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梟雄,從縣令之子到帝王 第376章 隨郡陷落
臘月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過原野,捲起地表的浮雪和枯草,天地間一片肅殺。
本該是準備年貨、闔家團圓的時節,魏陽軍的黑色旌旗卻在這凜冽的空氣中獵獵作響,一支沉默而堅定的軍隊正頂著寒風,向西進發,兵鋒直指楚烈國那富庶的隨郡。
軍中偶爾有低語,談論著家中或許已備下的臘肉和春聯,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壓抑的、渴望速戰速決的銳氣。
中軍大帳內,炭盆燒得劈啪作響,勉強驅散著寒意。
方知遠裹著一件厚實的青色棉袍,站在懸掛的地圖前,他的手指因寒冷有些發僵,但點向地圖的動作依舊精準有力。
“年關將近,楚烈軍防備必然鬆懈,思鄉心切,士氣最為浮動。”
他的聲音平穩,分析著人心,
“紀元嵩定以為天寒地凍,我軍不會在此時動兵,更會倚仗東部山險,認為我軍主力難行。此乃天賜良機。”
他的指尖劃過一條看似迂迴,實則避開了主要關隘和冰雪封堵山路的路徑。
“兵貴神速,更要出乎意料。東方將軍,你率三萬精銳鐵騎為前鋒,由此路晝夜兼程,務必在三日內,踏著冰雪抵達廣水之下。不必強攻,隻需截斷其與郡府聯絡,做出直撲郡府之勢,攪得他這個年過不安生!”
東方霸一身厚重的玄甲,外罩著毛皮大氅,聞言用力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氣,眼中卻燃燒著灼熱的戰意。
“三天?夠用了!這鬼天氣,正好讓老子活動開了,殺他個渾身暖和!”
他對這險中求勝的計劃毫無異議,甚至因為能在年關前打一場漂亮仗而更加興奮。
方知遠微微頷首,繼續部署。
“我率主力步卒隨後跟進,目標是他外圍三壘。紀元嵩見你兵臨隨郡,驚懼之下,必從外圍調兵。屆時,我以雷霆之勢,分擊其空虛營壘。此謂‘出奇製勝’,分化瓦解,讓他首尾難顧,年關變成年關劫。”
“痛快!”
東方霸低吼一聲,
“就這麼乾!拿下隨郡,咱們在城裡過年!”
翌日,天光未亮,東方霸的五千鐵騎便已集結完畢。
人馬撥出的白氣連成一片,如同蓄勢待發的凶獸。
隨著一聲令下,鐵騎如黑色利箭離弦,踏碎薄冰,濺起雪泥,以驚人的速度向著隨郡腹地穿插而去,馬蹄聲在寂靜的寒冬清晨傳出老遠。
方知遠站在營帳外,感受著刺骨的寒風,目送騎兵遠去,隨即轉身,語氣不容置疑。
“傳令,全軍輕裝疾進,目標,磐石、風鳴、赤水三壘!告訴將士們,速戰速決,打下隨郡,犒賞三軍,過個肥年!”
魏陽軍的動作太快了,快得讓沉浸在年節氛圍中的楚烈軍措手不及。
隨郡紀元嵩正在郡府衙內覈算著年節的賞賜用度,接連傳來的緊急軍報讓他驚得打翻了手邊的熱茶。
“魏陽軍?此時來攻?”
紀元嵩又驚又怒,
“他們瘋了不成!”
更讓他心驚的是,一支打著“東方”旗號的精銳騎兵,竟繞過他預設的防線,如鬼魅般出現在了廣水城外!
“他們……他們怎麼過來的?”
紀元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探馬呢?都是廢物嗎!”
他強自鎮定,立刻下令,
“快!命磐石、風鳴二壘,立刻抽調兵馬,火速增援廣水!絕不能讓東方霸威脅郡府!”
他倉促的調兵命令,正中方知遠下懷。
就在楚烈軍冒著寒風,不情不願地離開相對溫暖的營壘,奉命向廣水集結時,方知遠的主力如同雪原上的餓狼,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兵力驟減的磐石壘下。
方知遠並未立刻下令強攻。他讓士兵們對著壘上喊話,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磐石壘的楚烈軍兄弟們!年關將近,不想回家團圓了嗎?我魏陽大軍已至,東方將軍兵臨廣水,郡府不保!爾等困守孤壘,天寒地凍,援軍無望,何必為將死之人陪葬?投降者,不殺!有熱湯飯食,打完仗,還能回家過年!”
攻心之術,在臘月時節效果倍增。
看著壘下魏陽軍雖然麵容疲憊但士氣高昂,再想想自己即將在寒冷的孤壘中度過一個被圍困的除夕,磐石壘守軍的抵抗意誌迅速冰消瓦解。
不過兩日,在幾個思鄉心切的中層軍官帶領下,磐石壘守軍發動內變,捆了主將,在一個飄著細雪的清晨開啟了壘門。
方知遠接收了投降的楚烈軍和物資,毫不耽擱,立刻揮師轉向風鳴壘。
風鳴壘守將還算堅定,企圖憑借營壘堅固和天氣寒冷,拖延時間。
他站在垛口,看著外麵嗬氣成霜的魏陽軍,厲聲道。
“守住!天寒地凍,他們撐不了多久!援軍很快就到!”
