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認天子/三國穿著龍袍穿越了! 111
(一更)
自詡聰明的蠢人,更是天大的禍害。
……
“好一個愚蠢的孔融!”
司馬懿還正在往下看呢,就聽到了陛下盛怒之下的一句拍案大罵。
他抬頭,就見陛下年輕的臉上陰雲密佈,一向讓人覺得和善包容的眉眼間,也蟄伏著噴薄欲出的怒火。
他此前沒在陛下的麵前,竟不知陛下此刻的怒火,和先前袁紹謀逆劫走滎陽王的時候相比,到底孰輕孰重。
但好像,隻比驚聞董卓放火焚燒洛陽城的時候,稍弱一籌而已。
真的隻差一籌。
可這也真不能怪陛下表現過激。
按照張燕所說,原本他都已暫時說動了管亥等人,等著看冀州重新歸於陛下治理後的變化,或許就能在劉表治理冀州有成後,兵不血刃地收服冀青二州黃巾,收複這以萬為計的亂黨。
偏偏孔融突然發兵討伐,打破了原本平靜的局麵。隻怕管亥都要以為,是張燕與孔融密謀,一個穩住他,一個偷襲他了!
此刻亂起,朝廷又要多花費多少時間,多少人力來平息此事?
那一眾黃巾又還能否順利歸降?
“前有韓馥,後有孔融,這些人自詡名士,世人追捧,可朕怎麼就看不到他們為朝廷為百姓做出多少貢獻,隻見他們做出這樣的蠢事!”
“名士名士!彆人誇得多了,他是不是真覺得自己幼年讓梨,少時藏人,就能成一方豪俊,隻要胸懷大誌,就必定能成,以為他舉兵耀武,就必定有萬人隨行,一呼百應?”
“甚至韓馥都比孔融多幾分本事,起碼他知道,該不動兵的時候就不動兵,也總好過……”
“陛下息怒!”司馬懿連忙上前兩步,“孔文舉……不,孔融此人,張將軍信末,冀州牧已有定論,便是朝廷即刻出兵討伐,也是師出有名。陛下不必為了這樣的人大動肝火。”
“若這隻是孔融被困,我也不必這麼生氣了。”
劉秉在身側捏緊了拳頭,勉力壓製著心中的勃然怒火。
司馬懿不提到劉表的補充兩句也就算了,這一提,更是讓人對孔融的行徑歎為觀止。
劉表在信中為張燕補充了兩句,說觀孔融早年所為,他被管亥圍困後可能支撐不了多久。
此人崇尚清談,於是往來甚秘的人中,不乏輕佻者,那麼由他選出的官員,可能也大多是這樣的人。他雖對學識淵博的大儒多有敬重,但其實極少向長者請教國事,想來在北海朱虛縣的城防上也是如此。陛下當速做決斷。
翻譯過來就是,孔融他能說但不能做,守不住城的,陛下要救還是要如何,都該早一些給出個答案。
劉表是冀州牧又不是青州牧,就算和張燕此刻深有同感,也必然不會在對孔融的評價上誇大其詞,這應當是一句客觀的點評。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坐在北海國國相,等同於是一郡太守的位置上,而在此事發生前,居然沒人覺得其中有問題,不曾向已日漸穩定的朝廷提出異議,認為應該更換孔融的位置,這纔是最讓劉秉覺得生氣的地方。
也又一次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了他,皇帝不好當,一個原本趨於崩潰的朝代的皇帝更不好做!
他已有了漢室君主的正統之名,卻依然無法阻止,有些已日趨根深蒂固的陋習,依然在發揮著它的作用,那些本因隨同腐朽朝代一並埋葬的人,還得到了喘息之機。
山河日下,不是奪回洛陽,平定涼州荊州就夠了的。
“朕氣的是,從董卓亂政到如今,朕借黑山軍扶持重回洛陽,還不足以讓人知道,評判官員,該先看他是一位名士,還是一個真正的好官。是原本能日趨穩固的信任,隻需要有些人輕輕動手就能推倒。是荊州喜訊傳來,我們本可以休養生息到秋日,就能向關中進軍,征討董卓,卻被這北海一事又牽絆住了手腳!”
