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1章 滄海遺珠

    鹹澀海風裹著鐵鏽味撲麵而來，龍誌煉蜷縮在「福昌號」底艙的醃魚桶後。透過鬆動的杉木縫隙，他瞥見父親龍九淵的蓑衣下擺浸透暗紅——那是三時辰前在鮫人礁被鬼頭幫「九星連珠鏢」所傷的血漬。此刻五枚淬毒分水刺破空襲來，刃尖藍光與父親懷中《海疆堪輿圖》的金線刺繡交相輝映，竟在暴雨中織成北鬥星圖。

「坎位！」

龍九淵暴喝聲未落，魚腸匕已斬斷第三根鋼刺。火星迸濺處，黑衣人袖口翻出雕骷髏紋的金錢鏢，其中一枚邊緣的月牙缺口，正是三日前父親從珊瑚海溝撈出的證物。龍誌煉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的半枚殘鏢——缺口弧度與此如出一轍。

雷光劈裂主桅時，龍九淵的鹿皮靴跺向甲板第七塊青磚。腐朽木料應聲而碎，露出深嵌龍骨的青銅羅盤。蝌蚪文在電光中扭曲成七張哭泣人臉，與上月沉船中七具骷髏胸骨間的羅盤殘片產生共鳴。狼頭彎刀貫穿父親右肩的刹那，蘸血手指在甲板勾畫的《歸藏》卦象突然暴漲青光，殘缺的「山」卦第三爻竟化作實體，將龍誌煉推入暗艙。

艾草苦香刺痛喉頭，龍誌煉在劇痛中蘇醒。灰袍人正以三寸銀針刺其百會穴，針尾震顫頻率暗合窗外雨打芭蕉的節奏——正是聽雨樓叛徒陸青冥獨創的「雨霖鈴」手法。他假意昏迷，窺見那人腰間玄鐵令牌邊緣的五爪龍紋正褪成蛇鱗狀，與母親遺物「海蛟令」的圖騰驚人相似。

子夜時分，藏於魚簍底的羅盤滲出青霧，在土牆投射浮動星圖。當天璣位光點指向廢棄鹽場時，灰袍人袖中滑落的藥渣混著龍血石碎屑——此物唯有皇室煉丹坊能熔煉。龍誌煉肩胛突然灼痛，金液沿脊椎凝結成逆鱗胎記，二十裡外三艘蛟頭旗樓船破浪而至，船首像眼窩嵌著的龍鱗金紋，竟與父親密室供奉的聖女畫像佩飾完全一致。

斷龍崖的狂風掀起灰袍人後領，一片金鱗在月光下轉瞬即逝。龍誌煉懷中羅盤驟然發燙，背麵的龍角紋裂開細縫，露出半張羊皮殘卷——正是《滄海遺珠圖》缺失的「潛龍」篇。灰袍人指尖突然生出海葵狀血管，纏住他太陽穴的瞬間，童年記憶如潮水倒灌：

五歲生辰夜，母親用鮫綃裹著羅盤教他辨認星象，窗外閃過脖頸帶金鱗的灰影；七歲落海時，父親撈起的沉船骷髏掌骨間，卡著與今夜刺客相同的狼頭彎刀。劇痛中，龍誌煉咬破舌尖噴出血箭，灰袍人避讓時撞翻藥爐，飛濺的炭火在牆麵烙出《歸藏》殘卦——正是父親臨終未完成的「水山蹇」卦象。

二十裡外，海蛟幫總舵的青銅鼎突然自鳴。幫主韓九霄撫摸著鼎身裂縫，眼底閃過蛇瞳幽光：「鎖靈器共振，看來那孽種還活著。」鼎內浸泡的十三具金鱗屍突然睜眼，胸口的玄鱗令紋路與灰袍人令牌完美契合。

與此同時，皇室欽天監的渾天儀瘋狂轉動。監正撕下偽裝麵皮，露出與龍九淵七分相似的麵容，他撫摸著羅盤複刻品上的淚痕狀鏽跡，冷笑自語：「龍血汙染者現世，該收網了。」暗格中《海疆堪輿圖》真跡徐徐展開，鮫人礁位置赫然標著血字：李唐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