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認天子/三國穿著龍袍穿越了!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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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二更)
他本是河東人士,又追隨劉備轉戰中原,前往幽州,並不曾在此前來過荊州。
可這個結論的得出,甚至不需要他對長江流經此地的這一段水係有多少瞭解。
烏林到赤壁的這一段,就如長江流經這一段的壺口,再往東去,江麵的寬度幾乎達到此地的三倍。
若孫堅大軍放棄了在洞庭這片地勢複雜的位置,也放棄了從黃祖家族世代經營的夏口登陸——
那麼屯兵烏林,而後一舉渡江,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黃祖也麵色凝重地點了點:“此地,也正好位處我這夏口與那蘇代大軍屯兵處之間,實是個登岸的好去處。不過,我們也不能胡亂行動!”
若是為了攔截孫堅渡江,卻將夏口的大軍全數排程了過去,那占據襄陽的劉備等人順流而下直走夏口,該怎麼辦?
就算要出兵攔截,也不能讓老家空虛了。
可黃祖的臉色也隻是凝重了短短一瞬,就已變成了殺心四起的淩厲,以及一種說不出的倨傲:“渡江渡河,嗬,真以為這裡是黃河之上嗎?”
若不是先前他錯估了敵軍的來勢,也沒想到揚州方向有一路兵馬支援,又怎會讓黃射不幸淪亡敵手。但現在,想到對方的首要目標,乃是渡江而戰,他就忍不住想笑。
傳聞洛陽以北的孟津,那小皇帝曾經在黃河中沉落鐵錨,以船代橋,成功讓士卒過河,但此舉,在黃河上可行,在流經荊州的大江之上,卻完全辦不到!
他若是因此前的成功養肥了胃口,想要在此地故技重施,覺得強龍能壓地頭蛇,那就必定要在這裡,栽個跟頭!
“我即刻帶人前往赤壁戍守……”
“不!”關羽剛剛開口,就被黃祖搶白,打斷了他的話。“不是你去赤壁,與那些響應我等行動的宗族把持此處,阻攔敵軍渡河,而是由我帶兵,去把人聚在那兒。你留守此地!”
黃祖咬著牙,吐出了一句愈發顯露殺機的話:“我要親自,去會一會孫堅。”
孫堅這人的作戰習慣,他是知道的。這人沒甚背景家世可言,於是為求立功高升,一定要自己拚殺在前。
就拿當年的黃巾之亂來說,孫堅隨同名將朱儁平定荊州黃巾,一馬當先衝上城頭,依靠著先登來鼓舞士氣,完全將自己的性命置之不顧。
現在,既然烏林、赤壁一帶,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孫堅難道會不來嗎?
不會的,一旦開戰,他必定拚殺在前!
這豈不就是黃祖複仇的最好時機?
黃祖又重複了一次,這一次也並不隻是把話說給關羽聽,更是說給他麾下的人聽:“雲長,你留守夏口,我讓他們協助於你,務必給我把守住這裡。”
“是。”關羽答應得痛快,心中卻也明白,黃祖能如此果斷地做出這個決定,絕不隻是因為他的本事夠強,看起來夠忠心,也是因為這夏口多的是姓黃的人,是他黃祖經營多年的眼線。
關羽初初接手,居中在此主持,可以,但若要做出什麼對黃氏不利的事情,卻有許多雙眼睛盯著他,極難辦到。
黃祖做出的,未嘗不是一個權衡之下的決定。
不過,當黃祖帶兵匆匆趕赴赤壁的同時,關羽也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那一乾精銳一分為二,一半留守夏口,一半拆散在了夏口各處的戍衛隊伍中,名為通過這些人隨時獲知各處的情況,但又不影響原本的行動。
趁此機會,他也將夏口一帶的各路兵馬情況全部掌握在手。
隨後,他又自黃祖留下的兵馬中挑選了一位黃祖的心腹,和他確定了輪守的安排,又得到了一句“關統領辦事謹慎”的評價。
現在,他通過調動自己已經收服的那千人精銳,便能實現對夏口戍衛的調整,甚至是暗中破壞了,可仍有一個問題擺在他的麵前。
他要如何將他在夏口的訊息,向劉備傳遞出去呢?
