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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誌煉 第134章 寒梅初綻破雪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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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沂山的雪至寅時方停。龍誌煉推窗望去,崖腳的梅林裹著層薄雪,枝椏上的芽苞被凍得晶亮,倒像是綴了滿樹的紅瑪瑙。他轉身時,見蘇清雪正伏在石桌上整理藥囊,發間的珍珠步搖沾了些雪水,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

“阿煉哥,你看這卷《寒玉真解》。”她將絹帛推過來,“最後幾頁的字跡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過。”龍誌煉湊過去,見末段寫著:“寒梅破雪第四重,需引梅魂入體。梅魂者,非花非枝,乃天地間至純至冽之氣。若遇瓶頸,可取梅蕊之露,合寒玉髓共飲……”

“梅蕊之露?”龍誌煉皺眉,“此時梅樹初綻,花蕊未開,如何取露?”

蘇清雪指尖輕點石桌:“或許可以用冰魄草。”她取出藥囊中的綠萼梅枝,“我昨日在崖邊采了幾枝,用雪水養著,花蕊裡凝著的水珠,該是能用的。”

龍誌煉望著她泛紅的指尖——昨夜為替他逼毒,她的手浸在冰水裡整整兩個時辰。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觸到一片涼意,忙將她的手揣進自己懷裡:“先暖著,我去取雪水。”

雪水取來時,蘇清雪已將梅枝上的花蕊仔細摘下,放在青瓷盞裡。龍誌煉看她睫毛上還沾著雪屑,忽然想起十年前在梅隱廬,她也是這樣蹲在簷下,替他整理被雪打濕的藥草。那時他嫌她動作慢,如今卻覺得,這慢裡藏著說不出的溫柔。

“阿煉哥,你看。”蘇清雪指著梅蕊,“這露水是不是泛著淡金色?”龍誌煉湊過去,果然見每滴花蕊露都裹著層金芒,像極了寒玉雙生裡流轉的光。

二人將花蕊露與寒玉髓調和,各取半盞飲下。霎時,龍誌煉隻覺丹田處升起股熱流,與寒玉髓的涼意相撞,竟生出種難以言喻的通透之感。他想起父親信中說的“以心護心”,或許這通透,便是“心”與“玉”的共鳴?

“我好像……摸到第四重的門檻了。”他睜開眼,目光如劍,“試試‘梅枝橫斜’。”

話音未落,映雪劍已出鞘。這一劍比昨日快了三分,劍勢雖柔,卻帶著股綿裡藏針的韌勁。蘇清雪遞過石墩試劍,石墩應聲而裂,裂紋卻如梅枝橫斜,倒像是被風雪壓斷的老枝。

“對了!”蘇清雪拍手笑道,“這招的精髓不在‘橫’,在‘韌’。你看這石墩的裂紋,像不像梅樹被雪壓彎後留下的痕跡?”她指尖掠過劍脊,“阿煉哥,你方纔運劍時,內力是順著梅枝的走向走的,這纔是‘寒梅破雪’的真意。”

龍誌煉收劍入鞘,隻覺渾身輕快。他望著洞外的梅林,忽見最東側的梅樹抽出了新枝,紅得像是要燒起來。他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梅樹通靈,你爹孃的愛,都化在這梅樹裡了。”或許這梅樹,便是父母留給他的另一種血脈。

“阿煉哥,你看!”蘇清雪指著洞壁。不知何時,石壁上竟浮現出幅新的刻痕——是母親的字跡!“清歌手書:梅隱廬第三重石門,在望月崖東側瀑布後。若玉碎,梅魂斷;若梅生,玉重生。切記,寒玉雙生需合葬,方得梅樹長青。”

“第三重石門?”龍誌煉心頭一震,“難道梅隱廬不止這一處洞穴?”他想起父親信中提到的“梅隱廬遺址”,原以為隻是眼前這處泉眼,不想還有隱藏的所在。

蘇清雪取出火摺子,仔細照著刻痕:“東側瀑布……此刻雪停,瀑布該是凍成冰簾了。”她指了指洞外,“我們出洞看看?”

