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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智深現代行俠記 第137章 辭呈一紙彆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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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東派出所。

深秋的午後,陽光帶著一種近乎透明的質感,穿過高大的梧桐樹冠,在派出所的小院裡投下斑駁搖曳的光影。空氣裡彌漫著乾燥的落葉氣息、淡淡的塵土味,還有一絲屬於午後的慵懶和寧靜。處理完一場因晾曬衣物滴水引發的鄰裡糾紛,魯智深剛在調解記錄上簽下最後一個字,墨跡未乾,帶著一絲濕潤的亮光。

“小魯,來一下。”

所長站在辦公室門口,朝他招了招手,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

魯智深放下筆,魁梧的身軀從略顯窄小的椅子上站起,活動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膀。他剃得發青的光頭在陽光下反射著微光,古銅色的臉龐上帶著一絲處理完瑣事後的平靜。他走進所長辦公室,順手帶上了門,隔絕了外麵隱約傳來的電話鈴聲和腳步聲。

辦公室裡彌漫著舊檔案、茶葉和木質傢俱混合的熟悉氣味。所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沒有寒暄,直接遞過來一份印著分局抬頭的紅標頭檔案。紙張嶄新,散發著油墨特有的、略帶刺鼻的氣味。

“分局要選拔一批優秀輔警轉警,”

所長的聲音平穩,目光卻銳利如鷹隼,穿透鏡片,落在魯智深臉上,“名額有限,條件卡得嚴。學曆,大專以上;經驗,兩年以上;還要通過筆試麵試。”

他頓了頓,手指在檔案上輕輕點了點,發出“篤篤”的輕響,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魯智深,“你……學曆快拿到了吧?工業大學那邊……快畢業了?”

魯智深接過檔案,紙張冰涼而光滑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他低頭看著那幾行黑體加粗的選拔條件,每一個字都像一枚小小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心口。轉正……警察……穩定的編製……體麵的身份……受人尊敬的社會地位……這些詞彙在他腦海中翻滾,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巨大的波瀾。三年前,當他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第一次怯生生地踏進派出所大門,接過那身深藍色的輔警製服時,這一切,對他而言,遙遠得如同天邊的星辰。如今,這星辰似乎觸手可及。

他抬起頭,喉嚨有些發乾:“所長……需要……需要什麼條件?”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都在這上麵了。”

所長指了指檔案,“學曆、經驗、考試。缺一不可。”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更加深邃,“你學曆快拿到了吧?工業大學那邊……成人高考大學畢業了?”

魯智深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檔案邊緣,那冰涼的觸感彷彿能滲透麵板,直抵心底。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沉默著。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他古銅色的臉龐上投下幾道明暗相間的條紋。

…………

晚上。工業大學夜校下課鈴聲響起,帶著一種金屬的餘韻。魯智深收拾好書本,沒有像往常一樣走向派出所的值班室,而是拐進了教職工宿舍區。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桂花香和書卷的氣息。

李教授家的書房。燈光溫暖柔和,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籍如同沉默的智者。老教授正伏案批改論文,鼻梁上架著老花鏡,聽到魯智深的腳步聲,抬起頭,摘下眼鏡,用一塊柔軟的絨布輕輕擦拭著鏡片。

“教授。”

魯智深的聲音低沉。

“坐。”

李教授指了指對麵的藤椅,眼神溫和而睿智,“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遇到難處了?”

魯智深坐下,藤椅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深吸一口氣,將下午所長的話和那份檔案的內容,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教授。他講得很慢,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但當他提到“轉警”兩個字時,聲音裡還是帶上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波動。

“你怎麼想?”

李教授放下眼鏡,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如同深潭,能映照出人心底的波瀾。

魯智深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過教授的肩膀,落在書桌一角那個精緻的警徽模型上。銀色的徽章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而神聖的光芒。他彷彿又看到了白天路過工地時,那幾個蹲在路邊啃冷饅頭、滿臉塵土的工友;看到了調解室裡,那個因為被拖欠工資而急得滿頭大汗、卻又不敢大聲說話的農民工老張……穿著那身製服,站在那個位置,有些話,有些事,反而變得束手束腳。

“當警察……是光榮。”

魯智深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質感,像是在咀嚼每一個字的分量,“穿上那身衣服……肩上扛的是責任,是老百姓的信任。但是……”

他頓了頓,眉頭微蹙,彷彿在尋找最貼切的表達,“有時候……有時候穿著那身衣服,站在那個位置,反而……反而幫不了最需要幫助的人。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不能做。就像……就像隔著一層玻璃。”

李教授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他拿起桌上的紫砂壺,給魯智深倒了一杯熱茶。清亮的茶湯注入白瓷杯中,氤氳的熱氣帶著淡淡的茶香升騰而起,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視線。

