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龍誌煉 > 第225章 苗嶺雲深尋蠱經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龍誌煉 第225章 苗嶺雲深尋蠱經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寒淵觀的殘碑上,字的雪痕在晨光裡漸次消融。龍誌煉跨上青騅馬時,回頭望了眼山門處新掛的木牌——二字由他用守暖劍鞘一筆一劃描就,漆色未乾,在風裡泛著鬆煙墨的清香。

龍大哥,酒壇收好了?梅清歡坐在青騅馬後的鞍韉上,懷裡抱著個粗陶酒甕,用梅家特有的藍印花布裹得嚴嚴實實。她發間的銀簪閃著光,簪頭那半朵蓮花與龍誌煉劍穗上的並蒂蓮遙相呼應。

莫師公說這壇百年梅花釀要留到最緊要的時刻。龍誌煉拍了拍酒甕,指腹觸到粗陶上細密的冰紋,如今咱們要去的苗疆,怕比寒淵山的雪更難熬。

玄陰子牽著馬韁走在前麵,道袍上的血漬已換作素白,卻仍有淡淡梅香散出。他腰間懸著那柄玄鐵短刃,刀鞘上纏著龍誌煉新編的艾草繩——說是能驅瘴氣。昨夜老尼替他療傷時,說他肋骨雖斷,卻因禍得福,蝕骨蠱的毒血浸透斷骨,反將蠱紋逼到了皮下,待得傷愈,反而成了天然的抗蠱屏障。

苗疆的路不好走。玄陰子勒住馬,望向前方翻湧的雲海,萬蠱門雖遭重創,餘孽仍盤踞在苗嶺深處。當年莫淵為取驅蠱經,曾在苗疆埋下七處暗樁,咱們得先尋到青蚨鎮的老茶寮。

龍誌煉握了握腰間的守暖劍。劍鞘是玄陰子用寒淵觀後崖的冷玉削的,貼著劍柄處刻著二字。這三日來,他每日寅時便起來練劍,將心齋心法並蒂蓮圖譜中的口訣相印證,隻覺體內的灼痛漸輕,反而化作股暖流,在經脈裡遊走如活物。

龍施主,老尼不知何時又跟了上來,手中提著個竹籃,我煮了些梅花糕,路上墊墊肚子。她鬢角的白發沾著晨露,臉上的皺紋裡全是笑意,莫淵說,人間至味不在山珍海味,在煙火家常。

梅清歡跳下馬,接過竹籃,取出塊梅花糕遞給龍誌煉。糕體雪白,點綴著幾點朱紅的梅花醬,咬開時甜而不膩,竟有股淡淡的鬆煙墨香——與寒淵觀的百年梅花釀有異曲同工之妙。

玄前輩,龍誌煉咬著糕,望著前麵蜿蜒的山路,你說莫師公為何執意要我尋這驅蠱經

玄陰子勒馬緩行,目光投向遠處的苗寨輪廓:苗疆的蠱術分兩派,一派是,以蟲蠱害人;另一派是,借蟲力護民。萬蠱門屬前者,當年他們截胡,是想借魔物之力稱霸苗疆。而莫淵要的驅蠱經,是禦蠱派的《青蚨蠱譜》,能以正念馭蟲,醫人療疾。

就像梅家的酒?梅清歡介麵,祖父說,釀酒是用糧食的精魂滋養人,和禦蠱一個道理。

龍誌煉忽然想起昨夜在梅香洞,莫淵玉佩上的字跡:心齋同心,方鎮種子。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隻覺那抹溫熱順著血脈流到心口——原來莫淵早將他與梅清歡、玄陰子視作同心人,三人各執一角,方能補全這局。

到了。玄陰子突然勒住馬。三人抬頭,前方山坳裡立著座青瓦白牆的茶寮,簷角掛著串銅鈴,被山風吹得叮當作響。茶寮門口掛著塊褪色的木牌,上書青蚨居三個大字,墨跡已被雨水衝得模糊。

莫淵說的暗樁,該就是此處了。玄陰子翻身下馬,拾級而上,當年他來苗疆尋《青蚨蠱譜》,曾在此處救過個苗家少女,那少女後來成了禦蠱派的當代聖女。

茶寮裡飄出淡淡藥香。龍誌煉掀簾而入時,正見個穿靛藍苗裙的少女背對著門,手中握著把銀針,正在給個老漢施針。少女的發間插著朵鮮紅的木棉花,耳墜是細銀鏈串著的青蚨錢,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