二人出洞時,日頭已爬上東山。沂山的雪在陽光下閃著碎鑽似的光,望月崖東側的瀑布果然結著冰,如條銀鏈垂落百丈,冰麵映著藍天,倒像是把天空裁成了兩半。

“瀑布後定有暗門。”龍誌煉上前,用映雪劍敲了敲冰麵。冰層下傳來悶響,與石室的迴音不同。他運起寒玉髓的內力,掌心貼在冰麵上,隻覺一股寒氣順著經脈竄入體內——這冰下竟另有乾坤!

“阿煉哥,小心!”蘇清雪突然拽住他的衣袖。龍誌煉回頭,見冰麵裂開道細縫,滲出股黑褐色的液體,散著腐臭。他伸手一探,指尖剛觸到液體,便覺灼痛——竟是玄冥教的“蝕骨水”!

“教主早有防備!”龍誌煉抽出映雪劍,劍氣掃過冰麵,冰層“哢嚓”裂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洞內飄出腥風,混著鐵鏽味,顯然不是善地。

“我守在這裡,你進去檢視。”蘇清雪取出冰魄丹含在口中,“若有異狀,便擊掌三聲。”

龍誌煉點頭,貓腰鑽進洞口。洞內比想象中寬敞,石壁上每隔數步便嵌著盞青銅燈,燈油早已乾涸。最深處有座石棺,棺蓋上刻著玄冥教的圖騰——骷髏頭銜蛇。

“果然是玄冥教的秘密。”龍誌煉走近石棺,見棺蓋上落著層薄灰,顯然許久未被開啟。他用劍尖挑開棺蓋,裡麵卻空無一人,隻有捲成筒的絹帛,和半塊染血的令牌。

絹帛展開,正是父親的筆跡:“玄冥教主左道,昔年與我共飲‘同心酒’,誓同生死。後因蝕骨散失控,誤殺我妻,悔恨終身。此令牌乃教主信物,若見此牌,速去終南山千丈崖,有我未說之秘。”

龍誌煉捏緊令牌,隻覺掌心發燙。原來父親與玄冥教主曾有過交情?母親之死,竟是教主失控所致?這層層謎團,比玄冥教的刀劍更讓他心寒。

“阿煉哥!”蘇清雪的呼喊從洞外傳來。龍誌煉急忙收好絹帛,轉身時卻見洞口站著個灰衣老婦,手持青銅柺杖,臉上布滿刀疤,正是那日被他打落懸崖的“毒心婆婆”!

“小娃娃,倒是命硬。”毒心婆婆陰惻惻一笑,柺杖點地,地麵滲出黑血,“你孃的寒玉髓,你爹的《寒玉真解》,還有這玄冥教的秘密……老身等了二十年,總算等到今日。”

龍誌煉擋在蘇清雪身前,映雪劍嗡鳴出鞘:“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毒心婆婆的指甲突然暴長三寸,泛著幽藍,“我是你孃的師姐,是玄冥教主的‘藥人’!當年你娘用寒玉髓救你爹時,老身在她藥裡下了‘蝕骨蠱’,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指向蘇清雪,“這小丫頭的冰魄草,正好能解蠱蟲!”

蘇清雪臉色微變,後退半步:“你胡說!阿煉哥的娘……”

“你娘臨終前說的‘梅靈與千年梅樹根須相連’,根本不是什麼情話!”毒心婆婆狂笑,“那是她用寒玉髓養著的蠱王!隻要寒玉雙生合一,蠱王便會蘇醒,吸儘你們的精血!”

龍誌煉隻覺一陣眩暈——原來母親的話竟是這般殘酷的真相?他想起梅隱廬的梅樹,想起洞壁的刻痕,難道一切都是騙局?

