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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智深現代行俠記 第17章 六旬老漢工地玩命!孫子一句話讓他淚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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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屋的房梁,在雨夜裡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像垂死老牛的喘息。雨水不再是滴答,是連成了線的水柱,從屋頂那幾道猙獰的裂縫裡傾瀉而下,砸在屋裡擺得密密麻麻的搪瓷盆、鐵皮桶、甚至豁了口的醃菜壇子裡,“叮叮當當”、“劈裡啪啦”,奏著一曲淒惶的哀樂。

李有田佝僂著背,蹲在堂屋那磨得發亮的石頭門檻上。嘴裡叼著半截自己卷的旱煙,劣質的煙葉嗆得他喉嚨發癢,但他沒捨得扔。渾濁的目光死死釘在頭頂那道最寬的裂縫上——像一條吃飽了的蜈蚣,從東牆一直爬到西牆,黑黢黢的,彷彿隨時要裂開,把整個屋頂吞下去。

“爺爺!炕頭又濕了!”孫子小虎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裡屋傳來,像隻受驚的小貓。

李有田喉嚨裡滾出個模糊的“嗯”字,像塊沉甸甸的石頭砸在地上。他沒動,隻是把煙屁股在濕漉漉的門檻石上狠狠摁滅,留下一個焦黑的圓點。去年冬天,村裡王老三家起了三層小洋樓,瓷磚貼麵,鋁合金窗,太陽一照,晃得人眼暈。他也想過修,可算盤珠子撥爛了——八萬!把他這把老骨頭榨乾了也湊不出!

他撐著膝蓋,慢吞吞站起身,骨頭縫裡“哢吧”響了一聲。走進裡屋,一股潮濕的黴味和尿臊味撲麵而來。小虎蜷縮在炕角,身上裹著打補丁的薄被,小臉凍得發青。炕蓆濕了一大片,水珠還在順著破草蓆往下滴。

“作業寫完了沒?”李有田聲音沙啞。

“寫完了!”小虎跳下炕,從那個洗得發白的舊書包裡掏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爺爺,老師說要買新練習冊,二十塊。”他仰著小臉,眼睛裡帶著小心翼翼的期盼。

李有田沒說話,枯樹皮般的手伸進貼身的舊棉襖內兜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卷得緊緊的小布包。一層層開啟,露出裡麵幾張捲了邊、沾著汗漬的零票。最大的是十塊,更多的是五塊一塊,甚至還有幾張毛票。他低著頭,一張一張,撚著唾沫數。數了三遍,正好二十塊。他把錢塞進小虎手裡,冰涼的指尖碰到孫子溫熱的小手。

“彆亂花。”聲音乾澀。

小虎攥緊了錢,眼睛亮得像星星:“爺爺!我們班小明的爺爺給他買了個遙控飛機!能飛好高!嗡嗡響!可神氣了!”

李有田扯了扯嘴角,想笑,臉上的皺紋卻像乾涸的河床,擠不出一點水色。他抬手,粗糙的指腹蹭了蹭孫子凍紅的臉蛋,沒吭聲。

灶膛裡的火苗舔著漆黑的鍋底,映得老伴王桂花的臉忽明忽暗。她佝僂著腰,往灶膛裡塞了一把濕柴,濃煙嗆得她直咳嗽。

李有田蹲在門檻上,望著院子裡黑漆漆的雨幕,那雨聲砸在心上,比砸在盆裡更響。

“要不…”他喉嚨裡像堵了團棉花,聲音悶悶的,“…我去城裡…闖闖?”

王桂花塞柴火的手猛地一頓,火鉗“哐當”一聲掉在灶膛裡,濺起幾點火星。“你?”她抬起頭,昏黃的火光映著她滿是溝壑的臉,眼神裡全是驚愕和擔憂,“你都五十六了!黃土埋半截的人!去城裡能乾啥?搬磚?扛水泥?你那老寒腿還要不要了?!”

