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梟雄,從縣令之子到帝王 第365章 攻下東至
主力部隊在距離東至城三十裡外的一處隱蔽山穀紮營。
中軍帳內,氣氛不同於慶州時的悲壯,而是充滿了一種躍躍欲試的緊張和期待。
這是跳出死地後的第一戰,必須取勝,而且要勝得漂亮,才能提振士氣,開啟局麵。
武陽、諸葛長明以及段梟、項莽、周淮、蕭定等一眾將領圍在地圖前。
如何攻打東至城,是擺在眼前的第一個難題。
就在這時,一人出列,躬身抱拳,聲音沉穩而堅定。
“末將藍延煜,願為先鋒,為大軍取下東至城!”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這位魏陽降將身上。
上一次他請纓先鋒,質疑聲猶在耳邊,但此時,帳內卻安靜了許多。
畢竟,之前藍延煜的表現,展現出的能力,已讓大部分人改變了看法。
武陽看著他,沒有立刻表態。
“藍將軍,東至城雖小,城防卻也算完備,強攻必然損失不小,你可有良策?”
藍延煜似乎早有準備,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精心繪製的絹布,雙手呈上。
“主公,軍師,諸位將軍,此乃末將歸順以來,根據記憶以及多方打聽,親手繪製的《池州郡山川要害圖》,其中尤以東至城周邊最為詳儘。”
一名親兵接過地圖,在武陽和諸葛長明麵前展開。
隻見圖上河流、山脈、道路、村落、隘口標注得清清楚楚,東至城的城牆厚度、城門結構、甚至城外幾處適合設伏的地點都一一標明,細致程度令人咋舌。
諸葛長明羽扇輕搖,眼中露出讚賞之色。
“藍將軍有心了。此圖價值千金。”
藍延煜繼續道。
“謝軍師。不僅如此,末將曾與這東至城守將有過數麵之緣,深知其人性情。此人名喚焦挺,性情急躁,剛愎自用,且貪功好勝,最受不得激將。若聞我軍來襲,以其性格,必不願龜縮城內堅守待援。”
他手指點在地圖上東至城西側的一處峽穀。
“此處名為‘飛沙氹’,地勢險要,入口開闊,內裡狹窄,出口更是僅容數騎並行。
末將之策,便是‘誘敵出城,設伏殲之’!”
藍延煜詳細闡述道。
“我可親率一支喬裝的弱旅山匪,前往東至城下罵陣挑釁,專揭焦挺短處,激其怒火。以焦挺性格,見我兵少且弱,定會按捺不住,出城追擊。我軍佯裝不敵,向西敗退,將其引入這飛沙氹。”
“屆時,可遣一上將,如周淮將軍,率精銳提前埋伏於澗口,待敵軍全部入澗後,迅速搶占並封鎖澗口,斷其歸路。再遣一將,如蕭定將軍,率另一支伏兵,埋伏於澗內高地,待敵軍深入,以滾木礌石、弓弩箭矢攔頭痛擊!末將則率誘敵部隊返身殺回。”
“三麵夾擊,敵軍必亂!若能陣斬焦挺,則東至城守軍群龍無首,可不戰而下!”
計劃條理清晰,對敵我心理、地形利用都考慮周詳。
帳內諸將聽完,不少人都微微點頭,連一向對降將抱有戒心的周淮,也露出思索之色。
蕭定摸著下巴。
“這焦挺,我好像也聽說過,確實是個一點就著的炮仗性子。藍將軍此計,倒是摸準了他的脈門。”
諸葛長明看向武陽,輕輕點頭,示意此計可行。
武陽沉吟片刻,目光銳利地看向藍延煜。
“藍將軍,此戰關係我軍東進首役士氣,至關重要。你,有幾分把握?”
藍延煜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聲音鏗鏘。
“若用此計,末將有九成把握!若不能勝,願領軍法!”
