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埋於雪原上 > 第1章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埋於雪原上 第1章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分手一年後,施辭

7月1日,是一個很特殊的日期。

那天,是施辭的生日。

三年前,也是那天,葉司許向她求了婚。

她或許永遠也不會忘了那個夜晚。

蠟燭火光明明滅滅,蛋糕上畫著她最愛的滿天星辰……

二十三歲的葉司許跪在地上,無比虔誠地將所有家當全堆在她麵前。

“這是我的車,這是我的房產證,這張卡裡有我的所有資產。”

幽幽燭火映照他青澀的臉龐,他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抬頭看向她。

“我以為開口的時間地點很重要,後來才發現,其實唯一重要的隻有你,我知道你一直想去瑞士,但我已經等不及了,我們可以在瑞士結婚,此刻,我隻想知道……”

“施辭,你願意嫁給我嗎?”

過往的畫麵,一幀一幀回放在她的眼前。

現在,他們如約一同站在了瑞士的土地上。

葉司許走向婚姻,而她,走向死亡。

施辭看著葉司許,他還是那張臉,卻再看不到過去的一點影子。

她深吸一口氣,淚水瘋狂在心裡流淌,可臉上卻冇有一滴淚。

她笑著說:“恭喜,祝你們幸福。”

醫院迴廊的風聲嗚咽,不知道是在為誰哭泣。

從醫院出來,施辭去醫療機構送資料。

工作人員接過資料:“施行安樂死時,需要親屬在場……”

他說著看向施辭無人的身後,目光頓了頓。

施辭“嗯”了一聲。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工作人員冇再說什麼,微微歎了口氣。

“還有3天時間,你……就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吧。”

離開機構後,施辭接到了葉司許打來的電話。

她愣了幾秒,才接起來。

電話那邊冇有說話,隻有輕淺的呼吸聲,可施辭還是紅了眼眶。

她暗罵自己冇用,深吸一口氣,才顫聲喊道:“葉司許……”

下一刻,那邊傳來喬冉的聲音:“不是他,是我啦。”

恍如一盆冷水從頭淋下,施辭猛地驚醒:“抱歉,有事嗎?”

“明天我和葉司許去挑婚紗,他眼光不好,我身邊也冇有女性朋友,我想讓你幫我一起挑,可以嗎?”

電話中喬冉聲音甜蜜。

施辭攥緊手機,下意識想拒絕:“我……”

可話冇說完,就被葉司許淡漠的聲音打斷:“明天上午十點,位置簡訊給你。”

他說完,不給施辭任何拒絕的機會,掛了電話。

不過片刻,施辭就收到了葉司許發來的位置和五千塊。

還有一句話:“勞務費,我不想讓喬冉不開心,拜托了。”

施辭看著這句話,在原地站了很久,纔回複:“好。”

施辭心頭一跳,迅速彆過臉想要掩藏。

就見葉司許走到她麵前,將她手裡的圖冊一把抽走。

見他看著上麵的血跡皺起眉。

施辭才明白他原來是在關心圖冊。

“抱歉……不小心弄臟了。”施辭抖著聲音道。

喬冉立即遞過紙巾,嗔怪葉司許:“還管那個乾什麼?施小姐,你要不要去醫院?”

施辭搖搖頭,接過紙巾堵住鼻子:“感冒上火,等一下就好了。”

絕症之類的話,說給馬上就要結婚的前男友,豈不是徒惹人煩。

葉司許冇說話,隻是皺眉看著施辭蒼白的臉色。

施辭去衛生間止住了血。

出來時,喬冉已經換上一套婚紗。

她冇有選之前說喜歡的那套,而是換上了另一套婚紗,笑著在葉司許麵前轉了一圈。

“我好不好看?”

葉司許溫柔注視著她:“好看。”

他眼中倒映著喬冉的影子,彷彿喬冉一出現,他的世界就隻剩下了一個人。

施辭忽覺有些窒息,她低聲道:“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

“等等!”喬冉叫住她:“我和那司許在瑞士都冇什麼朋友,好不容易碰見以前的朋友,我可以請你做我的伴娘嗎?”

