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認天子/三國穿著龍袍穿越了! 011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河內地界,距離孟津最近的縣,除了我司馬氏所居的溫縣,就是野王縣。野王縣中,有一位自官場隱退的長輩,可說服與我等同道,做這個給予呂布誘餌的關鍵人物。”
……
於是在一個時辰的分工後,劉秉已坐上了前往野王縣的馬車,同在車中的,還有提出這誘敵之策的司馬朗。
司馬朗撐著那隻受傷的腳,在車中落座,就聽到車外,又傳來了張燕的聲音:“我真不欲與官兵合作……”
他沉默地牽動了一下嘴角,很想知道,外麵這位到底是如何說出這句話來的。
倘若劉秉真如張燕所稱呼的那樣,是這大漢天子,他就已經和天下最大的官合作了,怎麼好意思說什麼“不欲與官兵合作”!
“你不必管他怎麼說。”
先一步坐在車中的劉秉開了口,順手將張燕不知道從何處劫來的書擱在了一旁。
見司馬朗看向了他的手邊,劉秉笑了笑,解釋了一句:“竹簡笨重,非我所好。”
司馬朗:“可惜紙張昂貴,黑山軍中當無此物,委屈先生了。”
劉秉改了個坐姿。
對於自己先前扭傷了腳這件事,他起先還有些鬱悶,覺得行動不便,現在甚至已經在考慮,要不要等傷勢好轉了,繼續多裝兩日瘸子。
既能避免騎馬露餡,又能讓他在此刻不必拘束於所謂的坐姿端正。
他先前不敢距離司馬朗司馬懿太近,就是擔心在士人禮數上露出了破綻。
卻不知道,因張燕那句稱呼的先入為主,再加上這被釋放後跑回來的一出,司馬朗再看這僅著布衣的青年,已在心中多出了一句“不拘小節”的評價。
劉秉問道:“出發得匆忙,先前竟忘記多問一句。這位野王縣中的李公,是哪一年做的冀州刺史?”
司馬朗回憶道:“約莫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剛想說劉秉為何有此一問,又忽然反應了過來,張燕等一眾人在做黃巾賊的時候,正是在冀州作亂的。
若是李邵恰在這個時候當的冀州刺史,隻怕剛報上姓名,就能直接打起來了,也不必談什麼合作。
劉秉也果然麵色一鬆:“那就好。隻是……”
“我身份特殊,說服李邵之事,還要勞煩伯達了。”
因馬車起行,車身隨之一晃,搖動的車簾在車中青年的臉上投落了一層陰影,竟讓司馬朗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這“身份特殊”四字,他雖說來平淡,卻讓人聽之心驚。
司馬朗連忙定了定心神,也讓自己在車中坐穩。
“不說是為了限製董卓的囂張氣焰,除他一位臂膀助力,就說隻是為河內百姓出力,庇佑同鄉,我也理當走這一趟。”
自司馬朗看來,劉秉的笑意有些捉摸不定。“哪怕,你現在隻是一位童子郎?”
