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現代行俠記 第85章 監控盲區
午後的陽光，如同熔化的白金，無情地傾瀉在城東派出所灰撲撲的水泥地上。空氣被炙烤得扭曲變形，彌漫著柏油路蒸騰出的焦糊味和一股令人窒息的燥熱。派出所大廳裡，老舊空調發出苟延殘喘的嗡鳴，冷氣若有似無，混合著汗味、消毒水和列印紙的味道，形成一種獨特的“警營氣息”。
魯智深那魁梧的身軀，像一座小山般塞在角落的工位裡。深藍色的警服緊繃繃地裹著他虯結的肌肉，汗水早已浸透後背，洇開深色的水漬。他那顆標誌性的光頭在日光燈管下油亮亮的，反著光，像一顆剛出鍋的鹵蛋。桌上攤著一本磚頭厚的《現代警務通操作手冊》，書頁被翻得捲了邊。他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兩根粗壯如胡蘿卜的手指頭，笨拙地在警務通那狹小的螢幕上戳戳點點，眉頭擰成一個死疙瘩。
“‘傳送’…‘報告’…‘附件’…”他嘴裡低聲咕噥著，聲音帶著一股子跟這高科技玩意兒較勁的憋屈，“這勞什子！比解那九連環扣還費勁！灑家當年學瘋魔棍法都沒這麼頭疼！”
自從上次那場“方言命案”鬨出大烏龍，魯智深算是徹底認清了現實——這身警服要穿好，光靠一身蠻力和江湖經驗遠遠不夠！這小小的警務通，比他那六十二斤的水磨禪杖還難降服！他憋著一股勁兒，非得把這“鐵疙瘩”整明白不可！
老張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既欣慰又無奈。欣慰的是這倔驢終於肯低頭學新東西了，無奈的是…這學習過程實在有點驚心動魄。
就在昨天，魯智深正跟警務通較勁，手指頭一個不小心，重重戳在螢幕邊緣一個不起眼的紅色小按鈕上！
“嗚——嗚——嗚——！！！”
刹那間！尖銳刺耳、如同防空警報般的警笛聲毫無征兆地炸響！瞬間撕裂了派出所沉悶的空氣！震得窗戶玻璃嗡嗡作響！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一哆嗦！值班民警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正在寫報告的女警花容失色，筆都掉在了地上！
老張一個箭步衝過去，眼疾手快地從魯智深手裡“搶救”下那台惹禍的警務通，手忙腳亂地關掉了那要命的警報。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看著一臉懵圈、還保持著戳螢幕姿勢的魯智深，哭笑不得：“我的魯大師傅！您這是要拆了派出所啊？！”
“灑家…我不是故意的…”魯智深訕訕地搓著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唉！”老張重重歎了口氣，把警務通塞進自己抽屜鎖好，轉身從裝備櫃裡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黑色對講機，“魯師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學東西得慢慢來！”他把對講機塞到魯智深手裡，“這個！簡單！你先玩這個！巡邏的時候帶著，彆丟了！”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帶著點過來人的經驗，“還有…對著話筒說話的時候，悠著點！彆吼！這玩意兒嬌貴，吼狠了容易‘電流麥’，刺啦刺啦的，能把人耳朵震聾！”
魯智深如獲至寶，雙手捧著那台對講機，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冰涼的機身，又掂了掂分量，感覺比那輕飄飄的警務通踏實多了！他鄭重其事地將它掛在新發的執勤腰帶上，動作輕柔得像在佩戴一件傳家寶。那神情，彷彿掛上去的不是通訊工具，而是他那根視若生命的禪杖！
就在這時！
“叮鈴鈴鈴——！！！”
一陣急促、尖銳、如同催命符般的電話鈴聲猛地炸響！值班台上的座機瘋狂震動！值班員小李一個激靈，閃電般抓起聽筒：“喂？！城東派出所！”
聽筒裡傳來一個女人驚恐萬狀、帶著哭腔的尖叫聲，語速快得像機關槍：“警察同誌！快！快來人啊！我是中心商場b區‘金玉滿堂’金店的店員！出事了！剛才…剛纔有個男的！趁我轉身拿貨的功夫！偷…偷走了一條18k金的項鏈！值五千多塊呢！”
“什麼？！”小李臉色驟變，聲音陡然拔高，“嫌疑人特征？！”
“男的！大概一米七五！穿著灰色連帽衫！戴鴨舌帽！口罩！背個黑色單肩包！動作快得跟鬼一樣！”店員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
“監控？！”小李追問，手指已經在鍵盤上飛快敲擊。
“有！有監控！拍得清清楚楚！我馬上傳過去！”
