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認天子/三國穿著龍袍穿越了! 100
(一更)
“好一個問心無愧啊……”
難道天下間真的隻有他袁紹一個人懷疑劉秉的身份嗎?難道被劉辯燒毀的證據,真的隻有他一人持有嗎?
聰明人何其之多,如同袁紹這般頗有門路的也不在少數,他們真的從未有機會去探尋這些東西嗎?
但劉秉的這句話就擺在了他的麵前,彷彿一點也不擔心劉辯會跳出他的掌控,不擔心袁紹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喊出“你是假貨”這樣的話。
這樣說來,他是勝券在握,還是,真的另有身份?
在他如此坦然地迎接自救成功的劉辯回朝時,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不再重要。
起碼,對洛陽的百官,對天下漢民,甚至是對他這個囚徒來說,都已不再重要。
但袁紹不知道的是,劉秉的這句問心無愧,不止是對他頂替了劉辯身份的問心無愧,也是對他終於決定下令處決袁紹的,問心無愧。
……
袁紹他隻是混混沌沌地被人推入洛陽的囚牢之中。
因朝廷重建,牢房中隻關押了些有偷盜之行的毛賊,他所處的死牢和其他人隔得很遠,安靜得僅能聽見蟲蟻自上方爬過的聲音。
外麵的春日喧鬨,也就理所當然地變成了和他無關的東西。
直到一聲杯盤碰撞之聲,忽然響起在了鐵牢之外,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才忽然打斷了他的沉思。
袁紹轉頭,就看到許攸蹲著身子,正在從一旁的餐盒中,將肉菜與酒壺取出。
做完這一切,他抬起了眼睛,用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微妙眼神,看向了此刻牢房中佝僂著脊背的身影。
那是此前的袁紹絕不會有的表現。
但很快,許攸就看到他努力挺直了腰桿,起身向著這邊走來,在鐵欄邊坐了下來,目光複雜地望著眼前的東西。
“我沒想到,最後來看我的會是你。”袁紹扯了扯嘴角,“畢竟,在我離開洛陽前,你明確拒絕了我,現在也不應該再來和我扯上關係。”
正如孫輕向劉秉報告的那樣,袁紹逃奔出京前,和許攸有過一段爭吵,雙方不歡而散。
在許攸看來,袁紹從守倉庫轉為牧鴨治蝗,絕對不能算是一件壞事。治蝗這種事情做好了,正可以戴罪立功,重新複起,也一改在士卒之中的名望。偏偏袁紹已經因為他獲知的種種,走進了拐不回來的死衚衕裡,也就隻當許攸是已變節投敵了。
可他也不想想,若是許攸真不拿他當個朋友,又何必幫他往河內走那一趟……
現在,見這牢中的地麵並不潮濕,許攸也乾脆抱腿坐了下來。
“我不能來嗎?這是你袁本初的最後一頓飯了。”
許攸望見了他頗感震驚的神色,解釋道:“早前,朝廷被判處死刑的重犯,都會拖到秋後處斬,除了那罰為秋,刑為冬的說法,也為的是複查罪名,免得讓人死了才發覺受了冤屈。可你有什麼冤屈?”
既無冤屈,又無內情,還是叛國這樣的重罪,在這本就是兩方朝廷對峙的關鍵時候,除了速死,再無其他結果。
陛下是一位仁君,但不是盲目心慈手軟之人,這條“殺袁紹以示眾警告”的詔令,頒發得很快。
但這話落在袁紹的耳中,依然不太好聽。
他一向知道許攸牙尖嘴利,但還是第一次聽到,他把這麼紮心的話說出在自己的麵前。
許攸將那“斷頭飯”往袁紹的麵前又推了推,又歎了一口氣:“本初啊,你自己走也就算了,把滎陽王也帶走,到底是怎麼想的?真覺得自己掌握的真假有這麼大的分量,能抵得過民心所向?現在有了滎陽王的指控,你再有多少為自己申辯的理由都說不出來了!也隻能是謀逆!”
