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152章 梅破冰河
九曲冰河的冰麵在晨光中泛著淡金，眾人踩著薄冰往河心行去，腳底下不時傳來輕響，像是冰層在訴說千年的故事。龍誌煉走在最前，左手按在腰間寒梅劍上，右手托著盛著寒玉母核的檀木盒——自寒玉宮取出母核後，他便覺心口與玉盒之間有根無形的線牽著，每走一步，玉盒便微微發燙，似在指引方向。
阿煉哥，你瞧！梅靈突然拽住他衣袖，指向左側冰壁。隻見原本光禿禿的冰壁上，不知何時爬滿了淡粉色的冰梅，花瓣上凝著細如星子的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最妙的是花蕊裡竟凝著水珠，墜而不落，倒像是活的。
冰魄梅鐘無忌扶了扶老花鏡，枯枝輕點冰麵，《寒玉秘錄》載，寒玉母核生氣所及之處，冰梅會逆寒而生。當年你娘守玄冰淵時，冰崖上便開滿這種梅——他話音未落，冰壁上的冰梅突然簌簌顫動，最頂端那朵地綻開，落英繽紛中竟露出個小孔，露出裡麵嵌著的半塊青銅令牌。
左道第一個湊過去，用酒葫蘆裡的酒液化開冰碴，將令牌摳了出來。令牌呈玄鐵色，正麵刻著二字，背麵是匹踏雪的狼，狼眼處嵌著顆紅寶石。鎮北軍？左道眯起眼，當年我爹在鎮北軍當夥夫，說鎮北王曾用寒玉鎮過北疆妖祟。這令牌怕是與鎮北王府有關。
管他什麼王府。靜竹將令牌塞進懷裡，阿孃說過，護梅的事，有我們在就行。她話雖這麼說，手指卻無意識地摩挲著令牌邊緣，似是對這突然出現的物件生出幾分親近。
眾人行至冰河第三道彎時，冰麵突然劇烈震動。原本平緩的河水翻起丈高的冰浪，浪尖上凝結著黑褐色的冰晶，每一塊都裹著森森鬼氣。龍誌煉大喝一聲：結陣！五人迅速站定方位——蘇清雪丟擲冰魄丹封住左側冰浪，鐘無忌枯枝點地引動地脈陽氣凍住右側冰麵，靜竹短刀專挑冰浪中的鬼爪，左道酒葫蘆潑出百年醉凍住冰浪底部，龍誌煉則持劍立在中央，寒梅劍劃出半輪銀月，將最凶的冰浪劈成兩半。
千魂冰煞鐘無忌的枯枝突然折斷，這些冰浪裡裹著當年鎮北軍戰死的士兵！他們的魂魄被寒玉母核的生氣喚醒，卻因怨氣太重成了煞！
話音未落，最前排的冰浪突然裂開，露出個披甲骷髏。骷髏手中握著柄鏽跡斑斑的長槍，槍尖滴著黑血，正是鎮北軍當年用的破陣槍。它張開下頜，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嘶吼，直取梅靈咽喉——梅靈是寒玉母核的化身，正是這些戰魂的目標。
梅靈小心！龍誌煉旋身揮劍，寒梅劍的梅影如活物般纏上長槍。劍氣所過之處，槍杆上的鏽跡簌簌剝落，露出下麵刻著的鎮北王三個小字。骷髏似受重創，槍尖落地，卻在落地前化作黑霧，重新聚成原形。
它們在吸母核的生氣！蘇清雪急得額頭冒汗，連續丟擲三枚冰魄丹，卻隻能暫時凍住骷髏的攻勢。她望著龍誌煉手中的檀木盒，突然福至心靈，阿煉哥，母核需要安心魂！當年我娘說，真心護梅的人，魂魄裡有梅香！
龍誌煉心頭一動，想起昨夜梅靈說的話：真心不懼千般雪。他將檀木盒輕輕放在冰麵上，寒玉母核的光芒頓時大盛，將眾人籠罩在暖金色的光暈裡。他伸手握住梅靈的手，又搭上靜竹的肩，接著是鐘無忌和左道——五雙手交疊，掌心的溫度透過冰麵傳遞，竟在冰河上融出個一人高的冰洞。
我等護梅，非為功名，非為富貴。龍誌煉朗聲道，聲音在冰洞裡回蕩，隻為梅隱廬的冰梅能開，為天下百姓能安。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各位前輩見諒！
話音剛落，骷髏們突然停止了攻擊。最前排的那個骷髏緩緩抬起手，指向寒玉母核，竟露出幾分虔誠。它的下頜再次張開，這次發出的卻是蒼老的男聲：鎮北王...軍...參見...寒玉...聖使...
