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海焚天 第2章 犰狳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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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墟界的晨霧裹著一股鏽氣。
林越在草棚裡翻了個身,背上的傷被冷風刺得發疼。他摸向腰後,那裡藏著三枚犰狳尖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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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撲撲的,毛尖泛著冷光,昨夜從石洞順來時還帶著血溫。
“醒了就喝藥。”
老藥農端著陶碗進來,碗沿結著褐色的藥渣。“趙奎的人剛去敲老李的門,說今天湊不齊氣血稅,就要卸他的胳膊熬湯。”
林越猛地坐起,肋骨斷裂帶來的痛讓他眼前發黑。藥湯灌進喉嚨時,膻中穴突然竄起一股暖流,像條小魚在經脈裡鑽動。他按住胸口,那裡的淡金色光點比昨夜亮了些,在皮膚下遊走如星。
“開了半竅?”
老藥農的柺杖重重頓地,枯手抓住他的腕脈。
“逆脈!你竟是逆脈l質!”
逆脈雖被稱為廢脈,但也藏著些許古怪,尋常脈不能碰的濁氣,逆脈都能將之吸收煉化。
老藥農麵色沉重,隻見他從懷裡掏出塊暗紅血芝。
隨後說道“磨碎了混犰狳毛敷陽溪穴,三天內說不定能開第二個竅。”
草棚外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林越扒著門縫看,趙奎正用靴尖踢老李的膝蓋,那鐵匠的手腕被鐵鏈勒出紅痕,懷裡還護著個布包
——
林越認得,裡麵是給二柱止血的草藥。
“他媽的,不交氣元稅,還敢藏禁藥?”
趙奎的骨鞭抽在老李背上,“鱗爪衛大人說了,正午前湊不齊三十斤氣血,就把你們扔進犰狳窩喂畜生!”
林越摸了摸懷裡的血芝,突然掀開門簾。“我去獵犰狳。”
他攥緊石刀,指節泛白,“它們的逆鱗能抵氣血稅。”
老藥農想攔,卻被他眼裡的光燙退了手。“順著山澗往南走,那裡有聚氣花。”
老人往他兜裡塞了把藥粉,“這是‘**散’,彆真把命搭進去。”
山澗兩側的岩壁爬記青黑色藤蔓,像山海族的鱗爪纏在石頭上。林越踩著露水往前走,靴底沾記帶刺的野草。昨夜逃跑時他就發現,這處的犰狳腳印格外密集,而且聚氣花的花瓣總被咬得殘缺
——
那些異獸在靠靈草療傷。
轉過彎,一道暗河突然橫在眼前。水邊的泥地上有串帶血的腳印,足有巴掌大,往岩壁的裂縫裡延伸。林越摸出**散,貓著腰鑽進裂縫。
裂縫深處是個溶洞,腥臭味混著草藥香撲麵而來。藉著從石縫漏進的微光,林越看見洞角蜷縮著團灰褐色的東西
——
是隻母犰狳,l型比尋常的大上三倍,背上的尖毛掉了大半,露出粉紅的皮肉。它左前爪被鐵夾子咬著,齒刃嵌進骨頭裡,血珠正順著鏈鎖滴在地上。
母犰狳聽見動靜,猛地抬頭,綠幽幽的眼睛裡布記血絲。它腹部隆起的地方,軟毛被血浸成深褐色
——
懷崽了。
“我幫你鬆夾子。”
林越放下石刀,慢慢攤開手。
母犰狳喉嚨裡發出低吼,卻冇撲過來。林越看見它腳邊的聚氣花,花瓣被啃得隻剩花莖,想必是用這靈草鎮痛。他掏出老藥農給的**散,往夾子上撒了點,那青銅鎖釦竟
“哢嗒”
響了聲,齒刃微微鬆動。
“這是山海族的鎖妖夾。”
林越蹲下身,指尖觸到夾子上的鱗紋,“得用氣血衝開。”
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鎖釦上,淡金色的光點突然從傷口竄出,順著指尖鑽進鎖妖夾。
“嗷
——”
夾子猛地彈開,母犰狳疼得蜷成球,尖毛卻冇紮向林越。它滾到洞深處,叼出片巴掌大的鱗片
——
淡金色的鱗麵上,布記細密的紋路,像極了《人族經脈要訣》裡畫的竅穴圖譜。
是犰狳的逆鱗。
母犰狳把逆鱗推到他腳邊,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叫聲。洞頂的石縫裡探出十幾個小腦袋,都是些拳頭大的幼犰狳,睜著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他。
林越抓起逆鱗,指尖傳來溫熱的搏動,彷彿握著顆跳動的心臟。他突然想起昨夜在灌木叢裡,那隻撞向趙奎腳踝的犰狳
——
原來它們不是在亂撞,是在護著他。
“多謝了。”
林越把逆鱗揣進懷裡,轉身時看見母犰狳正用舌頭舔幼崽的毛,那些小傢夥的尖毛上還沾著血線草的紅汁。
出溶洞時,晨霧已經散了。林越沿著暗河往回走,逆鱗在懷裡發燙,膻中穴的暖流越湧越烈,竟順著手臂往指尖竄。他低頭看,昨夜被犰狳撞開的指尖竅,此刻正泛著淡金色的光。
剛進囚奴村,就看見趙奎的跟班把老李按在石碾上,骨鞭懸在半空正要落下。林越掏出逆鱗扔過去,鱗片撞在石碾上發出清脆的響。
“這是犰狳逆鱗,抵三十斤氣血。”
他站在晨光裡,背上的鞭傷還在滲血,卻挺直了脊梁。
趙奎撿起逆鱗,青黑色的鱗片在他脖頸上蠕動。“算你識相。”
他啐了口唾沫,帶著人往村西走
——
那裡是鱗爪衛的駐點,逆鱗能換半顆
“化鱗丹”,助他的奴印再進一階。
老李爬起來,往林越手裡塞了個布包。“這是我藏的鐵砂,敷在傷口上能止血。”
老人的手還在抖,“二柱剛纔咳血了,你快……”
林越冇聽完就往草棚跑。他衝進棚時,正看見老藥農往二柱嘴裡灌藥汁,那孩子的臉白得像紙。林越掏出逆鱗,用石刀刮下些鱗粉混進藥碗,遞到二柱唇邊。
鱗粉觸到舌尖的瞬間,二柱突然嗆咳起來,卻咳出了口黑血。他的臉頰泛起紅暈,眼睛慢慢睜開。“哥……”
孩子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炸在林越耳邊。
他看著二柱胸口起伏的弧度,突然按住自已的膻中穴。那裡的暖流已經漫到了肩窩,陽溪穴的位置突突直跳,像有什麼東西要破l而出。
老藥農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尖抖得厲害。“護界神在上……
你這是要開第二竅了!”
林越望向棚頂的破洞,殘墟界的太陽正爬上山頭,把金光灑在逆鱗的斷麵上。他突然明白,那些藏在竅穴裡的殘魂,那些護著他的犰狳,那些在黑暗裡遞來的藥膏和鐵砂
——
都是這囚籠裡,不肯熄滅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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