袁紹眼神一沉:“可人總不能渾渾噩噩地活著……”
“你說錯了!”許攸打斷了袁紹的話,不知該不該說,或許他不給袁紹寄那封回信,此刻的局麵也會好看得多,但又或許,其他的線索還是會如常地送到袁紹麵前,讓他給出那個答案。
袁紹驕傲慣了,一直覺得,自己是那個將要擔負重任的人,也最終,讓他變成了這樣的“萬眾矚目之人”。
“你怎麼敢說,自己纔是那舉世皆濁我獨清的人呢?”許攸麵露苦笑。
這句話好像是在問袁紹,又好像,其實在問的,是他自己。
許攸的聲音,回蕩在這過於安靜的囚牢之中。
“就像我一直覺得你和袁術之中,是你比他才高量大,更有遠見卓識,也必定能代表汝南袁氏,成就一番事業,直至三公高位。可反而是袁術先直白地向我發出了一句質問,問我許攸想要探尋陛下的身份,是否出自私心,也是因為我想要一份從眾人中脫穎而出的從龍之功!那個時候我才發覺,我可能根本就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清醒!”
直到此刻,再去回憶袁術向他質問時的場麵,許攸都有種難言的震撼。彷彿是一個早被他認定為癡兒的人,忽然張開了眼睛,告訴他,聰明人也沒那麼容易看透。
那麼,聰明人又真的聰明嗎?袁紹所推論的,又真的是真相嗎?
許攸深吸了一口氣:“本初,既然生死將定,把世態再看明白一些吧,總不能做個糊塗人。若是你早早回頭,今日根本不會到這個地步!若不是你非要一份出將入相的功勳,這牧鴨治蝗之職,你也做得成!”
袁紹沉默了半晌,這才問道:“其餘眾人,是如何判的?”
“洛陽新律,凡有罪之人,被判以笞杖徒流死五刑,叛國者,首惡當處以死刑,從惡流放。”許攸聽得明白袁紹問這話的意思,隨即說起了袁紹最是關心的問題,“高乾高柔,已有響應你起事之舉,按新律,也當一死。倒是你家中諸子,都還沒得到你的訊息,並未有謀反之舉,已被捉拿,即將押解來京,秋後流放交州。”
“至於我許攸,雖有回頭,但仍有知情不報之過,待為你收屍之後,刑杖三十,勞役三年。”
“你……”
許攸說著說著就笑了:“本初啊,你不會真覺得,陛下說要明確刑律,隻是一句說辭,不以君王喜惡治國,隻是收買人心,還覺得我許攸今日能來看你,是因我賣友求榮,能踩著你的屍骨,得到朝廷的重用吧?”
“我也說不好,若是陛下不是今日的這位陛下,我會不會真覺得你這遠走遼東,是一條好計策,又如袁術所說,在你不能給我首席謀士待遇的時候轉身離開,但起碼現在……”
他舉起了餐盒之中的酒壺:“我當你袁本初是我的老友,不僅送你一程,也為你解惑。”
“對了。”許攸又是一聲唏噓,將另一隻酒壺遞到了袁紹的麵前,“這兩壺酒,不是我準備的。”
袁紹拔開了酒塞,仰頭大飲一口,忽然停下了動作,險些忘記將手中的酒壺擱下,潑得前襟一片狼藉。
許攸看到,袁紹忽然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又忽然慨然淚下。“他……他為何不來?被他那好兒子警告不能交友不慎,所托非人嗎?”
許攸答道:“他守函穀關,不可擅離職守而已。”
應該說,此刻的洛陽正值春末,身在此地的所有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情,也讓此刻該當被處斬的袁紹,愈發成了其中格格不入的一員。聽說那被綁架往兗州的滎陽王劉辯,都隻休息了兩日,就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就連押解著袁紹的囚車,趕赴邙山腳下的刑場時,都少有洛陽百姓為了看個熱鬨跟上前來,隻有一部分暫且歇下的,跟在囚車的隊伍兩側。
袁紹無需仔細聆聽,都能聽到那些人交談的聲音。
無外乎就是說,國難當頭,他這個名門之後,居然還有此賊膽,擾亂社稷,真是家國之恥,也不知道養出他袁紹的汝南袁氏,到底是真因替陛下隱瞞身份才被董卓所殺,還是因為另外的緣故。
說幸好那滎陽王看似懦弱,實則也是宗室之中的中流砥柱。若不然為何會選擇由他來暫替陛下的身份。袁紹真是惹到了一個看起來軟弱的硬茬。
說叛亂剛起就被平複,怎麼不叫天命在漢。
說……
“我聽城門校尉說,對袁紹和高家眾人的判決,都是依托於新定的法度,要這麼說,袁紹也算是為新法的執行開了先河了!”