“現在不一樣了,智深。”

李教授的聲音溫和而有力,如同潺潺溪流,卻蘊含著穿透岩石的力量,“你有了新的本事,新的視角。”

他抬起手,指向身後那排高聳的書架,目光落在一本厚厚的《社會管理學》教材上,“知識就是力量,是更廣闊的天地。要尊崇自己的內心,”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魯智深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清澈,“去做一些真正對你、對這個社會有意義的事情。無論你最終怎麼決定,我都支援你。”

…………

離開教授家,夜風帶著深秋的涼意,吹拂著工業大學校園裡高大的梧桐樹。樹葉沙沙作響,如同低語。魯智深沒有回宿舍,也沒有去派出所。他走到教學樓前那條熟悉的長椅旁,坐了下來。長椅冰涼,透過薄薄的褲子傳來刺骨的寒意。

他仰起頭,望著深邃的夜空。幾顆疏星點綴在墨藍色的天幕上,閃爍著微弱而堅定的光芒。一片金黃色的梧桐葉,被風卷著,打著旋兒,輕輕飄落下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膝蓋上。葉片脈絡清晰,邊緣已經有些捲曲,帶著生命輪回的痕跡。

他拾起那片落葉,指尖感受著它乾燥而脆弱的質感。恍惚間,他彷彿回到了千年之前,那座水泊環繞、旌旗招展的梁山。宋江大哥在聚義廳上慷慨陳詞,一心招安,謀求個“正途出身”。而他,那個性如烈火的花和尚,是反對最激烈的一個,拍案而起,聲震屋瓦。那時的他,隻覺得招安是向那些醃臢潑才低頭,是辱沒了梁山好漢的骨氣!可如今……造化弄人!自己竟也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麵臨著類似的選擇——是接受“招安”,穿上那身象征著體製和秩序的警服?還是……繼續走自己的路?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片金黃的梧桐葉,又看看遠處派出所方向隱約透出的燈光,嘴角緩緩勾起一絲苦澀而複雜的弧度。真是……天意難測!

…………

第二天一早。陽光剛剛驅散晨霧,派出所裡還帶著一絲清冷。魯智深推開所長辦公室的門,腳步沉穩。他將一份折疊整齊的信紙放在所長桌上,動作輕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所長抬起頭,看著那份信紙,又看看魯智深平靜無波的臉,似乎並不意外。他沒有立刻去看信的內容,隻是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吹了吹熱氣,啜了一口。

“想好了?”

所長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想好了。”

魯智深的聲音同樣平靜。

所長放下保溫杯,拿起那份信紙,展開。信的內容極其簡潔,隻有三行字,力透紙背,帶著一種近乎鋒利的乾脆:

“灑家魯智深,因個人原因申請離職。

警徽在此,完璧歸趙。

——輔警編號07192”

信封裡,那枚陪伴了他三年的輔警徽章靜靜躺著。銀色的徽章邊緣磨損得厲害,早已失去了當初的光澤,布滿了細密的劃痕。在徽章的一個邊角處,一個清晰的凹痕格外醒目——那是兩年前寒冬臘月,他跳進刺骨的冰河,救起落水兒童時,被河底尖銳的石頭狠狠磕碰留下的印記。這枚徽章,承載了太多汗水和血性,也見證了他從一個莽撞的“灑家”,到一個被群眾信賴的“魯師傅”的蛻變。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所長將信紙輕輕放回桌上,目光深邃地看著魯智深,聲音帶著一種罕見的溫和與理解,“警隊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

脫下製服的那天,氣氛有些凝滯。魯智深站在更衣室裡,動作緩慢而鄭重。他將那身洗得發白、領口袖口都有些磨損的深藍色輔警製服,一絲不苟地攤開在長椅上。每一個褶皺都被他仔細撫平,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肩章、臂章、胸牌……被他一一取下,整齊地碼放在旁邊。

小趙,那個跟了他兩年的徒弟,紅著眼眶站在門口,聲音帶著哽咽:“魯哥……以後……以後還回來嗎?”

他手裡還攥著剛領的警用催淚噴霧,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魯智深轉過身,臉上帶著慣有的、憨厚的笑容。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小趙的肩膀,那力道沉穩而溫暖,帶著一種無聲的鼓勵和托付:“誰知道呢?好好乾!”

