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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誌煉 第124章 懸壺雪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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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玉穀的晨霧未散儘,龍誌煉三人已行至青州地界。雪色漸淡,遠處的沂山露出青灰色的輪廓,山腳下的懸壺穀隱在薄霧裡,像幅未乾的水墨畫。蘇清雪裹著龍誌煉的青衫,發間冰心梅簪在風裡晃,偶爾沾著的雪粒落進她脖頸,惹得她輕縮一下,倒引得龍誌煉側目——這姑娘從前在冰崖鎮給孩童裹傷時,可沒這麼嬌弱過。

“阿煉哥,我聞見藥香了。”蘇清雪忽然道。她鼻尖微動,睫毛上還凝著未化的霜,“是懸壺穀的九花玉露膏,混著艾草與陳皮的味道。”

龍誌煉抬頭望去,果見山坳裡飄著幾縷淡青色的煙,其中一縷格外清冽,像是被鬆針濾過的月光。他加快腳步,映雪劍在腰間輕鳴——這劍自寒玉穀一戰後,劍鞘上的寒玉髓愈發溫潤,竟似有了靈性。

轉過山彎,懸壺穀的竹籬便撞入眼簾。籬邊立著塊半人高的石碑,刻著“大醫精誠”四字,筆鋒蒼勁,像是用劍刃刻的。龍誌煉心下微動,想起母親信裡提過,懸壺穀的穀主蘇明川與守穀人是至交,當年兩人共著《醫武同源錄》,這石碑該是他們手書的。

“龍小俠,蘇姑娘!”籬笆後轉出個白須老者,身著月白衫子,腰間掛著串藥鈴,走起路來叮當作響。他手裡端著個粗陶藥碗,碗裡浮著片胖大海,“可算把你們盼來了!老夫在這兒等了三日,每日都用雪水煎著九花玉露,就怕清雪姑孃的靈脈等不得。”

“穀主爺爺!”蘇清雪撲過去,險些撞翻藥碗。老者笑著扶住她,藥碗穩穩托在掌心:“我的小祖宗,你這般急,倒像當年偷喝我釀的梅酒似的。”他轉頭看向龍誌煉,目光如炬,“這位便是龍家的小公子吧?令尊龍淵,令堂林疏影,當年在江湖上可是響當當的人物。”

龍誌煉抱拳道:“晚輩龍誌煉,見過蘇穀主。”

蘇明川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握住他的手腕。龍誌煉隻覺一股溫和的內力湧入體內,沿著經脈遊走,最後停在膻中穴。蘇明川捋須笑道:“好底子!令尊的‘寒玉訣’與令堂的‘九曜真經’都藏在你經脈裡,隻待時機到了,便會如寒梅破雪般顯出來。”

墨淵子跟在後麵,撫須道:“蘇兄這手‘懸壺問脈’,當真是妙。當年我師母咳血三月,還是你用三根銀針紮住期門穴,才止住的。”

蘇明川哈哈大笑:“老墨,你這張嘴還是這般甜!快進穀,廚房煨著鹿肉湯,等會讓小桃端來——對了,清雪的靈脈要緊,先帶她去竹樓歇著,我讓小桃備了五味子、紫河車,再開副‘歸脾湯’,管叫她的靈脈三日便見起色。”

竹樓建在穀中小湖旁,四麵皆是修竹,風過處沙沙作響,倒比寒玉穀的冰崖暖和許多。蘇清雪剛在榻上坐定,便有個穿湖藍裙的少女端著藥盤進來,發間插著支玉簪,正是方纔蘇明川說的“小桃”。

“蘇姑娘,這是穀主爺爺親自配的藥。”小桃將藥碗遞給她,又從袖中摸出塊蜜餞塞給她,“這蜜餞是用懸壺穀的野蜂蜜做的,甜得很,您嘗嘗。”她瞥了眼龍誌煉,抿嘴笑道,“這位公子是蘇姑孃的……郎君?”

蘇清雪的臉騰地紅了,連藥碗都端不穩:“小桃!你莫要胡說!”龍誌煉也有些尷尬,低頭咳嗽兩聲:“在下是蘇姑孃的……同行。”

小桃吐了吐舌頭,退了出去。蘇明川卻笑著走進來,手裡端著個青瓷罐:“清雪,你且把這藥喝了。阿煉,你跟我來,老夫有話問你。”

竹樓外,梅枝橫斜。蘇明川引龍誌煉到廊下,指了指石桌上的茶盞:“你可知,你娘當年為何要把《九曜真經》的秘密藏在玉玨裡?”