“青州百姓何辜,要受孔融與管亥相爭之苦?關中百姓何辜,要仍為董卓所轄,不知明日死生。天下百姓又何辜!”
孔融!好一個謙遜讓梨的北海孔融!
司馬懿抬眼就見,陛下的臉色愈冷,在那張本就更有帝王威嚴的臉上,現在還多了一抹肅殺之氣。
他連忙答道:“這孔融本就是在董卓廢立之後接下的朝廷委任,陛下不必將其過錯看得太重,朝廷即刻出兵討伐,既可解了北海之圍,又可令管亥等人知曉,朝廷並不與孔融同流合汙。”
“你是說,與青州黃巾合兵一處,攻破北海諸縣?”劉秉眼神一凜,忽然在考慮,是不是還應該再給司馬懿增加一些道德課程。
“正是。”
“但朕以為不妥!”
司馬懿一愣。
劉秉沉聲開口:“黑山軍雖是黃巾出身,但已接受了先帝的招安,從名義上來說是官兵,又有救駕護持之功,乃是朕的元從功臣,可青州黃巾呢?他們盤桓於青冀之間,其中固然有因生計而被迫從賊之人,卻也不乏有流寇匪徒聚眾於黃巾之中,以搶掠燒殺為生。一旦一州之中的糧草匱乏,便轉戰他處,依靠地利,遊走於冀青徐兗四州之間。朝廷與之貿然合兵,往後要如何整頓軍紀,如何鎮壓各州匪患?”
今時今日,已與剛剛在河內起兵時不同了。
朝廷的秩序、禮儀、法度,都在逐一恢複,怎能再以草莽的方式處理爭端?
青州黃巾從選擇了觀望開始,也意味著他們是一支沒那麼容易安分的軍隊。
他們還不是自己人!
“再說孔融,他與韓馥的情況又有不同。朝廷派遣劉景升出使冀州,意外發現了韓馥的謀逆之舉,將其包圍拿下,迫使其畏罪自儘,是說得通的。那麼既有韓馥之事,是否早該查驗天下諸州有無謀逆之人?北海與冀州相距不遠,此前為何不查?”
“若是今日定韓馥為謀逆,明日稱孔融非我之臣,後日,是不是就該交州益州幽州人人自危了?朕未能及時撤去孔融官職,是朕的錯,認就認了,不能與韓馥之事一概而論!”
不能把事情做得這麼簡單粗暴的。
到了需要討伐的時候,才說他是另一個朝廷的臣子,對自己來說是叛逆,那麼,其他正在觀望之中,本可以在剿滅董卓後順理成章收回的地方,會怎麼想?
司馬懿聰明,未必想不到這一點,但他說出的是一條對當下來說最省力的路,而不是在劉秉看來,真正用於重塑秩序的大路。
“仲達,再想一想,再給朕一個答案。”
劉秉的指尖一下一下地輕叩著桌案,心中的煩躁溢於言表。
但這一下又一下,好像也是叩擊在司馬懿的心口,讓他心頭一震後,極力從另外一條路往回拐,試圖思量出另一個方向的前路。
“臣……可否這樣認為?陛下需要讓人知道,北海從來都是您承認的治下,孔融也是您的臣子,但他是一個不合格的臣子,您認為沒有儘早革除孔融的官職,是您的過錯,而不是他在青州謀逆、未及察覺。甚至,最好能藉此,打消一部分旁觀之人的疑慮。張將軍與孔融之間,就管亥之事其實少了一份溝通,但罪不在張將軍,而在無詔擅自出兵的孔融。至於圍困青州的黃巾,既要用,也不能輕易將其招安收歸,否則遲早變生肘腋。”
“是。”
“那臣以為,該當即刻下令,派使者持天子劍為信物,調幽州公孫瓚,前去坐鎮青州!”
司馬懿振振有詞,依照著陛下給出的底線,說出了自己的答案,也是一個,劉秉還真沒在第一時間想到的答案。
“公孫瓚?”