“工地上…缺人。”李有田搓著那雙布滿老繭、裂著血口子的手,骨節粗大得像樹瘤,“力氣…我還有。”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勁,“再這麼下去…這房子…真要塌了…”

王桂花沒再說話,隻是默默撿起火鉗,用力捅了捅灶膛。火苗“呼”地一下竄高,映亮了她眼角一閃而逝的水光。

天剛矇矇亮,雨勢小了些。李有田把一個磨得發白、印著“尿素”字樣的化肥袋子甩上肩頭,裡麵就塞了兩件打補丁的舊褂子和一包硬邦邦的玉米餅子。小虎還在炕上熟睡,小臉埋在破枕頭裡。李有田站在炕沿邊,看了很久,粗糙的大手輕輕拂過孫子柔軟的頭發,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虎子…爺去掙錢…回來…給你買大飛機…”

宏盛工地的太陽,毒得像燒紅的烙鐵,懸在頭頂,無情地炙烤著大地。空氣滾燙,吸進肺裡都帶著灼痛。巨大的塔吊如同鋼鐵巨獸,轟鳴著轉動。攪拌機的咆哮震耳欲聾,鋼筋碰撞的脆響像刀子刮著耳膜。

工頭是個滿臉橫肉的胖子,脖子上掛著條小指粗的金鏈子。他斜睨著眼前這個頭發花白、背脊佝僂的老頭,嘴角撇了撇:“多大歲數了?”

李有田下意識挺了挺佝僂的腰板,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洪亮些:“五十六!力氣有!莊稼把式,能吃苦!”

“五十六?”工頭嗤笑一聲,金鏈子在陽光下晃得刺眼,“搬磚!一天一百二!愛乾不乾!”

“乾!”李有田沒有絲毫猶豫,聲音斬釘截鐵。

第一天,李有田就嘗到了什麼叫“扒皮抽筋”。

磚塊粗糙沉重,一塊足有五斤沉。一摞十塊,五十斤!壓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像座小山!沒走幾步,肩膀的皮肉就被粗糙的磚棱磨破了,火辣辣地疼,汗水混著血水,黏糊糊地糊在衣服上。毒辣的太陽曬得他頭暈眼花,汗水小溪般流淌,流進眼睛裡,又澀又疼。

午飯時間,工地上彌漫著汗臭和廉價飯菜的味道。工友們圍在食堂視窗,吵吵嚷嚷。李有田沒去擠。他找了個背陰的水泥管,蜷縮著蹲下來。從化肥袋裡掏出那個硬邦邦的玉米麵餅子,掰了一小塊,塞進嘴裡。餅子又乾又硬,拉得嗓子生疼。他就著軍用水壺裡的涼水,小口小口地往下嚥。

“老李頭!過來吃飯啊!白菜粉條管夠!”一個年輕工友端著碗朝他喊。

李有田擺擺手,擠出個笑:“不了…帶了乾糧…”

下午,工頭那破鑼嗓子又響了:“老李!b區!三車水泥!麻溜的!”

“一袋五十公斤!一次扛兩袋!能行不?”庫管斜眼看著他。

李有田看著那灰撲撲、死沉死沉的水泥袋,咬了咬牙,腮幫子繃出兩道淩厲的棱線:“行!”

他彎下腰,深吸一口氣,枯瘦的手臂爆發出與年齡不符的力量,猛地將兩袋水泥甩上肩頭!巨大的重量壓得他膝蓋一軟,“哢吧”一聲脆響!鑽心的劇痛瞬間從右膝蓋骨縫裡炸開!去年冬天在雪地裡摔的那跤,落下的老寒腿,此刻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瘋狂攪動!他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老李頭!悠著點!”旁邊的小四川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李有田擺擺手,牙關緊咬,額頭上青筋暴起,硬生生扛住了那泰山壓頂般的重量,一步,一步,拖著那條刺痛的腿,踉蹌著朝攪拌站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晚上回到工棚,汗水和水泥灰糊了一身。李有田癱倒在硬板床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工棚裡彌漫著汗臭、腳臭和劣質煙草的混合氣味。一個老工友遞過來半瓶渾濁的散裝白酒:“搓搓腿!不然明天爬不起來!”