他應聲而道:“正是。”
劉秉拍了拍手,再不多問,隻閉目靠著車壁假寐。
都說“言多必失”,他現在說了這麼幾句話,跟司馬朗聊過天了,應該也不能算冷場。再要多說,他就要暴露自己沒文化的本質了。
眼見他這樣的表現,同在車中的司馬朗也微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當對劉秉稱為“陛下”,還是效仿張燕對外所說,尊稱一句“先生”,現在劉秉閉口不言,反而讓他也平複了忐忑的心情。
在出行前的一個時辰內,他一直在努力觀察著黑山軍軍中的情形和劉秉的舉止。
一個人的身份,是很難裝出來的。
劉秉習慣性要喝煮開的水,對拔營起行之時的常識幾乎一竅不通,那名為孫輕的小頭目抱著個古怪的包袱,被劉秉專門叮囑小心保管……
樁樁件件都在證明著眼前之人的不尋常。
姑且先將他當作是逃難在外的陛下好了,或許,也正是他們司馬氏出頭的機會,現在在做的事也沒有錯。
司馬朗一邊想著,一邊聽著外麵的車馬奔行過河內的原野。
大河以北,太行山以南的這片土地,稱得上是平曠肥沃。
當黑山軍大隊在後,隻這一路拜訪李邵的使者先行時,便行路極快,未及黃昏,已抵達了野王縣前。
司馬朗在河內一帶也算是名人,像是他這樣的童子郎遲早要入仕為官,且必定官運亨通。
聽說他要拜謁李公,自入城之後就有人開道領路,直抵李府門前。
……
“你說誰來了?”李邵出外待客,心中仍有覺有些奇怪。
自溫縣到野王縣並不太遠,以司馬朗的身份,該當會先令仆從送來拜帖,敲定了登門的時間,再到此地,而不似現在這般好像匆忙到訪。
但他轉念一想近來在河內的種種傳聞異變,又忽然麵色一振,給司馬朗找補了一個理由。
他匆匆到訪,完全說得通。
劉秉還未隨司馬朗在廳中等待多久,就見一位精神矍鑠的長者腳步生風,踏進了屋中,笑容滿麵地朝著司馬朗迎了上去。
“世侄來得太是時候了,我原本還說有事想要與你商量,想不到你我如此默契,不等我讓人給你送信,你就已先到了。”
李邵攬著司馬朗的手,向坐榻行去,低聲詢問:“你父親還在洛陽,沒找藉口離開?”
司馬朗點頭:“是。”
李邵低歎一聲:“該讓他當心一些,董卓終究是西涼匹夫,萬一起了衝突,他可不會按照禮數規矩。我看不僅是洛陽,河內也不安全。”
“李公的意思是?”
李邵麵露憂心:“董卓部將兵抵河內,名為剿匪,實則如此誰也不好說。這野王縣的縣令有多少本事,你我是知道的,城防不嚴,兵力微薄……所以我有意舉家搬遷到溫縣,與你們為鄰,你看如何?”
司馬朗才因李邵說的那句“河內不安全”心中一喜,就忽然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臉色都僵住了:“李公這話說得不妥!”
“古有虞國虢國唇亡齒寒的說法,現在河內地界上溫縣和野王也是如此,李公又是野王的大人物,若是貿然搬遷,非但不能集合兩縣兵力,共同抵禦賊寇,反而會讓兩縣的百姓都先自亂陣腳!要知,方今這世道,民與匪也不過一線之隔。”
明明司馬朗還不足二十歲,此刻橫眉怒目,一時之間忘記了與自己說話的,乃是被尊稱為“李公”的長輩,竟也讓人不由為之一懾。
李邵匆忙改口,又端出了沉穩的做派:“莫慌,莫慌。我也隻是這樣一說而已,世侄既然親自前來,必定是有更好的法子?若有需要我協助的地方,必定儘力為之。”
司馬朗心中一定:“有李公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畢竟是曾經當過一州刺史的人,把當年主持冀州政務的能力用在對付呂布上,還能有什麼難的?
他年少之時,還曾跟隨父親多次前來李公府上請教,知曉對方胸中韜略。
此刻一聽他的態度已然轉變,司馬朗連忙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李邵聞言,麵色凝重地思量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若真能結合野、溫各縣兵力,會同黑山軍除去董卓一路助力,讓北軍五校有機會擊退那西涼武夫,此事縱然要冒些風險,又有何妨?”
“隻是……”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我都知道,似董卓那等虎狼之將本就不該能屯兵河東,更不該給他機會入主洛陽,所以你說服我容易。可從名義上來說,河內諸縣已收到訊息,陛下險些遭難,是董卓將他救回宮中的,這樣一來,董卓此人仍有救駕的清名,要說服野王縣令就需要費些口舌。”
他說到“陛下險些遭難”六個字的時候,司馬朗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劉秉的方向看了一眼。
見他此刻喬裝作自己隻是個書童,眼觀鼻、鼻觀心一句不發,卻好像並未錯過他們的每一句交談,又重新看回了李邵。
“那依李公的意思……”
李邵答道:“縣令探親未歸,約莫明日回城。現在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我府中暫住下,明日一早,我與你一同去見縣令。倘若他不願從此正道,那就先奪了他的印信,咱們自作主張一次!”
