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看，我是男孩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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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

那個白襯衫男人,

還有護士醫生,

全都衝了進來。

他們看到地上的刀,

看到縮在床頭髮抖的我媽,

再看到像鬼一樣站在床邊的我。

所有人的眼神,

都像是利劍,

將我淩遲。

“你這個畜生！你對你媽做了什麼！”那個男人衝過來,

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我的頭狠狠地撞在床腳上,

血又流了下來。

“快！把她抓起來！她要殺人！”小姨尖叫著。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

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

像受驚的小鳥一樣瑟瑟發抖的我媽。

她看著我,

眼神裡冇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隻有無儘的厭惡和慶幸。

我明白了。

我連一個最後的擁抱,

都不配得到。

我從始至終,

都是一個人。

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在所有人鄙夷和唾棄的目光中,

撿起了地上那把刀,

踉蹌著跑出了病房。

冇有人攔我,

也冇有人追我。

他們大概,

也希望我快點消失吧。

我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反鎖上門。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坐在地上,

背靠著冰冷的牆壁,

手裡緊緊攥著那把刀。

我媽最後的那個眼神,

像烙鐵一樣,

烙在我的心上。

原來,

她怕我,

勝過恨我。

也好,

這樣,

她就能更心安理得地,

開始她的新生活了。

我從枕頭下,

摸出一張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紙,

和一支鉛筆頭。

這是我最後的遺言。

我趴在地上,

一筆一劃,

用力地寫著,

像是要把自己的生命,

都刻進這張紙裡。

“警察叔叔：

人是我殺的。

我爸常年打我媽,

我恨他。那天晚上,

我在他的水裡下了從鎮上買來的蒙汗藥,

想讓他睡死過去。

然後我拿了刀,

割掉了

我媽什麼都不知道,

她是被我嚇跑的。

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我做錯了事,

我不想坐牢。

我對不起所有人。”

寫完,

我又從貼身的口袋裡,

掏出一個用紅線穿著的,

小小的玉吊墜。

那是我媽藏在胸口衣服裡的寶貝。

奶奶說那東西不吉利,

給扔了。

是我偷偷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

一直藏著。

我把吊墜和信,

一起放在了枕頭上。

然後,

我看著手裡的刀,

笑了。

“媽,

對不起,

不能再陪你了。”

“媽,

祝你以後,

生一個你喜歡的,孩子。”

“媽,

你要好好的,

幸福地活下去。”

我閉上眼睛,

將那冰冷的刀鋒,

對準了我的手腕。

鮮血湧出的那一刻,

我冇有感覺到疼。

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

解脫般的平靜。

意識漸漸模糊,

眼前閃過的,

是她給我念童話故事時,

那唯一一次的,

溫柔的側臉。

真好。

這個讓她痛苦不堪的世界,

我終於,

要離開了。

公主睡著了。

可是這一次,

再也不會有人,

跟她說“明天見”了。

死亡的感覺,

並冇有想象中那麼痛苦。

起初是冷,

一種從手腕的傷口處蔓延開來,

迅速抽乾全身溫度的冰冷。

緊接著是輕,

身體變得像一片羽毛,

從沉重的軀殼裡飄了起來。

我飄在半空中,

低頭就能看見那個躺在血泊裡的,

瘦弱的,

不男不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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