李有田道了謝,接過瓶子,倒了一點在手心。辛辣的酒液抹在腫脹發燙的膝蓋上,帶來一陣尖銳的灼燒感,瞬間蓋過了刺骨的酸冷!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皺紋痛苦地扭曲成一團。

夜深了,工棚裡鼾聲四起。李有田卻疼得睡不著。他摸出那個螢幕模糊的老年機,按了好幾下才撥通家裡的號碼。

“爺爺!”小虎清脆的聲音傳來,帶著興奮,“你啥時候回來呀?”

“掙夠錢就回。”李有田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鬆些,“作業寫完了沒?”

“寫完啦!爺爺!今天我們班體育課,我跑了第一名!老師還誇我了!”小虎的聲音像歡快的小鳥。

李有田眼眶一熱,喉嚨發緊:“好…好…我孫子…有出息…”

掛了電話,他借著窗外漏進來的微弱月光,摸出那個巴掌大的、塑料封皮的記賬本。圓珠筆芯有點漏油,他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一筆一劃,寫得極其認真:

“第一天,工錢120,攢著修房。”

李有田的“摳門”,很快在工地上出了名。

工地食堂的飯菜貴,一份最便宜的素菜也要八塊。他捨不得。每天收工,彆人去食堂,他就拖著疲憊的身子,繞到工地後麵那個臟亂差的露天菜市場。專挑最蔫吧、最便宜的白菜幫子和發芽的土豆,論堆買。回到工棚,在牆角支起那個撿來的、熏得烏黑的小煤爐,用撿來的碎木柴點火,煮一鍋清湯寡水的菜糊糊。鹽都捨不得多放。

工友遞煙,他擺擺手:“戒了。”省下的煙錢,一筆一筆記在本子上。

“老李頭!你這摳摳搜搜的,圖啥呢?”工友老馬叼著煙卷笑話他,“攢棺材本啊?”

李有田蹲在煤爐邊,攪著鍋裡翻滾的白菜葉,頭也沒抬,隻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家裡…房子漏雨…得修…”

一個月後,領了第一筆工錢——3600塊。厚厚一遝,帶著油墨和汗水的味道。李有田攥著錢,手心都汗濕了。他跑到郵局,填單子時手都在抖。彙了3000塊回家,自己隻留600。捏著剩下的幾十塊零錢,他站在郵局門口,看著旁邊小賣部櫥窗裡那個嶄新的、塗著迷彩漆的遙控飛機,標簽上寫著:80元。

他站了很久,喉結上下滾動。最終,他轉身走進旁邊的新華書店,給小虎買了本最新版的《小學生優秀作文選》,寄了回去。郵費花了五塊。

雨季來了,工地變成了泥潭。活兒更累,也更危險。

李有田的右腿成了晴雨表,一變天就疼得鑽心。但他不敢歇。工頭說過,請假一天,扣三天工錢!他隻能咬著牙硬挺。

那天下午,天陰沉得像鍋底。暴雨毫無征兆地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砸在工地上,瞬間泥漿飛濺!李有田扛著兩袋水泥,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攪拌站挪。腳下的泥漿又滑又粘,像踩在爛泥塘裡。

突然!腳下一滑!他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驚呼音效卡在喉嚨裡!連人帶水泥袋,重重地砸進旁邊一個積滿泥水的深坑裡!

“噗通——!”

泥漿四濺!

“啊——!”劇痛!右腿膝蓋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頭錯位般的脆響!緊接著,一根從泥水裡斜刺出來的、拇指粗的螺紋鋼筋,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噗嗤”一聲!狠狠紮穿了他小腿肚!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渾濁的泥水!

“老李頭——!!”工友們的驚呼聲被淹沒在暴雨的轟鳴中!

工頭撐著傘跑過來,眉頭擰成了疙瘩,雨水順著他的金鏈子往下淌:“咋回事?!能走不?不能走趕緊滾回去歇著!彆他媽在這兒礙事!”