您是...梅靈驚訝地鬆開手。
末將是鎮北王麾下偏將周鐵牛。骷髏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當年寒玉母核鎮北疆時，聖使曾以梅香為引，為末將療過傷。末將戰死後，魂魄被封在冰河裡，卻因怨氣迷了心智。今日得見聖使，方知當年聖使以命護梅，實乃...實乃大善！
周將軍。龍誌煉鄭重抱拳，我等今日取母核，是為護梅隱廬，更為護天下百姓。還望將軍助我等一臂之力。
周鐵牛的骷髏點頭，抬手一揮，周圍的冰煞紛紛散去。更奇的是，那些冰浪裡的鬼氣竟化作點點熒光，融入寒玉母核的光芒中。梅靈望著這一幕，突然捂住心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母核的力量正在增長，而這些熒光，正是鎮北軍將士的安心魂。
原來母核需要的不是單純的生氣，是與的滋養。鐘無忌撫須長歎，當年我師父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難怪他到死都沒能參透寒玉經。
冰河突然變得平靜，原本洶湧的浪濤化作粼粼波光，冰麵上的冰梅卻開得更盛了。梅靈蹲下身，指尖輕觸冰麵，冰麵竟泛起漣漪，映出她與母親幼時的模樣——母親穿著月白裙衫，在冰梅樹下撫琴，她則趴在冰麵上數花瓣。
阿煉哥，你看！蘇清雪指著冰河儘頭，那裡有座被冰覆蓋的石橋，橋欄上刻著二字。橋的儘頭隱約有座竹樓，樓前立著塊木牌，寫著梅隱廬分舵。
是梅隱廬的舊址！梅靈驚喜地站起身，我娘說過，當年為避玄冥教追殺，曾有一支族人遷到這裡，建了分舵。難道...難道這裡的冰梅，也是母核所化？
龍誌煉取出寒玉心佩，玉佩突然發出強烈的共鳴，指向竹樓的方向。他握緊梅靈的手：走，去看看。
眾人踩著冰橋往對岸行去，腳底下的冰麵泛著暖光，竟不似先前那般刺骨。快到橋尾時，靜竹突然拽住龍誌煉的衣袖，指著前方：你們看！
眾人望去，隻見竹樓前的空地上，立著塊半人高的石碑，碑上刻著護梅碑三個大字，下麵密密麻麻刻滿了名字。最上麵的名字是梅隱廬初代掌門梅清寒，旁邊是鎮北王蕭承煜，再往下，竟有周鐵牛的名字，還有許多從未聽過的名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這是...曆代護梅人的名錄。梅靈的眼淚落在冰麵上，我娘說，護梅不是一個人的事，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事。原來...原來這麼多人，都曾為護梅付出過。
龍誌煉伸手撫過碑上的名字，指尖觸到梅清寒三個字時，石碑突然發出輕響。一道石門從地下升起，露出裡麵的地道。地道兩側的牆上，嵌著無數盞長明燈，燈油竟是凝固的血，卻泛著溫暖的橙光。
梅魂燈鐘無忌解釋道，用真心護梅之人的血點燃，能照見梅隱廬的未來。
眾人沿著地道往裡走，越走越暖。待走到地道儘頭，眼前豁然開朗——竟是座與梅隱廬佈局相同的竹院，院中立著株一人高的冰梅樹，樹上結著七顆青果，每顆果子上都凝著露珠，像是馬上要滴下來。
這是...母核的種子！梅靈驚喜地撲過去，指尖剛碰到青果，冰梅樹突然輕輕搖晃，七顆青果撲棱棱落下來，正好落在七人腳邊。
龍誌煉撿起一顆，發現果子上刻著字；蘇清雪的果子上刻著；梅靈的是；鐘無忌的是；靜竹的是；左道的是；最後一顆刻著二字。
這是...七顆護梅丹一個溫和的女聲突然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竹院的廊下坐著位白發老婦，身著月白裙衫，正是梅清寒的畫像中模樣。她麵前擺著張石桌，桌上放著壺茶，茶香混著梅香，直往人鼻端鑽。
您是...梅掌門的...魂魄？梅靈顫抖著問。
我本是寒玉母核的靈識。老婦微笑道，當年我為鎮北疆，耗儘生機，母核便化出靈識，替我守著這片冰河。今日見你們真心護梅，甚是欣慰。
那這七顆種子...龍誌煉問。
每顆種子對應一位護梅人。梅清寒指了指龍誌煉手中的種子，龍家小友，你的種子要種在梅隱廬的冰梅樹下，待它發芽，冰梅樹便能千年不謝；蘇姑孃的種子要種在藥廬旁，它能結出治寒症的靈藥；梅靈的種子...她慈愛地看著梅靈，要種在你心口，它會讓你永遠與母核心意相通。
那最後一顆種子呢？左道撓著頭問。
梅清寒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龍誌煉身上：同心種，要七人同植。待它發芽，梅隱廬的護梅人便能心意相通，共禦強敵。
我們願意！眾人異口同聲。
梅清寒點頭，抬手一揮，七顆種子分彆落入七人掌心。龍誌煉感覺種子在發燙，竟與心口的寒玉心佩連成一線。他望向眾人，見蘇清雪的眼裡有期待，梅靈的眼裡有堅定，鐘無忌的眼裡有欣慰，靜竹的眼裡有雀躍，左道的眼裡有認真——這些人，都是他在生死關頭拚過命的夥伴，是他要用真心守護的家人。
龍誌煉將種子收入懷中，回梅隱廬，種下這七顆種子。待到來年冬日，我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梅隱廬的冰梅，開得比往年更盛！
眾人相視一笑，跟著龍誌煉走出地道。此時冰河的霧氣已散，陽光灑在冰麵上，折射出七彩的虹。遠處傳來狼主的號角聲，但這一次，號角聲裡沒了凶戾，倒像是某種遙遠的回應。
梅隱廬的方向，冰梅樹的枝椏在風中輕搖，彷彿在說：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