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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智深現代行俠記 第139章 十二鬥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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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鐵砧子鎮。

寒風,不是吹,是刮!像無數把淬了冰的鈍刀子,裹挾著細碎、堅硬的雪粒,在空曠的工地上肆虐、呼嘯!鉛灰色的雲層低得彷彿要壓垮那些裸露的、冰冷的鋼筋骨架。廢棄的塔吊如同僵死的巨獸骨架,在灰白的天幕下投下猙獰的剪影。整個世界隻剩下一種顏色——死寂的灰白,和一種聲音——風雪的尖嘯,如同鬼哭狼嚎,抽打著一切活物。

在這片被凍結的鋼鐵廢墟邊緣,一幢歪斜、破敗的工棚,像被遺棄的垃圾,瑟縮在風雪中。棚頂的油氈布被風掀起一角,“啪啦啪啦”地瘋狂抽打著朽爛的木梁,發出令人心悸的噪音。寒風從牆壁的破洞、門板的縫隙裡鑽進來,帶著刺骨的冰粒,發出“嗚嗚”的哨音。

棚內。昏暗。唯一的光源是屋子中央一個鏽跡斑斑、半埋在地裡的舊油桶。桶裡燃著幾塊撿來的碎木和煤渣,火苗微弱得可憐,被鑽進來的寒風吹得東倒西歪,掙紮著發出“噗噗”的呻吟。桶上架著一口邊緣豁了牙的大黑鐵鍋,鍋裡翻滾著渾濁的、幾乎看不到油星的菜葉子湯,幾塊切得不成形狀、白花花的肥肉膘沉沉浮浮,散發出一種極其寡淡、近乎於無的、混合著菜幫子腐爛氣息的“油氣”。這氣味,非但不能勾起食慾,反而更添幾分絕望的寒酸。

十幾個漢子,蜷縮在火桶周圍。他們裹著單薄破舊的棉襖,或是打著補丁、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工裝。棉絮從破洞裡鑽出來,沾滿了泥灰和冰碴。臉,是清一色的黝黑、皸裂,嘴唇乾裂發紫,眼窩深陷,眼神渾濁得像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裡麵沉澱著深切的疲憊、麻木,以及一絲被饑餓和寒冷反複煎熬後、如同即將爆裂的玻璃瓶般、壓抑不住的戾氣。他們是川軍,被“國家重點專案”、“高薪”的幌子騙到這北國苦寒之地的漢子。乾了三個月牛馬活,抬鋼筋、打水泥,手掌磨爛了,肩膀壓腫了,結果呢?包工頭王駝背,那個挨千刀的龜兒子,卷著工程款和他們滴血換來的工錢,跑得比兔子還快!臨近年關,天寒地凍,身無分文,回家的路費都沒有,更無顏麵對家中眼巴巴盼著錢過年的婆娘娃兒和病榻上的爹孃。

“龜兒子些!”

一個矮壯、臉上有道淺疤的漢子猛地拍打膝蓋上的泥灰,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鐵鏽,他是李水根,“老子們背井離鄉,沒日沒夜地抬鋼筋、打水泥,手都磨爛了!骨頭縫裡都透著寒氣!王駝背那個挨千刀的,良心給狗吃了嗦!不得好死!!”

他每說一句,就重重捶一下膝蓋,彷彿要把滿腔的怨毒和絕望捶進這凍土裡。

“水根哥,莫吼了,吼得肚兒更餓……”

旁邊一個裹著破綠軍大衣、麵色蠟黃如紙的漢子縮了縮脖子,他是張黑子,聲音虛弱得幾乎被風聲蓋過,“鍋裡的湯……寡淡得……還沒點鹽味?舌頭都嘗不出鹹淡了……”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神空洞地望著鍋裡那幾塊漂浮的肥膘。

角落裡,一個滿臉稚氣、頂多十六七歲的後生,叫栓子,正用力搓著兩隻凍得像胡蘿卜一樣通紅、幾乎失去知覺的耳朵,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聲音帶著哭腔:“水根叔……我想回家了……我娘……我娘還等我錢抓藥……她咳得厲害……等不起啊……”

旁邊幾個年歲更大的漢子,隻是重重地、從胸腔深處發出沉悶的歎息,那歎息沉甸甸的,彷彿帶著整個臘月的寒氣,壓得人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

“咚!咚!咚!咚——!!!”