“收到！保持通話暢通！”小李果斷結束通話電話，猛地轉身，對著大廳吼道：“老張！魯師傅！中心商場金店！盜竊案！嫌疑人！灰帽男！一米七五！灰連帽衫！鴨舌帽！口罩！黑單肩包！立刻過去！”
指揮室裡，李警官（所長）早已通過內線同步聽到訊息，他一把抓起指揮話筒，聲音如同炸雷，瞬間傳遍整個所：“所有人注意！中心商場金店盜竊案！嫌疑人特征已同步！技術組！立刻調取商場及周邊所有監控！老張！魯智深！火速趕往現場！”
“是！”老張和魯智深同時應聲！兩人如同離弦之箭，衝出派出所大門！警車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瞬間彙入車流！
警車在擁擠的車流中艱難穿梭。老張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點開警務通上剛剛接收到的監控視訊。畫麵清晰度很高：
金店內，一個穿著灰色連帽衫、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子，正漫不經心地瀏覽著櫃台。就在年輕的女店員轉身走向保險櫃的瞬間！灰帽男動了！快如鬼魅！他身體微微前傾，右手如同毒蛇吐信，閃電般探出！在店員後背盲區的位置，精準無比地從展示架上勾起一條金光閃閃的項鏈！動作流暢、隱蔽、一氣嗬成！得手後，他若無其事地將手插回口袋，腳步輕快地轉身，徑直走向商場的安全出口方向！整個過程不到三秒！
“高手！”老張倒吸一口涼氣！這手法，乾淨利落得令人發指！
“操！好快的手！”魯智深盯著螢幕，牛眼圓睜，忍不住罵了一句。
與此同時，指揮中心裡，李警官盯著大螢幕，臉色鐵青。技術員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畫麵不斷切換：
灰帽男走出商場後門，沒有選擇車水馬龍的大路，而是像一條滑溜的泥鰍，一頭紮進了人行道和非機動車道之間的狹窄縫隙！他步履輕快，甚至帶著點悠閒，巧妙地利用廣告牌、行道樹和來往行人作為掩護，精準地避開了主路上幾個關鍵的槍機探頭！
“媽的！反偵察意識很強！”李警官一拳砸在控製台上，“查！看他往哪鑽了！”
技術員額頭冒汗，飛快切換著周邊市政探頭的畫麵。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巷口監控裡，捕捉到了灰帽男一閃而過的側影！他小跑幾步，身影迅速消失在一條名為“竹竿巷”的狹窄巷口！
“竹竿巷！”李警官對著話筒怒吼，“老張！魯智深！目標消失在竹竿巷！那是監控盲區！通知附近巡邏組！立刻封鎖竹竿巷周邊所有出口！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
“收到！”老張猛打方向盤，警車一個急轉彎，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朝著竹竿巷方向疾馳而去！
案發僅僅過去十分鐘！時間就是生命！老張和魯智深火速趕到竹竿巷口。這是一條典型的城中村老巷，狹窄、擁擠、如同迷宮。兩側是斑駁的老牆和低矮的民房，頭頂是密密麻麻、如同蛛網般交錯的電線。巷子裡充斥著各種聲音：小販的叫賣聲、老太太討價還價的爭執聲、自行車的鈴鐺聲、小孩追逐打鬨的嬉笑聲……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飯菜香、汗臭、垃圾的酸餿味、還有不知哪裡飄來的劣質香水味。
老張和魯智深立刻展開搜尋。他們像兩把梳子，在巷口附近仔細梳理著每一寸可疑的痕跡。他們詢問每一個進出巷口的居民、小店老闆、甚至蹲在路邊下棋的老頭。
“大爺！看見一個穿灰連帽衫、背黑包的男人沒？大概這麼高！”老張比劃著。
“灰衣服？背黑包？”賣水果的大嬸搖搖頭，“沒注意啊！這巷子裡人來人往的，穿啥的都有！”
“小夥子？戴口罩的？”修鞋的老頭眯著眼，“剛好像是有個影子晃過去，鑽裡麵去了，沒看清臉…”
線索如同泥牛入海！希望越來越渺茫！老張的眉頭擰成了疙瘩，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他掏出對講機，準備向指揮中心彙報搜尋無果。
就在他按下通話鍵的前一秒！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魯智深！
隻見魯智深像一尊鐵塔般矗立在狹窄的巷口！他微微眯起那雙銅鈴般的牛眼，目光銳利如鷹隼，緩緩掃視著這條煙火氣十足、卻又雜亂無章的巷子。他並沒有像老張那樣急切地詢問，而是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膛高高鼓起！彷彿要將這巷子裡所有的氣息——汗味、油煙味、劣質香水味、甚至牆角青苔的潮濕氣——都吸進肺裡！
然後！
