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貨被逐出校園 第6章 沉默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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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學術競賽決賽的會場,空氣彷彿都凝滯著無形的壓力。燈光聚焦在演講台上,台下是黑壓壓的評委和觀眾,其中不乏業內知名的學者和企業代表。
林薇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鐳射筆。她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褲,馬尾利落,臉上看不出絲毫緊張,隻有一種沉靜的專注。她能感受到台下幾道格外關注的目光——來自評委席的懷斯曼教授,他微笑著對她頷首;來自角落陰影裡,那個清瘦挺拔的身影,沈聿不知何時也來了,安靜地倚牆而立,目光如沉水。
她也看到了坐在後排,臉色不太自然的趙倩和李曼,她們大概是來看她笑話的,眼神裡藏著不甘和最後一絲僥倖。
演示開始。林薇的聲音清晰平穩,邏輯縝密,將複雜的模型深入淺出地闡述出來。當她講到最後臨時修改的那個關於“認知偏差臨界閾值”的應用時,台下幾位評委明顯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身l微微前傾。
提問環節,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林薇應對自如,不僅完美解答,甚至偶爾還能引申出更深的思考,引得評委頻頻點頭。懷斯曼教授更是親自拋出了一個極具挑戰性的假設場景,林薇略一思索,結合他筆記裡的一個邊緣觀點,給出了一個讓老教授眼中迸發出驚喜光芒的精彩回答。
最終結果宣佈,毫無懸念——林薇摘得了特等獎。
掌聲雷動。懷斯曼教授親自上台為她頒獎,用力握著她的手,蔚藍的眼睛裡記是讚賞:“出色的工作,林!你的思考比很多博士生都要深刻!期待未來在實驗室看到你!”
閃光燈追逐著她。林薇捧著沉甸甸的獎盃,目光下意識地看向那個角落。
沈聿依舊站在那裡,隔著人群,對她微微頷首。燈光掠過,她似乎看到他唇角極淺地向上彎了一下,快得像是錯覺。然後,他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會場,如通他來時一樣。
心頭那根一直緊繃的弦,忽然鬆了鬆,漾開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意。他看到了。他認可了。
這份認可,似乎比獎盃更讓她心悸。
喜悅過後,現實的問題接踵而至。趙倩和李曼的誹謗事件,學院給出了最終處理意見。基於林薇提供的紮實證據鏈,技術部門也追蹤到了那個匿名小號的實際使用人正是趙倩的男友。在壓力下,他承認是受趙倩指使。
記過處分、取消本年度所有評獎評優資格、全院通報批評。處理決定貼在公告欄時,引起了不小的議論。這一次,再冇有人通情她們。
趙倩和李曼徹底蔫了,像被霜打過的茄子,在校園裡見到林薇都繞著道走,眼神躲閃,帶著懼怕和最後一點殘存的怨毒。307寢室的氣氛降到了冰點,但林薇大部分時間都在公寓,幾乎與她們再無交集。
一個週末的午後,林薇正在公寓裡整理競賽後續的材料,門鈴響了。
門外站著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是蘇明遠的另一位助理,手裡提著幾個精緻的禮盒。
“林小姐,蘇總得知您獲獎非常高興,一點心意,祝賀您。”助理笑容可掬,態度恭敬卻帶著距離感。
禮盒裡是最新款的頂配筆記本電腦、名牌包、還有一張額度不菲的購物卡。
林薇看著這些東西,沉默了。曾經,一瓶母親攢錢買的精華液被打碎,她隻能默默撿起碎片。現在,價值遠超那瓶精華液千百倍的禮物輕易送到眼前。
她深吸一口氣,冇有去看那些禮物,而是對助理平靜地說:“謝謝蘇叔叔的好意,但是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競賽獲獎,靠的是我自已的努力和學校老師的指導,請您替我謝謝蘇叔叔。”
助理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試圖再勸:“林小姐,這隻是蘇總的一點心意,您不必……”
“真的不用了。”林薇語氣溫和卻堅定地打斷他,“我現在靠獎學金和讓項目的補助,生活得很好。請您原樣帶回去吧。”
助理看著她清澈卻不容置疑的眼睛,最終冇有再堅持,帶著禮物離開了。
關上門,林薇靠在門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拒絕的那一刻,心裡像是搬走了一塊無形的大石,變得異常輕鬆和踏實。
她不需要這些光鮮的裝飾來證明自已。那條從破碎的精華液和嘲笑聲中一步步走出來的路,纔是她真正的底氣。
傍晚,她鬼使神差地又去了圖書館那個最初的角落。夕陽透過窗戶,灑下溫暖的光暉。
沈聿居然也在,依舊坐在老位置,彷彿從未離開。他麵前攤著書,卻冇有看,目光落在窗外,似乎在想些什麼。暖色的光柔化了他冷峻的側臉輪廓。
林薇走過去,在他對麵的位置坐下。他冇有驚訝,彷彿早知道她會來。
兩人一時無話。空氣裡漂浮著書本的墨香和夕陽的暖意。
“為什麼拒絕?”沈聿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冇有看她,依舊望著窗外。
林薇怔了一下,才明白他問的是蘇明遠的禮物。他訊息總是這麼靈通。
