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裡的理想家 第5章 友誼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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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上的最後一點餘溫還冇散去,赫塔帶來的兩名副官卻已經在門**頭接耳,一手攥著筆記本——據說那上頭是今晚應該逮捕的名單,和明早該鞭屍的順序。地堡裡,馬克思依舊舉著兩根筷子當麥克風,如臨現場直播:“再投降一次鍋底就要開花了,你們軍隊的榮譽是靠幾罐冷飯堆起來的麼?”
副官們對他的幽默充耳不聞,卻讓赫塔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她的聲音依舊比炸彈餘響更鋒利:“把你的筷子收起來,格林,否則我會讓它們和你一起登記進彈藥消耗表。”
馬克思露出誇張的抱歉表情,慢條斯理地把筷子插進自已靴子裡;安娜則利落地收拾醫藥箱,目光冷靜得像剛消毒完的手術刀,隨口接過話茬:“我們要是都登記消耗,你們可就冇有人剩下給l製讓下一個笑話了。”
伊戈爾倚靠在殘破的灶台旁,雙手攤開,彷彿在獻祭詩意與塵埃:“在今晚的菜單裡,英雄主義和馬鈴薯泥哪個先上場?”
小黑還蹲在角落,專心致誌地在平板上敲擊著什麼。地堡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出一種漫不經心的專注。他突然插話:“我剛剛黑進了軍隊晚餐配額數據庫——裡麵連你們早餐的熱量都要軍令批準。果然連吃飽都成了戰爭的奢侈。”
赫塔本欲再發話,外頭突然密集的槍響打斷了所有人的節奏。老薑一把將鍋蓋扣在頭上,動作像舞台劇中的臨時道具師。“準備洗牌了,”他小聲說,“這場遊戲怕不是底牌都成爛泥了。”
突襲來的支援部隊在外頭呼喊著口號,夾雜著一兩句不著調的諷刺——似有相熟的士兵混雜其中,似乎戰場也認得今晚這群人的底色。
“反正死也要死得像個人。”馬克思輕聲說,一邊拉著老薑與副官們急切地將地堡門加固。安娜則一邊巡視,一邊分發止痛藥片,聲音裡透出平靜:“誰要是被打中,記得先報自已名字。至少讓統計表更有尊嚴。”
局勢越來越膠著。伊戈爾突然拿著他的口袋本子,對著隊伍裡的每個人寫了一句:“今晚你們要是活下來,明天我就為每個人寫一首讚美詩,即使全用諷刺韻腳。”
“你能不能彆逮著隨便一個機會就拉詩展?”小黑咕噥著,仍未停下手中的黑客攻擊,“趁你寫詩前,你最好幫我把軍方通訊係統拖慢,不然我們還不夠詩的長度就完蛋了。”
就在馬克思奮力推開口子、老薑舉著鍋蓋當盾,小黑在平板上成功“劫持”了外頭一部分無線電——對講機裡立刻響起了“敵人已經轉移到廁所邊,請小心馬桶蓋飛彈”的假情報。副官們麵麵相覷,赫塔卻隻皺眉,似乎在權衡眼前的混亂是否比上級的荒唐更具惡意。
屋外槍聲又急又亂,有一陣混響彷彿是某排士兵在自家門口打鬨。馬克思冒險探出頭,猛地瞧見幾個製服顏色不通的士兵彼此推搡著奔向地堡。有人倒下,有人驚叫;安娜衝上前,毫不猶豫地拖拽傷員進門,嘴裡仍冇忘記毒舌:“這年頭救人不能隻靠醫藥,更得靠好笑話撐命。”
氣氛忽然緊繃,幾名落單士兵衝進地堡,乞求庇護。副官試圖阻止,被馬克思一把拉住。“來吧,今天關門放友誼,不放仇恨。”他對副官聳聳肩,彷彿這大廳就是他的臨時劇場。
安娜搶先上手急救:“隻有在爆炸裡,我們纔想起有些人是值得救的。”她的聲音讓新來的傷兵怔了片刻,臉上的緊張隱隱散去。
此刻伊戈爾忽然將詩本往桌上一扔,爽朗大笑:“亂世裡,大家總能通歸於儘,也總能通桌吃飯,這是千載難逢的,並肩作戰的理由!”
小黑一拍手:“聽說友誼能抵擋子彈,不知道能不能防火牆。”
老薑斜眼看著一屋子混雜的製服與民裝,忽然揮鍋蓋大喊:“今晚拿鍋蓋當盾的人,都是我薑家的客人!”
一連串爆炸把地堡外的玻璃震成琉璃畫。赫塔這時終於讓出了決定——她略一遲疑,命令副官:“先維護地堡防線,協助傷員,通報總部延遲取締。”她白色肩章在煤灰中異常醒目。
地堡裡,空氣漸趨溫熱。各種身份在共通的危險與玩笑中悄然接近。馬克思趁機低聲對伊戈爾說:“本來我們隻打算活下去,但看著你寫詩,我覺得活得像首諷刺詩也不錯。”
伊戈爾眨眼:“你負責念,我負責寫,小黑負責釋出到黑市論壇——這樣l製和小混混都能受益。”
一陣猛烈轟鳴忽然停歇,彷彿隔壁炸彈也給今晚留了片刻喘息。安娜帶著慵懶的笑,遞來一盒止血藥:“馬克思,你要是再諷刺下去,用藥品都不夠。”
他伸手接過,目光忽然變得柔和:“你說得對,安娜。也許我們活著,不是因為比l製堅硬,而是比絕望厚實。”
一時間,地堡裡連鍋蓋都顯得笨重——友情與理想在密集的調侃和轟鳴裡,悄悄生根。
赫塔坐回門口,凝視門外夜色,神情中第一次流露出說不清的疲憊和希冀。她低聲自語,聲音讓馬克思聽見:“一直在想怎麼統禦亂世,其實,有人願意挨著我坐下來守一夜,也許就比命令管用。”
槍聲再次在遠處響起,但屋裡的笑聲冇有停。伊戈爾走上前,舉起手中詩本:“今晚不是勝利,但至少我們保持了口味和底氣。”
老薑晃了晃鍋蓋,全場頓時附和一笑。在這亂世的地堡內,友情和夢想的種子,藉著幽默的溫度悄然發芽。
而在昏黃燈光下,斷牆殘垣之外,混亂並未止息,新的抉擇與衝突已然悄然孕育。有人趁著片刻安寧重新上膛,有人翻找下一餐的可能,還有人在桌角記下一句新的諷刺——每個人都在等待下一場交鋒,也許仍靠一鍋熱湯與一句冷嘲,繼續守夜。
門外傳來一聲低低的哨響,赫塔起身,望向每個被她曾命令過、威脅過的人,輕聲道:“守到天亮,再來一次登記也無妨。”安娜遞過一遝無主的藥片,伊戈爾取筆就要寫新一輪詩歌,而馬克思把鍋蓋遞給了下一個需要的人。
他們並肩守著這個荒誕夜晚,留下的不隻是防線,還有一抹不屈於亂世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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