帳內一片寂靜,都在等待武陽的決定。
武陽站起身,走到帥案前,拿起那枚代表著先鋒職權和責任的印信,緩步來到藍延煜麵前。他沒有立刻交出印信,而是沉聲道。
“藍將軍,昔日你歸順時,我曾言,望你不負今日之誌。如今,你獻圖獻策,思慮周全,可見用心。我武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今日,我將這先鋒印信交予你。此戰,由你全權指揮,周淮、蕭定二將,亦聽你調遣!我不管你昔日來自何處,今日,你是我靖亂軍的將領!我用其才,亦信其誠!莫要讓我,莫要讓全軍將士失望!”
“我用其才,亦信其誠!”
這八個字,如同重錘,敲在藍延煜的心上,也敲在帳內所有將領的心上。
這是一種毫無保留的信任和托付。
藍延煜身體微微一顫,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他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雙手過頭,鄭重地接過那枚沉甸甸的先鋒印信。
“末將藍延煜,領命!必不負主公信任,不破東至,誓不生還!”
……
次日,天色剛亮,東至城下便出現了一支打扮成山匪的隊伍。
人數不過千餘,衣甲不算鮮明,隊伍甚至顯得有些散亂,旗幟也歪歪斜斜。
為首一員將領,正是藍延煜,他並未披掛全甲,顯得有些隨意。
隊伍在城下弓箭射程外停住,隨即,士兵們按照事先的安排,開始對著城頭高聲辱罵。
汙言穢語,極儘挑釁之能事,專門嘲諷守將焦挺無能、怯懦,是靠著裙帶關係才坐上守將之位,隻配躲在城裡當縮頭烏龜。
城頭守軍起初還射下幾波箭矢,但距離太遠,毫無威脅。
罵聲如同魔音灌耳,不斷傳來。
很快,東至城守將焦挺被驚動了。
他頂盔摜甲,怒氣衝衝地登上城樓。
聽到城下不堪入耳的罵聲,尤其是針對他個人的羞辱,焦挺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額頭青筋暴跳。
“混賬!哪裡來的蟊賊,敢在你焦爺爺城下撒野!”
焦挺怒吼道,“看清楚了嗎?就這點人馬?也敢來送死?”
副將在一旁謹慎地勸道。
“將軍,這些山匪雖少,但來得蹊蹺,恐有埋伏。不如堅守待援,方為上策啊!”
“放屁!”
焦挺一把推開副將,指著城下,
“你看看他們那熊樣!分明是一支弱旅山匪,想來我這裡碰碰運氣!有什麼埋伏?就算有埋伏,我焦挺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開城門!點齊兵馬,隨我出城,滅了這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副將還想再勸。
“將軍,三思啊!”
“休得多言!再敢擾亂軍心,軍法處置!”
焦挺瞪圓了眼睛,已然被怒火衝昏了頭腦,
“我親自去取了那山匪首領首級,看他們還敢不敢嚼舌根!”
城門在吱呀聲中緩緩開啟。焦挺一馬當先,率領著城內大半守軍,約莫三千餘人,蜂擁而出,如同一股濁浪,撲向城下那支“不堪一擊”的靖亂軍。
藍延煜見敵軍果然中計出城,心中一定,臉上卻做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大聲喊道。
“不好!敵人殺出來了!快跑!快向西跑啊!”
他率領著千餘“山匪”,轉身就“逃”,隊伍更是“混亂不堪”,旗幟、兵器丟了一地,顯得狼狽異常。
焦挺在後麵看得真切,心中更是得意,狂笑道。
“果然是一群烏合之眾!兒郎們,給我追!一個也彆放跑!斬首一級,賞銀十兩!”
魏陽軍士兵見敵軍如此不堪,也士氣大振,嗷嗷叫著追了上去。
焦挺一馬當先,追得最急,恨不得立刻抓住藍延煜生吞活剝。
藍延煜一邊“逃”,一邊留意著身後的追兵,控製著速度,既不讓敵人追上,也不讓敵人跟丟。
兩支部隊一逃一追,很快便離開了東至城視野,朝著西麵的飛沙氹方向而去。
眼看前麵敗軍逃入了一處入口頗為開闊的峽穀(飛沙氹),焦挺絲毫沒有警惕,反而大喜。
“他們進了死地!真是天助我也!衝進去,全殲他們!”