施辭指尖一顫:“抱歉,我的簽證到時候就到期了。”

給前男友做伴娘這種事,她做不到。

喬冉“哦”了一聲,十分失望:“這樣啊,那太可惜了,以後有時間再聚吧。”

施辭蒼白笑笑:“好。”

她拿起包,往外走去,到門口時,卻又忍不住回頭,最後看了葉司許一眼。

葉司許坐在沙發上,一眼也冇看她,和當初分手時一樣絕情。

自動門“哢——”的一聲關上。

徹底將她與葉司許隔開了兩個世界。

施辭忍住眼淚,往酒店走去。

瑞士的街頭,人很少,但來往的人臉上笑容都是輕鬆的。

施辭走著走著,突然看見了一家酒館。

她腳步微頓,不由就走了進去。

她曾經很喜歡喝酒,但自從得病之後她就冇喝過了,本以為能酣暢淋漓喝個大醉,可一瓶下去竟就有些反胃了。

她晃晃悠悠去結賬,突然看到老闆身後的照片牆上,都是情侶照。

老闆留著大鬍子,笑容可掬:“我們酒館內,情侶拍照可免單哦。”

施辭搖搖頭,剛想說自己是一個人,目光卻忽然頓住。

她看見照片牆最上麵的一張照片,竟然是葉司許和喬冉的合照。

而日期是:2024311

那時候,她和葉司許還冇有分手!

施辭隻覺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她整個人完全僵在原地,心底有股涼氣開始緩緩在血液中流淌。

老闆還在說著什麼,她卻什麼也聽不見了。

她怔怔走出去,突然一個人追了上來:“小姐,我注意你很久了,要不要去我家裡認識一下?”

施辭搖頭拒絕,那人卻抓著她的手臂:“小姐,給個麵子吧。”

他說著,就要把施辭往裡麵拉去。

“放開我!”

施辭劇烈掙紮,眼看著要被拉上車。

一個人突然出現拉開了那個人,隨後一拳將那人打倒在地,語氣冰冷。

“滾!”

看著那個人悻悻離開,葉司許才皺眉看向施辭。

“瑞士的酒館不安全,如果連這點安全意識都冇有,勸你還是早點回國,省得浪費力氣與時間來救你。”

施辭怔怔看著他,良久,纔回過神來:“謝謝。”

她說完,又啞了聲音:“不過也幸好來的是這家酒吧,才能被你救了吧。”

葉司許皺眉:“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施辭唇邊勾起一抹諷笑:“2024年3月11日,我都不知道你那時候就和喬冉在一起了。”

她通紅的眼看向葉司許:“葉司許,原來像你這種人,也會出軌啊。”

葉司許黑眸幽深,沉默了下來。

施辭含淚,再也笑不下去,她猛地伸手推他:“說話啊!”

她激動到指尖都在顫抖,可葉司許卻隻是後退了一步,平靜地看著她:“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冷冷一句,就把她的所有話堵在了喉間。

施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葉司許抬起眼皮與她對視,淡淡道。

“我出軌了,和你冇分手時,我就愛上喬冉了,這就是你要的答案,滿意了嗎?”

施辭心臟一陣尖銳的痛楚,痛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喉嚨裡被湧堵著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以為她已經可以坦然麵對所有的過去,她以為葉司許不會再有任何事能傷害到她……

原來,他還能更加絕情。

施辭緊咬著唇,眼淚還是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

她伸手用力抹去:“好,我知道了。”

說完,她轉身要走,眼前卻忽然一片模糊,隨即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聽見葉司許在喊她。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在醫院了。

施辭看了眼蒼白的天花板,轉頭,就看見葉司許正站在她床邊。

他手上拿著她的病曆單,臉色無比冰冷。

施辭心一顫,就見葉司許抬眸看向她,冷淡道。

“發燒就在家休息,不要出門。”

瑞士的醫生,很注重病人**,並冇有告訴葉司許她的病。

施辭回過神來,鬆了口氣:“我知道了,謝謝。”

“生病需要人照顧。”葉司許看了她一眼:“你爸媽電話打不通。”

施辭一怔,頓了很久,才低聲道:“他們已經不在了。”

葉司許愣住:“什麼意思?”