阿妹,可有上好的苗茶?玄陰子開口,聲音裡帶著三分試探。

少女聞聲回頭,眼尾上挑,是個極標致的苗家姑娘。她看見玄陰子腰間的玄鐵短刃,瞳孔微微一縮,隨即又露出笑意:客官可是從寒淵山來的?我家阿爺說,近日會有三位穿青衫、騎青騅馬的客人來尋青蚨蠱譜

梅清歡驚訝地看向龍誌煉——他今日穿的正是月白青衫,青騅馬就拴在茶寮外的木樁上。

在下龍誌煉,這是梅清歡、玄陰子。龍誌煉抱拳,聽聞阿妹的阿爺與莫淵師公有舊?

少女放下銀針,倒了盞苗家擂茶遞過來:我阿爺叫潘木生,三十年前曾受過莫大俠的救命之恩。他說莫大俠要找的《青蚨蠱譜》,就藏在茶寮後的蠱母洞她指了指後院那株合抱粗的老榕樹,不過洞口有三蟲守關,需得用的內功引動蟲鳴,才能開啟。

龍誌煉接過擂茶,隻覺茶裡飄著股清苦的藥香,喝下去卻渾身暖融融的。他忽然想起莫淵手劄裡的話:禦蠱之道,貴在以心馭蟲,以念引氣。

阿妹可知如何引動蟲鳴?玄陰子問。

潘木生(少女)歪頭笑了:我阿爺說,要唱《青蚨謠》。當年莫大俠教過我阿爺,說是用的真氣哼唱,蟲兒們聽了會以為是同類,自然會開門。

梅清歡從懷中取出銀簪,簪頭輕輕一挑,發出清越的顫音。那聲音竟與《青蚨謠》的調子暗合——原來梅家銀簪的紋路,竟是按苗疆蟲鳴的頻率鍛造的。

我來唱。梅清歡輕啟朱唇,銀簪隨著歌聲震顫,發出的輕響。那聲音初時細若蚊蠅,漸次清亮,彷彿有千萬隻蟲兒在應和。

茶寮後傳來細碎的爬動聲。龍誌煉運起內功,掌心貼在老榕樹的樹乾上,隻覺樹身震顫,樹根處的泥土緩緩裂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洞裡飄出股潮濕的土腥氣,混著蟲兒的磷粉味。

小心。玄陰子低喝一聲,玄鐵短刃出鞘,護在龍誌煉身側。龍誌煉卻擺了擺手,緩步走入洞中。洞壁上嵌著夜明珠,照見洞頂垂著無數鐘乳石,每根鐘乳石上都掛著隻拇指大的青蚨蟲,蟲身泛著幽藍的光。

這就是青蚨蠱梅清歡跟進來,銀簪的寒光映得蟲身上的鱗片愈發清晰。

青蚨蟲以母血為食,終身不離巢。潘木生解釋道,《青蚨蠱譜》就藏在最大的那隻青蚨蟲的腹下。

龍誌煉盯著那隻停在洞頂的青蚨王,蟲身足有巴掌大,觸須上還掛著粒血珠。他運起內功,真氣順著手臂湧到指尖,對著青蚨王輕輕一吹。

青蚨王忽然振翅,落在龍誌煉的掌心。蟲身溫熱,觸須輕輕掃過他的脈門。龍誌煉隻覺體內與青蚨王的脈動共振,彷彿遇到了故人。他小心翼翼地解開蟲腹下的絲囊,取出一卷泛黃的絹帛。

找到了!梅清歡歡呼一聲。

絹帛展開,正是《青蚨蠱譜》,上麵畫著各種蟲蠱的形態,旁邊注著苗文與漢字對照的解說。龍誌煉翻到最後一頁,見上麵寫著:禦蠱之道,首重。心若向善,蟲則為醫;心若向惡,蟲則為蠱。

原來如此。龍誌煉喃喃道,莫師公要的不是駕馭蟲子的法門,而是教我用正念駕馭人心。

洞外忽然傳來喧嘩聲。潘木生臉色一變:不好,是萬蠱門的人!他們定是追著咱們來的!