龍誌煉搖頭。他捧起茶盞,茶香混著梅香鑽進鼻腔,竟比寒玉穀的雪水更清冽。

“當年你爹與守穀人發現,玄冥教主修煉的《玄冥秘錄》並非邪功,而是……”蘇明川頓了頓,“而是用活人血養的‘奪運**’。這邪功若成了,玄冥教主便能逆改天命,讓天下武功高強之士為他所用,而他自己的命數卻能延綿千年。你爹與守穀人聯手將這邪功封印,卻被教主反噬,你娘為護你,這才帶著你隱入寒玉穀。”

龍誌煉握緊茶盞,指節發白:“那玉玨……”

“玉玨是開啟封印的鑰匙。”蘇明川從袖中取出個檀木匣,開啟後,裡麵躺著半塊與他手中相同的並蒂梅玉玨,“當年你娘將半塊玉玨縫在你繈褓裡,另一半我替她收著。如今你已長大,該是將兩塊玉玨合璧,徹底封印邪功的時候了。”

龍誌煉隻覺心頭一震。他想起寒玉殿裡玄冥教主的慘狀,想起那些被冰屍藤啃噬的屍體,原來這一切的根源,竟在這半塊玉玨裡。他取出自己的玉玨,與蘇明川手中的合在一起,梅瓣的紋路嚴絲合縫,竟發出淡淡的光。

“這光便是‘梅魂’。”蘇明川指著玉玨,“你娘信裡說的‘以善念化冰魄為暖玉’,指的便是這梅魂的力量。它能讓邪功無處遁形,也能讓你爹的《九曜真經》重現江湖。”

龍誌煉望著玉玨上的並蒂梅,忽然想起蘇清雪發間的紅梅。那是母親親手繡的並蒂梅,此刻在竹樓裡,該正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晃動吧?

“阿煉!”蘇清雪的聲音從樓裡傳來。她站在廊口,發間的冰心梅簪閃著微光,眼中有水光流轉,“穀主爺爺說我的靈脈好了大半,他想請你去看他的藥圃——說是有株百年人參,要請你幫忙看看能不能入藥。”

龍誌煉心頭一暖,忙將玉玨收進懷中:“好,我這就去。”他轉頭看向蘇明川,老者正笑著衝他點頭,目光裡滿是欣慰。

藥圃在竹樓東側,種滿了各色草藥。蘇明川指著最深處的一株人參道:“這便是百年野山參,根須如龍,參體透亮,本是我準備給清雪補身子的。可昨日夜裡,我聽見它在‘說話’。”他壓低聲音,“它說,有人要來偷它。”

龍誌煉皺眉:“偷人參?莫不是玄冥教餘孽?”

“未必。”蘇明川摸著胡須,“這人參有靈性,能感知人心善惡。若來者心懷不軌,它便會示警。清雪,你且去竹樓取那株‘九葉芝’,我與阿煉在這兒守著。”

蘇清雪應了,轉身往竹樓去。龍誌煉望著她的背影,忽覺後頸發涼——方纔還晴好的天,此刻竟聚起烏雲,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壓下來。

“小心!”蘇明川猛地拽住他的胳膊,兩人同時滾進藥圃旁的草叢。隻聽“嗖”的一聲,支淬毒的袖箭擦著龍誌煉的耳際飛過,釘在身後的桃樹上,箭尾的紅羽還在顫動。

“什麼人?”龍誌煉翻身躍起,映雪劍出鞘,寒玉髓在劍刃上流轉,映得四週一片幽藍。藥圃外轉出三個黑衣人,為首那人戴著青銅鬼麵,左眼處畫著條黑蛇——正是鐵無痕提到的玄冥教餘孽!

“龍小俠,彆來無恙啊。”鬼麵人陰惻惻地笑,“你娘毀了我教主的《玄冥秘錄》,今日我便用你的心頭血,為教主祭魂!”

他揮袖射出三把柳葉刀,刀光如電,直取龍誌煉咽喉。龍誌煉揮劍格擋,映雪劍與柳葉刀相撞,迸出火星。這刀比冰屍藤更硬,竟在劍刃上劃出半寸深的痕跡。他運轉春霖露的靈力,星隕劍從背後飛出,與映雪劍交擊,凝成赤金色光焰,將柳葉刀震落。

“好劍法!”鬼麵人讚了一句,突然從懷中掏出個青銅鈴鐺,用力一搖。鈴聲尖銳刺耳,藥圃裡的草藥紛紛枯萎,連那株百年人參都耷拉下腦袋。蘇清雪端著九葉芝從竹樓跑來,見此情形,發間的冰心梅簪突然綻放紅梅,花瓣上的星光如瀑般傾瀉,竟將枯萎的草藥重新染綠。

“雙梅同輝!”蘇明川拍掌大笑,“清雪,你終於悟了!用梅魂引動靈脈,這藥圃的生機便斷不了!”他摸出個藥瓶,往地上一摔,藥粉彌漫,鬼麵人等頓時捂住口鼻,咳嗽不止。

龍誌煉趁機欺身而上,映雪劍直刺鬼麵人心口。鬼麵人慌忙閃避,卻被星隕劍補上一劍,正刺中左肩。他慘叫一聲,扯下鬼麵,露出底下猙獰的麵容——竟是鐵無痕的結義兄弟,“漠北三狼”中的老二“毒蠍狼”杜九!