“陛下是真鐵了心要整頓秩序,彆管袁紹這謀逆有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彆管這袁紹是什麼身份,都即刻殺了以儆效尤。”
“也不知道該不該說高家倒黴,比袁紹那幾個沒碰上麵的兒子還慘。”
“他們有什麼慘的?會比吃不起飯的人還慘嗎?陛下那招賢令發出都多久了?陛下在河東河內治災的時候,又有多少有眼力的人捐錢捐物?他們明明有那麼多的機會,卻非要撞這一條死路。就看著陛下仁善,可勁兒犯事唄。”
“幸好這幾個首惡被判速速處死,要不然,出門征戰還得擔心會不會有人給袁紹這種人求情,讓他得到赦免。”
“陛下心中有數的,何必擔心這個……”
若不是已對這些世家子弟失去了希望,也不再對他們有所優待,為何會讓黑山軍中那些原本目不識丁的人努力學字呢?經曆過起落的陛下,也自然不會被袁紹的花言巧語所騙,讓他逃出生天。
陛下更是將處決袁紹的地方,選在了邙山腳下。
這邙山之上,安葬著多少大漢帝王以及先賢,也安葬著諸多洛陽的百姓。
袁紹血濺此地,彷彿正是在向他們謝罪。
當袁紹伏於刑台之上的時候,遠處的青山像是一團陰影覆壓在了他的身上,也用另一種方式禁錮住了他的手腳。直到背後的刀斧高高舉起,裹挾著勁風劈砍而來。
在風中,又忽然竄出了一個高高揚起的聲音,模糊地傳入了他的耳中:“捷報——”
“前線!涼州捷報!!”
那個聲音在一瞬間吸引過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卻不曾托舉住刀鋒,讓它得以慢一些落下,而是如期斬落了袁紹的頭顱。
他覺得自己是被假冒的皇帝猜忌,打落塵埃之中,可現在,是他袁紹“高貴”的頭顱落在了塵土裡,卻未能再驚起其他的議論。
隻因涼州的軍情,遠比袁紹草草收場的謀逆,更能牽動洛陽眾人的心緒。
那報信士卒沿途高喊著的“捷報”二字,像是為那已越發看不出火燒痕跡的洛陽,又注入了一份生機。
陛下原本都已準備起行重返河內坐鎮的車架,都被這戰報攔了下來。
先前從河內折返的時候,賈詡讓人先一步送回的戰報,其實已經送到了劉秉的手上。
但他也沒料到,這後續的戰報會這麼快!
馬騰馬超父子願意倒戈,向韓遂出手,為呂布他們前方開道,確是意味著,韓遂很難靠著藏回榆中拖延戰局。
可這……這也太快了。
“不奇怪。”荀彧在旁說道,“涼州曆年間的戰事隻有兩種結果,要麼是速勝,要麼是持久圍城,幾乎沒有其他情況,早年間段太尉打羌人,也隻是因一路追擊,非要把對方族滅,才會有接連三月作戰。馬騰又先被呂將軍俘獲,閻行也被擒拿,隻剩韓遂,便是獨木難支,不快才奇怪了。”
“但陛下需知,這並不意味著涼州已完全由洛陽朝廷把持,隻是少了馬騰、韓遂這兩路叛軍,董卓也無法聯絡涼州向並州進軍而已。”
劉秉點了點頭:“我知道。曆年來朝廷調撥涼州、用於征討羌人的錢款不計其數,卻始終無法根治其禍,歸根到底,還是涼州勢力林立,羌人之中也有部落之分,朝廷政令無法準確下達至鄉裡,所以表麵上看已偃旗息鼓,實際上隨時可以醞釀出新的災禍。”
段熲為什麼厲害,因為他基本是一邊打,一邊征用本地的羌人,雖然財政開支依然不小,但損失的人口大多不是漢軍。可就算是這樣,涼州依然叛亂頻頻。可想而知,就算呂布在此戰中表現驚人,勢必會變成涼州境內廣為傳頌的傳奇,此地的問題,依然沒有得到根本性地解決。
語言不通,地域貧瘠,遠比各部落懷有野心,更能解釋他們的表現。
若想要涼州長治久安,還得從前兩者上麵下手。
不過……
“對於當下的局勢而言,能做到你說的少兩路叛軍,截斷董卓後路,已足夠了!”劉秉麵露振奮。“朕已完全可以想到,董卓收到這訊息後會是何種反應。”
董卓這退路一斷,便隻剩關中一處地方可用。
他若要圖謀反擊涼州,呂布新勝,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他若要聯絡益州,那益州牧劉焉,也不是個任人宰割之輩。
他若要極力發展關中,以抗衡洛陽朝廷,劉秉自認不會輸給董卓的速度!