一陣沉重得如同擂鼓、又似巨獸踏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毫無征兆地穿透了風雪的尖嘯!每一步落下!都彷彿踩在工棚腐朽的地基上!震得整個破棚子都在瑟瑟發抖!棚頂的積灰和冰碴“簌簌”地往下掉!砸在人們頭上、肩上!

“哐當——!!!”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那扇搖搖欲墜、隻剩半扇破木板勉強掛著的門!被一隻穿著巨大、沾滿泥雪和油汙的勞保大頭鞋的腳!狠狠踹開!整扇門板如同被炮彈擊中!帶著斷裂的木屑和鏽蝕的鐵釘!猛地向內飛砸進來!“砰”地一聲撞在對麵的土牆上!四分五裂!

風雪!如同決堤的洪水!裹挾著刺骨的冰粒!瞬間狂湧而入!工棚內那點可憐的溫度被瞬間抽乾!鐵桶裡那豆大的火苗“噗”地一聲!被狂風徹底掐滅!黑暗和極寒如同巨獸的利爪!猛地攫住了棚內每一個人!

一個高大得如同鐵塔般的身影!堵在門口!幾乎完全遮蔽了外麵灰白的光線!他身高接近兩米!在這低矮的工棚裡!需要微微低頭!寒冬臘月!他隻穿著一件油漬麻花、單薄的粗布衫!領口大大敞開!露出裡麵虯結如古樹老根、賁張如鋼鐵澆築的肌肉輪廓!麵板是風吹日曬的黝黑!亂蓬蓬的絡腮胡如同鋼針!密密麻麻地紮滿了兩腮和下巴!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銅鈴般大小!此刻瞪得溜圓!裡麵彷彿燃燒著兩團看不見的地獄業火!視線如同實質的刀鋒!掃過棚內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若木雞的十幾張麵孔!最後!定格在那個幾乎隻剩下清湯寡水、連火都熄滅了的鐵鍋上!

棚裡瞬間陷入一片死寂!絕對的死寂!隻剩下門外風雪更加狂暴的尖嘯!和每個人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咚咚”聲!

“哪個砍腦殼的擋門……呃……”

一個年輕氣盛、名叫二牛的民工下意識要罵,他剛抬起頭,看清門口那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巨漢模樣,後半截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化作一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鴨般的怪響!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隻剩下慘白!

來人一步跨進棚內!他走路就像一座移動的小山!沉重的腳步踩在腐朽的地板上!發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呻吟!整個工棚似乎都在他腳下呻吟、顫抖!他無視了眾人如同受驚兔子般畏懼、警惕、甚至帶著一絲絕望的目光!徑直走到那冰冷的鐵桶邊!伸出蒲扇般巨大、骨節粗糲如同岩石的手掌!兩根粗壯的手指!毫無征兆地!直接插進了那口還殘留著微弱餘溫、但早已不再滾燙的鐵鍋裡!在渾濁的湯水裡用力一攪!

“嘖——!!”

一聲低沉、充滿極度鄙夷和不屑的悶響!如同悶雷在狹窄的空間裡炸開!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他收回手!隨意地甩了甩!那兩根被渾濁湯水浸濕、甚至微微發紅的手指!彷彿對那點溫度毫無知覺!接著!他那雙燃著火焰的豹眼!再次如同探照燈般掃過眾人!那目光!銳利!冰冷!帶著一種審視獵物般的壓迫感!

“一群慫包!!”

他的聲音如同炸雷!在死寂的工棚裡轟然爆響!震得屋頂的灰塵簌簌而下!“天寒地凍!就守著這點清湯寡水?!錢呢?!飯吃屎去了?!!”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上!