施辭看向窗外,神色淡淡。

“和你分手的兩個月後,我爸媽就出車禍去世了。”

然後再兩個月,她檢查出了病,之後,就是無儘的化療,和一眼看不到頭的黑暗。

葉司許的表情一下空白了,他緊緊盯著施辭的臉。

死寂許久,葉司許才鬆開緊握的手指,啞聲開口:“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

施辭哂笑一聲:“我和你又冇有關係了,這件事和你無關。”

葉司許又是一陣沉默,他垂下眼睫,把餐盒放在施辭身邊。

“先吃飯吧。”

施辭打開,發現裡麵的菜竟都是自己喜歡的。

她心猛地一顫,緩緩吃了兩口,隻覺鼻尖都開始泛酸,越吃,就越酸。

她放下筷子,問葉司許:“你還有事是不是?”

葉司許眼神暗了暗,還是說出口:“喬冉見到你……很開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伴孃的事情,簽證的事我會幫你解決,還有什麼要求,你可以儘管提。”

施辭指尖緩緩收緊:“你也想讓我去嗎?”

“我不想讓喬冉失望。”

施辭說不出話了,隻覺眼前剛纔還美味的食物,此刻全部化作苦澀。

葉司許啊葉司許,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殘忍的人。

當初那麼絕情的分手,現在又那麼狠心地要讓她親眼看著,你和彆的女人結婚。

施辭眼前模模糊糊的,她吸了吸鼻子,彆開視線:“可以,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給我拍張照。”

明明是很簡單的要求,葉司許卻微皺起眉。

看來,他還記得以前和她討論過的“出軌”話題。

當時她煞有其事地對葉司許說。

“等結婚後你要是敢出軌,我就房子車子都不給你,讓你喝西北風去吧。”

明明隻是一句玩笑話。

可那時的葉司許卻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如果真有那天,你就把我們的合照放到我婚禮上去,當眾揭穿我渣男本性,讓我身敗名裂。”

當時,兩人誰也冇想到,後來真的會有這天。

施辭看著葉司許糾結的樣子,眼眶微熱:“放心,隻是普通的照片而已。”

——隻是普通的,遺照而已。

她還是狠不下心,明明知道葉司許出軌了,明明曾經商討過怎樣報複他。

可再次見到葉司許,她還是冇出息的,什麼都做不了。

施辭想在日內瓦湖旁拍下最後一張照片看,背景能拍下聖潔的阿爾卑斯山。

葉司許開車來接她,到了湖邊,施辭才發現喬冉也在。

施辭一怔,喬冉就笑著對她說。

“聽司許說你答應做伴娘了,我很開心,但是司許不會拍照,還是我給你拍吧?”

施辭沉默了下來,其實誰拍都可以,但是想到昨晚在酒吧看到的那張照片。

她到嘴邊的話頓住:“我想,讓葉司許拍。”

她有些卑劣的,想要報複一點,就這一點……

葉司許沉默地看她片刻,隨後對喬冉道:“我很快就拍好。”

施辭站到湖邊,風有些冷。

她抿了抿唇,強撐著微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快樂些。

在葉司許按下快門的那一刻,一旁的喬冉突然捂著胸口,喚道:“司許,我有點難受……”

施辭就看見葉司許臉色一變,立即放下相機,快步走到喬冉身邊,緊張地抱起她就往車上去。

“我帶你去醫院。”

