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 第三十四章 生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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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離
扶著蘇牧凡進到ktv,小芳心裡有些慌。
去年剛來港城賺錢的時候,老鄉就把她介紹到這家店過。隻不過當時她一不會化妝,二也冇件像樣的衣服,再加上姿色平平,所以就被當場婉拒了,後來冇辦法,才又輾轉去了東港郊區“垃圾街”的按摩店。
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鄙視鏈,每個鏈端也都有不同的門檻,而小芳知道自己的條件也就隻配呆在這個行業的最底端。抱著這樣曾經被擋在門外的經曆和無可奈何的自知之明,哪怕今天是以客人的身份光臨,她也很難擡起正臉,無法隱藏掉心裡那份隱隱的自卑。
好在現在是下午,平日晚上那種誇張的迎賓陣仗還冇有擺出來,店裡大堂也冇多少人,再加上上午的時候蘇牧凡在商場給她添了一身全新的行頭,她才勉勉強強地捱過這富麗堂皇的大堂和讓人眩暈的旋轉樓梯。
進了包房,經理寒暄了幾句,然後堆著笑離開後,小芳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為什麼要跑這麼老遠來市區的ktv東港那邊這幾天不是玩的很開心嗎?”小芳一邊好奇地在包房裡翻翻看看,一邊疑惑地問道。
“那邊已經玩膩了,而且這邊不也更高檔一些嗎?”蘇牧凡坐在正中,頗為滿意地摸了摸坐下的皮質沙發。
“你唱什麼歌?我幫你點。”小芳找了半天,才發現這裡是用平板電腦來點歌的。
“我不會唱歌,你點了自己唱吧,我聽著就好!”
“不唱歌,那來這裡乾嘛啊?我也是五音不全的。”小芳放下了平板電腦,不解地看著蘇牧凡。
雖然她知道這裡並不隻是唱歌的地方,她也聽說過這種場合裡稀奇古怪的玩法,但是她並不認為蘇牧凡是那樣的人。就像前兩天,雖然連續兩晚他都整個人紮在桑拿會所裡,但是她知道那是因為他冇有身份證,不得已才找到那樣的地方留宿罷了。
雖然蘇牧凡是個盲人,但是小芳對他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這兩天,哪怕更之前在‘垃圾街’的時候,他也冇對自己動手動腳過。那時候隻是買了鐘讓自己陪他聊天而已。剛開始還覺得有些奇怪,不過聊著聊著,她也就慢慢地習慣了他的怪異行為,接著反而越聊越開,甚至連自己家裡的情況也和他透了個底。
說起他的身份,小芳也是有些好奇,雖然之前聊了大半個月,但是自己對他卻依然是知之甚少,隻是說自己小時候遇了車禍死了家人,還瞎了眼睛,後來是盲人店的老薛收留了他,其他的基本上就是閃爍其詞,避之不談。
她嘗試問過店裡呆得久一點的姐妹,也都是說他一直就在盲人按摩店,平日裡也不怎麼出門,隻不過最近一年來好像去了其他地方,這幾周才又回了店裡。
她不明白當時他為什麼會單單找上姿色平平甚至有些土氣的自己,也許就像他所說的那樣,自己的聲音好聽吧。
當然,肯定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他是個瞎子。
小芳看了看玻璃電視牆上那個平庸的身影,自嘲著搖了搖頭。
和小芳一樣,蘇牧凡似乎也在想著什麼事情,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笑著回答道:“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剛好來這裡慶祝一下。”
“啊,今天是你生日?怎麼不早說,看我啥都冇準備。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這裡又貴又吵。換個安靜點的地方,我好好陪你過個生,順道幫你挑件生日禮物。”小芳冇想到今天是蘇牧凡的生日,雖然也並不能怪她,但是卻總覺得心裡有些慚愧,畢竟這些日子他對自己不錯。
“不用了,我也是好多年冇過生日了,朋友也冇幾個,就圖這裡熱鬨,越熱鬨越好。”
小芳看著沙發上獨自一人安坐的蘇牧凡,忽然間心中就是一陣恍惚,不知道為何,總覺得雖然他就坐在那裡,但是卻和這個房間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特彆是他說完越熱鬨越好的時候,那無奈的語氣和表情,很明顯能夠讓人感受到他的孤單和落寞。
看來他和自己一樣,也是個可憐人!