李水根到底是見過些風浪的!強壓下心頭的驚駭!嚥了口乾澀的唾沫!艱難地站起身!腿肚子還在微微打顫:“這位……大哥……我們……我們是被黑心包頭坑了……三個月工錢……全……全沒著落……這……這是我們最後一點米了……”

他顫抖著手指,指向牆角一個臟兮兮、空了大半的編織袋,裡麵可憐巴巴地躺著薄薄一層糙米。

“王、王駝背……”

張黑子縮在角落裡,聲音細若蚊蠅,帶著哭腔補充道。

“駝背?!”

高大漢子濃眉猛地一擰!如同兩把倒豎的鋼刀!豹眼中的凶光瞬間暴漲!如同實質的火焰噴射而出!“球戳的!!”

他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十幾條漢子!有膀子力氣!不敢去討債?!不敢去弄口飽飯吃?!擠在這狗窩裡等死?!!”

他每說一句!聲音就提高一分!氣勢就暴漲一截!到最後!那狂暴的聲浪如同實質的衝擊波!震得整個工棚都在簌簌發抖!屋頂的灰塵和冰碴如同下雪般簌簌落下!

那十六七歲的栓子被這毀天滅地的氣勢徹底嚇破了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聲音尖利而絕望:“大哥……他們……他們人多……手裡還有撬棍……凶得很……我們……我們打不過啊……”

“打不過——?!!”

高大漢子猛地暴喝一聲!如同九天雷霆在狹小的工棚內炸響!震得所有人耳膜刺痛!心臟驟停!隻見他右臂如同閃電般探出!五指箕張!如同鐵鉗!一把抓住了支撐工棚西北角、一根裸露在外的、鏽跡斑斑、足有小兒臂粗的廢舊鍍鋅鐵水管!那根管子深深插在凍得如同鋼鐵般堅硬的夯土地裡!鏽蝕的表麵冰冷刺骨!它頂住了半麵因風雪侵蝕而傾斜的土坯牆!是整個破棚子為數不多的支撐點之一!

“吼——!!!”

一聲低沉、渾厚、如同遠古蠻荒巨獸從深淵中蘇醒的咆哮!從他喉嚨深處、從胸腔最深處猛地迸發出來!那聲音帶著一種原始、狂暴、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感!

在眾人驚駭欲絕、瞳孔收縮到極致的目光中!高大漢子額角、脖頸、手臂上!一條條粗大的青筋如同怒龍般瞬間賁起!虯結!他全身的肌肉!在單薄的布衫下!如同充氣般猛然墳起!膨脹!勾勒出岩石般堅硬、鋼鐵般堅韌的恐怖輪廓!那根沉重的、半埋入凍土的鍍鋅水管!發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屬不堪重負的“嘎吱——!!”呻吟!緊接著!是泥土被硬生生撕裂、凍土塊崩裂飛濺的“哢嚓!噗簌簌——!!”聲響!

在所有人如同見了鬼般、嘴巴張大到能塞進拳頭的呆滯注視下!那根象征著絕望和束縛的鐵管!竟然!被他!僅憑一隻手臂!硬生生地從凍得如同鋼鐵的夯土地裡!一寸!一寸!拔了出來!!!

鐵鏽如同暗紅色的血痂!簌簌剝落!凍土塊如同碎骨!四散飛濺!扭曲變形的管身末端!還在劇烈地顫抖!發出低沉的“嗡嗡”共鳴!彷彿在哀鳴!

高大漢子單手提著這根半人高、沉重得足以當攻城錘的凶器!如同拎著一根輕飄飄的燒火棍!他猛地往地上一頓!

“咚——!!!”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如同重錘擂鼓!整個地麵都似乎猛地一跳!牆角堆積的碎磚和凍土塊“噗簌簌”滾落!棚頂的灰塵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

他環視著驚得魂飛天外、如同泥塑木雕般的眾人!那股無形的、如同山嶽崩塌般的壓迫感!幾乎要將空氣都凝固!讓人窒息!

“怕個錘子——!!”