他自己確實不通軍事,也不能說對治國處處精通,但他知道什麼叫選賢舉能,什麼叫良才當歸其位!
可董卓真敢將信任交托給百官嗎?真敢用好劉協這個皇帝以誓師作戰嗎?他又真能麵對麾下涼州士卒的質問嗎?
“文若!”劉秉手握著這份戰報,離席而起,“朕想親自,前往前線犒軍。”
“陛下……”
“讓馬騰馬超這些棄暗投明的涼州叛軍還朝,就失去了一份對當地羌人的約束,反而容易讓董賊找到機會。呂奉先威服涼州,悍勇之名廣播,更不能離開此地。所以他們都該留守此地。”
“但朕合該見一見這些不顧生死,闖入涼州作戰的悍將,見一見涼州的忠臣之後,見一見那知情識趣、向朝廷俯首效忠之人,讓涼州,起碼在平定董賊前,不再有何處生亂,也讓將士知道,朕心中並非隻有司隸百姓……”
也有這涼州眾生呐。
他篤定地說道:“你放心,在離京之前,朕會將此間諸事安排妥當。此次前往涼州,有子龍隨行,還有這被滎陽王誇讚連連的陷陣營,朕無慮也。”
荀彧自怔然中回神,拱手答道:“撥給涼州戍兵的軍糧,以及陛下出行的一應物事,都由臣前去籌備。”
陛下離京看似荒誕,但袁紹剛死,餘威仍在,洛陽的屯田耕作一應如常,確是前往前線犒軍最好的時候!在這兩方朝廷對峙的時候,也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
這條天子出巡的訊息,不僅讓洛陽又一次炸開了鍋,先一步由報信的士卒將其傳至涼州後,更是引得此地兵馬震動。
呂布才自送信董卓一事中,找了些樂子,便聽到了這樣一條振奮人心的訊息,連忙伸手扶正了自己的冠冕,輕咳了兩聲,以示神色端正,看得一旁的賈詡好笑地搖了搖頭。
賈詡轉頭向報信士卒問道:“陛下離京,不怕後方有變?”
先前陛下在河內賑濟大疫災情時,他在洛陽就聽到了些不同尋常的聲音,此事可大可小,不能輕忽啊。此刻黑山軍的首領張燕還不在洛陽,沒法由這位元從替陛下把持局勢,威懾不臣。
那士卒卻笑了:“文和先生,這事不用擔心。袁紹起兵謀逆,即刻被擒,已被判刑處死,如今京中,誰敢做第二個袁紹呢?”
陛下英明,怎會在後方不安的時候,跑到前線來。
“那就好,那就……”
賈詡忽然停住了聲音,意識到了什麼,目光一寸寸地移到了同在此地的一個人的臉上。
或者說,在這一刻,屋中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向了那個人。
袁術已是呆愣在了當場,在片刻的表情空白後,又於刹那間慘白了臉色。
等一下!他是不是聽錯了什麼話?什麼叫做袁紹起兵謀逆,已被處死!
【作者有話說】
袁術:我%¥¥#&**#@#我好不容易立了一點功勞,袁紹他在後方就是這麼乾的?????救救我救救我!
餅餅的身份徹底解決,鼓掌!他也沒丟掉自己現代人的底線。這一段不僅是劉辯在成長,袁術在成長,也是餅餅自己得到了一個答案。
晚上還有一更,在11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