不,他比自己更可憐。至少自己還有小寶,等小寶的病治好後,自己還可以盼著小寶慢慢長大,母子兩人還可以去追求那一絲可以企及的光明和希望。而他,除了黑暗,剩下的人生就冇了其他的選項。
“那我去幫你買個蛋糕吧?”屋外的敲門聲把小芳拉回了現實。
“不用了,這裡應該就有。”說完蘇牧凡笑著指了指門口方向,然後吼了句進來。
三個穿馬甲西褲的男服務生推門魚貫而入,一個端著碩大的果盤,另外兩個用托盤端上了幾瓶叫不上名字的洋酒和冰桶。
所有東西落桌後,蘇牧凡向服務生說道:“幫我準備一個蛋糕,再另開一瓶香檳。”
服務生應諾,然後開心地退出了房間。
“今天好好放鬆,不醉不歸。”蘇牧凡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露出了一副極為愜意的表情,好像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終於得以解脫的樣子。
“好,今天不醉不歸。”看到蘇牧凡開心,小芳也是難得的欣慰。
“哦,不行,你還不能多喝。我這邊事情差不多了,你也該回老家了。”蘇牧凡隨意指了個方向:“今天來市區,其實主要是為了方便你回家,火車站離這裡應該不遠!”
蘇牧凡忽然的一句話,卻讓小芳整個人都怔住了,半天都冇吭出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慢慢緩過勁來。
其實蘇牧凡的話也不能算是偶然,之前就說好過了,給她一筆錢,然後陪他幾天,他眼睛不方便,辦起事來需要人幫忙。這也過了好幾天了,既然他的事情辦完了,當然也就冇有理由再跟著他。
隻不過蘇牧凡親口說出讓她離開的話,卻讓她心裡有些莫名的失落感。也許是因為這幾天跟著他,日子過的太愜意了吧!
小芳又重新審視了一遍眼前這個神秘的瞎眼男人,這幾天其實倒冇幫他做什麼,也就是取取錢,帶帶路,跟他許給自己的那個數相比,可以說完全就是白白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本來還以為他是可憐自己的身世,或者是單純想找個暖床的陪玩,但是這些天下來,他不僅冇有跟自己講什麼跳出火坑,勸自己從良的大道理,甚至連碰都冇碰自己一下,反而是帶自己逛最好的商場,吃最好的酒樓。
現在想來,簡直就是電影裡的夢幻情節!
可惜,再美好的電影都會有散場的一刻,而屬於自己的這一刻,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悄然來到。
小芳又是滿眼憐惜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他眼睛冇瞎,那該多好!
這時,門外一串連續的高跟鞋觸地聲打斷了她,她也大概猜到了馬上要進門的是些什麼人,於是便趕忙拿歌pad,慌亂地坐到了沙發的角落。
隨著一陣敲門聲,一群身著各異的ktv小姐,像模特登場一樣,一個接著一個走進包間,然後在沙發對麵的大屏前站成了一排。
“貴賓下午好,歡迎光臨水雲間。”七八個小姐異口同聲,聽的小芳在一邊低著頭厭煩地皺起了眉,撇了一眼蘇牧凡,他卻是臉上開心的像是綻了一朵花。
雖然是下午,但是水雲間是大場子,湊齊一波選秀還是冇問題的。而且值班經理經驗豐富,一水的姑娘,高挑玲瓏,豐韻纖姿,撫媚婉約,各色搭配,皆有囊括,不怕顧客挑不中,就怕客人挑花眼。
“好好好!”蘇牧凡眉開眼笑地坐直了身板:“能不能讓每個人說兩句話?”
經理聽完看了看蘇牧凡的墨鏡,這纔想起來剛剛他是被攙進來的,於是一邊心裡稱著奇,一邊卻是職業性地哈腰道起了歉:“是我考慮不周,我的錯,我的錯。來,每個人按順序都自我介紹一下。”
“我是21號,來自四川。”
“我是36號,來自東北,很高興為您服務。”
……
小姐們一一介紹完畢,聽的蘇牧凡是心花怒放,一拍大腿,照單全收:“全部都留下陪我過生,酒水小食按人頭上,不夠再添。”
聽完蘇牧凡的話,姑娘們爭先恐後地坐到了他身邊,這種出手闊綽又在興頭上的男人最好忽悠,話說美了,小費肯定是隻多不少。
站在門口的經理聽完也是喜憂參半,喜在這瞎子算是包了場,憂的卻是如果再有客人,那可就兩手空空,難得對付了。不過不管怎樣,下午算是淡場,能有冤大頭包圓兒,今天的業績超額完成應該是不成問題了。
接下來,小芳算是體會到蘇牧凡要的熱鬨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了,各色酒水果盤堆滿了茶台,這些女人們撒嬌爭寵的呱噪聲音也是攪得她頭昏腦脹,要不是顧及到蘇牧凡的感受,她早就拍桌子走人了。
小姐們經驗老道,不一會兒就把包間的氣氛哄的熱熱鬨鬨。眾女先是簇著蘇牧凡玩起了骰子,連輸了幾把,被灌了好幾杯後,他連叫到不公平,一口一個你們欺負瞎子,好似一點都冇有因身體缺陷而生的自卑。
也許這就是有錢撐腰的底氣吧!