司馬朗大喜過望:“就依李公所言!”
李邵示意一旁的侍從,“去準備些酒菜來,今日我要好好招待世侄,也還要麻煩伯達,將我要做的事情再詳說兩句。”
可在酒宴過後,將司馬朗等人安頓下來後,跟著李邵的仆從就看到,這位長者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一邊掉頭疾走,一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速去收拾行裝,切勿耽擱。”
“您這是……”
“行了,有什麼話等離開此地了再說。”
他回頭看了一眼司馬朗所居的院落,眉頭死死地皺在了一起:“光知道他們司馬家的人早慧,身量長得也高,怎麼就不知道,他們還有這樣膽大的毛病!”
何止是膽大,簡直是瘋了!
連張燕這樣的黑山賊都敢合作,還想給那董卓的部將設下伏擊的圈套。
告密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但要想讓他配合這群人行動,也是休想!
他即刻就帶著家中的細軟金銀跑路得了,到時候,河東這地方就是發生了多少大事,也都和他沒有關係。
仆從雖不明白這是何意思,還是連忙點頭:“我這就去。”
李邵的府中人員簡單,此次匆忙而走,也不打算叫起雇傭的一應護衛,隻帶精銳上路,未過半個時辰便已收拾妥當,可以出門了。
唯恐被司馬朗察覺出端倪,他也不打算再有多留,直接自府中後院的偏門溜了出去,後麵跟著自己的家人與仆從,各自背負著不小的包袱。
包袱擠壓著偏門,發出的一聲吱呀聲響,都驚得他臉色一變,連忙回頭,比劃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可就是在他轉頭之際,他竟看見,後頭跟著的那人眼中閃過了一道火光。
是前方的光亮,倒映在了他的眼裡。
他匆匆回頭,再度看向前方,就見這後院的街巷內點起了一道火把,在這火把之後,除了他白日裡已見過的司馬朗司馬懿,還有一眾數十名壯丁,都在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他竟不知道,這些人是在何時出現,又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
手掣火把的青年站在司馬兄弟之前,麵容半明半暗,冷聲向他開口:“不知李公要往哪裡去?不會是去將司馬伯達有心殺賊的事情,通報給不應該聽的人知道吧?”
李邵駭然大驚:“我……”
司馬朗眼神複雜地看了李邵一眼,心中暗道,自己雖有急智,但對於長輩,卻終究少了一份識人之明。
反而是“陛下”在這事上看得通透,宴席剛至一半,便已斷言,李邵有臨陣脫逃的計劃!
司馬朗向前一步,語氣沉重:“李公,你為何如此啊?”
為何辜負了他的信任。
……
眼見司馬朗已頂在了前麵了,對上了進退不得的李邵,司馬懿忍不住好奇,在旁輕聲向劉秉問道:“您是如何看出他真想跑的?”
劉秉手中的火把穩穩地立在夜色之中。
“直覺吧,直覺他難當大任。五年前冀州黃巾叛亂,也非一日之寒,一位無為的臣子,起碼要為這個結果負一份責任。”
“原來如此——”
劉秉瞥了眼司馬懿恍然的表情,心中暗覺好笑。
哈哈,這話說得他自己都要信了,居然也真能說服彆人。
但他總不能說,他在想打退堂鼓又故作鎮定的時候,和李邵的表現簡直是一模一樣!
照鏡子的人,難道會看不出對方的想法嗎?
忽聽司馬懿瞭然點頭,用仍顯稚氣的聲音說道:“既然此人無用,不如即刻殺之,假借他的名義連夜奪城,再令人送信呂布。絕不會耽誤我兄長先前提出的計劃。”
【作者有話說】
劉秉:???!!!幸好沒把心裡話直接說出來!這就是還沒長大沒學會隱忍的司馬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