但他等來的不是援軍,而是東方霸的三萬鐵騎。
東方霸在廣水外完成牽製任務後,留下部分兵力繼續虛張聲勢,自己親率主力,頂著寒風,如一道黑色的鋼鐵洪流,直撲風鳴壘。
時近黃昏,寒風更勁。風鳴壘的守軍剛換完崗,正圍著微弱的炭火取暖,突然感到腳下大地傳來沉悶的震動。
“騎兵!是東方霸的騎兵!”
瞭望哨的尖叫帶著絕望。
守將慌忙披甲登城,隻見暮色雪光中,一支騎兵如同來自北地的煞神,無視嚴寒,狂飆突進,直衝壘門。
為首那將,魁梧如山,黑色大氅在風中狂舞,手中那柄巨大的開山斧,反射著雪地與夕陽混合的慘淡光芒。
“是東方霸!他來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守軍中蔓延。
“兒郎們,隨我破門!砸爛這烏龜殼,進去暖和暖和!”
東方霸的吼聲壓過了風聲,他一馬當先,迎著稀疏射來的箭矢,衝向壘門。
距離百步,東方霸猛地從馬鐙上站起,全身力量灌注雙臂,那柄巨斧帶著撕裂寒風的尖嘯,脫手飛出!
“轟——哢!”
巨斧深深嵌入門楣,厚重的木製壘門發出痛苦的呻吟,劇烈晃動,積雪簌簌落下。
“再來!”
東方霸策馬衝到門前,拔出戰斧,又是一記勢大力沉的猛劈!
身後的騎兵也蜂擁而上,撞木、刀斧齊上。
“頂住!頂住!”
守將的聲音在寒風中顯得聲嘶力竭。
“哢嚓!”
門閂斷裂的聲響清脆而致命。
壘門洞開!
東方霸一騎當先,殺入壘內,長槍舞動開來,如同砍瓜切菜,所過之處,殘肢斷臂與飛濺的鮮血在雪地上繪出觸目驚心的圖案。
楚烈軍被他這悍勇無匹的氣勢嚇得肝膽俱裂,紛紛後退。
“楚將拿命來!”
東方霸目光鎖定了那名守將,策馬直衝過去。
守將硬著頭皮迎戰,兵器相交,隻覺一股無可抵禦的巨力傳來,虎口崩裂,長槍脫手飛出。
他還未及反應,隻見斧影一閃,視野便陷入永恒的黑暗。
東方霸一斧斬下守將頭顱,用斧尖高高挑起,縱聲咆哮,聲震四野。
“主將已死!降者不殺!想活命過年的,放下兵器!”
這雷霆般的怒吼和主將被殺的慘狀,徹底摧毀了楚烈軍的意誌。
殘兵們紛紛丟下武器,跪倒在冰冷的雪地裡,瑟瑟發抖。
當方知遠率步兵趕到時,風鳴壘的戰事已然結束。
東方霸提著滴血的戰斧,站在破碎的壘門口,須發皆結著白霜,卻滿臉紅光,看到他,大笑道。
“軍師!這仗打得痛快!身上都冒汗了!下一個是哪?”
方知遠看著壘內景象,麵色沉靜,撥出的白氣模糊了他一瞬間的表情。
“將軍威武。赤水壘守將聞風,已棄壘南逃。外圍已清,該去給紀元嵩‘拜年’了。”
隨郡郡府城內,紀元嵩已陷入絕望。
短短數日,三處外圍營壘或降或破,敗報如同臘月的寒風,一陣緊過一陣。
城中本該洋溢的年節氣氛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恐慌和壓抑。
他手中兵力折損嚴重,士氣低落到了極點,士兵們竊竊私語,都在擔憂這個年還能不能過去。
“守住!一定要守住!援軍就在路上!”
紀元嵩隻能這樣蒼白地激勵部下,同時一遍遍向國都發出求援信,但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
魏陽軍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兵臨城下,方知遠再次施展手段。
他驅使降兵和俘虜,在城四周堆砌雪牆,築起高過城頭的土台,架上弩機,日夜不停地向城內拋射箭矢和勸降書信,信上甚至寫著“開門納降,共度除夕”之類的話語。
同時,小股部隊輪番佯攻,號角聲此起彼伏,讓守軍精神緊繃,不得安寧。
攻城前夜,方知遠與東方霸在帳中商議,炭火映照著兩人嚴肅的麵龐。
“明日是臘月廿三,灶王爺上天的日子。”
方知遠緩緩道,
“紀元嵩內外交困,心神已亂。明日陣前,將軍可儘情辱罵,激他出城。若能陣斬此人,郡府可不攻自破。”
東方霸眼中精光一閃。
“罵架?老子最拿手!保證讓他這灶王爺上天都帶著一肚子火氣!”