他毫不猶豫,率領部隊湧入了飛沙氹。澗內道路漸漸變窄,兩旁山勢漸高,林木也茂密起來。
就在焦挺三千人馬全部進入飛沙氹,後隊也剛過澗口之時,異變陡生!
一聲炮響,震徹山穀!
隻見澗口左側山林中,猛地衝出一支精銳騎兵,為首大將,正是周淮!
他手持長刀,怒吼如雷:“周淮在此!爾等歸路已斷!速速下馬受死!”
幾乎同時,右側也殺出一彪人馬,迅速結陣,用早已準備好的鹿角、拒馬封死了澗口!
周淮率領騎兵一個衝鋒,就將試圖回身奪路的魏陽軍後隊殺得人仰馬翻,徹底牢牢扼住了澗口。
“不好!中計了!有埋伏!”
焦挺此時才如夢初醒,驚出一身冷汗。他慌忙勒住戰馬,想要指揮部隊後退,但澗內狹窄,部隊進入已深,一時之間哪裡調得轉頭?
就在魏陽軍陷入混亂,擠作一團之時,澗內兩側高地上,戰鼓聲隆隆響起!
無數靖亂軍士兵如同神兵天降,露出身形。
蕭定立於高處,令旗一揮。
“放箭!”
刹那間,箭如雨下,夾雜著滾木和礌石,從兩側高地傾瀉而下!
狹窄的澗穀頓時成了死亡陷阱,魏陽軍士兵無處可躲,被射倒、砸死、踩踏者不計其數,慘叫聲、哀嚎聲此起彼伏,山穀為之震動。
“不要亂!不要亂!向前衝!衝出去!”
焦挺揮舞著長槍,聲嘶力竭地試圖穩住部隊,但在絕對的地形劣勢和突如其來的打擊下,他的命令已經無法傳達,軍隊已然失控。
而就在這時,前麵“敗逃”的藍延煜所部,突然停下了腳步,原本“驚慌”的隊伍瞬間變得殺氣騰騰。
藍延煜翻身上馬,接過親兵遞來的長刀,眼神冷冽,厲聲高呼。
“將士們!反擊的時候到了!隨我殺回去!目標,敵將焦挺!”
“殺!”
千餘士兵齊聲怒吼,如同壓抑已久的洪水,返身向著混亂的魏陽軍核心衝殺過去!
他們憋了一路的窩囊氣,此刻徹底爆發,戰鬥力驚人。
藍延煜一馬當先,目光死死鎖定了正在人群中奮力掙紮、指揮的焦挺。
他舞動長刀,如同劈波斬浪,所過之處,魏陽軍士兵紛紛倒地,直取焦挺!
焦挺也看到了衝殺過來的藍延煜,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他怒吼一聲。
“原來是你這個叛徒!拿命來!”
挺槍便刺。
兩人刀來槍往,戰在一處。
若是平日,焦挺或許還能與藍延煜鬥上幾十回合,但此刻他心慌意亂,部下死傷慘重,早已失了方寸。
不過五六回合,藍延煜賣個破綻,誘使焦挺一槍刺空,隨即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閃過!
“噗嗤!”
血光迸濺!
焦挺的人頭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飛上半空,無頭的屍身晃了晃,栽落馬下。
藍延煜用刀尖挑起焦挺的首級,縱馬高呼。
“焦挺已死!降者不殺!”
主將被殺,歸路被斷,頭頂還有不斷落下的死亡之雨,殘餘的魏陽軍士兵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誌,紛紛丟棄兵器,跪地請降。
“我們投降!將軍饒命!”