此前的數次小規模交手,不僅讓他向劉備報了自己的平安,也讓對麵知道,他已手握了一支人數不小的隊伍,能在必要的時候乾擾戰局。
大哥與孫堅都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哪怕敵軍是由各方宗賊聚集而成,說是魚龍混雜也不為過,但既是渡江之戰,又有黃祖這樣勢力不小的地頭蛇,必定會付出不小的代價。若能藉助關羽的內應開啟局麵,便能以點破麵,掃清全域性。
黃祖將他留下夏口,或許不是對他們來說的最好情況,但也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可一切的前提,都得是他能成功將訊息送出!
但在這個時候,貿然領兵出戰試探,藉此傳遞訊息,必定會引來夏口守軍的懷疑,不是一條好計策,應當……
應當另謀一個出路。
而好巧不巧,當關羽在開動腦筋的同時,因接到了聖旨而動兵的眾人,並沒有隻打算乾等敵軍調兵的訊息,枯坐著等待關羽的送信,而是已然用自己的方式行動了起來。
……
大江東去,濤濤浪湧。
自江邊每隔百丈樹立起的望樓向北望去,隻見江上於夜色裡漂起了一層霧氣,因浪濤翻湧,江水中時而有一塊的顏色變得深了些,時而又淺得像是亮了起來。可再仔細看去,江上隻有稀薄的光,照得一片模模糊糊的。
戍守在望樓之上的士卒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臉上,強行驅散去了短暫襲來的睏意,卻聽到身邊的同伴發出了一陣笑聲,像是對他這表現大覺好笑。
“你笑什麼?”
“笑你也太警惕了。”
“這怎麼能怪我警惕,如今咱們結盟守江,一家管著一座哨塔,萬一出了什麼差池……”
發出笑聲的人打斷道:“你也不想想,我們陳兵在此,敵軍若要站穩腳跟,不至上了岸就被我們拿下,得派出多少樓船運載士卒?”
“今夜江上少有風浪,也無明月在天,確實是渡江的好時候,但姑且不說,江中還有巡航的船隻,點照著明燈,就說那樓船的高度,劃槳的聲音,難道是能掩蓋得住的嗎?”
載人越多,吃水就越深,不僅船隻需要夠高,船體還需要足夠結實。
這樣的船隻,在航行的時候發出的動靜,是掩蓋不住的!
可他們打眼向著江上看去時,隻能瞧見江中偶爾會出現的漂浮物,自水上掠過了一點陰影,何曾看到船隻的蹤跡呢?
正是這份自覺無有紕漏的判斷,讓他們未曾瞧見,江上的一片、兩片……十二片陰影正在向著此地靠近,間或響起的船槳聲混在了波濤起伏的動靜裡,顯得幾不可聞。
而它的不易察覺,也並不僅僅是因為船槳聲夠小,也是因為,那確實是在南方不曾出現過的特殊“航船”。
“要不怎麼說軍師的鬼主意就是多呢。”張飛趴在這特殊的船上,向著一旁被指揮著倒下的戰馬看去,心中慶幸這特殊的船構造有異,就算在這船上躺著五人五馬,也沒像竹筏一般被水浸透,也正是因為江水沒有漫灌上來,這批訓練有素的戰馬依然願意聽從安排,躺倒在船上。
不,那可能不應該叫船,而應該叫羊皮筏子。
合計一千張羊皮,自三個月前便由郭嘉安排,向蒯氏征集,曆經鞣製、吹鼓、晾曬,拚成了可載重五人五馬的十二艘羊皮筏子。據說那本是郭嘉預備的後手,謹防不時之需,誰知還真用在了此地。
當五人五馬的重量覆壓在上的時候,形似竹筏的船麵之下,一個個鼓脹充氣的羊皮全都沒入了江水之中,幾乎隻剩了一張板麵在江上,在夜色中哪裡有船隻的體量。
也在無聲無息之間,向著對岸靠近。
張飛一手握槳,一手也握住了手中的長矛,數月間壓製的戰意噴薄而出,都化作了此刻偷渡敵營的心緒澎湃。
他也敢說,這絕不隻是他的想法,因為與他同行的另外五十九騎之中,不僅有孫堅的兒子孫策,還有當日憑借射箭本領贏他的黃忠,都在此刻,為江流托舉,被充氣的羊皮托舉,緩緩靠近對岸。
夜幕降低了江上的能見度,也讓試圖尋覓“樓船”“艨艟鬥艦”身影的敵軍巡船未曾發現,有這樣的十二艘筏子,從他們的眼皮底下掠了過去,也避開了對岸哨塔的位置登陸靠岸。
於是當這六十騎棄舟在岸,轉而騎乘上戰馬,令馬蹄聲響起的時候,再要做出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黃祖自覺自己已做好了萬全的戍防,怎麼都不能被敵軍直接踩到臉上來,卻是在睡夢中,聽到了一陣陣急促如滾雷的馬蹄聲,和接連響起的驚呼慘叫。
“發生了何事?”