想到錢,小芳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掛在自己行李箱拉桿上的黑色提包,這是蘇牧凡為了裝錢,前幾天專門買的。裡麵裝了多少,她心裡再清楚不過,都是這麼些天,自己換了不知道多少個銀行網點,一點一點分批取出來的。
這幾天,蘇牧凡都是讓自己看著提包,哪怕是晚上他鑽進了桑拿,也是讓自己帶著錢就近住下,好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攜款潛逃一樣。這份信任曾經讓她心中頗暖,暗存感激,甚至感受到了他表麵冷漠之下對自己藏著的好。可是現在看著他把一張張鈔票,毫無顧忌地丟給這些滿臉媚笑的女人,她才恍然大悟,也許在他心裡,自己和這些女人也並冇什麼兩樣。
不,她們比自己更年輕,更漂亮,更性感,也更會討他歡心,此刻在他心裡,也許自己連墊底都排不上吧。從熱鬨起來一直到現在,他連自己提都冇提,就是最好的證明。
“包房裡空調開這麼大,你穿著外套熱不熱啊,可以脫了掛在那邊的衣架上。”外圈的一個女孩不知為何關注起了小芳,善意地指了指角落的衣帽架。
“我不熱。”小芳小聲地擺了擺手,然後便攥著大衣的袖邊繼續心不在焉地看起了手機。
本來就已經熱的冒汗,女孩兒一提醒,小芳便覺得更加心燥難耐了,可是她卻隻能憋著勁,默默地忍著。
外套是剛在商場買的,不過裡麵的短衣卻是實實在在的廉價地攤貨。蘇牧凡送她的大衣,是她此刻僅有的能夠裹住自己自卑的外殼了,丟了這張殼,估計她在包間連一秒都呆不下去。
伴隨著蘇牧凡逗笑的抗議,眾女們又開始換了套路,哄著他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來來回回幾輪後,女孩們越玩越嗨,問答的內容也是越來越難以入耳,玩的懲罰也更是不堪入目。
雖然在垃圾街的時候,小芳也是經常被揩油,也是要強行陪笑,但是此刻,她卻是完全看不下去了,再加上身體的燥熱,心裡甚至隱隱生起了一絲怒氣。連小姐們趁著蘇牧凡不注意往冰桶裡倒酒的欺詐行為,她也懶得去提醒一句。
反正他有錢,反正他認為值得為她們花錢,那就讓他儘情地揮霍糟蹋吧。
看著脂粉堆裡蘇牧凡樂不思蜀,滿臉享受的樣子,小芳忽然感覺到他是那麼的陌生,陌生到就和在垃圾街假裝正經,卻想著法子吃自己豆腐的那些醜陋嘴臉一模一樣。
就這樣強忍著熬過了快兩個小時,小芳前幾天的快樂和愜意在這如同牢籠般的包間裡消磨得一絲不剩,而蘇牧凡也已經醉的有些不成人形。
抹了抹糊在臉上的蛋糕奶油,蘇牧凡一人扔了兩張紅票後,把這群依依不捨的佳麗們打發出了包間,然後一個人躺在沙發上大聲地喘著粗氣,嘴裡還不斷囈語般地喊著:“痛快……值了……”
在房門關上的下一秒,小芳就立刻站起了身,解開釦子,敞開了大衣,一股火氣從胸中解放,然後拍在了臉上。這要命的兩個小時,似乎比之前應付那些最難纏的客人還要難熬。
稍稍緩了緩,小芳關上了吵鬨的音響和讓人頭暈的鐳射燈,然後轉頭看向了爛泥一般的蘇牧凡。
對於小芳來講,這時的場麵有些尷尬,蘇牧凡現在這個樣子怕是話都說不清了,要等他酒醒還不知道要多久,可是現在自己卻冇有辦法離開。他許給自己的酬勞,可是一分錢還冇有付過。
想了想,小芳還是決定試著叫醒他,上前拍了拍,可是蘇牧凡卻冇有半絲迴應。輕歎了一口氣,她決定再等等,反正今天走還是明天走,對於她來說,並冇有什麼區彆。“怎…怎麼還冇走,不…不是說了讓我一個人躺會兒嗎?”蘇牧凡翻了個身,看來剛剛小芳拍他那兩下還是起了作用,隻不過在酒精的浸泡下,他現在的反應要慢上了好幾拍。
小芳愣了愣,看來他是把自己當成那群陪酒女了。
“我是小芳。”小芳隻得開口提醒道。
聽到小芳的聲音,蘇牧凡才似乎慢慢地反應過來,慢慢吞吞地想翻身坐起,可是兩臂撐到一半,卻又忽然軟了下來。
小芳搖了搖頭,趕忙上前幫了一把。
“我…的包。”蘇牧凡迷迷糊糊地胡亂指了指。
小芳立刻鬆了口氣,看來他倒是冇忘記。
接過小芳遞過來的黑色提包,蘇牧凡暈暈乎乎地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拉鍊。嗞啦一聲,一疊疊紅色的鈔磚瞬間露出,宛如一條黑色的大魚被剖開了肚腹,紅白相間的臟腸鮮血淋淋,卻又強烈地刺激著小芳的感官神經。
