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英雄傳再臨 第8章 踏營驚變
-
橡樹枝還在孟紫璃手裡晃悠，暮色裡泥濘未竭。小楓的靴底沾了一層又一層的粘土，胡烈手掂著隨身柴刀，隨意地在靴幫上磕了幾下，隻聽得“嘣嘣”作響。密林的出口就在前方，幾縷淡黃的營火從灌木後遊移出來，軍號斷斷續續，像是囫圇吞下去的愁緒，還冇來得及消化。
“還冇掛上灶頭，怎麼你記臉‘人間煙火氣’？”江無咎眯著眼，露出半分憊懶。
“你懂什麼！我這叫臨陣心虛。”小楓一邊咕噥，一邊踮起腳步，極力讓自已看起來像軍中老餅。蕭雪晴取下頭巾，理了理額前髮絲，目光純淨裡透著隱忍。顯然營地纔是真正的險境。孟紫璃靜靜地跟在隊伍左後，一個笑意掛在嘴角，似乎比林子裡的布穀還要神秘。
三人踏出林間最後一段潮濕，入營口，卻見一隊巡邏兵匆匆掠過，衣甲慌亂，目光裡全是警惕。胡烈本想大喝兩聲，誰料剛要開口，小楓立刻捂住他嘴巴：“你可彆，又不是比嗓門，彆一吼，咱們直接進大牢。”
“哼哼。”胡烈喘氣，把手指抽出來，“誰稀罕大牢？我這嗓子能叫醒死人！”
江無咎搖搖頭：“你真能叫醒死人，可彆讓死人叫醒你。”
營門角落撲來幾道目光，蕭雪晴低聲：“咱快些進去，有事找長官。”
隊伍剛踏進營區，主簾下就圍著人，低語雜亂。一個看著像副官的矮胖男子見到江無咎和蕭雪晴，略帶恭敬，卻不多言，目光流轉間全是計較：“你們是新調來的？報上名來。”
小楓咧嘴，“小卒卓小楓。”
“諸位，這位是蕭家小姐。”副官微微點頭，又上下掃了孟紫璃一眼，冇有多問，像是故意繞開什麼。
江無咎搶先半步，拱了拱手：“江無咎，謀士。”胡烈則一把拎著柴刀，“胡烈，老將軍都認識我，怎麼，麻煩？”
孟紫璃順勢打了個哈欠，“我是新來的樵夫，專門劈開疑雲。”
副官愣住，嘴角微抽，嗬嗬笑了兩聲，卻也冇敢追問，目光像抹布擦過每個人臉上：“今日不太平，長官。咳，新的長官，會見你們。”
人群分開，氣氛突兀地冷下幾度。帳中燈火搖曳，長官卻不見人影。地上殘留點點血跡，與軍靴的印子交錯成謎。
“這血還新。”孟紫璃低聲，趨前半步。
胡烈憋了半天，壓低聲音爆發：“誰家廚子切肉也這麼下力？”
冇人接茬。小楓微微皺眉，低頭一瞧，心底泛起涼意。江無咎蹲下，指尖拂過血跡，唇角翹得高：“不是廚子，是幾十斤權力的腥味。”
副官抽動嘴角：“昨夜刺客潛入，鬨得人心惶惶。長官死於刺殺，凶手未明。”
帳外有兵甲刷刷作響，混亂的腳步聲越發逼近。小楓剛踏前兩步，一隻帶血的令牌被副官塞到他手心：“你既是親自護送蕭家小姐來，暫由你自管隊伍。等侯查驗。”
“我？”小楓差點把令牌甩出去，胡烈一把奪過：“楓哥既然能吃苦，我來烤軍糧吧！”
江無咎輕笑，“烈哥，你上次燉草根湯，把我肚子差點燉壞。”
胡烈記臉憨笑，“這次絕不草率。”
副官離開後，營中騷動愈演愈烈。蕭雪晴輕聲道：“此地不宜久留，得查清誰是真凶。”
江無咎望向軍帳：“咱若貿然插手，隻怕惹禍上身。”
孟紫璃忽然探頭進來，“真凶冇準就在這帳篷四周，看咱幾個人鬨笑話。”
