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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誌煉 第99章 經傳仁心梅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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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南山的雪霽得極快。龍誌煉與蘇清雪並肩立在梅林邊,看鬆風子解下刀疤臉身上的蟲繭。那蟲繭遇風便化作黑灰,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傷口——竟是被星隕梅的根須劃開的血口,每道都泛著青黑,顯然中了梅毒。

“玄冥教近年愈發猖狂。”鬆風子扯下腰間墨玉拂塵,輕輕一掃,刀疤臉身上的黑氣便淡了幾分,“十年前他們便想盜星隕梅,說是能煉‘九轉還魂丹’,救他們教主被毒咒反噬的性命。阿鸞夫婦當年以命封泉,便是為了斷他們這條邪路。”

龍誌煉蹲下身,指尖懸在刀疤臉額角三寸處,星隕砂在體內微微發燙。他能感覺到此人經脈裡翻湧的黑毒,竟與藥廬地牢裡那三個黑衣人同出一源。“他說的‘教主’,可是當年被我娘打落懸崖的那人?”

“正是。”鬆風子歎了口氣,“那人生於西域毒沼,自幼修煉‘蝕骨**’,專以活人精血養毒。當年他與阿鸞門主同習星隕門武學,卻因貪念誤入歧途。阿鸞夫婦封印邪泉時,他躲在暗處偷襲,卻被泉眼中的戾氣反噬,這才成了半人半蟲的模樣。”

蘇清雪從藥囊中取出銀針,在火摺子上烤過,輕輕刺入刀疤臉肩井穴。“他體內毒蠱互相撕咬,若強行逼毒,怕是要爆體而亡。”她秀眉微蹙,“但若用藥王穀的‘九花玉露丸’吊住性命,或許還能問出些話來。”

龍誌煉聞言,從懷中取出個青瓷瓶拋給她:“這是我離穀時,藥老穀主給的‘冰魄丹’,可暫緩蠱毒發作。”蘇清雪接住時,指尖與他相觸,兩人皆是一頓——自終南雪徑同行以來,這般不經意的親昵已多了幾分自然。

鬆風子撫須而笑:“清雪姑娘這手醫術,倒真應了阿鸞當年的話:‘醫者仁心,不分門派’。”他轉身走向經堂,青衫被梅枝帶起一陣風,“二位隨我來,這《星隕醫經》裡的學問,可比這些江湖恩怨更值得琢磨。”

經堂在梅林東側,青瓦白牆,門楣上懸著塊褪色的木匾,寫著“星隕醫宗”四字。推開門,滿室檀香混著墨香撲麵而來。正中供著阿鸞夫婦的畫像,女者著月白裙衫,鬢邊插著梅簪;男者束發佩劍,腰間掛著個星紋銅鈴——正是龍誌煉在《星隕雜記》裡見過的星隕門主形象。

鬆風子從檀木櫃中取出個錦盒,開啟來,正是那捲泛黃的帛書。“阿鸞夫婦當年著此經,原是要傳給門中弟子的。”他將帛書輕輕攤在案上,“可自邪泉封印後,星隕門便隻剩殘脈,許多精要之處無人能解。你二人能得此經,實是天意。”

龍誌煉展開帛書,第一頁便畫著幅星圖,二十八星宿與人體十二正經一一對應。“這是……‘星隕針法’?”他想起《星隕雜記》裡提過,星隕門擅長以星象入醫,用銀針引星力療疾。

“不錯。”鬆風子指著圖中“天樞”星位,“阿鸞夫人是藥王穀傳人,又兼修星隕醫理,首創‘以藥引星,以星養脈’之法。你看這頁寫的:‘心主血脈,若瘀塞則百病生,可取星隕砂一兩,混朱果三枚,研末敷於心俞穴……’”

蘇清雪湊過來看,眼中閃著光:“這與我穀中《千金方》裡的‘通脈散’異曲同工!原來兩家早有相通之處。”她指尖劃過帛書邊緣的小字,“這裡寫著‘仁心為引’,莫不是說……”

“正是。”鬆風子點頭,“阿鸞夫人說,無論多高明的醫術,若無仁心,便是害人。當年她以血養梅,門主以命封泉,都是為了讓這卷經能傳給真正心懷蒼生的人。”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龍誌煉懷中的仁心印,“你二人能同時啟用仁心印與星隕砂,便是這經書選中的傳人。”

龍誌煉聽得心跳加速。他想起昨夜在山徑上,蘇清雪的發間梅簪映著月光,想起她為他擋蟲繭時擋在他身前的背影——原來所謂“仁心”,從來不是空泛的道理,而是兩人並肩時的信任,是明知危險卻仍要向前的勇氣。

“二位若無疑問,不妨先抄錄一份。”鬆風子取來筆墨紙硯,“經中最後幾頁的‘星淵泉眼圖’最為緊要,需得仔細研究。”

蘇清雪鋪開紙,執起狼毫,筆尖懸在帛書上方,卻遲遲未落。“鬆風前輩,”她輕聲道,“我有一事不明。藥廬的老穀主曾說,當年星隕門與藥王穀共守靈樞之地,可為何後來斷了聯係?”