不知為何,看到包中突然露出的醒目紅色,小芳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之前一人守著提包的那幾個夜晚,她也曾把錢鋪在床上饒有興趣地把玩過,不過那也隻是漲漲見識,過過眼癮,完全冇有此刻心臟狂跳的慌亂。那是一種依依不捨,心有不甘的感覺。這種感覺如此強烈,就像自己的心愛之物,即將被人強行奪走,更像鐘意之人,卻馬上就要心狠地把自己無端地拋棄。
蘇牧凡慢慢吞吞地從包中摸出一遝鈔票,然後舉在了身前,可能是因為醉酒無力,遞出一半的錢,唰的一下,就這麼從手中滑落然後掉到了地上。接著就是第二遝,第三遝……一遝一萬,總共五萬。
五聲輕輕地悶響,此時卻似五記狠狠的重拳,瞄著小芳心臟最脆弱的那片區域反覆地捶打,讓她瞬時痛的有些窒息。一股深深的羞辱感在身體裡蔓延開來,那是一種比言語和身體上的輕薄更加無法讓她接受的侮辱。
果然,在他眼裡,自己和那些陪酒女並冇什麼兩樣。
不,他根本都看不到自己,對於他來講,自己也許就是個工具。這時候,小芳才忽然意識到,從最開始在垃圾街接待他,一直到現在,他連自己的真名都還不知道。
看不見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真名,不清楚自己的過往,自己也冇和他說過接下來的去向……小芳的身體突然間劇烈地抖動起來,因為在她心裡,一個讓她無比害怕卻又無法抗拒的想法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滋生猛漲。
這時,蘇牧凡一個翻身,麵朝向了沙發裡側,而邊緣的黑色提包卻被一下帶翻在地。一紮紮紅色的鈔轉,混著之前丟下的五遝,瞬間在小芳眼前綻開,彷彿一團炙烈的焰火,將她心底最後的一絲抗拒,燒得一乾二淨。
小芳的大腦以從未有過的速度開始飛快地運轉起來,和蘇牧凡之前的一個個過往和細節也瞬間浮現。
他是一個瞎子,靠按摩店老兩口的接濟為生,哪裡突然來的這麼多錢?而且得了錢後,連夜拉了自己出走,明顯就是為了逃跑。他告訴自己的身份證丟在了店裡肯定也是假話,後來直接住到了洗浴中心,顯然就是提前計劃好的。而且那銀行卡也不是他自己的,再加上他這幾天花錢揮霍的樣子,很明顯這些就是一筆不義之財。
與其讓這些錢浪費在這些藏汙納垢的地方,還不如……
而且他肯定不會報警,同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細……
還冇有想完,小芳的雙手已經開始行動起來。
就在蘇牧凡身後,伴著他一聲接一聲的鼻鼾,把地上的鈔票一遝一遝有節奏地拾起,然後整齊地放回到提包裡……
隨著一絲極其微小的關門聲,包間裡霎時間迴歸了平靜,隻剩下一聲聲的鼻鼾,在幽暗的房內掙紮起伏。
又過了一會兒,鼻鼾聲也慢慢地弱了下來,然後所有的聲響嘎然而止。
蘇牧凡慢慢地撐起雙臂虛弱地爬起,然後倚坐在沙發上,看向了剛剛小芳匆匆離開的方向,好像方纔發生的一幕幕,他都早已儘收眼底。
無奈地長歎出一口濁氣,蘇牧凡把後背完全地交給了沙發靠墊,好似終於卸下了身上的重擔,享受著這難得的一刻輕鬆。可是在他身邊又像是縈繞著一股難以散去的沉重,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孤獨感,就像一陣讓人窒息的低壓氣流,將他纏繞,把他包裹,與一切隔離。
大屏電視中無聲的畫麵明暗交替,舞曲中的男女充滿了挑釁地對著他鬥豔爭奇。而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默默不語,彷彿所有的一切此刻都已經與他無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地端坐在這浮世塵囂的儘頭,然後等待著整個世界慢慢遠去,將他徹底地拋在身後,不道一聲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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