壟上煙火(種田) 第36章 第 36 章 沒有一頓巴掌解決不了的…
沒有一頓巴掌解決不了的……
可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叢家發生的事還是隱隱約約傳了出去,英娘特意跑來對杏娘一陣頂禮膜拜。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榜樣,
你指東我絕不往西走。行啊!李杏娘,
我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我就說嘛,
你這麼個爽利性子,
怎麼被你大姑姐和婆婆壓的死死的,
忒不像樣。
我要有你那樣的爹,
彆說一個小小的叢家了,就是整個泮水村,我也是橫著走的。等什麼時候,
你再把你那秀外慧中、賢良淑德的大嫂拉下馬來,我早晚三炷香給你上供,
你看怎麼樣?”
英娘在杏娘身後跟手跟腳,吧嗒吧嗒說不停。
杏娘嘴角微翹,
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你又不是屬螃蟹的,怎麼橫著走?”
但至此,
杏孃的人生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
之前是她太傻了,
她怎麼想著跟那些人講規矩、講體麵、講道理呢?
有什麼好講的,那些彎彎繞繞的話聽不懂又如何,所謂實踐出真理,一切以武力值說話。
這個世上,
沒有什麼是一頓巴掌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
過幾天就是端陽了,
杏娘浸泡了糯米,跟英娘、雲娘商量好去水芽溝打粽葉。三人挎著提籃過石橋,沿著土路走到拐彎的地方,再接著走一刻鐘左右,直到一條河才停下。
說是河也不確切,這裡是泮水村和鄰村柳芽村交接的地方,兩村的農田在這接壤。
偏偏這裡是方圓十裡地勢最低處,儘管有農田旁邊的引水溝連通泮水村的河流,可即便村裡的河到了冬季枯水期,這裡仍是碧波蕩漾。
何況玉陵縣本就多雨,少有乾旱的時候,地下水也豐沛,雨水長年累月的往這裡灌溉,又排不出去,漸漸成了一片窪地。
久而久之,人們就胡亂把這裡叫了水芽溝,實在是水多得就沒有乾的時候。
開始還有人想在這裡種點東西,畢竟這麼一大片地就這麼空著著實可惜。
結果一到下雨就淹沒了頂,種什麼死什麼,白白浪費種子,之後就沒人肯種了。時間一長,這裡就成了一片無主的荒地,誰都不肯接手。
有整治這塊地的功夫,還不如給自家農田多添點肥力。
這片窪地既然水多,各種野生動植物自然繁殖的茂盛,水鄉人家愛吃的茭白、菱角等野生品種都能找到。更是打粽葉的不二之選,一大片箬竹長得青翠欲滴,密不透風,葉片寬闊肥厚,表麵光滑,是包粽子的上上之選。
三人各割下一捆竿子坐在田埂上折粽葉,嘴裡也沒閒著,英娘再一次提及杏孃的豐功偉績,依舊讚不絕口。
“你們是不知道,前兒我回孃家,我幾個嫂子還說起有個村的小媳婦把回孃家的姑奶奶暴打了一頓。感歎現在的年輕媳婦子真是無法無天,欠收拾,姑奶奶可是孃家最尊貴的客人。這樣的潑婦不趕緊送回孃家,等著過年供上祖宗排位麼?”
英娘搖頭晃腦的歎息,“我真是花了十二分的力氣才忍住了沒說話,哼都沒敢哼一聲,就怕一出口你的一世清明就保不住了。”
杏娘輕哼一聲,絲毫不領情:“你在孃家可不就是最尊貴的姑奶奶,你能忍住不說話?我現在嚴重懷疑你孃家那邊就是你傳揚出去的,不然如何能傳這麼遠?”
英娘愣愣看著她,拍著大腿叫屈:“天地良心,我要有那壞心思讓我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真不是我乾的,你可不能胡亂冤枉人啊!”
杏娘直勾勾盯著她,英娘不甘示弱回瞪。
雲娘輕聲解圍:“彆說是她孃家了,就是我孃家那邊也影影綽綽有些風言風語,這種事情但凡有一丁點苗頭,流言傳播的速度比水裡的魚遊的還快。”
“對啊,對啊!”英娘找到了同盟,更加理直氣壯。
“你與其在這揣測我,還不如去找你大姑姐對質。她被你打了一頓懷恨在心,回去後越想越不甘心,就把這事散播出去敗壞你的名聲,以泄心頭之恨,我猜就是她乾的。”
像是想起來什麼,她猛一拍手,“還有你那個好大嫂,那可是個厲害的主,最是嘴甜心黑。當著誰的麵都是笑眯眯,一臉溫柔可親,背過身就是一刀子,這種人最擅長乾這樣的事了。”
杏娘頹喪著脊背,無可奈何地耷拉著眉眼,“我也知道這般無根無據的事情沒辦法找人算賬,但是那些婆婆媽媽的閒言碎語實在是煩人。就跟癩蛤蟆上腳麵——不咬人,膈應人。”
“不過……”說到這裡,她重新挺直脊梁,眉宇間一派清明。
“縱使重來一次,我也依舊會這樣做,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什麼衝著我來就是,難不成我還怕了不成?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事事忍讓,誰都拿我當芝麻餡的包子,想怎麼捏就怎麼捏。現在這樣很好啊,知道我不好惹,硬敢著湊上前來的,看我不抽得她滿臉開花,我李杏娘三個字倒著寫。”
“哈哈!”另兩人被她斬釘截鐵的語氣逗得直笑,雲娘抹掉眼角沁出的淚珠。
“你們老李家有大小兩尊佛鎮著,誰都不敢拿你怎樣,最多就是背後蛐蛐兩句,又不敢指名道姓,當麵還得奉承你。”
杏娘得意一笑,她就是占著有孃家撐腰纔敢這麼撒野,時機恰好也合適。趁著男人不在家收拾了上蹦下竄的大姑姐,誰能拿她怎樣,誰敢跟她計較?