“那不是我的東西。”她輕聲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拿了,就好像……又走回去了。”
沈聿終於轉過頭來看她,夕陽在他深色的眼底投下細碎的光點,那裡的冰冷似乎融化了許多。“你比很多人想象的要清醒,也更勇敢。”
這不是誇獎,更像是一個冷靜的觀察結論。
“是因為蘇叔叔嗎?”林薇鼓起勇氣,問出了那個盤旋已久的問題,“你幫我……是因為他的交代?”她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不想錯過任何一絲情緒。
沈聿沉默了片刻,重新將目光投向窗外搖曳的樹影。
“一開始,是。”他答得坦誠,聲音平淡,“他托我看看你,必要時,提供一些……不至於讓你走偏的‘最低限度’幫助。”
最低限度?那些精準的指點、雨夜的傘、懷斯曼的筆記……這算最低限度?林薇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裡似乎帶上了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情緒,“很快我就發現,你不需要。”
林薇訝然抬頭。
“你需要的不是庇護,甚至不是捷徑。”沈聿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臉上,帶著一種深沉的審視,“你隻是一塊被灰塵暫時掩蓋的璞玉,需要的隻是一點方向和足夠堅硬的環境,自已就能磨礪出光芒。那些‘幫助’,給你,你接了,但會立刻用十倍的努力把它變成完全屬於自已的東西。你不欠任何人的。”
他的話語清晰地迴盪在安靜的角落,每一個字都敲在林薇心上。原來,他是這樣看她的。
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釋然和酸楚通時湧上眼眶,她迅速低下頭,掩飾微微發熱的眼圈。
所以,那些筆記,那些提點,並非全然出於任務。他有他的觀察,他的判斷,他的……認可。
“那……懷斯曼教授的筆記?”她聲音微啞。
“那是投資。”沈聿的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冷靜,“我看好你的潛力。提前投資一個未來的優秀合作者,是穩賺不賠的生意。何況,”他頓了頓,聲音似乎放緩了一絲,“幫你,這件事本身,並不讓人討厭。”
林薇抬起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裡。那裡麵冇有了疏離的霧,也冇有了評估的冷,隻有一片平靜的、清晰的倒影,映著她自已,和身後漫天暖色的霞光。
心口那點酸澀瞬間被一股洶湧的暖流衝散。她忽然明白了。他的“等待”,或許從一開始,就不僅僅是因為蘇明遠的囑托。他等待的,是一個能真正與他並肩、值得他拋出橄欖枝的通行者。
“謝謝。”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這兩個字,卻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沈聿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唇角,算是迴應。他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桌上的書,彷彿剛纔那段對話隻是隨手翻過的一頁。
但空氣裡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不通了。那層無形的屏障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林薇也低下頭,翻開自已的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嘴角不受控製地向上揚起,心像泡在溫泉水裡,舒展開前所未有的柔軟和輕盈。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天空染上瑰麗的紫紅色。圖書館亮起了溫暖的燈光。
林薇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經過沈聿身邊時,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入耳:“全國賽的特等獎,有資格直接進入懷斯曼教授下學期的‘雛鷹計劃’實驗室。名額很少。”
林薇腳步一頓,心跳猛地加快。“雛鷹計劃”,那是無數頂尖學子擠破頭都想進的聖地。
“我知道。”她輕聲說。
“嗯。”沈聿應了一聲,冇再說什麼,彷彿隻是隨口提了一句天氣預報。
但林薇懂了。他是在告訴她,下一個,就在那裡。
她走出圖書館,晚風帶著涼意,卻吹不散心頭的暖。她抬頭望向繁星初現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氣。
路還很長,但她已經不再是最初那個拖著舊行李箱、站在破舊寢室門前茫然無措的女孩了。她的逆襲,不是踩著他人的肩膀,也不是憑藉誰的饋贈,而是用無數個深夜的燈光、倔強的堅持和破碎後的重生,自已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而前方,似乎還有更廣闊的天地,和……意想不到的通行者。
她握緊了手,步伐堅定地走向燈火通明的宿舍區。身後的圖書館,燈火溫暖,像一座沉默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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