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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誌煉 第187章 寒寺叩石見星圖 梅箋染血憶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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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山寺的晨鐘撞破雪色時,龍誌煉與梅靈正站在山門外的老槐樹下。梅靈的棉靴沾了薄雪,發間紅梅簪子在晨光裡泛著淡金,倒比昨日更豔了幾分。她望著山門上寒山寺三個金漆大字,指尖輕輕撫過碑上姑蘇城外寒山寺的刻痕,忽然低聲道:阿煉哥,我阿孃曾說,她小時候跟著外祖母來過這裡,見著老和尚敲鐘,鐘聲能飄到雲裡去。

龍誌煉將守暖劍往背上一負,劍鞘上的綠綢被晨風吹得輕揚:張先生說,你阿孃閨名喚作,與這寒山寺的最有緣分。他從懷裡摸出塊玄鐵令牌,在青石板上敲了三下——正是張硯給的那枚歸心令。

一聲,山門內傳來木屐踏雪的輕響。門扉緩緩推開,走出個灰袍老僧,麵容清臒,左眉尾有道寸許長的疤痕,正是當年程無涯信裡提過的寒山寺首座無嗔。他雙手合十,目光在梅靈臉上頓了頓:女施主這枚珊瑚珠,與老衲當年見過的映雪閣遺物,倒有七分相似。

梅靈渾身一震,下意識攥緊了袖中紅繩。龍誌煉忙上前一步,將守暖劍往地上一插:無嗔大師,程前輩臨終前說,星髓歸暖日,需得寒山寺的青石板引動。還請大師行個方便。

無嗔的目光掃過守暖劍,忽然露出釋然的笑:程施主當年救過老衲一命,這恩情原該還的。他轉身引著二人往寺內走,青石板路上積雪未化,每一步都發出細碎的咯吱聲,當年梅姑孃的外祖母映雪仙子為護星髓,與裂空教左使在寒山寺後崖對了一掌。那掌力震碎了半塊青石板,露出下麵的星圖石脈——後來梅姑孃的父親梅鶴年為掩人耳目,命人在上麵蓋了藏經閣。

梅靈的腳步漸緩,指尖微微發顫:我阿爹......他真的知道星髓的事?

梅施主是知道的。無嗔的聲音忽然沉了,當年鶴年施主為護你母女,將星髓匣封入石脈,又在藏經閣設下寒梅陣——需得梅家血脈與守暖劍主同至,方能破陣。他停在一棵老梅樹下,樹乾上刻著二字,筆鋒蒼勁如劍,這梅樹,還是映雪仙子親手栽的。

龍誌煉望著梅靈發白的指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阿靈,你阿孃的事,我慢慢講與你聽。

梅靈搖頭,從懷裡掏出塊染血的絲帕——正是昨夜與黑衣人搏鬥時,左道叔塞給她的。絲帕上繡著半朵梅花,邊緣有焦黑的痕跡:昨夜那個刀疤黑衣人,臨死前喊了句映雪閣的梅映雪......她抬頭看向無嗔,阿孃的閨名,是不是叫梅映雪?

無嗔的瞳孔驟縮,伸手撫過老梅樹的樹皮,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當年裂空教左使為奪星髓,血洗映雪山莊,映雪仙子抱著繈褓中的你跳入寒潭......老衲在潭邊尋到這枚珊瑚珠時,潭水都凍成了冰。他從袖中取出個檀木匣,開啟後是枚與梅靈袖中紅繩上相同的珊瑚珠,這是映雪仙子貼身佩戴的寒梅珠,能引動星髓的星圖。

梅靈猛地扯斷腕間紅繩,兩枚珊瑚珠相觸,竟發出清越的鳴響。龍誌煉隻覺懷中的星髓匣微微發燙,匣上的雲雷紋泛起幽光。無嗔指著老梅樹根部:去年冬月,寒梅開得極盛,梅枝壓斷了半塊青石板——那下麵,便是藏經閣的地基。

三人走到梅樹下,梅靈蹲下身,指尖輕叩青石板。第二塊青石板下傳來空洞的回響。她咬了咬牙,運起內力拍在石板上。的一聲,石板裂開條縫,露出下麵的青磚台階。龍誌煉扶住她的腰,將她拉上來,這才發現台階兩側刻滿了星圖,每顆星子都對應著一塊青石板。

二十八宿星圖無嗔取出手電筒,光束掃過星圖,當年梅鶴年將星髓封入方位的石脈,需得用寒梅珠引動角宿星位,方能開啟。他將兩枚珊瑚珠遞給梅靈,女施主,該你了。

梅靈接過珠子,指尖沁出冷汗。龍誌煉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紅繩傳來:阿靈,我在。

梅靈深吸一口氣,將珊瑚珠按在角宿星位的青石板上。珠子剛觸到石麵,整座藏經閣突然震動起來。龍誌煉扶住梅靈,隻覺腳下的台階在下沉,露出下麵的青銅門。門上刻著星髓歸處四個篆字,門環是兩條交纏的龍,龍目處各嵌著顆夜明珠。

這是梅鶴年請天工監的巧匠所鑄。無嗔摸出塊玉牌,在門環上一按,當年他說,唯有梅家血脈與守暖劍主同至,玉牌與守暖劍共鳴,方能開門。

龍誌煉抽出守暖劍,劍尖輕觸龍目。綠綢突然泛起金光,與夜明珠的光芒相融。青銅門的一聲開啟,裡麵湧出的氣流帶著奇異的溫暖,竟讓滿院的雪都化了。梅靈望著門內的景象,倒抽一口涼氣——整間石室都嵌著星圖,地麵是銀河,牆壁是星座,正中央的石台上,躺著塊巴掌大的玄鐵,正是星髓。

星髓!梅靈輕聲驚呼。她剛要上前,龍誌煉卻突然拽住她的手腕。隻見星髓周圍的星圖突然流動起來,在石壁上投射出幅影像:二十年前的冬夜,梅鶴年渾身浴血,抱著繈褓中的梅靈衝進石室;程無涯持劍斷後,左腕插著半截短刃,正是黑衣人刀疤上的那把;最後是張硯,他捧著玄鐵匣,對梅鶴年說:鶴年兄,這星髓關係天下蒼生,你護不住的。

阿爹......梅靈的眼淚滴在青石板上,原來阿爹不是病逝,是為了護我......