說說笑笑的逗趣,做事也不覺得累,選好粽葉捆紮綁好。索性趁著空閒割了菖蒲、艾草回去插於門楣,這些物件不怕提前準備,就怕要用時沒有。
三人提著滿滿當當的籃子走回家,一路上說笑聲就沒斷過。
……
叢三老爺今天不在家,他是個閒不住的老莊稼漢,田裡活計不多的話就開始忙活自個的營生。
每個久經生活苦難的鄉裡人,或多或少似乎都掌握著一種技能,無關精通與否,完全是悠長歲月打磨而成。
有的人擅長摸魚捉蝦,藏在水邊樹根底下的隱秘鱔魚洞都能找到出口;有的人熱衷逮鳥捕雀,在嚴寒的冬日給家裡小子添一口肉食;而叢三老爺是泮水村遠近聞名的老篾匠。
即便本地的竹子是瘦伶伶不粗壯的,也不筆直順溜,叢三老爺依舊能破成大小一致的竹片,分層、抽絲、打磨成光滑、勻稱的篾片。
青葉每次看見爺爺編織篾片,那雙手彷彿被施予了仙法。
粗糙的指頭靈活穿插在橫七豎八的篾片當中,有條不紊地上下挑起、按壓、對齊。有規律地不斷重複那些動作,令人眼花繚亂的篾片不一會就排列成橫豎分明、整齊的圖案。
篾片看上去柔軟絲滑,能彎曲成任意形狀,卻是孩童不能碰觸的禁忌,小油皮一挨著邊,立馬冒出血珠。
篾片上的細小尖刺好像隻是暫時順服於爺爺乾枯、毛糙的寬厚手掌,一旦有鮮嫩、軟乎的小手靠近,如同聞到香甜血腥味的小蛇,不動聲色張開血盆大口,趁人不備就是一刺。
叢三老爺編織的竹製品種類繁多,提籃、簸箕、篩子、籮筐等不一而足。
葫蘆鎮每五日趕一次集,附近大大小小村子的鄉民挑了自家的出產去鎮上,或賣或買,或以物易物交換。
叢三老爺跟周老爺子交好,兩個老頭打小的交情。擔起兩個裝滿的籮筐搭上週老爺子的船去鎮上擺攤,運氣好賣幾個銅板攢了,一個月下來也能攢半條肉給孫子、孫女打打牙祭。
時不時得閒了就編個籮筐送給周老爺子裝鴨蛋當做船資,兩下有來有往,互不虧欠方能長久。
叢三老爺這幾天連家門都沒進,天天坐在池塘邊上破竹片。
不是他不願意在雜物房乾活,主要是家裡老婆子整日拉長著臉,沒個好臉色,兒媳則是滿不在乎,我行我素。
他既不能把大女兒叫回來罵幾句,也不能把兒媳拉來揮兩巴掌,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惹不起躲得起,不癡不聾,不作家翁嘛!
幸而池塘邊上的樹蔭,涼爽的水汽能給予叢三老爺幾許陰涼,否則他就是城門失火殃及到的那隻池魚。
天黑之後母雞領著一群小雞吃飽喝足鑽進雞籠,杏娘照例清點一遍個數。數來數去總是差了一隻,上次明明剩了九隻,怎麼這裡隻有八隻呢?
後院空地的冬瓜藤再次長得張牙舞爪,整片地爬滿枝蔓,怕小雞在哪兒絆了腳,杏娘裡裡外外翻了個遍,仍然一無所獲。
她皺著眉頭回房問小兒子:“青果,你是不是又謔謔咱家小雞了?”
青葉聞言不滿地看向小弟,上次陪出去的小雞害她心疼了好久,難不成他又弄死了一隻?
正在跟哥哥鬥牛的青果連忙大聲否認:“不是我,我沒抓小雞,也沒吊死它,我都不喜歡玩釣魚了,做什麼還要抓小雞啊?”
杏娘遲疑點頭,小兒子雖說淘氣的沒邊,卻是個敢作敢當的主。闖的禍在他看來就是豐功偉績,向來沒有否認一說,那隻小雞到底跑哪去了?
“娘!”青皮輕聲開口,聲音裡帶了忐忑。
“晌午時我看見一隻小雞在籬笆外轉圈,我以為它不小心跑出來了,就想把它抓了放回去。我一往那邊靠近,它就轉身跑,我一跑起來,它跑得更快了,沒幾下子就鑽進五爺爺家的院子裡不出來了。娘,我不是故意的。”
杏娘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還要柔聲安撫大兒子:“沒事,不怪我們青皮,你也是好心,是那隻小雞太笨了。”
這下輪到杏娘發出如此感歎: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
她家小雞本來是足夠的,結果送出去幾隻後就跟撞了邪似得,接二連三的損失。
這般個頭的雞崽長得都差不多,家家戶戶尤其看得牢,就是丟失了不好尋找。無憑無據的找上門說自個的雞崽跑人家裡了,是個人都不能認承,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它又不是你生的。
還說等到年底殺雞好過年呢,照這速度,一個月丟一隻,等到過年正好清零,到時連雞毛都撈不著。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須得好好想個法子纔是,杏娘吹滅油燈細細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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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杏娘感歎: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