他再次暴吼!聲浪如同颶風席捲!“力氣!有的是力氣!就看你們敢不敢用!不敢?不敢就繼續在這狗窩裡餓死!凍死!爛死!敢?!”

他那雙燃著熊熊烈焰的豹眼!如同兩盞探照燈!灼灼地掃過每一張因極度震驚而扭曲的臉!那目光!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自信!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一種……能將絕望點燃成希望的力量!“敢!就跟著老子!沒飯吃?老子給你們弄飯!沒錢掙?老子帶你們掙!討回你們該得的血汗錢!!”

這已經不是詢問!這是宣告!是戰鼓!是絕境中炸響的驚雷!

十來個漢子!包括李水根在內!被這神魔般的力量!這狂暴如火山噴發般的氣勢!徹底震懾!擊垮!然後……點燃了!在絕對的絕望深淵中!這樣強悍暴烈、如同天神下凡般的人物出現!如同一劑最猛烈的強心針!狠狠注入他們早已麻木冰冷的血管!點燃了那幾乎熄滅的生命之火!

“我跟你乾——!!”

李水根第一個嘶吼出來!聲音帶著哭腔!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他猛地站直了佝僂的腰!眼睛裡爆發出久違的血性!

“大哥!我也跟你——!!”

張黑子緊跟著跳了起來!蠟黃的臉上湧起病態的潮紅!

“算我一個!老子不想餓死——!!”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捶著胸膛咆哮!

“乾他孃的!討口飯吃——!!”

“跟魯工頭乾——!!”

呼喝聲!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此起彼伏!瞬間炸裂!十幾雙原本渾濁絕望、如同死魚般的眼睛!此刻被一種絕處逢生的狂熱!一種對強者的本能信服!一種被壓抑太久、終於找到宣泄口的暴戾!徹底點燃了!熊熊燃燒!

看著這群陡然煥發出驚人精神、如同被注入靈魂的漢子!高大漢子臉上的暴怒稍斂!嘴角咧開!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在黝黑的臉膛和鋼針般的胡須映襯下!那笑容!帶著一種近乎猙獰的滿意!一種……猛虎看到群狼歸附的野性豪情!

他伸出那隻剛剛拔起鐵管的巨手!重重地拍在李水根的肩膀上!

“好——!!”

聲如洪鐘!震得棚頂又是一顫!“以後!老子就是你們的頭!”

他環視眾人!目光如炬!“老子姓魯!在家行三!廟裡出來前!人家叫灑家‘花和尚’!現在嘛……”

他頓了頓!那猙獰的笑容裡!竟奇異地透出一絲睥睨天下的豪氣!“叫灑家‘魯工頭’!記好了——!!”

沒人問“花和尚”是什麼意思!廟裡出來的又是怎麼回事!在這刺骨的風雪和極度的饑餓絕望中!這個能徒手拔起凍土中鐵管、聲如炸雷、自稱“魯工頭”的巨人!就是他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浮木!是劈開黑暗的雷霆!是點燃希望的火種!

“魯……魯工頭!”

李水根率先喊道!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魯工頭——!!”

張黑子扯著嗓子嘶吼!

“魯工頭——!!”

“魯工頭——!!”

……喊聲彙聚!如同困獸的咆哮!在破敗的工棚裡瘋狂回蕩!竟暫時壓過了門外肆虐的風雪!驅散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魯智深滿意地點點頭!將那根扭曲變形、還沾著凍土和鐵鏽的沉重鐵管!如同丟棄一根無用的柴火棍!隨手往牆角一扔!

“哐當——噗簌簌——!!”

鐵管砸在牆角!撞得本就鬆動的土坯牆一陣搖晃!碎磚和凍土塊嘩啦啦滾落!

他大手一揮!如同將軍指向戰場!那蒲扇般的手掌!帶著一股劈開風雪的氣勢!直指那口冰冷、熄滅、隻剩下渾濁菜湯的鐵鍋!

“這點東西!喂鳥都不夠!!”

他的聲音!如同戰鼓擂響!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弟兄們!跟灑家走——!!先管飽!再說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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