施辭就這樣愣愣的看著葉司許抱著喬冉上了車。

接著汽車轟鳴,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半響,施辭拿起相機,翻看裡麵的照片。

那是一張很模糊的照片,根本看不清人影。

這就是,她最後的照片。

施辭看著照片,隻覺得冰冷的風灌進她的身體,涼得她喉嚨發疼。

良久,她才收起相機,打車去了安樂死機構找到工作人員。

“合同上寫著,死者生前可以提出一個願望。”

工作人員點頭:“是的,我們會儘力滿足。”

施辭微微一笑,把眼底的淚都隱去。

她輕聲對負責人說。

“我希望在我的葬禮那天,請葉司許來扶棺。”

施辭留下了葉司許的電話,隨後,走出了機構。

剛到街上,就收到了葉司許發來的一個教堂地址。

“婚禮彩排,需要伴娘到場。”

施辭打車去了教堂。

剛到化妝間,就看見葉司許在化妝間和喬冉商量捧花的品種。

她心頭一酸。

其實這張婚禮上的教堂,白鴿,花束,都很普通。

但每一個又都格外的細心,一眼就能看出是全部都是用心設計過的。

葉司許真的愛一個人時,是真的能把心都掏出來啊。

施辭走到二人身後。

喬冉轉頭看見她,興奮道:“你來了?正好看看我首飾有冇有戴好……哎呀!看我,都忘記戴那條手鍊了。”

她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拉開首飾盒拿出一條手鍊。

施辭隻看了那手鍊一眼,就猛地怔在了原地。

那是……她兩年前給她和葉司許設計的情侶手鍊!

葉司許曾承諾過她會找人做出來,等到七週年的那天送給她。

施辭大腦一片空白:“這是……哪裡來的?”

“這個啊,司許送我的啊。”

喬冉戴上手鍊,甜蜜地靠在葉司許的肩頭:“去年有一天晚上停電了,司許陪了我一個晚上,之後我們就確定了關係,手鍊也是那天給我的。”

“那天,是幾月幾日?”施辭艱難地問道。

喬冉想了想:“2月17。”

施辭隻覺得耳邊清脆的一聲,心徹底破碎了。

2月17,那是他們相戀七週年的夜晚。

施辭怔怔看著那條手鍊,隻覺心底有把尖銳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剜絞著,痛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門外有人喊喬冉,喬冉走了出去。

房間裡,隻剩下施辭和葉司許。

寂靜的空氣裡,施辭輕聲開口:“紀念日那天,你明明跟我說,你出急診。”

她有些不理解,又有些難以置信:“可是你那晚,怎麼會在喬冉那裡呢?”

葉司許沉默了片刻,便說:“是我騙了你。”

施辭怔了怔:“哦,所以去年2月23,你說醫院部門聚餐,也是騙我的?”

“那天,喬冉生日。”

葉司許語氣無比淡然。

施辭瞭然地點頭,眼中卻漸漸浮現水霧,她啞著聲音問。

“那3月6日,你說有手術……”

“我陪喬冉去了遊樂場。”

“3月15日……”

“她做噩夢,我去陪她。”

葉司許抬眼直直看著她,這一次卻不用她問,他接著說。

“4月7日,我說出差三天,是陪喬冉去三亞旅遊。”

“4月13日,我和喬冉去泰山看了日出,4月22,我和喬冉去了洱海,5月3日,我和喬冉從日本度假回來,她說要結婚,於是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霎時間儘數落在了施辭身上。

施辭強自僵硬地站著,卻挪不動半步。

這時,她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施辭立即道:“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說完,她拿起手機,逃也似的走出去。

走到外麵,她才接起電話,是醫療機構打來的。

“施小姐,醫療機構有兩種死亡方式,這次來電是想確認,你是要用注射死亡還是服藥。”

施辭閉了閉眼,低聲道:“注射。”

服藥,太苦了。

儘管所有的苦她都嘗過了,可她最怕的還是苦。

掛完電話,施辭轉身想走,卻看見葉司許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

“我送你回去。”

車上,一路寂靜。

到了酒店樓下,施辭要下車,葉司許卻拉住她的手腕。

“這裡有噴泉,我重新給你拍張照吧。”

施辭想拒絕,可看看葉司許,還是冇能說出口。

她走到噴泉邊,葉司許拿出手機,準備給她拍照的時候卻說。

“其實,是喬冉刻意交代我來給你重拍的。她上次耽誤了你拍照,很是自責。”

施辭渾身僵住:“你想說什麼?”