不似那一眾宗賊聯軍,沿江擺開了陣地,他帶著兵馬屯於江畔的小城之中,此刻倉促走向城頭,向北張望,便赫然看見,那沿江軍營之中,已接連燒起了數處火光。
哪怕距離他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依然讓黃祖目光一震,被火把映照出了眼中轉瞬的駭然。
“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守好沿江的渡口嗎!”
那敵軍是怎麼殺奔到眼前來的?
他們合該被阻攔在對岸才對。
士卒匆匆來報,給出的答案更是讓黃祖摸不著頭腦:“有一隊騎兵殺入了軍營!”
“還是騎兵?”
要不要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一匹馬兩千漢斤的重量,不是大船都沒法托舉起來。現在告訴他,敵軍不但突然空降,還把戰馬也帶上了?
這是一條何等魔幻的訊息!
黃祖死死地捏了自己一把,方纔從那短暫的怔愣中回過神來,也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如果連他都對此感到一陣帶著惶恐的驚訝,下麵的那一群烏合之眾,更不可能在這一個照麵之間,對敵軍帶來多大的威脅。
甚至,他們隻會奔走而逃,連敵軍都有誰都看不清楚!
“快,讓人出城支援,攔截敵軍!”黃祖厲聲喝道。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當即有一支精銳的騎兵先行衝出,向著騷亂發出的方向疾馳而去。
黃祖的猜測也一點沒錯。
這六十騎放在白日,絕不可能像是此刻一般肆無忌憚地衝過軍營。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在有一處光亮帶著馬蹄聲行來的時候,一支長箭嗖的一聲竄出,像是箭上長了眼睛一般,紮向了光亮最盛的地方。
那光亮歸屬於一方姓王的荊南宗賊,為首之人本是信心滿滿地前來擒賊,卻被這驚天一箭貫穿了前額。
他隻掙紮著向前伸了伸手,便不受控製地自馬上跌墜了下去,頓時又引發了一陣大呼小叫和動亂。
那射箭的中年人挽弓在手,麵上不見一點波瀾,彷彿方纔他射出的,隻是最為尋常的一箭。可哪怕是夜色,也不曾乾擾到他那宛如吃飯喝水一般嫻熟的彎弓搭箭,射向獵物。
隻戰馬向前竄行的數息之間,他就已將另一支新的箭搭在了弓上,尋找著下一次機會,一舉打亂對方的追擊。
但又或許,他也不必如此緊張。
誰讓此刻,策馬奔行在前的孫策目光炯炯,看到的是這拚湊而起的“大軍”營地內那宛若虛設的營地間隔,是夜間敵軍突降之中無人主持局麵帶來的退避三舍,是一條讓他們從西向東殺出的坦途!
就連這前方的絆馬索,都設定得如此滑稽!
