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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上煙火(種田) 第58章 第 58 章 犯怵的老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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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怵的老孃

叢孝在田裡慷慨激昂,
杏娘自是不知,趁著家裡男人犁田,她難得空閒半日,
打算做些吃食犒勞全家的五臟廟府。

早起她就托了周老爺子在鎮上買一條草魚和一條五花肉,
吃完晌午飯過去拿。

周老爺子家就兩畝地,
彆說耕田了,
人家早早把秧都栽完了。這個可真比不了,
也沒人想跟他老人家比。

無他,
兩畝地交了賦稅連自個都養不活,還得買糧吃,誰家經得住這般過活。

好在周老爺子家就兩口人吃飯,
零碎賣些魚蝦蟹蛋,加上撐船的船資,
勉強養得活自個跟孫兒。農忙時坐船的人少,也不是完全沒有,
彆個村的艄公艄婆有田地要料理,無暇出船,周老爺子的生意反倒好了些。

提回來的草魚足有三斤,
是個大家夥,
水鄉人家靠水吃水,
吃魚多過吃肉。

沒辦法,誰叫魚比肉便宜易得呢,有那摳搜的人家,不到過年不買一片肉。實在饞的很了,
殺一隻公雞解解饞,母雞是萬萬不能殺的。

杏娘打算做陽乾魚,草魚去鱗片剁成兩指寬大小,
加入鹽、生薑絲、醋醃製片刻後在太陽底下暴曬,這般大的日頭曬大半天即可。

至傍晚時分,魚塊曬得六、七層乾,表皮發皺略微緊繃,捏起來彈性十足,曬的時辰恰好,收進布袋明天吃。這種陽乾魚適合熱天做菜,就是存放的時間不能過久,以免魚塊發臭生蛆。

點得早的豆角此時已經長老變黃,蓬鬆的外皮又薄又硬,包裹著飽滿結實的豆子,嚼是嚼不動的。此時已然不適合清炒,卻是蒸菜和燉菜的最佳選擇。

豆角掰成大小相等的小段,與切成片的五花肉一並灑了米粉拌勻,跟蒸魚的做法一樣,先蒸後勾芡。豆角沾染了油脂,蒸得軟爛入口,豆子更是綿密細軟,有一種沙沙的口感。

肉片裹了醬汁散發撲鼻的香味,都不用怎麼嚼就嚥下肚,最受老人、小孩歡迎。

要不說孩子也是知道好歹的,晌午陳氏做飯就囫圇吞棗,飯扒得快咽得更快,如同豬八戒吃人參果,還沒品出啥味來呢就進了肚子。晚間親娘做飯就不一樣,吃得也快那是為了搶菜,把菜夾到碗裡就慢了下來。

“葉兒,給爹再盛碗飯。”叢孝把碗遞給大女兒,隨口吩咐。

青葉嘟嘴不滿,但也不敢違抗她爹的命令,她正吃得開心呢,心不甘情不願接過碗。

作為一個普通農戶裡當家做主的男人,似乎總是有各式各樣的特權,吩咐孩子打飯就是其中一樣,叢孝也不例外。他們一般在飯桌上坐得穩當,碗裡的飯一空,有眼色的婦人立刻起身拿起碗盛飯。

當媳婦抽不出空時,孩子就成了最好的備選,尤其是女孩,其次是男孩。

通常前者一直到出嫁都要給家裡的男性長輩盛飯,嫁了人又要給丈夫盛。後者小時還聽話順從,一旦長到十五、六歲,那真是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完全不會理會父輩的吩咐。

如李蘇木念過學堂的人,溫文爾雅,待人和氣,在他未成婚時跟李老大發生爭執,一氣之下摔了給他爹盛飯的碗。差點沒把李老大氣出個好歹,站起身轉著圈的找棍子要教訓不孝子。

可兒子都這般大了,長得比他還高,嘴裡嚷嚷得厲害,到底下不去手。

在叢家又有點不一樣,叢三老爺打年輕那會就沒享受過媳婦盛飯的待遇,不給他媳婦盛飯就夠好了,期望值一直不高。等到上了年歲,更是心胸平和,待人處事泰然自若,不就是走幾步路的事,他老人家一向是吃完了自個去盛。

