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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誌煉 第118章 寒淵雪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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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溪鎮的晨鐘餘韻未散,三人已行至鎮外三裡。龍誌煉跨著墨淵子借的青騅馬,腰間雙劍隨著馬蹄輕顫,映雪劍的寒玉髓在晨光中泛著幽藍,星隕劍的隕鐵則泛著暗金,兩柄劍鞘上的雲紋似活了一般,隨著山風流轉。蘇清雪騎在棗紅馬上,發間冰心梅簪斜斜挑著,手中提著個青布包裹——那是她連夜收拾的藥囊與乾糧。墨淵子步行,竹杖點地,在雪地上踏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倒像是在給兩人引路。

阿煉哥,你慢些。蘇清雪勒住馬,見龍誌煉正策馬往山徑上衝,雪沫子濺了她滿袖,這寒淵穀的雪徑陡得很,前日墨前輩說,有段路要過鬼見愁,馬蹄鐵若沾了冰,保不齊會打滑。

龍誌煉聞言勒馬回頭,見她鬢角的碎發被風吹得亂了,眼尾還帶著昨夜替他裹傷時的淡紅,心頭一軟,翻身下馬:是我莽撞了。清雪,你坐我的馬,我牽著走。

墨淵子撫須輕笑:好小子,到底是長了心。當年你娘跟著周將軍趕山路,也是這樣——他忽然頓住,望著山間繚繞的霧氣,那年在漠北,她為了給邊軍送傷藥,裹著羊皮襖在冰溝裡爬了三天三夜,腳底板全是血泡......

龍誌煉牽過蘇清雪的馬,指尖觸到她微涼的手背,輕聲道:清雪,把鬥篷往你那邊攏攏。昨夜給你敷的藥可還疼?

蘇清雪搖頭,卻見他肩頭上的箭傷還在滲血——那是大長老九嬰劍斷刃所傷,雖經她用春霖露止了血,到底傷了筋骨。她從包裹裡取出個布包,裡麵是疊得方方正正的狐裘:這是我求鎮裡繡娘連夜趕製的,裡子絮了鹿絨,你披上。說著便要替他係,卻被他輕輕攔住。

清雪,龍誌煉望著她泛紅的耳尖,喉結動了動,我娘信裡說,春霖露要在三月十五子時取,今日已是十四,咱們得趕在天黑前到寒淵穀。

墨淵子突然咳嗽兩聲,竹杖重重戳在雪地上:急什麼?這寒淵穀的入口藏得巧,若不是我當年跟著師父采藥時見過老獵戶畫的圖,怕也要迷路。他從懷裡摸出張泛黃的羊皮紙,展開來,上麵用硃砂標著幾個標記,看這棵歪脖子鬆——他指向山徑左側,過了那棵樹,再走七步,有個雪堆,底下埋著塊青石板,掀開便是地道。

三人說話間,山風突然轉了方向,卷來一陣腥甜的氣息。龍誌煉瞳孔微縮——這氣味他曾在玄冥教的血祭現場聞過,混著腐肉與鐵鏽,像極了大長老奪舍時身上的味道。

有埋伏!他猛地拽住蘇清雪的手腕,將她拉到身後,雙劍已然出鞘。映雪劍劃出半圓,星隕劍緊隨其後,兩道劍氣破空而去,正劈向道旁雪堆。

積雪紛飛間,三個黑衣人破雪而出。為首者臉上戴著青銅鬼麵,左眼處紋著條蜈蚣似的疤痕——正是那日被龍誌煉斬斷手臂的玄冥教小頭目!此刻他手中握著柄骨節做成的拂塵,每根骨節上都嵌著人眼,隨著動作發出輕響。

龍小友好記性!鬼麵人嘶啞著笑,上次讓你廢了條胳膊,今日便拿你這雙劍,給我家主上的九幽冥王陣添塊磚!他身後兩個手下同時甩出繩索,索頭是淬毒的倒刺,直取蘇清雪咽喉。

蘇清雪不慌不忙,從袖中抖出銀絲軟鞭。這鞭是她用天山雪蠶吐的絲搓成,平日纏在腕間當裝飾,此刻卻如靈蛇出洞,地捲住兩根繩索,用力一扯。兩個黑衣人立足不穩,撞在雪堆上,手中短刀落地。

龍誌煉趁機欺身而上,映雪劍直刺鬼麵人咽喉。鬼麵人不閃不避,拂塵橫掃而來。兩兵相交,隻聽的一聲,映雪劍竟被拂塵上的骨節震得偏了三寸。龍誌煉隻覺虎口發麻——這拂塵上的骨節浸過蝕骨散,竟比玄鐵還硬!