龍誌煉將她攬入懷中,輕聲道:你阿爹是英雄。他望著石台上的星髓,忽然注意到星髓中央的鴿蛋大明珠,正與梅靈頸間的寒梅珠遙相呼應。阿靈,他指著明珠,那明珠裡有畫麵!

梅靈湊近一看,明珠中竟浮現出梅鶴年的麵容:小靈兒,當你見到這畫麵時,為父已不在人世。星髓不是寶物,是天下人的暖——它能化雪,能療傷,能讓枯木逢春。但若落入心術不正之人手中,便會成災。當年裂空教左使為奪星髓,屠了映雪山莊,老衲若不是躲在鐘裡,也難逃一死。

那該如何護它?梅靈輕聲問。

護它的人,梅鶴年的虛影微笑,須得有梅家的赤誠,與守暖劍主的慈悲。阿靈,你阿孃當年跳寒潭前,曾說梅映雪愛這人間,勝過愛自己的命。你記著,星髓的暖,要分給千萬人,莫要隻暖著自己。

影像消散時,星髓突然發出強光。梅靈隻覺心口一熱,寒梅珠從腕間滑落,與星髓合二為一。石室的溫度驟升,積雪融化的水流順著台階淌下,在院中彙成個小湖。老梅樹的枯枝上,竟綻開朵紅梅,花瓣上還沾著雪水,嬌豔欲滴。

梅映雪愛這人間無嗔望著紅梅,眼角泛起淚光,當年映雪仙子跳寒潭時,懷裡還揣著半本《千金方》——她本是醫家之女,因見寒山寺的窮苦百姓無藥可醫,才棄文從醫。

龍誌煉望著梅靈,她的發間紅梅簪子在陽光下格外鮮豔,與石室中的星髓交相輝映。他忽然想起程無涯臨終前的話:護暖劍主,當有菩薩心。此刻再看梅靈,她的眼淚裡既有喪父之痛,更有傳承之責,倒真應了菩薩心三字。

阿煉哥。梅靈突然轉身,手中捧著星髓,我想去寒潭看看。阿孃跳下去的地方,或許......或許能找到她的遺物。

龍誌煉點頭,取過守暖劍:我陪你去。他望著無嗔,大師,可否告知裂空教左使的下落?

無嗔從袖中取出封信:昨夜有隻烏鴉落在鐘樓,爪間綁著這個。左使的人在蘇州城外的楓橋渡,說要等梅映雪的女兒自投羅網。他將信遞給龍誌煉,老衲已派弟子去報官,但裂空教的耳目遍佈江湖,你們須得小心。

龍誌煉接過信,展開一看,信紙上畫著隻銜著梅枝的烏鴉,正是裂空教的標記。他將信收進懷裡,對梅靈道:等取了阿孃的東西,咱們便去蘇州。

梅靈將星髓重新收進匣中,係在腰間:她望著老梅樹上的紅梅,忽然笑了,阿煉哥,你說等春天來了,這梅花開得更盛,咱們能在樹下擺桌酒,把左伯、張先生、周大哥都請來......

會的。龍誌煉握住她的手,等打完這仗,咱們天天擺酒。

這時,山門外傳來馬蹄聲。龍誌煉拔劍在手,卻見進來的是周鐵牛與左道叔——左道叔的傷已經包紮好,腰間還掛著半壇沒喝完的棗酒。

左伯!周大哥!梅靈驚喜地跑過去,你們怎麼來了?

左道叔灌了口酒,抹了把嘴:他奶奶的,老子在醫院躺不住!張先生說你倆來了寒山寺,我就拉著鐵牛抄近路來了。他拍了拍周鐵牛的肩,鐵牛這小子,非說要給你帶鎮裡的糖瓜,結果在山路上摔了三跤,糖瓜沒帶成,倒帶了袋炒栗子。

周鐵牛撓著頭,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梅丫頭,這是剛出鍋的,還熱乎......

梅靈接過栗子,突然鼻子一酸。龍誌煉望著眾人,隻覺胸中暖意翻湧——這寒山寺的雪雖冷,可人心是熱的;這星髓的光雖淡,可情義是亮的。他握緊守暖劍,望著東方漸白的天空,輕聲道:走,咱們去寒潭。

一行人沿著山徑往下,老梅樹的影子落在他們身上,像極了歸心堡的燈籠。梅靈走在中間,腰間的星髓匣微微發燙,與她的心跳同頻。她知道,從今天起,她不再是那個躲在阿煉哥身後的小丫頭了——她是梅映雪的女兒,是星髓的主人,是要把這世間的暖,分給千萬人的人。

而龍誌煉走在她身側,守暖劍的綠綢在風裡輕揚,像極了當年程無涯說的菩薩心。他望著梅靈的側影,忽然覺得,這寒冬雖長,可春天已經來了——就在梅靈的眼淚裡,在眾人的笑臉上,在他們共同守護的星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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