他閉上了眼睛！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巷子裡所有的嘈雜聲——小販的吆喝、自行車的鈴鐺、小孩的嬉鬨、甚至遠處隱約傳來的麻將聲——都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耳中！他的耳朵微微翕動，像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每一個細微的聲響！他的身體彷彿與這喧囂的環境融為一體，又彷彿在過濾著這龐雜的資訊洪流！
老張愣住了！他從未見過魯智深這副模樣！像一頭在叢林中凝神諦聽的猛獸！
幾秒鐘後！
魯智深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精光爆射！如同黑暗中點燃了兩盞明燈！他猛地抬手，指向巷子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岔路口，聲音低沉而篤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邊！走！”
話音未落！他龐大的身軀已經如同出膛的炮彈般衝了出去！沉重的警靴踏在坑窪不平的石板路上，發出“咚咚”的悶響！速度之快，帶起一陣疾風！
老張心中驚疑不定！但出於對搭檔的信任和長期並肩作戰的默契，他毫不猶豫地拔腿跟上！
巷中巷！名副其實！狹窄得僅容兩人側身而過！兩側是斑駁脫皮的老牆，牆根堆滿了廢棄的舊傢俱、破紙箱、鏽蝕的鐵桶！頭頂是密密麻麻、如同蛛網般晾曬的衣物床單！花花綠綠，遮天蔽日！視線嚴重受阻！空氣更加汙濁悶熱！
老張緊跟在魯智深身後，一邊艱難地避開障礙物，一邊緊張地四處張望。他心頭的疑慮越來越重：這鬼地方！連隻貓都藏不住！哪有什麼灰帽男？！魯師傅是不是急糊塗了？！
就在老張幾乎要開口質疑時！
前方的魯智深猛地刹住了腳步！動作突兀而精準！停在一個堆滿了破舊紙箱和爛木板的角落前！紙箱堆得很高，像一座小山，散發著黴味和灰塵的氣息。
魯智深沒有立刻衝過去！他像一頭鎖定獵物的猛虎，微微伏低身體，側耳傾聽！那動作快如閃電！耳朵幾乎貼在了最外側的紙箱上！時間彷彿隻過去了一刹那！
緊接著！
“賊廝鳥！哪裡跑！”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從魯智深喉嚨裡迸發！震得老張耳膜嗡嗡作響！隻見他如同下山猛虎，一個箭步猛撲過去！蒲扇般的大手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狠狠抓向紙箱堆後一個模糊的陰影！
“哎喲！”
一聲驚惶的痛呼！
一個穿著灰色連帽衫的身影，如同被揪住脖子的雞仔，被魯智深硬生生從紙箱堆後拽了出來！巨大的力量讓他雙腳離地，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砰”地一聲，重重摔在布滿碎石和灰塵的地麵上！鴨舌帽和口罩都摔飛了，露出一張年輕卻寫滿驚駭和難以置信的臉！
正是那個灰帽男！
老張瞳孔驟縮！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真在這裡？！
灰帽男反應極快！摔在地上的瞬間，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右手猛地一甩！肩上的黑色單肩包如同炮彈般，狠狠砸向旁邊的磚牆！他想用這招分散注意力，同時掙脫控製！
然而！
他低估了魯智深的速度和力量！
魯智深那隻如同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紋絲不動！另一隻手，如同閃電般探出！五指箕張！精準無比地在黑包即將撞上磚牆的刹那，一把將其撈住！動作行雲流水！如同探囊取物！
整個過程！從魯智深暴起發難到人贓並獲！快如電光石火！不過三五秒鐘！乾淨！利落！狠辣！精準！
灰帽男躺在地上，手腕劇痛，掙紮不得，他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如同怒目金剛般的光頭巨漢，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你…你憑什麼抓我？！我…我乾什麼了？！”
魯智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雙牛眼裡沒有絲毫波動，隻有一種洞穿一切的銳利。他掂了掂手裡的黑包，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聲音如同悶雷滾過狹窄的巷道：
“憑什麼？就憑你身上那股子‘賊氣’！隔著三條街，灑家都聞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