第二天,魏陽軍在郡府城下擺開陣勢。雪花零星飄落,更添幾分肅殺。
東方霸單人獨騎,來到護城河邊,隔著結了一層薄冰的河麵,聲如洪鐘:
“紀元嵩!無膽鼠輩!臘月天裡當縮頭烏龜,不怕凍僵在殼裡嗎?可敢出城,與你東方爺爺過過招,暖暖身子?”
“聽說你備了不少年貨?正好!爺爺們打下了這城,替你消受了!省得你過年吃撐了!”
粗鄙卻極具侮辱性的話語,伴隨著魏陽軍陣中刻意爆發的鬨笑,清晰地傳到城頭。
守城楚烈軍麵色難看,有人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或許藏著的、準備寄回家中的平安符。
紀元嵩站在城樓,聽著這不堪入耳的辱罵,尤其是對方提及他辛苦籌備的年貨,更是氣得渾身發抖,額頭青筋暴跳。
副將緊緊拉住他的臂膀:“元帥!萬萬不可!此乃激將法!意在引您出城啊!”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紀元嵩猛地拔出佩劍,一劍砍在結冰的城垛上,冰屑四濺,
“我乃堂堂聯軍大元帥,豈能容他如此踐踏!開城門!我要與他決一死戰!”
連日來的壓力、對未來的絕望,以及這臨近年關的羞辱,徹底衝垮了他的理智。
沉重的城門在絞盤聲中緩緩開啟。紀元嵩紅著眼睛,率領親兵衝了出來,馬蹄踏碎河麵薄冰。
東方霸見計策奏效,大喝一聲,催馬迎上。
兩馬相交,兵器碰撞聲在寒冷的空氣中格外刺耳。
紀元嵩含怒出手,勢若瘋虎,但武藝差距實在太大,畢竟東方霸是十大神將,而紀元嵩連真勁都還未曾掌握。
不到十合,便被東方霸一斧震得兵器幾乎脫手,虎口崩裂,鮮血瞬間染紅了凍僵的手指。
心知不敵,紀元嵩撥馬欲逃。
“哪裡走!”
東方霸烏騅馬快,瞬間趕上,開山斧帶著破風之聲,橫掃而至!
“哢嚓!”
紀元嵩回身格擋的長槍應聲而斷!
巨斧餘勢未衰,重重劈在他的胸甲之上!
“噗——”
紀元嵩一口熱血噴出,在寒冷的空氣中化作一團紅霧,整個人被砸飛落馬,倒在冰冷的雪泥之中,再無生機。
“元帥死了!”
楚烈軍瞬間大亂。
“全軍進攻!”
方知遠冷靜下令。
魏陽軍蓄勢已久的浪潮洶湧撲向城門。
主帥陣亡,楚烈軍士氣徹底崩潰,爭先恐後向城內潰逃,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
東方霸一馬當先,殺入城內,如同虎入羊群。
魏陽軍主力趁勢湧入,巷戰在郡府的大街小巷展開,但失去了統一指揮的楚烈軍抵抗微弱。
不到半日,城頭便插上了魏陽的黑色旗幟,宣告著隨郡郡府的易主。
隨著郡府陷落,隨郡全境剩餘城鎮紛紛望風歸降。
從出兵到全境平定,恰好半月。
魏陽軍在臘月廿八這天,徹底掌控了隨郡。
訊息傳開,天下震動。
各方勢力皆未料到,魏陽竟會選擇在年關前夕發動如此迅猛的攻勢,並且一舉功成。
楚烈國朝野上下,這個年註定是過不安寧了。
而魏陽國內,則是一片歡騰,魏陽王大喜,犒賞三軍,這個新年因這場大勝而顯得格外不同。
在滿是戰火痕跡、卻依稀能看到些許匆忙間貼上的紅色窗花的郡府城頭,方知遠和東方霸並肩而立。
遠處,隱約傳來了魏陽士兵因為即將獲得賞賜和短暫休整而發出的歡呼聲。
東方霸嗬出一口長長的白氣,拍了拍沾著雪沫的城牆,笑道。
“軍師,這下好了,咱們真能在城裡過年了!正好用楚烈國庫裡的年貨,犒勞弟兄們!”
方知遠望著城內尚未散儘的硝煙,以及更遠處被冰雪覆蓋的原野,輕聲道。
“是啊,過年了。不過,楚烈國不會善罷甘休,周邊列國也會更加警惕。還有武陽和他的靖亂軍絕對不會讓人省心,這個年,恐怕是不好過了。”
東方霸渾不在意,豪邁地一揮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你在,有我在,管他什麼年關難關,統統給他砸碎!”
臘月的寒風依舊凜冽,但隨郡上空飄揚的魏陽黑旗,卻宣告著一個勢力格局的劇烈變動。
這個年,註定有許多人無法團圓,也註定有許多人,在戰爭的陰影與勝利的喜悅中,迎來一個截然不同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