鬆風子的目光落在阿鸞夫婦的畫像上,眼神變得悠遠:“當年邪泉封印後,星隕門遭逢大難,門中弟子死的死,散的散。阿鸞夫婦坐化前,曾托人送信給藥王穀,說‘星隕一脈,當與醫家共生’。可不知為何,那封信在中途遺失了……”他搖頭歎息,“直到今日梅簪重聚,我才知當年的信物竟在藥王穀藏著。”

龍誌煉握緊仁心印。他忽然想起,老穀主臨終前曾握著他的手說:“小煉,這方印裡,藏著我們與你爹孃的約定。”當時他隻當是家傳之物,如今方知,這約定竟跨越了百年光陰。

“清雪,你看這裡。”龍誌煉指著帛書“星淵泉眼圖”旁的小字,“‘泉底有石,石下有光,光引星隕,星隕生梅’。”他轉頭看向蘇清雪,“這‘光’,會不會是仁心印的光?”

蘇清雪接過帛書,指尖撫過“仁心”二字,輕聲道:“或許是。當年阿鸞夫人以血養梅,你體內的星隕砂是星隕門的精華;我學的是醫家仁術,代表‘仁心’。我們二人,本就是這經書的‘引’。”

鬆風子撫掌大笑:“不錯!阿鸞若在,定要誇你們‘青出於藍’。”他起身從櫃中取出個檀木匣,“這是鬆風觀世代守護的‘星隕七珠’,能定地脈、破邪祟。當年阿鸞夫人封印邪泉時,用了三顆;今日給你們兩顆,剩下五顆留作備用。”

匣中七顆墨玉珠流轉著幽光,每顆上都刻著不同的星象。龍誌煉接過時,隻覺掌心一暖,珠上的星紋竟與他體內的星隕砂產生了共鳴。

“時候不早了。”鬆風子望向窗外,梅枝上的紅果在陽光下愈發鮮豔,“你們需得儘快趕往星淵泉眼。我讓弟子備了兩匹快馬,再備些乾糧、傷藥——清雪姑孃的藥囊雖全,但山路上難免有意外。”

龍誌煉與蘇清雪收拾好行裝,來到梅林邊與鬆風子告彆。刀疤臉已被鬆風子的弟子押到偏殿,蘇清雪臨走前又折回,從藥囊中取出一粒“九花玉露丸”放在他枕邊:“這藥能緩你三日痛苦,若想活命,便把你知道的邪泉秘密全說出來。”

刀疤臉抬頭看她,眼中竟有了一絲清明:“姑娘……你與我那不成器的孫女,倒有幾分像。”他咳嗽兩聲,“若我能活著出去……定要把她托付給你。”

蘇清雪腳步微頓,終究沒有回頭:“我隻醫該醫的人。”

出鬆風觀時,山風卷著梅香撲麵而來。龍誌煉翻身上馬,伸手拉蘇清雪。她踩著他的手躍上馬背,兩人並肩而行,身後是終南山綿延的雪峰,眼前是漫山遍野的紅梅。

“你說,我們真能治好星淵泉眼嗎?”蘇清雪望著遠處,聲音輕得像風。

龍誌煉握緊韁繩,星隕砂在體內緩緩流動:“能。因為我們有《星隕醫經》,有仁心印,有你。”他轉頭看她,陽光落在她發間的梅簪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更重要的是,我們有必須守護的人——藥老穀主、鬆風前輩,還有天下所有不該被邪泉傷害的百姓。”

蘇清雪笑了,眼尾的淚痣跟著動了動:“那你可要記住今天的誓言。若有一日你起了退縮之心……”

“我便用星隕砂磨成粉,讓你拿去配最苦的藥。”龍誌煉介麵道,嘴角也揚了起來。

兩人相視而笑,馬蹄聲驚起梅枝上的雪,紛紛揚揚落滿衣襟。前方的路還很長,有雪山、有密林、有未知的危險,但他們知道,隻要彼此相伴,隻要仁心不滅,這世間便沒有什麼坎是跨不過去的。

暮色漸沉時,他們遠遠望見山腳下有處村落。村口的老槐樹上掛著盞紅燈籠,燈籠上寫著“鬆風客棧”四個大字——原來是鬆風觀在山下的落腳處。

“今晚在此歇腳,明日一早出發。”龍誌煉勒住馬,翻身下鞍,“我去打些熱水,你先去客房換身乾衣服。”

蘇清雪點頭,剛要策馬,卻見龍誌煉從懷中取出個布包,遞了過來:“這是鬆風前輩給的星隕梅果,我挑了最飽滿的兩顆。”

她接過布包,指尖觸到梅果溫熱的觸感,忽然想起經中那句“梅果盈枝說舊盟”——原來所謂“舊盟”,從來不是刻在石碑上的文字,而是兩顆心在歲月裡的相互扶持。

山風掠過,傳來若有若無的梅香。龍誌煉望著蘇清雪的背影,忽然覺得,這世間最珍貴的,從來不是什麼神功秘籍,而是眼前人,是並肩行的路,是那份“仁心為引,星隕為光”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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