孫策一聲清越的口哨,與聞訊的張飛忽然一左一右,殺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個甩槍突刺,一個舉矛殺敵,狠狠地在臨時應戰的敵軍之中掃出了一片空地。剛被拉起的絆馬陷阱,就這樣被直接鬆了開來,任憑後方的其他馬蹄自上方輕易地踐踏了過去。
“哈哈哈哈殺得痛快!”張飛血氣上湧,雙手握住戰矛的力道卻越發驚人。
他一把揮動著手中的利器,紮向了一旁燃燒著篝火的鐵架,狠狠地將其甩向了空中,讓這一潑明火,向著斜後方被拉拽倒塌的營帳,“澆”了下去。
呼啦一下升騰而起的烈焰,沒有追上這迅疾衝過營地的六十騎,卻在追擊的兵馬麵前,點著了一片火海。
還不等他們自那撲麵而來的火光中回神,便有數十支箭矢穿過了烈焰,直擊他們的麵門。
更是有兩支最快也最準,直接取走了兩人的性命。
“愣著做什麼!追啊!”黃祖的部將氣急敗壞。
卻在闖過了那片烈焰後,更為氣惱地發覺,在前方,馬蹄聲不再凝聚成一片,而是四散而去,彷彿各有自己的目的,淩亂得讓人不知何處是主,何處是次。
他隻能停留在原地,艱難地辨彆了一陣,方纔繼續向前追去。
可當他終於追擊趕上,還沒遭到敵軍攻擊,以為是對麵終於力窮的時候,他看到的,竟然隻是一匹馬背上空空如也的坐騎。
一匹已經失去了主人指揮方向,隻埋頭逃竄的戰馬!
追兵大驚失色:“馬背上的人呢?”
是啊,馬背上的人呢?
總不能是來時天降,走也是背生雙翅,直接消失無蹤了吧?
……
卻不知,早在半刻鐘前,當沿江巡邏的戰船都留意到了岸邊的驚變,或是沿岸折返,或是亂了心神的時候,已有一艘不大不小的航船蟄伏於夜色裡,向著這一處營地的最東麵行來。
也在行將抵達岸邊的時候,向著岸上放出了一道燃火的訊號。
當孫策領兵衝出那藩籬,跳入夜色的時候,他那臨時啟用的戰馬繼續向前奔去,他卻已與同行的士卒一並跳上了那艘靠岸的船。
船隻接到了人,便不曾停留地起行,向著對岸的烏林行去。
孫策大笑著走向船尾,喊了一聲“公瑾”。
那船尾舉目向四周逡巡的少年轉回了視線,落到了孫策的身上,被船頭的微光照亮了麵容,不是周瑜周公瑾又能是誰?
“你還真是……”
周瑜真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說這一眾人等的冒險。
太冒險了!若是對麵的戍防稍稍嚴密一些,光隻是六十騎如何能衝營而過,隻有可能陷入當中。
可當他看到孫策這得手的傲然神色,瞧見他直到此刻方纔擦拭去額前汗水的無謂表現,這提醒的話又有些說不出來了。
何況,此行也確是達成了他們的目的,為的,正是兵馬順利打過江去。
他也在此刻,聽到了孫策的一句回複:“怕什麼,不是有你來接應了嗎!張將軍,如何了?”
張飛將手中的長矛往旁一擱,也向著這邊走了過來:“我瞧過了,我二哥不在此地!”
他大眼一瞪,又補充道:“你們放心,我可沒亂說。我二哥有個好本事,就是讓士卒規規矩矩地聽他的話,你們瞧方纔衝過的哪一方營地有這樣的秩序?若是他在那遠處的城中,就更不可能了。聽到這樣的動靜,他會把握不住這傳訊的好機會?”
顯然不會!若關羽在這裡的話,他一定會來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關羽不在此地!而在夏口!
今夜一場試探,給出了一個行軍先後的答案,也是一個他們哪怕跑丟了六十匹戰馬,也必須得到的答案。
若要速勝敵軍,他們該當先取夏口,後攻赤壁!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評論區掉落100個紅包。明天為了情節連續,可能會繼續加更,正好趁著週末多寫點。然後週一回到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