阿煉哥小心!蘇清雪急擲銀針,三枚針封了鬼麵人左右穴道。鬼麵人吃痛,拂塵亂揮,卻不想反掃中了自己手下。那手下慘叫一聲,脖頸被骨節刺穿,當場氣絕。

墨淵子的竹杖此時已點向鬼麵人後心:寒梅十三式,雪壓寒枝!竹杖如遊龍般纏住鬼麵人手腕,借力一推,鬼麵人踉蹌著撞向雪坡。龍誌煉趁機欺身而上,星隕劍補上一劍,正刺中他左肩。

龍誌煉劍尖抵住他咽喉,你們在寒淵穀設伏,究竟要做什麼?

鬼麵人突然狂笑,笑聲中帶著哭腔:你以為殺了大長老便完了?我家主上早就算到你們會來!這寒淵穀裡的寒潭,根本不是什麼鎮邪之地,而是......他突然咬碎口中血丸,周身騰起黑霧,是玄冥教主的......啊!

話音戛然而止。黑霧中傳來刺耳的尖嘯,鬼麵人的臉開始扭曲,額頭長出犄角,指甲變成利爪,竟是要奪舍。龍誌煉卻不躲不閃,映雪劍上的寒玉髓突然泛起紅光,與他心口的血珠共鳴。他隻覺一陣熱流從丹田升起,順著經脈直衝百會穴——方纔蘇清雪替他敷的春霖露,竟在此時激發了寒玉髓的靈氣。

清雪,退開!他大喝一聲,雙劍交擊。這次不再是雙色流轉,而是兩柄劍同時泛起金芒,像兩輪小太陽般刺目。鬼麵人被金光籠罩,發出淒厲的慘叫,黑霧翻滾著散入風中,隻餘下一具白骨,頸間掛著枚青銅令牌,上麵刻著玄冥左使。

左使?墨淵子撿起令牌,眉頭緊鎖,玄冥教分左右兩使,左使管暗殺,右使管毒術。十年前你娘斬的就是右使,如今左使也死在你劍下......他突然抬頭,這令牌上的紋路,與我當年在終南山古墓裡見過的《玄冥秘錄》記載的一樣——看來教主要親自出手了。

龍誌煉望著白骨上的令牌,隻覺掌心發燙。他想起母親信裡說真正的敵人不是玄冥教,而是他們背後的貪念,此刻看著這令牌上的字刻痕,突然明白,所謂邪術,不過是人心陰暗麵的放大。

阿煉哥,你看!蘇清雪指著鬼麵人掉落的包裹。裡麵滾出幾瓶丹藥,還有卷羊皮紙,展開來,竟是幅地圖——標著寒淵穀寒潭地宮幾個標記,旁邊用硃砂寫著三月十五,月滿潭心,以血為引,可得真經。

真經?龍誌煉皺眉,我娘信裡說寒潭底藏著秘密,難道是......

墨淵子突然豎起手指,望向山巔。三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雪霧中露出半截黑袍,那人負手而立,腰間懸著串人骨念珠,每顆念珠上都刻著梵文,正是玄冥教主的標誌!

墨淵子一把拽住龍誌煉的手腕,那老魔頭的輕功比我當年還高,咱們得搶在他前頭到寒淵穀!

三人催馬狂奔。山徑越來越陡,雪越來越厚,青騅馬的鐵蹄不時打滑。蘇清雪緊緊攥著韁繩,指節發白,卻始終沒有鬆開。龍誌煉回頭望去,隻見那黑袍人越追越近,人骨念珠在雪霧中泛著幽光,像極了大長老奪舍時的黑霧。

前麵是鬼見愁!墨淵子大喝,抓緊馬鬃!

龍誌煉抬頭,隻見前方雪坡突然斷開,露出道深不見底的峽穀。穀中寒霧彌漫,隱約能聽見水流聲,卻不見水麵——原來寒潭藏在霧底。而在峽穀兩側,各立著塊一人高的石碑,左邊刻著,右邊刻著,字跡被風雪侵蝕得模糊不清。

勒住馬!墨淵子的竹杖點在雪地上,這鬼見愁沒有路,得抓著崖邊的藤蘿下去。他率先跳下馬,抓住根碗口粗的藤蘿,龍小子,你護著清雪,我先探探路!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破空之聲。龍誌煉轉身揮劍,映雪劍斬落三枚淬毒弩箭。再看那黑袍人,竟已站在鬼見愁邊緣,手中握著柄骨節做成的長矛,矛尖滴著黑血:龍小友,你娘當年毀了我半幅《玄冥秘錄》,今日我便用你的血,補上那半幅!

龍誌煉將蘇清雪護在身後,雙劍出鞘:我娘還說,真正的秘密不在書裡,在人心。他望著穀中翻湧的寒霧,突然想起昨夜夢中的寒潭——潭底有塊刻滿咒文的石頭,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共鳴。

清雪,接劍!他將星隕劍拋給蘇清雪。她雖不懂武功,卻穩穩接住,劍身在她手中輕顫,像是在回應她的體溫。龍誌煉握緊映雪劍,走向黑袍人:你說我娘毀了秘錄?那你可知,她為何這麼做?