他的目光掃過小趙肩章上那嶄新的警銜標誌,帶著一絲欣慰。

人事科的小王捏著那個裝著徽章和辭職信的信封,手指微微顫抖,結結巴巴地問:“魯、魯師傅,您……您這是……乾得好好的……怎麼突然……”

她顯然無法理解。

“到歲數啦。”

魯智深摸了摸自己那顆在燈光下泛著青茬的光頭,笑得像個彌勒佛,眼角堆起深深的皺紋,“該給年輕人騰位置了。”

沒人相信這個藉口。上週,就在這條街的拐角,他徒手製服了三個持刀搶劫的亡命徒,追出兩條街,臉不紅氣不喘,最後把歹徒疊羅漢似的摞在派出所門口,自己還順手幫路邊嚇哭的小女孩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冰淇淋。

…………

幾天後,政審科在整理魯智深的離職檔案時,一張泛黃、邊緣捲曲的紙條從厚厚的檔案裡滑落出來。紙張脆弱,彷彿一碰就會碎裂。上麵是李隊長那熟悉的、略帶潦草卻剛勁有力的筆跡:

“該同誌雖無警銜,卻有俠骨。三年來,街頭巷尾,危急關頭,皆有身影。其獨創‘鋼筋驗傷法’,於工地糾紛、暴力傷害現場,精準判傷,及時施救,累計救下十七條人命。建議未來政審考察時,重點參考此項功績及其中體現之專業素養與赤子之心。”

紙條的背麵,還有一行新添的字跡!墨色更深,筆鋒淩厲如刀,力透紙背!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是現任局長親筆所書:

“若天下輔警皆如此人,何愁治安不靖?特批‘特彆推薦’入檔,以彰其功,以勵後人!”

人事科長捏著這張輕飄飄卻又重逾千鈞的紙條,眼睛瞪得溜圓,半晌才咂咂嘴,喃喃自語:“好家夥……這評語……夠保他兒子當警察了……”

…………

離崗前最後三天。派出所後院的小訓練場。

陽光正好,秋風帶著一絲涼意。魯智深把全所民警、輔警都召集到了這裡。他手裡拎著一根從工地撿來的、鏽跡斑斑、沾著乾涸水泥的鋼筋,足有拇指粗細。

“今天,教大家最後一課。”

魯智深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鋼筋驗傷法’。”

那根冰冷、沉重的鋼筋,在他蒲扇般的大手裡,彷彿有了生命,活了過來!

“看好了!”

他手腕猛地一抖!

“呼——!”

鋼筋帶著破空聲!斜45度!狠狠抽在旁邊的沙袋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噗”響!沙袋錶麵!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紅色印痕!

“這種角度!這種力道!看著嚇人!皮開肉綻!其實九成是皮肉傷!皮下淤血!看著血糊淋拉!實際沒傷筋動骨!彆被唬住!穩住陣腳!控製現場是第一位!”

手腕再抖!角度陡變!

“嗚——嗡——!!”

鋼筋正劈而下!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悸的顫音!狠狠砸在沙袋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沙袋劇烈晃動!內部填充物發出令人牙酸的擠壓聲!

“聽到這顫音沒有?!這是骨頭受力!筋腱繃緊!甚至骨裂的聲音!必傷筋骨!看到這種傷!彆猶豫!立刻呼叫救護!固定傷處!防止二次傷害!”

最後!他眼神一厲!動作快如閃電!

“嗤——!”

鋼筋猛地向前一捅!尖端刺入沙袋!緊接著!手腕猛地一擰!一拉!

“嘶啦——!!!”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布帛撕裂般的聲響!沙袋被硬生生撕開一道猙獰的口子!填充物噴湧而出!

“最狠的是這招!捅刺後橫拉!傷口會被攪爛!形成不規則的血窟窿!動脈破裂!血流如注!遇到這種傷!立刻用乾淨布料!死死壓住傷口近心端動脈!用全身力氣壓住!等救護車!壓到醫生接手為止!一秒都不能鬆!”

新來的女警小陳,一邊飛快地記著筆記,一邊用手背抹去眼角不受控製湧出的淚水。這套看似粗糲、實則凝聚著無數實戰經驗和血淚教訓的技法,是魯智深用背上那七道深淺不一、如同蜈蚣般猙獰的疤痕換來的!每一道疤,都對應著一個驚心動魄的現場,一個命懸一線的生命!

…………

告彆會簡單而樸素。就在派出所的小會議室裡。桌上擺著些瓜果點心,氣氛卻有些沉重。徒弟小劉,那個曾經跟在他屁股後麵“張哥張哥”叫個不停的小夥子,如今也成熟了不少。他紅著眼圈,捧著一個細長的、裹著紅絨布的錦盒,走到魯智深麵前。

“師父……”

小劉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些,“定製的!您……您看看!”