飛沙氹內的戰鬥,隨著焦挺的死亡,迅速平息。
峽穀中屍橫遍地,血腥氣彌漫不散。
藍延煜命令部下收攏降兵,清理戰場,同時派快馬分彆向扼守澗口的周淮和指揮高地伏擊的蕭定報捷。
周淮和蕭定得知藍延煜不僅成功誘敵、利用伏擊大獲全勝,更是親手陣斬敵將,心中那最後一絲因為其降將身份而產生的芥蒂,也在此刻煙消雲散。
能力與功績,是最好的證明。
藍延煜則片刻不停,立即整合部隊,押著部分降兵,換上魏陽軍衣甲,打著焦挺的旗號(焦挺首級已被處理),返回東至城下。
城頭守軍遠遠看到“自家”隊伍回來,還打著得勝旗,以為焦挺將軍凱旋,雖然疑惑為何隊伍似乎少了些,但也未多想,便開啟了城門。
城門剛一開啟,藍延煜便一馬當先,率軍衝入城內,迅速控製了城門洞和附近要道。
後續跟進的靖亂軍部隊一擁而入,城內留守的少量魏陽軍根本來不及反應,要麼被殲,要麼投降。
東至城,這座進入池州郡的門戶,在藍延煜精妙的策劃和諸將的完美配合下,以極小的代價,幾乎兵不血刃地落入了靖亂軍手中。
……
當日下午,武陽率領靖亂軍主力,抵達東至城下。
隻見城門大開,城頭上已然換上了靖亂軍的旗幟。
城門外,藍延煜、周淮、蕭定三將,以及參與此戰的各級軍官,整齊列隊。
藍延煜一身征塵未洗,甲冑上還帶著點點血漬,他手中捧著的,正是那枚先鋒印信,以及用木盒盛放的焦挺首級。
見到武陽大軍抵達,藍延煜上前數步,單膝跪地,雙手托起印信和首級,朗聲道。
“稟主公!末將藍延煜,奉令先鋒,幸不辱命!已依計誘敵出城,於飛沙氹設伏,大破東至守軍,陣斬敵將焦挺,並順勢取下東至城!現將先鋒印信交還,並獻上敵將首級!請主公查驗!”
武陽端坐於馬上,看著眼前洞開的城門,肅然列隊的將士,以及跪在地上、成功兌現諾言的藍延煜,他威嚴的臉上,緩緩露出了自撤離金安、韓章犧牲以來的第一抹真正意義上的笑容,那是一種如釋重負、又充滿希望的笑容。
他策馬前行幾步,來到藍延煜麵前,並沒有先去接印信和首級,而是俯身,親手將藍延煜扶起。
“藍將軍請起!”
武陽的聲音洪亮,充滿了讚許,
“此戰打得漂亮!以最小的代價,奪我東進首城,大漲我軍威風!你,立了頭功!”
他又看向周淮、蕭定,
“周將軍、蕭將軍,以及所有參戰將士,皆有重賞!”
周淮、蕭定等人也麵露笑容,齊聲道。
“謝主公!”
武陽接過那枚先鋒印信,握在手中,目光掃過全軍,看到將士們臉上洋溢著的興奮和自豪,他知道,這場乾淨利落的勝利,極大地驅散了之前的陰霾,證明瞭戰略轉移的正確性,也證明瞭藍延煜等將領的可靠。
他高舉馬鞭,指向洞開的東至城門,用足以讓全軍聽到的聲音,朗聲傳令:
“全軍聽令!入城,慶功!”
“主公有令!入城!慶功!”
傳令兵的聲音次第傳開。
“慶功!慶功!”
歡呼聲如同山呼海嘯,在東至城外響起。
經曆了長途跋涉、臥薪嘗膽的靖亂軍將士,帶著勝利的喜悅和重新燃起的鬥誌,邁著整齊而有力的步伐,浩浩蕩蕩地開進了東至城。
城牆上,“靖亂”字大旗在池州郡的風中獵獵作響,宣告著一支新生力量的強勢闖入,也預示著池州郡乃至整個戰局,將因此掀起新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