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袍下的偏私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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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她的報應。
救護車和警車很快就來了。
蘇漣漪被抬上了擔架,她臉色慘白,意識模糊,但在被推上車的那一刻,她還在掙紮著,眼睛死死地看著我的方向,嘴裡含糊不清地喊著我的名字。
「林晏之……對不……」
車門關上,隔絕了她的聲音。
警察開始疏散人群,向目擊者瞭解情況。
陳宇飛作為“家屬”,哭哭啼啼地跟著上了救護車。
而我,這個被救的人,卻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個交警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夥子,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搖了搖頭。
「那你是傷者的朋友嗎?麻煩你跟我們回隊裡做個筆錄。」
我點了點頭。
在警局,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一字不差地,全部說了出來。
從我爸被陷害,到我委托蘇漣漪。
從她失聯導致我爸被判死刑,到她挪用我爸的八十萬積蓄給陳宇飛買車。
從陳宇飛用冥幣羞辱我,到他們聯手打碎我爸的骨灰盒。
我拿出了手機裡儲存的銀行轉賬記錄,以及在保時捷中心的付款憑證照片。那是那天下午,我心如死灰時,下意識拍下來的。
我不知道拍下這些有什麼用,但直覺告訴我,這會是證據。
聽完我的陳述,負責做筆錄的年輕警察,臉上滿是震驚和同情。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挪用財產,數額巨大,這應該已經構成犯罪了吧,警官?」
警察嚴肅地點了點頭:「是的,如果情況屬實,她將麵臨刑事指控。」
我走出警局時,天已經黑了。
我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感覺壓在胸口的巨石,終於被搬開了一點。
蘇漣漪,你以為你救了我,就能抵消你犯下的罪孽嗎?
不。
這隻是一個開始。
蘇漣漪的傷勢很重,右腿粉碎性骨折,就算治好了,以後也會是個跛子。
她曾經是律政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站在法庭上口若懸河、光芒萬丈的蘇大律師。
以後,她隻能拄著柺杖,在眾人同情或譏諷的目光中,度過餘生。
對一個心高氣傲的人來說,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而更讓她絕望的,還在後麵。
我的報案,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了千層浪。
間接導致委托人父親被判死刑,與實習生關係不正當……每一條,都足以摧毀她的職業生涯。
她所在的頂級律所,為了撇清關係,第一時間發表宣告,宣佈與蘇漣漪解除勞動合同,並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牆倒眾人推。
昔日那些對她阿諛奉承的同事,如今都對她避之不及。
而那個口口聲聲愛她的陳宇飛,在得知蘇漣漪不僅身敗名裂,還可能要坐牢之後,立刻捲走了蘇漣漪卡裡剩下的所有錢,人間蒸發了。
我是在醫院的走廊上,聽到蘇漣漪在病房裡歇斯底裡的哭喊和咒罵的。
她大概怎麼也想不到,她付出一切去討好的男人,會在她最落魄的時候,給她最致命的一刀。
真是諷刺。
我沒有進去看她,隻是隔著門,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
幾個月後,法院的判決下來了。
蘇漣漪因職務侵占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因為她是在救我的過程中受的傷,算是“見義勇為”,法官酌情從輕判決了。
一年。
我爸的一條命,隻換來她一年不到的自由。
我不甘心。
但我知道,以我目前的能力,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法律懲罰了她,但真正毀掉她的,是她自己的貪婪和涼薄。
蘇漣漪入獄後,我租了一間好一點的房子,給我爸重新買了一個骨灰盒,將他好好地安放了起來。
我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每天拚命地賺錢。
我不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我的生活有了新的目標——為我爸翻案。
蘇漣漪有一句話說對了,我以前確實很無能。
我習慣了依賴她,習慣了躲在她的羽翼之下。
但現在,我隻能靠自己。
我開始自學法律。我把蘇漣漪以前留在家裡那些法律書籍,一本一本地啃。
那些曾經讓我頭疼的法條和案例,如今我卻看得比任何東西都投入。
因為我知道,這裡麵,藏著為我爸洗刷冤屈的鑰匙。
我利用所有的業餘時間,一遍又一遍地研究我爸的案卷,試圖從裡麵找出蛛絲馬跡。
我還去了我爸以前的公司,一次又一次地拜訪他的老同事。
大部分人都對我避之若浼,生怕惹上麻煩。
但我沒有放棄。
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隻要我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一年就過去了。
這一年裡,我活得像個苦行僧。
除了工作,就是研究案卷和法律。
我瘦了很多,眼神也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靜和銳利。
生活磨平了我的棱角,也讓我變得更加堅韌。
為父翻案的路,比我想象中要艱難得多。
對方勢力很大,將所有線索都處理得乾乾淨淨。
我跑了無數個部門,遞交了無數份申訴材料,都石沉大海。
有好幾次,我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每當這時,我就會看著我爸的照片,想起他含冤而死的慘狀,想起蘇漣漪和陳宇飛的嘴臉。
恨意,成了支撐我走下去的唯一動力。
轉機,出現在一個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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