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154章 梅蕊藏鋒
寒梅七樹的花瓣仍在簌簌飄落，沾在眾人肩頭，似是梅隱廬在以最溫柔的方式接納歸人。龍誌煉立在冰梅樹下，仰頭望著滿樹七色繁花——每片花瓣都流轉著微光，與他心口的寒玉母核遙相呼應。梅靈不知何時已站到他身側，指尖輕輕拂過一片刻著“梅”字的花瓣，輕聲道：“阿煉哥，我娘說，這花是母核的魂魄所化。每開一朵，便多一分護佑之力。”
龍誌煉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龍”字花瓣，隻覺入手溫涼，竟有幾分熟悉的暖意。那是他幼時在梅隱廬學劍時，梅清寒掌門親手為他彆上的冰梅簪的味道。“當年我娘將母核托付給你，可曾說過它的來曆？”他轉頭問梅若雪。
梅若雪正與蕭承業在樹下石桌旁對坐，聞言抬眼：“梅掌門隻說，母核是上古冰魄所凝，能鎮萬邪、護眾生。至於更詳細的……”她搖頭歎息，“當年玄冥教禍亂北疆，梅掌門為護母核，連自己的真名都隱了去。隻留下一句‘梅破冰河日，方見真心時’。”
“梅破冰河……”龍誌煉默唸著，目光落在冰河對岸——那裡的霧靄已完全散去，露出青灰色的山巒輪廓。他忽然想起昨夜在竹院中，梅清寒靈識消散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待得七籽成樹，須往極北之地，尋那‘寒淵’。”
“極北寒淵？”靜竹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手裡還攥著半塊烤焦的鹿肉——是左道用酒葫蘆裡的酒烤的，“莫不是當年鎮北王鎮壓妖物的老巢？”
“極北寒淵，據傳是北境最深處的一處冰窟。”蕭承業撚著長須，從懷中取出一卷更舊的羊皮圖卷，“我蕭家世代守護鎮北王府典籍，曾在一部《玄冰秘錄》中見過記載：寒淵之下，封印著上古冰螭‘九嬰’。當年鎮北王蕭承煜與梅清寒聯手，以母核為引、戰魂為鎖，將其困於寒淵。但母核需不斷吸收‘真心’滋養，方能維持封印。”
“九嬰？”鐘無忌的枯枝在地上畫了個圈，“《山海經》有載：‘九嬰，水火之怪，為人害。’若它脫困，北境千裡將成冰原，百姓危矣。”
眾人聞言皆是一凜。龍誌煉握緊寒梅劍，隻覺劍身微微發燙——這是母核感應到危險的征兆。他望向梅靈，見她正望著冰梅樹發怔，心口的冰梅印記與花瓣上的“梅”字交相輝映，忽明忽暗。
“靈兒，你怎麼了？”他輕聲喚道。
梅靈回神，指尖撫過心口：“我總覺得，母核在等我做什麼。方纔種下同心種時，我聽見它在說……‘寒淵將啟，梅蕊藏鋒’。”
“梅蕊藏鋒？”左道撓了撓後腦勺，“這說法倒新鮮。莫不是說，母核的鋒芒藏在冰梅的花蕊裡？”
“或許是提醒我們，真正的危機藏在看似平靜之處。”龍誌煉沉吟道，“玄冥教勾結寒玉宮叛徒盜走半塊母核，今日又拚死搶奪，必然是想破壞封印。若九嬰脫困，他們便是幫凶。”
“那當務之急，是儘快前往寒淵。”蕭承業將圖卷展開，“根據秘錄記載，寒淵入口在極北‘霜刃峰’下，需穿過‘千雪峽’、‘冰魄崖’，方能抵達。但千雪峽有‘暴雪傀儡’鎮守，冰魄崖有‘寒魄冰晶’阻路，尋常人根本無法通行。”
“暴雪傀儡？寒魄冰晶？”靜竹拍了拍腰間的短刀，“當年我闖過黑風嶺的毒瘴林，還怕這幾座山？”
“不可輕敵。”鐘無忌扶了扶眼鏡，“《玄冰秘錄》載，暴雪傀儡由千年玄冰與玄鐵鑄成，能操控風雪，力大無窮；寒魄冰晶則是九嬰的尾椎所化，觸之即凍，連內力都會被封住。”
龍誌煉目光掃過眾人：蘇清雪的冰魄丹能凝冰成盾，鐘無忌的地脈陽氣可破陰寒，靜竹的短刀專破機關，左道的百年醉能凍住元神，梅若雪與蕭承業熟悉北境路徑，梅靈與母核心意相通——這七人組合，倒真是天生的“破冰隊”。
“明日啟程。”他拍板道，“蕭前輩與梅前輩帶路，我與靈兒、清雪、鐘老斷後，靜竹、左兄居中策應。”
深夜，梅隱廬的客房裡，龍誌煉靠在窗邊，望著天上的星星。梅靈端著一碗熱粥進來，發梢還沾著冰梅花的香氣：“阿煉哥，我給你煮了杏仁粥，暖身子。”
“靈兒，你今日在樹下……”龍誌煉接過粥碗，“是不是想起你娘了？”