李有田躺在冰冷的泥水裡,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豆大的汗珠混著雨水往下淌。他試著動了動右腿,鑽心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但他死死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能…能走…我…我能行…”

他雙手撐著泥地,用那條沒受傷的左腿,拚儘全力,一點一點把自己從泥坑裡拔出來!拖著那條被鋼筋貫穿、鮮血淋漓的右腿,在泥濘中,一步!一步!拖著兩袋沾滿泥漿的水泥,朝著攪拌站的方向,艱難地挪去!身後,留下一道刺目的、蜿蜒的血痕,迅速被雨水衝淡…

晚上,工棚裡彌漫著血腥味和劣質消毒水的刺鼻氣味。李有田的右腿腫得像個發紫的饅頭,傷口周圍的麵板燙得嚇人。簡易包紮的紗布被血水浸透,又濕又黏。工友老馬端著一盆熱水,想幫他擦洗。

“老李!去醫院吧!這傷…得打破傷風!”老馬聲音焦急。

李有田靠在冰冷的鐵架床上,疼得渾身直哆嗦,卻固執地搖頭:“不…不去…花…花錢…”他哆嗦著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小塑料瓶,倒出兩片白色的止痛片,看也沒看說明書,直接乾嚥下去。藥片的苦澀在嘴裡蔓延,一路苦到心底。

就在這時,兜裡的老年機響了。是小虎。

“爺爺!”電話那頭,小虎的聲音帶著哭腔,背景音是嘩啦啦的雨聲,“爺爺!家裡…家裡又漏雨了!盆…盆不夠用了…奶奶摔了一跤…”

李有田的心猛地揪緊!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爺爺…我不要遙控飛機了…”小虎的哭聲越來越大,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恐懼和無助,“你回來…爺爺…你回來好不好…我怕…”

“轟——!”

李有田腦子裡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他死死攥著手機,指關節捏得發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喉嚨裡像堵了一團滾燙的烙鐵,燒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渾濁的老淚,混著臉上的泥水和汗水,洶湧而出!他猛地低下頭,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床沿鐵管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身體因為巨大的痛苦和無力感而劇烈顫抖!

一年後。

李家坳村口,那棟搖搖欲墜的土坯老屋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棟嶄新的平房!紅磚牆,水泥抹麵,在陽光下泛著乾淨的光澤。最紮眼的,是那鋪在屋頂上的、一片片嶄新的琉璃瓦!深紅色,在秋日暖陽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像一片片跳躍的火焰!

李有田站在嶄新的院子裡,背脊依舊有些佝僂,但腰桿卻挺得筆直。他眯著眼,抬頭望著那亮得晃眼的琉璃瓦頂,臉上刀刻般的皺紋舒展開來,像乾涸的土地終於迎來了甘霖。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冰涼的鋁合金窗框,指尖傳來光滑堅硬的觸感。風吹過,沾在他皺紋深處的水泥灰簌簌落下。

“爺爺——!!!”

一聲清脆的、帶著無儘喜悅的呼喊,像歡快的溪流,從村口的小路上奔湧而來!

小虎像一陣風似的衝進院子!他跑得滿臉通紅,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手裡高高舉著一張鮮紅的、印著金色大字的獎狀!

“爺爺!你看!三好學生!”小虎氣喘籲籲,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他把獎狀塞到李有田手裡,“老師說了!要貼在家裡最顯眼的地方!爺爺!貼堂屋正牆上!好不好?!”

李有田低下頭,看著孫子興奮的小臉,又看看手裡那張嶄新的、散發著油墨清香的獎狀。他布滿老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獎狀上“張曉虎”三個工整的字,又輕輕拂過“三好學生”那四個燙金的大字。

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衝上眼眶!他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酸澀硬生生逼了回去。他抬起頭,望向堂屋那扇嶄新的、刷著紅漆的木門,又望瞭望屋頂那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琉璃瓦。

“好…”李有田的聲音有些哽咽,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洪亮和堅定,他重重地點頭,像是對孫子,也像是對自己,更像是對這片傾注了他血汗的土地宣告:

“貼!就貼堂屋正牆!最顯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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