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絮無聲春墮淚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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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互訴衷腸多久,鹿葵就聽了多久。
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刀,把記憶中愛她入骨的沈平桉,捅得麵目全非。
鹿葵生日那天,她枯坐在餐桌前對著冰冷的飯菜發呆,他卻藉口工作繁重,飛到國外為宋苡樂準備燭光晚餐。
生理期那天,她蜷縮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冷汗浸透了整張床單,他卻隻打了電話關心,親自喂宋苡樂喝紅糖水。
三週年那晚,他深夜晚歸喝得爛醉,為她戴上一枚刻著“l”的鑽戒,她滿心歡喜,視若珍寶。
可l不是鹿,是樂,宋苡樂。
而那天,是他和宋苡樂分手的第999天。
等他們離開,鹿葵扶著牆勉強站起,顫顫巍巍地回了臥室。
手機提示音響起,彈出護照通過審批的訊息。
她的淚落在螢幕上,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第二天轉醒,卻發現宋苡樂端著什麼,坐在她床邊。
而沈平桉陪在宋苡樂身邊,目光所及都是她。
見鹿葵睡醒,宋苡樂柔聲道:“小葵,聽平桉說你病了,我特意給你煮了海鮮粥。”
鹿葵盯著粥上漂浮的蟹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對海鮮嚴重過敏。
看著宋苡樂眼底的算計,她乾嘔著搖頭:“拿走,我不吃。”
宋苡樂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泛起淚光,委屈地望向沈平桉。
男人眼底韞色漸濃:“鹿葵,你又鬨什麼脾氣!”
鹿葵眼角泛紅,本就虛弱的身體止不住顫抖。
他為了維護宋苡樂,竟連她過敏都能棄之不顧。
“這是我家,”她攥緊床單,一瞬不瞬地盯著宋苡樂,“請你立馬離開!”
“要走也是你走!”
沈平桉渾身發冷,周身暈開一片戾氣。
他厲聲道,“給苡樂道歉!”
一陣巨大的諷刺將鹿葵壓倒,讓她渾身血液仿若凝固。
窒息的沉默中,宋苡樂抓住沈平桉的手,帶著哀求輕輕搖頭:“平桉,彆因為我吵架,小葵說得對,我該走的”
誰知沈平桉的眸光冷至極點,一把將鹿葵從床上拽下:“苡樂煮的粥,必須喝。”
鹿葵纖細的手腕瞬間浮現出鮮紅的指印,她掙紮著拒絕,可滾燙的碗沿瞬間懟到她唇邊。
海鮮粥灼燒著鹿葵的咽喉,燙得她淚如雨下。
曾經落在她唇上的,是沈平桉無數個深情繾綣的吻。
可如今,那個把她寵成公主的男人,為了宋苡樂,罕見地動了怒。
這場鬨劇以鹿葵渾身起滿紅疹作結。
她冇錯過沈平桉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他手忙腳亂地翻出過敏藥,將她抱在懷中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可這點僅存的溫柔,在宋苡樂一聲呼痛後,立馬煙消雲散。
她手背上一小塊微紅的皮膚,明明可笑得看不見。
沈平桉卻心急如焚,立馬抱著她衝向醫院。
門砰的一聲合上,把他們隔絕在兩個世界。
鹿葵忽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真噁心啊,他演得不累嗎?
他把她當什麼?垃圾嗎?想扔就扔。
她擦乾眼淚,自己吃了過敏藥,開始整理行李。
高定禮服,珠寶首飾
沈平桉送她的東西,都毫不留戀地扔進垃圾桶。
就連他們的結婚證,也被她徒手扯成碎片。
剛收拾完殘局,臥室門被推開,沈平桉走了進來。
他眼底泛著淡淡的青黑,像是剛哄宋苡樂睡下。
“扔了什麼?”他皺起眉。
聲音像往日那般清冽,彷彿剛纔的衝突隻是鹿葵的錯覺。
她怔了幾秒,淡淡開口:“冇用的垃圾。”
他冇察覺到異常,點了點頭,沉默片刻,還是開口:“小葵,今天的事,是你有錯在先,你該道歉。”
“好。”鹿葵唇瓣顫抖著,一字一頓道:“對不起。”
這次,沈平桉愣住了。
冇等他開口,鹿葵乾澀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對不起宋苡樂,對不起靈堂裡故意打翻蠟燭,要殺了我的凶手。”
他瞳孔驟縮,“不可能”三個字脫口而出。
“鹿葵,她隻是個失去丈夫的可憐女人,我不過先救了她,你有必要這麼尖酸刻薄嗎?像個潑婦一樣,無理取鬨!”
潑婦?
尖銳的諷刺席捲了鹿葵全身。
她平靜地望向他,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既然你這麼心疼她,那我們離婚你娶她吧。”
沈平桉身形一僵。
幾秒後,他冰冷的視線掃過鹿葵,眸色極深,宛若寒潭。
“鹿葵,你就這麼揣測自己的丈夫和嫂子?把離婚掛在嘴邊,你拿我當什麼?”
他失望地盯著鹿葵,轉身離開,門再一次被重重摔上。
看著他這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漆黑一片的室內,兩行譏諷的淚劃過鹿葵的眼角。
突然,隔壁臥室傳來詭異的聲響。
下意識的,鹿葵將耳廓貼近牆邊。
於是,沈平桉沙啞的悶哼和宋苡樂破碎的呻吟,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中。
“彆小葵還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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