黑袍人一怔,隨即狂笑:無非是為了保住你們這些正道人士的麵子!什麼醫武同源,什麼守護百姓,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笑話!他長矛刺來,帶起一陣腥風。

龍誌煉揮劍相迎。這次他沒有急著進攻,而是望著穀中寒霧——那霧裡有光,像極了春霖露遇風時的銀芒。他突然明白,母親所說的,從來不在遠方,而在每一個為守護希望而戰的人心裡。

清雪,跟我一起!他大喝一聲,映雪劍劃出半圓,將黑袍人的長矛蕩開。蘇清雪會意,揮劍斬向黑袍人腰間的念珠。那念珠看似堅硬,卻被春霖露浸過的劍氣劈開,裡麵滾出顆漆黑的珠子——竟是用活人腦漿製成的攝魂珠!

黑袍人見勢不妙,轉身欲逃。龍誌煉卻不肯放過,映雪劍追上前去,在他後心劃出道血痕。黑袍人慘叫著墜入峽穀,身影很快被寒霧吞沒。

阿煉哥!蘇清雪指著穀中,潭水!潭水在動!

龍誌煉望去,隻見寒霧中浮出個漩渦,水麵泛著幽藍的光,像極了映雪劍的寒玉髓。他想起母親信裡說三月十五子時,雙梅引路,此刻雖未到子時,雙梅佩卻在掌心發燙,彷彿在催促他前行。

走吧。墨淵子從崖下爬上來,拍了拍身上的雪,這鬼見愁的藤蘿隻能撐半個時辰,咱們得趁黑袍人沒帶人來,趕緊下去。

三人順著藤蘿滑下峽穀。穀底寒氣逼人,龍誌煉隻覺雙劍震顫得更厲害了,映雪劍的寒玉髓與星隕劍的隕鐵同時泛起微光,竟引動潭水翻湧。蘇清雪將春霖露收進玉瓶,又替龍誌煉包紮了肩上的傷口,輕聲道:阿煉哥,等見了寒潭,你要答應我,不管裡麵有什麼,都要拉著我一起看。

龍誌煉望著她眼中的堅定,點了點頭。潭水突然掀起巨浪,將三人衝得東倒西歪。待他站穩,隻見潭心浮出塊黑黢黢的石頭,上麵刻滿咒文——正是他在夢中見過的那塊!

這是......他伸手觸碰,卻被蘇清雪拉住:阿煉哥,等墨前輩來了再說。

墨淵子此時已走到潭邊,望著石頭上的咒文,長歎一聲:原來如此......當年你娘斬的不是玄冥教右使,而是這石頭裡的邪靈!他指著咒文,這上麵寫的是以血為引,以魂為祭,鎮壓幽冥,你娘當年用春霖露破了血祭,卻讓邪靈困在潭底。如今血祭將成,邪靈就要脫困了!

龍誌煉握緊雙劍,隻覺熱血上湧:那我便用這雙劍,再斬它一次!

蘇清雪從包裹裡取出春霖露,在他麵前晃了晃:阿煉哥,這春霖露能破邪術,你且用它引動雙劍。

龍誌煉點頭,將春霖露倒在雙劍上。寒玉髓與隕鐵同時泛起金光,兩柄劍交相輝映,像兩輪小太陽般刺破黑暗。潭底傳來淒厲的慘叫,那塊黑石裂開,露出裡麵蜷縮的黑影——正是玄冥教主!

不可能......教主的聲音沙啞如夜梟,你們不過三個凡人,怎會有這般力量?

龍誌煉冷笑:因為我們不是凡人。我們有守護百姓的心,有醫武同源的道,有......他望向蘇清雪,有彼此。

雙劍同時刺向黑影。玄冥教主發出最後一聲慘叫,化作黑煙消散。潭水突然變得清澈,映出三人倒影——龍誌煉的劍上沾著血,蘇清雪的發簪歪了,墨淵子的竹杖斷了半截,卻都在笑。

阿煉哥,看!蘇清雪指著潭底,有塊玉!

龍誌煉潛入水中,撈起塊羊脂玉牌,上麵刻著醫武同源四個字,與他懷中的雙梅佩正好能拚成完整的圖案。他將玉牌遞給蘇清雪,又握緊雙劍,望向穀外漸亮的天色。

清雪,他輕聲道,等出了這穀,我就教你練寒梅十三式——從第一式雪壓寒枝開始。

蘇清雪點頭,將玉牌收進懷裡。墨淵子拍了拍兩人的肩,笑道:好啊,我當年在終南山學道,就等著有一天能再見到雙梅合璧。今日,總算是等到了。

山風掠過峽穀,吹起龍誌煉的鬥篷。他望著遠處的雪溪鎮方向,那裡的老梅樹應該已經開花了吧?就像母親說的,寒梅破雪時,不是因為它多強,而是因為它知道,總有人願意陪它等春天。

而此刻,他有了更重要的使命——帶著蘇清雪,帶著墨淵子,帶著這雙梅佩與春霖露,去守護更多像雪溪鎮這樣的地方,讓更多的人,能在春天裡,看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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