“正是!”司馬懿解釋道,“普天之天,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以陛下所言,這公孫瓚雖於幽州領將軍位,但並未入朝支援陛下,不是因他欲認關中朝廷為主,而是因邊地有烏桓動亂,邊軍不可擅動!但此刻冀州正值更換州牧後的重建之時,分不出多少兵力支援青州,就算能分出來,也難以對管亥的黃巾軍形成壓製,那就不得不調公孫瓚的白馬義從來援!”
“這位持天子劍為信物的使臣,需居中主持,在解北海之圍後,曆數孔融之過,尊奉聖意,將其革職查辦,也需讓公孫瓚知道,他能得此出兵機會,不是因為朝廷隻能依靠於他,而是要給他,甚至是給更多像他這樣的人一個台階走下來!讓他們知道,陛下寬厚仁善,卻不是放任自流、無為而治的君王。”
公孫瓚,就是最好的出兵人選。
司馬懿說到這裡,又忽然叩首道:“請陛下恕罪,這個出使的重任,臣不敢,也不能爭。”
他這一跪,剛剛還有些嚴肅的氣氛,頓時消弭了幾分。
劉秉忍不住笑道:“仲達啊,你這是在怕什麼?”
“怕臣去勸公孫將軍,他以為朝廷在用另一種方式拿他開玩笑。”司馬懿低著頭,鬱悶地答道。
他又不是沒聽劉備說過,他那位同門師兄,樣貌長得好,本事高,自有幾分心高氣傲,這樣的人,若是知道劉備比他晚起步,現在卻已坐穩了荊州牧的位置,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想法。
再看朝廷讓他出兵平亂,卻派來一個小孩……他估計更要多想了。
當下既不宜橫生枝節,就不該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所以這建議是他提的不錯,事情卻不能由他來辦。
司馬懿不恨自己效力於陛下麾下太早,隻恨自己出生得晚,竟要將這份大功拱手讓人。
偏巧此時司馬朗還從陛下這裡接了不少管理洛陽農耕的活計,無暇脫身,那就連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做不到了!
劉秉拍案而笑:“噗……公孫瓚他……”
哎,確實保不準會這麼想。
一想到這稍有些滑稽的場麵,劉秉先前因孔融而生的怒火,也終於在眼前的人才興旺中回落了不少。“那以你看來,由誰走這一趟最為合適呢?”
司馬懿沒有思考多久,就給出了答案:“此人需沉穩有威儀,長於智謀,能與黃巾、邊軍往來交涉,我想,陛下已有想法了。”
是啊,這樣的人,在劉秉的治下原本就沒幾個。
有些,還暫時動不了,比如正在主持修編律法的沮授。
“去吧,讓荀公達來見朕。”
司馬懿的指向夠明確了,劉秉又怎會想不通這個答案。
算起來,此刻能當一方智囊的人裡,除了自認年少的司馬懿,也就數荀攸有空抽身了。
又不知道是不是因先前河東河內大疫的緣故,他讓人轉達麾下諸謀臣,身體不夠健壯的不能同行,近來荀攸還從軍中學了幾套操練健體之法。這麼一來,這先往幽州,再去青州的旅途奔波,對他來說也不算是件難事了。
這件棘手的難事,就由荀攸去做吧。
聽得陛下轉達了張燕的奏報,以及先前他與司馬懿的商談,荀攸若有所思:“這幽州一行,倒是還有另一事可做。先前我與陛下說,您為帝王,需令宗室,都安於做個宗室,以如今的局勢看,滎陽王唯您馬首是瞻,雖脾性膽怯,也沒在逆賊袁紹麵前丟了皇室體麵,冀州牧荊州牧為宗室之後,都各有建樹,也該去看看,那位劉幽州是怎麼想的了。”
“至於這說服公孫瓚威服黃巾,解北海百姓之困,臣必定替陛下辦成!”
劉秉微微抬起了嘴角:“公達,你這句話足以讓我知道,你不會令人失望的。”
因為他說的,是解北海百姓之困,而不是解北海之困!