叢孝也跟彆家不一樣,自成婚起就沒敢吩咐媳婦乾這事,久而久之也沒人給他盛飯。直到大女兒能跑會跳能幫點小忙了,他才開始享受大老爺們特有的權利。

青葉跑到灶台邊放下碗,急忙去揭鍋蓋,“哐當”一聲,碗沒放穩掉下來摔得粉碎,看著一地碎片,青葉傻眼。

陳氏稀疏的眉毛一豎,捏著筷子的手指向青葉,“個小蹄子的,你說你能乾點什麼,盛飯都盛不好,把你養這麼大有什麼用。彆人家這般大的孩子都能當大人使喚了,每日在田裡起早貪黑,就你還在家裡憨吃憨玩,不長半點心眼。

你知道這碗多少錢一個嗎?連碗都拿不穩,你說你……”

“破了就破了。”杏娘高聲打斷婆婆的喋喋不休,“一個碗而已,家裡又不是買不起,她又不是故意的。”

橫了男人一眼,杏娘走到院子拿來掃帚簸箕掃走碎片,安慰女兒:“你前兒不是說何竹新得了一副石子兒嗎?這下你也能做一副新的了,吃過飯娘幫你把碗底敲碎磨平,明兒找何竹去玩。”

青葉怯怯點頭,心有餘悸跟在她娘身後。

陳氏靜靜站了幾息,嘴巴開闔數次,憤懣扭身一屁股坐下來扒飯,端起碗又放下,“哐當”,嚇了青皮一跳。

早在杏娘起身的時候,叢孝就乖覺地去櫥櫃另拿一隻碗盛飯,等倆母女返回飯桌時,他也悄無聲息坐下來。

全家安靜吃飯,連咀嚼聲都小了,一時飯桌上斯文不少。

這次回家叢孝也不是一無所覺,他還是頗有感觸的,似乎他媳婦在這個家的地位提升了不少。

更準確地說,他親娘貌似對他媳婦有點犯怵……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叢孝是喜聞樂見的。

他娘這個人吧,大過沒有小錯不斷,有個人能管管挺好的。他媳婦也不是個壞心思的,做不出什麼過分苛待婆婆的事。年輕時被婆婆、嫂子忽悠著過活,吃過大虧,現下能當家做主,越發有掌家的派頭,他更高興。

媳婦能乾他在外頭也放心,兩口子勁往一處使,努力攢錢養家,家業才能興旺,日子纔有奔頭。

……

隔天依舊是雞叫兩遍起床,杏娘先去秧田扯秧,叢家父子倆牽水牛耕地。

早、午飯仍是由青葉提來,不到田裡的稻穀全部變成秧苗,彆想在家吃早飯。太陽掛在樹梢時,青葉過來找爹孃。

這回不用抱稻穀,她牽了繩子放牛,大黑牛念念不捨在水溝裡打個滾起身。渾身沾滿濕泥巴,尾巴不停甩動,汙泥四濺,青葉皺著眉頭往一旁躲。

田埂上的雜草長得比腿還高,根本無需費心尋找水草茂盛的地方。

隨便找條寬田埂,拽著繩子端頭在手上繞一圈,站在水牛前慢吞吞往前挪動。一旦老牛生出不軌之心,偏頭想撩田裡的秧苗,立刻拉緊繩索往後一扯,水牛頭偏轉過來,照舊啃它的青草。