“龍小俠,你殺了我吧!”杜九突然狂笑,“我兄弟七人,如今隻剩我一個。玄冥教主死了,漠北的狼群也沒了,我還活著做什麼?”他抽出腰間的毒蠍刀,刀尖抵在自己心口,“不過臨死前,我要拉你墊背!”

龍誌煉瞳孔微縮,映雪劍橫掃而出,卻被杜九用刀一擋。兩兵相擊,杜九的毒蠍刀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原來他在刀上塗了蝕骨散!

“阿煉哥小心!”蘇清雪急得跺腳,九葉芝從手中跌落。她顧不得撿,縱身撲向龍誌煉,發間的冰心梅簪與映雪劍遙相呼應。梅香混著藥香湧出,竟將蝕骨散的毒氣中和了大半。

龍誌煉趁機運轉內力,春霖露的靈力如潮水般湧出,將杜九的刀震飛。他抓住杜九的手腕,映雪劍抵在他喉間:“說,玄冥教還有多少餘孽?”

杜九慘笑:“你殺了我吧……反正……反正你們也找不到……”他的話音未落,突然口吐黑血,倒在地上。龍誌煉探了探他的鼻息,竟已斷氣。

“阿煉哥,你沒事吧?”蘇清雪撲過來,扶住他的胳膊。她的指尖還在發抖,發間的紅梅卻愈發鮮豔,像是浸透了鮮血。

龍誌煉搖頭,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我沒事。倒是你,剛才差點受傷。”他望著她泛白的唇色,心疼不已,“穀主爺爺說你的靈脈好了大半,可不能再冒險了。”

蘇明川走過來,蹲下身檢視杜九的屍體。他從懷裡摸出塊玉牌,正是鐵無痕之前給的那塊,上麵繡著黑蛇。他抬頭看向龍誌煉:“看來玄冥教的勢力比我們想的更廣。杜九既死,剩下的人定會更加瘋狂。阿煉,你必須儘快找到另半塊玉玨,徹底封印邪功。”

龍誌煉握緊懷中的玉玨,望向遠處的沂山。山尖的雪色在雲裡若隱若現,像是母親當年繡的並蒂梅。他忽然想起寒玉穀的梅花,想起蘇清雪發間的紅梅,想起今日藥圃裡重生的草藥——原來“梅魂”不僅是一種力量,更是一種信念:無論寒冬多冷,總有人願做破冰的梅花,用善念與守護,融化所有的堅冰。

“清雪,穀主爺爺。”龍誌煉轉頭看向兩人,“我想去沂山看看。母親的信裡提到,玉玨的另一半可能藏在沂山的‘寒梅寺’。”他牽起蘇清雪的手,“你靈脈初愈,就在穀裡等我。我去去就回。”

蘇清雪急道:“我同去!”

蘇明川卻笑了:“清雪,你且在穀裡養著。阿煉這孩子,該學著自己扛些擔子了。”他摸出個小布包,塞給龍誌煉,“這裡有十顆‘九轉還陽丹’,遇險時含一顆,能保三日性命。記住,沂山的寒梅寺,入門處有棵老槐樹,樹下埋著你爹當年的一柄劍。”

龍誌煉接過布包,跪下給蘇明川磕了個頭:“多謝穀主爺爺。”

蘇明川扶起他:“起來吧。你爹當年也是這樣跪我,說要去漠北尋藥救你娘。如今你也要踏上這條路,倒應了‘醫武同源’裡的一句話——‘俠之大者,護道守心’。”

龍誌煉站起身,與蘇清雪對視一眼。她眼中有擔憂,更有堅定。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然後將映雪劍係在腰間:“等我回來,便與你去看寒玉穀的梅花。”

蘇清雪點頭,從腕間褪下個銀鐲,套在他腕上:“這是我在寒玉穀打的,刻著‘平安’二字。你戴著,我安心些。”

龍誌煉望著她,隻覺心頭暖融融的。他轉身走向沂山,映雪劍在陽光下泛著幽藍的光。蘇清雪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山霧裡,才轉身對蘇明川道:“穀主爺爺,我想去藥圃看看那株人參。”

蘇明川笑著點頭:“去吧。你看,它又在抽新芽了。”

藥圃裡,百年人參的根須上果然冒出了嫩綠的新芽。蘇清雪蹲下身,用指尖輕輕觸碰,忽然笑了——這新芽,像極了寒玉穀的梅花,看似柔弱,卻能在最嚴寒的地方,綻放出最頑強的生機。

山風掠過沂山,傳來若有若無的梅香。龍誌煉走在山路上,望著雲霧繚繞的山尖,忽然想起母親信裡的話:“真正的功夫,是守住善念,護住所愛。”他摸了摸懷中的玉玨,又看了看腕間的銀鐲,隻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可心中的信念卻更堅了。

他知道,這一路或許會有更多的風雨,更多的荊棘,但隻要心中有梅香,有善念,有要守護的人——這江湖,便永遠值得他仗劍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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