“阿煉哥,彆信她!”蘇清雪抓住他的手腕,“你的內力剛才明明順暢了許多,那是寒玉髓與你的血脈共鳴,不是蠱蟲作祟!”

毒心婆婆的柺杖突然射出無數毒針,直取蘇清雪咽喉。龍誌煉旋身揮劍,映雪劍舞成銀網,將毒針儘數擋下。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劍招竟比往日快了三倍,每一式都如梅枝破雪,帶著股不屈的韌性。

“好小子,果然有幾分本事。”毒心婆婆陰笑,“但你孃的蠱王,可不是這寒玉髓能鎮住的!”她從懷中取出個青銅瓶,倒出粒紅色藥丸,“吃了這‘蝕骨丹’,你便知道你娘是怎麼死的了!”

龍誌煉揮劍劈向藥瓶,卻被毒心婆婆的袖風捲住。藥丸滾落在地,裂開條縫,溢位黑霧。蘇清雪急忙撒出冰魄草,草葉觸到黑霧,立刻冒起青煙。

“清雪,退開!”龍誌煉大喝一聲,運起“寒梅破雪”第三重的內力。寒玉髓的涼意從丹田湧出,順著手臂注入劍身。映雪劍發出清越的鳴響,劍身上竟浮現出梅花的紋路,每道紋路都泛著冷冽的光。

“梅枝橫斜!”龍誌煉低喝。這一劍比昨日更狠,劍勢如狂風掃雪,直取毒心婆婆胸口。毒心婆婆慌忙用柺杖抵擋,卻聽“哢嚓”一聲,青銅柺杖竟被劍刃削去半截!

“不可能!”她踉蹌後退,臉上的刀疤因恐懼而扭曲,“你才練到第三重,怎會有如此功力?”

“因為我有清雪。”龍誌煉轉頭看向蘇清雪。她正將最後一株冰魄草按在他的劍刃上,梅香混著草香,沁人心脾。“她的醫術,她的梅香,就是我最好的內力。”

毒心婆婆見勢不妙,轉身欲逃。龍誌煉揮劍追擊,映雪劍刺穿她的左肩。她慘叫一聲,從懷中掉出個錦盒,落在雪地上。

龍誌煉撿起錦盒,開啟一看,裡麵整整齊齊放著十二塊寒玉碎片,每塊碎片上都刻著“映雪”二字。最上麵那塊,與他懷中的寒玉雙生嚴絲合縫——原來這就是父親信中提到的“寒玉雙生本是一對”!

“阿煉哥,那是……”蘇清雪指著錦盒,“你孃的寒玉髓,原來被分成了十二塊!”

龍誌煉想起洞壁的刻痕:“若玉碎,梅魂斷;若梅生,玉重生。”或許梅樹的發芽,正是因為他將寒玉雙生合二為一?而毒心婆婆偷走的十二塊碎片,正是用來維持蠱王的?

“走!”龍誌煉拉起蘇清雪的手,“回梅隱廬,我要將這些碎片與寒玉雙生融合,徹底斬斷這蠱王的根基!”

二人出洞時,沂山的雪又下起來了。梅林的新枝在雪中輕輕搖晃,像是在為他們送行。龍誌煉望著蘇清雪被雪水浸得發紅的鼻尖,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笑——或許她的愛,從未消失,而是化在了梅樹裡,化在了寒玉中,化在了他與清雪相握的手心裡。

“清雪,”他在她耳邊輕聲道,“等我們融合了所有寒玉,定要讓梅隱廬的梅樹,開得比當年更盛。”

蘇清雪抬頭看他,睫毛上沾著雪粒,卻笑得比梅花開得更豔:“我信你。”

雪越下越大,望月崖的瀑布在冰簾後發出悶響,似是在應和他們的心意。而在沂山深處的某個洞穴裡,那具空石棺的棺蓋上,不知何時浮現出朵梅花,紅得像是要燒穿整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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