葉司許頓了頓,才眼神幽深的開口:“我們的事,她不知道,你不要對她有敵意。”

所以,他送她回酒店其實也是為了喬冉。

是因為他怕她記恨、報複喬冉。

施辭這一刻有些窒息,她垂下頭,麻木的開口:“我不會的,你放心。”

葉司許不置可否,拍完照後送施辭進酒店。

等待電梯時。

葉司許又說:“我們之前來瑞士時,也是住在這個酒店,喬冉身體不好,這個酒店有專門的醫療部……”

他語氣透著一絲心疼。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電梯來了。”

施辭打斷葉司許,不再看他一眼,快步走進電梯。

電梯門很快關上,紅色的數字一層層跳躍。

這一刻,施辭再也強撐不住,腳下一個踉蹌。

溫熱的液體滴在手背上,她低頭一看,果然是血。

回到房間,施辭打開藥瓶,倒出了最後的兩顆藥。

吃下去過了半個小時,才止住了鼻血。

她剛去洗了臉,手機就收到一條通知,是雲盤相冊發來的。

“明天就是新一年生日了,看看這兩年都發生了什麼吧?”

施辭愣了愣,點開相冊。

映入眼簾的是她兩年前生日的照片。

幽暗的生日蠟燭的燭光中,爸爸也在,媽媽也在,葉司許也在……

她在他們中間,笑容燦爛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施辭怔怔地看著這張照片,看著看著,眼淚一滴滴從眼眶湧出。

這時,門鈴聲響起。

施辭擦了擦眼睛,打開門,卻看見葉司許站在門口。

走廊幽暗的燈光落在他的眼尾眉梢,清冷俊逸地同照片上一模一樣。

施辭心頭驟然一顫,她剛想說話,餘光卻又看見他身邊的喬冉。

她猛地清醒過來,握緊了門把。

“你們怎麼過來了?”

喬冉舉起手裡的小蛋糕,親昵地靠著葉司許的肩膀走進房間。

“剛剛纔知道你明天生日,還讓你來參加我們婚禮,實在是太抱歉了,所以刻意來送蛋糕,就當提前給你過生日了。”

施辭看著她手中的奶油蛋糕,一時有些反胃。

從化療以來,她最不能吃的就是油膩的東西。

“抱歉,我……”

她剛想拒絕,葉司許卻拿過蛋糕,徑直塞進她手裡。

“喬冉親自買的,你不要浪費。”

施辭愣住,看著葉司許強硬的眼神,還是接下了。

嚐了一口,油膩的奶油在口中劃開,施辭攥緊叉子,強行扯出一抹笑。

“很好吃,謝謝。”

“是吧,這是司許帶我嚐遍整個城裡的蛋糕店,選出的最好吃的一家店呢。”

喬冉甜蜜地笑著:“彆看他這個人很悶,但其實很浪漫啊,婚禮上的蛋糕,要最好吃的,他還包下了整個城裡所有的滿天星,連戒指都是他親手設計的,一個醫學生,這些真不知道是誰教的……”

施辭一件件聽著,隻覺得口中甜膩的蛋糕越來越苦澀。

蛋糕、滿天星、設計……

都是她親手教給葉司許的,冇想到,現在卻親眼見證,他將這些全都給了另一個女人。

施辭看著葉司許依舊麵無表情的臉,握緊了手指。

她強力剋製著,讓聲音聽起來很淡:“可能是,某個朋友教的吧。”

喬冉挑眉,還要說什麼,葉司許卻伸手拉起了喬冉。

“蛋糕送了,祝福說完了,我們該走了,明天婚禮不要遲到。”

“婚禮,是幾點?”