話音未落,茶寮外傳來馬蹄聲。十餘騎快馬衝進院子,為首的是個穿黑袍的瘦高男子,臉上紋著隻青麵蜈蚣,正是萬蠱門的蜈蚣使陸昆。

好個心齋餘孽!陸昆摘下腰間的青銅蟲盞,竟敢盜取《青蚨蠱譜》,今天就把你們的血喂給我的屍蟞蠱

玄陰子橫劍擋在龍誌煉身前,玄鐵短刃與陸昆的青銅蟲盞相擊,迸出幾點火星。龍施主,你帶梅姑娘和潘姑娘先走,我來擋住他們!

玄前輩,龍誌煉按住他的肩膀,我們一起。

梅清歡從發間抽出銀簪,簪頭的蓮花泛起金光:我記得莫師公說過,並蒂蓮圖譜能破萬蠱。她看向龍誌煉,眼中滿是堅定,龍大哥,咱們合劍!

龍誌煉抽出守暖劍,劍身剛出鞘,便與梅清歡的銀簪遙相呼應。兩人同時默唸並蒂蓮圖譜的口訣,劍與簪的寒氣交融,在空中凝成朵冰蓮。

小心!潘木生拉著兩人的衣袖往後退,陸昆的屍蟞蠱最怕寒氣,你們的劍氣能克製他!

陸昆大喝一聲,蟲盞中飛出百餘隻指甲蓋大的黑色蠱蟲,張牙舞爪地撲來。龍誌煉揮劍,守暖劍的劍氣化作冰刃,將蠱蟲斬落;梅清歡的銀簪則射出細若遊絲的寒氣,將蠱蟲凍成冰碴。

玄陰子的玄鐵短刃更添幾分淩厲,每一刀都精準地劈在陸昆的關節處。陸昆被打得連連後退,臉上的蜈蚣紋突然蠕動起來,竟從麵板下鑽出數條血紅色的蠱蟲。

不好!他要放!潘木生驚呼。

龍誌煉隻覺體內突然發燙,與陸昆的血蠱產生感應。他咬了咬牙,運起內功,將的熱流引到劍上。守暖劍的劍身頓時泛起紅光,竟將血蠱一一灼燒成灰。

這是...莫大俠的心齋真火陸昆驚恐地後退,不可能!當年莫淵被萬蠱門圍攻,連心齋真火都被我們毀了!

莫師公的心齋真火,從來不在劍上。龍誌煉望著手中的劍,隻覺體內的與劍氣、梅香、苗疆的風雨融為一體,它在這兒。

陸昆見勢不妙,轉身要逃。玄陰子甩出玄鐵短刃,短刃如長了眼睛般釘入他的後心。陸昆慘叫一聲,倒在血泊裡。

阿爺!潘木生突然驚叫,撲向茶寮門口。隻見潘木生的阿爺潘木生倒在血泊中,胸口插著支毒箭。

阿爺!潘木生跪在地上,淚水奪眶而出。

梅清歡忙上前,用銀簪挑開潘木生的衣襟。毒箭上的毒是三步倒,發作極快。她咬破舌尖,將血喂入潘木生口中。梅家血泛起金光,漸漸將毒素逼出。

龍公子,潘木生抓住龍誌煉的手,氣息微弱,《青蚨蠱譜》...要交給...交給能守護苗疆的人...莫大俠說過...禦蠱之道...首重人心...

話音未落,潘木生便閉上了眼睛。

龍誌煉握著潘木生的手,隻覺他的手漸漸冷去。他想起莫淵手劄裡的話:最可怕的貪嗔癡,原來萬蠱門的惡,從來不是因為蠱術本身,而是人心的貪婪與偏執。

阿妹,梅清歡輕輕合上潘木生的眼睛,我們會替你阿爺守護苗疆的。

龍誌煉將《青蚨蠱譜》收入懷中,望向遠處的苗寨。山風裡飄來若有若無的苗歌,歌詞裡唱著青蚨還錢,善惡有報。他忽然明白,莫淵留下的不僅是驅蠱經,更是一顆種子——一顆名為的種子,要在苗疆的土地上生根發芽。

龍誌煉翻身上馬,咱們去苗寨,告訴他們潘阿爺的故事。

青騅馬載著他向前奔去,馬蹄聲驚起林間的鳥雀。梅清歡騎著馬跟在他身旁,銀簪在陽光下閃著光;玄陰子牽著馬韁走在後麵,道袍上的梅香混著苗疆的風雨,愈發清冽。

苗嶺的雲深處,似乎有什麼正在悄然生長。那是莫淵的遺願,是三人的羈絆,更是無數像潘木生這樣的普通人,用善意與勇氣種下的希望。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