魯智深接過錦盒,入手沉甸甸的。他揭開絨布,開啟盒蓋。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根通體烏黑、泛著冷冽金屬光澤的甩棍!握柄處,精心纏繞著紅色的防滑繩,如同戰士染血的繃帶!在甩棍的底部,用鐳射鐫刻著兩個古樸遒勁的小字:

“禪杖”

“您總說……警棍要如禪杖……”

小劉的聲音哽嚥了,“度化惡人!震懾宵小!這根……這根絕對夠格!鈦合金的!強度高!重量輕!甩開鎖定穩!收棍順暢!絕對……絕對夠度化那些王八蛋!”

魯智深拿起甩棍,入手冰涼,重心完美。他手腕一抖!

“唰——!哢噠!”

甩棍瞬間彈出!鎖定!發出一聲清脆而充滿力量感的金屬咬合聲!棍身筆直!在燈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光澤!

他隨意地舞了個棍花,動作流暢自然,帶著一種獨特的美感和威懾力。突然!他眼神一凝!手腕猛地一送!棍尖如同毒蛇吐信!快如閃電!直點向小劉的咽喉要害!

“啊!”

小劉下意識地驚呼一聲!身體瞬間僵硬!瞳孔驟縮!

然而!就在棍尖即將觸及麵板的刹那!魯智深手腕極其精妙地一旋!一收!那股淩厲無匹的勁力瞬間化為無形!棍尖隻是如同羽毛般,在小劉的喉結上輕輕拂過!帶來一絲微涼的觸感!

“這招‘羅漢點燈’,”

魯智深收棍入盒,動作乾淨利落,聲音平靜無波,“專治持刀瘋漢!要點在於快!準!收!快在出其不意!準在直取要害!收在……點到為止!製敵而不傷敵!記著!”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眼神銳利如刀,“棍子!是量善惡的尺!是定是非的秤!不是泄憤的棒!更不是殺人的刀!分寸!永遠在你們心裡!”

…………

更衣室裡,空蕩蕩的。魯智深站在自己的更衣櫃前。櫃門開啟,裡麵空空蕩蕩,隻剩下那身疊得整整齊齊、如同豆腐塊般棱角分明的深藍色輔警製服。洗得發白,領口袖口磨損得起了毛邊,卻潔淨得沒有一絲汙漬。

他伸出手,極其輕柔、極其鄭重地,將幾樣東西放了進去。

?在領口內側,他塞進一疊用牛皮筋仔細捆好的、邊緣磨損的手稿。最上麵一頁,標題赫然是《治安調解十八忌》,第一條就用粗重的筆跡寫著:“莫學鎮關西,三拳打死人!怒火攻心時,默唸清心咒!”

?在褲袋裡,他放了一小包用牛皮紙包好的苦丁茶。紙包上用鋼筆寫著:“火氣大時,泡濃些,涼透喝。”

?最後,他拿起一枚嶄新的、銀光閃閃的警徽——那是去年他跳進化糞池救起被困兒童後,分局特批頒發的“特彆貢獻獎”警徽。他將這枚嶄新的警徽,端端正正地,彆在了那身舊製服左胸心臟的位置。新舊兩枚徽章,在燈光下交相輝映,一枚記錄著過往的崢嶸與血汗,一枚象征著至高的榮譽與認可。

門衛老張,那個總是笑眯眯的老頭,此刻正拿著掃把,假裝在門口掃地。他悄悄掏出手機,對著那個更衣櫃,對著那個站在櫃前、背影如山的光頭漢子,按下了快門。照片很快被發到了派出所的內部群裡。

照片下,老張配了一行字:

“這老光頭的櫃子,夠開個派出所博物館了。一件衣服,半部警史。”

…………

魯智深拎著一個半舊的帆布包,走出了派出所大門。包裡沒什麼值錢東西,幾本書,一個搪瓷缸,還有一包青鬆鎮孩子們硬塞給他的野山棗。

“師父——!!”

小劉的聲音帶著哭腔,從身後追了出來,一直追到門口,“您……您到底為啥走啊?!乾得好好的!為啥啊?!”

魯智深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秋日的陽光灑在他寬闊的脊背上,灑在他那顆光溜溜、反射著溫潤光澤的頭顱上。他抬起手,朝著身後,朝著那個他守護了三年、也錘煉了他三年的地方,輕輕擺了擺。動作隨意,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灑脫和決然。

他沒有回答。答案,或許在那片飄落的梧桐葉裡,在那枚磨損的警徽上,在那根刻著“禪杖”的甩棍中,也在他即將踏上的、未知卻篤定的前路上。

他邁開腳步,身影融入秋日金色的陽光裡,漸行漸遠。帆布包裡,野山棗隨著他的步伐,輕輕碰撞,發出細微的、充滿生命力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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