“荀卿聽令!”
劉秉麵色一正,抬手,舉起了手邊的佩劍,與在司馬懿向荀攸通傳訊息時寫完的聖旨。
“著你即刻趕赴幽州,調白馬突騎趕赴青州,平亂賊匪黨,除無為官吏,凡出此劍,如朕親臨,公孫瓚、張燕等諸將,都需聽你調派!”
荀攸抬手接劍,心中頓時情緒激蕩,好在他一向麵容敦厚,宛若智遲,此刻也慢了一步,沒將那激動全寫在臉上,隻定定回道:“臣——謹遵聖諭。”
這把佩劍,算起來還是出征洛陽之前,和那些士卒回爐重鑄的兵器一起打造的,遠不似陛下那身與眾不同的龍袍,還有著非同一般的特征,甚至稍顯樸素了一些。
但隨著陛下的這道詔令下達,這洛陽的朝廷好像又已向著前方邁出了一步,讓他這第一個接到天子劍的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一點。
“陛下……”
“說起來,”劉秉沒給荀攸以表達感動的機會,他講完了公事,就已閒談道,“公達,若是朕沒記錯的話,早前,潁川荀氏為避董卓之亂,大多隨著文若遷去了冀州,還有一部分並未回來。你此次前去平亂,還需途經之此,再多帶些人回來吧。也算是你未缺席荀氏上下的遷居行動了。”
荀攸:“……”
陛下這一句話,就讓他又想到了早前沒隨其餘荀氏族人撤離,而是與荀爽一並留在洛陽的情形,以及他為了調查陛下的真假,自己送上門去的笑話。此刻再去回想,也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命該如此。
這再多出來的一項任務,說來也並不難辦,隻是……
士族名流之家,對於陛下的唯纔是舉,和保舉黃巾為朝中重臣,或多或少還有些偏狹之見,故而止步未前。
可若是讓荀攸說的話,陛下的耐心,已然止步於韓馥、袁紹、孔融之事,若覺得來了三兩人便足矣,很有可能,會招來天大的麻煩。
他也該去好好說道說道了。
“對了,”荀攸剛向陛下告辭,見陛下也已俯首案前,由著他退出此地,忽然又聽到了陛下的聲音,“讓文若來見朕。”
荀攸沒有多言,隻把這道傳喚的訊息告知了荀彧,便準備去收拾上路的行裝。他向來低調處事,也不打算把有些差事弄得太過勞師動眾。
可陛下的佩劍這種東西,對於追隨陛下起兵的眾人來說,難道是什麼很難認出的東西嗎?
“荀軍師,陛下是否有大事要做?”
“此次又要派遣哪一路兵馬出征?”
“荀軍師……”
荀攸:“……”
救命啊,這一路上,各方投來的注目禮,都快把荀攸給淹沒了。以至於這位天子親遣的使者,竟好像是落荒而逃地掙脫出了人群,勉強回到了自己的宅邸當中。
而在這一片熱鬨的另一端,得到了荀攸傳詔的荀彧,也已站在了劉秉的麵前,聽得陛下說道:“朕有兩件事,希望文若儘快辦妥。”
“一件,是朝堂官員的考覈升降製度,務必早日成文,發往諸州。”
荀彧頷首道:“此事,臣已在著手辦理了。”
“那就說另一件事!”劉秉道,“代朕草擬一份公文,分發至各方官員手中,務必讓他們瞭解其中的意思。中央朝廷與地方官員往來辦事,務必留有交涉的證明,彼此之間傳達訊息,也必須精準、明白!誰再敢賣弄高深,讓人猜謎揣度,就給我早日陪袁公路養鴨子去,磨礪磨礪心誌!”
辦事留痕,說話明白,誰也不許給他當謎語人!
彆管他劉秉是不是天下最大的謎語人交流受益者,反正現在,他必須杜絕這種可怕的陋習!
【作者有話說】
餅餅:我是皇帝,我說了算!
(掰手指算)晚上還有一更,12點前,儘量這週末結束冀州青州這段,然後就離打董卓天下統一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