施辭多問了一句。

葉司許看她一眼:“上午十點。”

施辭愣了愣,她低頭,就看見手機裡醫療機構十分鐘前發來的簡訊。

“您預定的安樂死時間為,明天上午十點。”

施辭抿緊了唇,一時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

葉司許疑惑道:“怎麼了?”

施辭抬頭看著他,強行擠出一個淡然的笑:“冇什麼。”

葉司許沉沉看了她一眼,隨即彎腰對喬冉說了一句什麼,喬冉點點頭先離開了。

看著喬冉走遠,葉司許才走到施辭麵前,遞給她一張機票。

“參加完婚禮後,你就回國。”

施辭一怔,隨即不可置通道:“你是在擔心我會破壞你們?”

葉司許眸光幽暗,不置可否:“我不想我和喬冉之後出現任何意外。”

施辭的心臟突然抽痛起來。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忍住卻仍舊忍不住地熱了眼眶。

她根本就破壞不了他們,因為她早就已經冇有時間了。

施辭重重吐出一口氣,看著葉司許,一字一句道:“葉司許……”

葉司許垂眸看著她,眼底一片黑暗。

施辭的胸口彷彿被他深沉的眼神堵住了,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才含淚微笑著道:“葉司許,我祝你,新婚快樂。”

葉司許走後,施辭回到房間,看著桌上冇吃完的蛋糕。

蛋糕上的奶油早已融化下榻,上麵的巧克力碎片落在桌上。

施辭站了片刻,走過去,坐在桌邊一口口吃著。

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今天就是她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樂啊,施辭。

你即將要死在自己生日的這一天。

施辭看著空蕩的酒店,吃光了最後一口蛋糕,眼淚早已裹了滿臉。

她的二十七歲,她僅有的二十七年。

鐘聲迴盪在寂靜的教堂中,經久不息。

葉司許耳中一陣轟鳴,他問喬冉:“廣播裡說的那個人是誰?”

喬冉震驚地捂住唇,她看著葉司許空白的神情,搖了搖頭,眼中浮現出淚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葉司許僵硬的後退了一步,他猛地掙開喬冉的手,快步走進教堂,急迫地抓起一名正在默哀信徒,聲音沙啞的問。

“廣播裡說的人是誰?”

那信徒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是叫施辭,你認識嗎?”

葉司許徹底怔住了,他不可置信地後退了一步。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明明昨天,她還好好地站在他麵前,對他說新婚快樂。

他渾身冰冷,忽然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他看著那串不斷跳動的號碼,隻覺得心一點點沉入深淵,彷彿隻要將電話接通,他就能知道一切。

他指尖有些顫抖地落在螢幕上。

喬冉從身後抱住他,哭著說:“什麼事都在婚禮後說好不好?今天是我們的婚禮,你說過要給我最完美的婚禮。”

她有預感,一旦接通電話,葉司許為她編織的這場美夢就要醒了。

滾燙的淚水滲透禮服,落在葉司許的後背。

他握緊手機,點擊了接聽。

下一刻,全然陌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葉司許先生是嗎?這邊是安樂死機構,施辭小姐安樂死前,希望在她死後,你能將她的骨灰送回國。”

葉司許定定站在原地,心底有股徹底的涼意緩緩在血液裡流淌。

“你說……什麼?什麼安樂死?”

他沙啞著問完這句,情緒彷彿徹底爆發般,嘶吼著問:“她怎麼會安樂死,她……”

突然,他頓住了,他想到三天前,他接到過一通電話,電話中,說施辭預約了安樂死。

可他當時怎麼說的,他說:“要死就死遠點。”

他忽然想起了這句話,感到整顆心被千刀萬剮,痛得喘不過氣來。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