它的嘴巴可真大,長舌頭撩一圈,嘴巴一咬,地上的草齊根截斷,整齊有序,像被鐮刀割了似的。吃草時緩慢嚼動,發出有節奏的聲音,清脆利落。

這條水牛從小牛犢時就在她家了,一直長到現在成年。它的身軀龐大而健碩,肚子鼓脹脹的,彎彎的牛角黝黑發亮,表麵帶有神秘的刻痕。

水牛性格溫和,青葉偶爾會碰觸它的牛角,來回撫摸,它也不發怒。有時在窄小田埂上青葉忘了往前走,水牛就靜靜立在她身後,不發出一點聲音,更不會用牛角觸碰她。

青葉一回頭對上又圓又大的眼睛,無辜地看著她,那雙眼睛是如此的純真、明亮,不諳世事。

每當這時她就心生抱歉:“哎呀,你怎麼不出聲提醒我,我還以為你沒吃完呢?”好像忘了它是一頭牛,像對待人那樣跟它解釋。

青葉急忙往前走幾步,給水牛騰出前麵的青草,讓它吃儘興。

最高興的莫過於跟爺爺一起放牛,爺爺把她舉起放到牛背上。怕她摔下來疼,特意把牛往乾涸的小水溝裡趕,腳兩旁能挨著地麵,心裡頓時踏實不少。

牛背上溫熱堅硬,它的毛很短很粗糙,一縷縷貼在背上不好拽。大喇叭似的耳朵來回拍打,毛茸茸的長尾巴不時掃過屁股,撓癢癢似的帶來絲絲酥麻。

青葉在一邊放牛,三個大人都在水田裡栽秧。

相比於割稻穀,杏娘更喜歡栽秧,至少不會被那些無孔不入,無所不在的芒屑、碎片包圍。站在水裡依然潮濕、悶熱,卻比稻田開闊、涼爽多了,若是沒有螞蟥就更美滿了。

把白天扯的秧都栽完,天色已近擦黑,洗乾淨腿腳,一家子趕了牛回家。

眼看今年的雙搶即將結束,杏娘心情大好,不考慮收成的話,家裡的田比往年少了一大半還是有好處的。以往是忙完這一個多月,好生生的人能活脫脫蛻掉一層皮,今年好些了,隻瘦了些,沒有元氣大傷。

可見還是要賺銀子啊,手裡有錢心裡不慌,田畝少照樣不會餓死,指望種田賺錢沒希望,她家又不是地主。杏娘心下感慨,手裡忙個不停。

陽乾魚煎得焦黃噴上一勺醬,辛辣的味道在空氣彌漫,灶房響起此起披伏的噴嚏聲,等著開飯的人忙避出去。清炒的南瓜藤綠油油的,鮮嫩可口。

磕兩個雞蛋跟炸胡椒一並炒了,又是一個菜。可惜家裡的母雞還不能下蛋,估摸著下半年能吃上。

再就著幾片肥肉燉一個老黃瓜,裝一碟蘭花豆,一碗醬蘿卜,飯桌又擺得滿滿當當。

叢三老爺夾起一粒蘭花豆,色澤微黃,散發鹽粒和蒜頭的焦香,入口酥脆。他閉上眼微微陶醉:“這般好的小菜,合該配酒纔是。”

杏娘笑道:“等忙完了這茬農事,我給爹打一壺酒慶賀,再整兩個好菜,包管您滿意。”

“那我就等著了。”叢三老爺欣慰地笑了,又夾一顆蘭花豆。

陳氏在一旁翻白眼,看不得她討好巴結的樣。

杏娘看了也當沒看到,左右無論做什麼這個婆婆都看她不順眼,除非她願意當冤大頭,跟往常那樣過。現如今杏娘偏又不願意那麼做,兩人一個屋簷下井水不犯河水,王不見王,倒也相安無事。

討好公爹還是有必要的,一來他老人家性子好,從不找事。二來雙搶也多虧了他出大力氣幫忙,兩口子輕鬆一大截,這就是家裡有老人幫襯的好處。

再者兩人還得合夥擺攤呢,總之,給公爹花錢打酒她還是願意的。何況自個男人也能沾光喝幾杯,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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