梅靈低頭攪著粥，睫毛輕顫：“我小時候總以為，阿孃不要我了。每年清明，我都在冰河邊燒紙，可從來沒見過她的影子。直到今日……”她抬頭，眼中有淚光閃爍，“原來她一直在這裡，用這種方式陪著我。”
龍誌煉放下碗，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你娘若泉下有知，定以你為榮。她用性命護下的母核，如今在你我手中，定能護佑更多人。”
梅靈破涕為笑，靠在他肩頭：“阿煉哥，你說我們到了寒淵，真的能封印九嬰嗎？”
“能。”龍誌煉的聲音堅定如鐵，“因為我們有七顆同心種，有梅隱廬的火種，更有天下百姓的盼頭。”
窗外忽起一陣風，吹得冰梅樹枝葉沙沙作響。梅靈抬頭望去，隻見最中央的那株“梅”字梅樹，花瓣正簌簌落在她與龍誌煉交疊的手背上，竟在兩人掌心各烙下一個淡粉色的梅印。
“這是……”梅靈驚訝地抬頭。
龍誌煉望著掌心的印記，忽然想起梅清寒靈識消散前的話：“七人同植同心種，待它發芽，護梅人便能心意相通。”此刻，他隻覺與梅靈的心跳竟同頻共振，連呼吸都默契了幾分。
“或許是母核在說，我們的心意，它都收到了。”他輕聲道。
次日清晨，眾人收拾行裝，準備啟程。蕭承業將一塊玄鐵令牌交給龍誌煉：“此乃鎮北王府的‘破冰令’，持此令可在北境各城調遣駐軍。若遇暴雪傀儡，令牌與母核共鳴，或能破其核心。”
梅若雪則遞給梅靈一支玉簪：“這是我當年在寒淵外采的冰蠶玉，能抵禦寒氣。你娘當年也戴過一支，後來……”她頓了頓，“後來她將玉簪給了你，自己卻留在了寒淵外。”
梅靈接過玉簪，隻覺觸手生溫。她將玉簪彆在發間，對著銅鏡一照，鏡中少女的眉眼竟與記憶中模糊的阿孃有幾分相似。
“走！”龍誌煉一聲令下，眾人跨上駿馬，沿著冰河向北而去。
行至第三日，眾人進入千雪峽。峽口處，狂風卷著雪粒劈頭蓋臉打來，能見度不足三尺。靜竹裹緊鬥篷，皺眉道：“這風裡有股子鐵鏽味，莫不是暴雪傀儡要出來了？”
話音未落，雪霧中傳來“哢嚓”一聲巨響。眾人抬頭，隻見前方雪坡上，一個高達三丈的玄冰巨人正緩緩站起——它的頭顱是玄鐵所鑄，雙眼嵌著兩顆鴿蛋大的夜明珠，胸口刻著“鎮北”二字，正是傳說中的暴雪傀儡！
“小心！”龍誌煉大喝一聲，寒梅劍出鞘，梅影流轉。暴雪傀儡雙臂一振，無數冰錐如暴雨般射來。蘇清雪丟擲冰魄丹，在身前凝成冰盾，卻被冰錐擊得粉碎。
“地脈陽氣！”鐘無忌枯枝點地，一道熱流從地底湧出，將冰錐融化。但暴雪傀儡的攻勢更猛，玄鐵手臂橫掃而來，竟將靜竹的短刀震得脫手飛出。
“左兄，百年醉！”龍誌煉大喊。左道不敢怠慢，酒葫蘆一傾，百年醉化作冰箭，直取傀儡的雙眼。夜明珠遇酒即燃，傀儡發出一聲悶吼，雙目冒出黑煙。
“梅靈，母核！”龍誌煉抓住時機，將寒玉母核托在掌心。母核光芒大盛，化作一道金芒射入傀儡心口。傀儡的動作頓時遲緩下來，胸口“鎮北”二字竟開始崩裂。
“是母核的‘真心’！”梅若雪驚呼，“當年鎮北王以軍魂鎮傀儡，今日我們以真心破它！”
龍誌煉趁機欺身而上，寒梅劍直刺傀儡心口。劍入三寸，隻覺一股巨力傳來，險些將他掀翻。他咬緊牙關，運起十二成功力，劍身上浮現金色紋路——正是冰梅樹的枝椏。
“破！”他大喝一聲，寒梅劍嗡鳴如龍吟，竟將傀儡的玄鐵胸膛劈成兩半。傀儡轟然倒地，化作漫天冰屑。
“好個寒梅劍！”蕭承業拍掌大笑，“當年鎮北王與梅掌門的‘龍鳳合璧’劍法，今日在你手中重現！”
眾人正欲前行，梅靈突然臉色一白，踉蹌兩步。龍誌煉忙扶住她，卻見她心口的冰梅印記正在發燙，母核也從檀木盒中浮起，與印記遙相呼應。
“阿煉哥，我聽見……聽見寒淵在叫我。”她輕聲道，“它在說，‘梅蕊藏鋒，破冰見心’。”
龍誌煉望著她泛紅的眼眶，隻覺自己的心跳也與母核的脈動重合。他握緊她的手，對眾人道：“寒淵不遠了。今日破了暴雪傀儡，明日便見分曉！”
風雪漸歇，陽光穿透雲層，照在眾人身上。遠處的霜刃峰露出崢嶸輪廓，山巔的積雪在陽光下閃著銀光，恍若一塊巨大的寒玉。龍誌煉望著那座山，忽然想起梅清寒靈識消散前的笑容——原來最鋒利的劍，從來不是握在手中的寒梅劍，而是七顆同心同德的心。
“走！”他再次揚鞭，駿馬長嘶，向著寒淵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