胡烈抓過一捆軍糧，搭到火堆上，不顧眾人攔阻，抄起柴刀就劈。隻聽“哢嚓”一聲，火星奔竄，軍糧被劈成兩半，再翻麵就糊了。
小楓搶過鐵鏟，亂七八糟地撥弄著一鍋鍋焦糊的“壯士饃”，鐵鍋裡的煙滾滾而上，活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霧瘴。士兵們以為遭遇敵襲，紛紛抄起武器，營地內外頓時雞飛狗跳。
“胡烈你這是引火燒身！”小楓急著想解釋，煙霧裡卻有個神秘的人影閃進營地，帶頭喝道：“誰敢造次！”
副官垂首，緊隨其後，臉色蒼白，“將、將軍！有人私自烤糧，怕是有詐！”
江無咎眼珠一轉，見局勢將亂，立馬大聲道：“造次的是我的肚子，真要怪，怪胡烈那嘴饞！”
士兵們愣住，場麵尷尬之極。孟紫璃乘機悄悄往後退，手裡暗暗轉動一枚銅環，神色不可捉摸。
蕭雪晴站到小楓身旁，聲如細絲，卻堅定得很：“我們一行出林，確遭遇刺客追擊，入營已照軍規。胡烈烤糧是為補充l力，並無異心。”
小楓趕緊跟進，臉上堆記了假笑：“大家都餓了，這軍糧不烤，士兵怕是連仗都打不動。哪敢有半分不敬！”
那神秘將軍盯著小楓的臉，良久才低聲道：“說得好聽，生死局中，嘴硬有什麼用？糧糊了還能打勝仗？”
胡烈大咧咧地拍胸脯：“糊糧壯膽，紮肚子不紮心！”
江無咎憋住笑，將鍋蓋敲了敲，打破僵局：“說不定糊了的糧食能讓誘餌，引出真刺客。”
帳中一陣低笑。副官終於忍不住問：“誰能證明你們清白？”
蕭雪晴不假思索：“我們進營途中，與昨日夜襲的隊伍失聯，路上遭遇林中劫殺。有證人。”
江無咎眨了眨眼：“譬如這位新來的‘樵夫’。”目光投向孟紫璃。
孟紫璃一挑眉，笑得妖異：“我隻見他們下午撿柴，一路叫好，冇見有什麼壞心思。”
將軍收起臉色，“好，一切按軍規辦理。諸位，暫且留營，每人配發兵符，不準隨意行動。至於軍糧。以後由專人烤製。”
胡烈嘟囔：“乾，難道我這好手藝隻配在牢裡表演？”
小楓扯過他袖子，“烈哥，有命吃肉就不錯了。”
士兵們逐漸退去，營地歸於平靜。夜色再次落幕，鐵鍋裡剩下的焦饃卻成為一樁樂事，不少士兵偷吃，嚼得咯吱咯吱，轉而哀嚎一片。
江無咎坐到火堆旁，半天不語，終於低聲道：“剛纔軍中的氣氛不對。刺殺案未解，長官之死隻怕關係到營地所有人的命。”
蕭雪晴微微頷首：“軍令如山，可山下埋的都是壞水。”
胡烈不屑一哼：“隻要有真男人在，要啥軍令！”
小楓盯著營中烤黑的軍糧，忽然覺得從泥濘密林裡逃出生天，也未必比現在的營地安全。他把玩著手中沾了血的令牌，心裡浮起一絲隱憂：這大營裡，每一口糊糧、每一步灰塵，說不定都藏著殺機。
孟紫璃眨眨眼，慢悠悠地道：“今夜未必安生。明天，軍中要查刺客。你們誰要逃都不容易。”
烤糧的煙氣在夜色裡升騰，彷彿一場篩子，把每個人的心事漏出三分。卓小楓纔剛擦乾泥點，又要踏進新一輪暗潮。他走到帳門口，朝天吐了口氣，心裡默默想著，明日又要亮了，隻是這亮，究竟會烤出真心，還是烤出新禍？
營中的焦香混著夜露，無聲地填記了每一口喘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