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認天子/三國穿著龍袍穿越了! 113
(一更)
孔融說乾就乾。
他在想到了這條絕妙的求援之法後,當即命人接長了繩索,趁著夜黑風高,把數人自城上放了下去。
在城外的管亥派人蜂擁而來,抓捕“信使”的時候,他又另開了一側的城門,把數名騎兵放出了城去。
這些騎兵自城外黃巾的間隙裡衝了出去,直走東萊。
不多久,便有一份書函被揣入了其中一名信使的懷中,繼續跨上駿馬,匆匆北上,趕赴太史慈在遼東的隱居避禍之處。
隻是有些奇怪的是,當他們循著太史慈母親的指示抵達遼東時,卻沒真見到太史慈的人,而隻知道,此地能給太史慈傳訊而已。
彷彿是這位母親並不全然相信孔融突然找上門來的求援,仍有一份警惕之心。
好在,這份來信,依然把那位遊俠打扮、猿臂蜂腰的神射手送到了他們的麵前。
他應當已經看過了由母親送來的信件,但還是用一雙精明而犀利的眼睛,把來人上下掃視了一番,觀望之時。左手將右手的骨韘,又轉過了一輪。
有那麼一個瞬間,信使幾乎要以為,自己不是什麼報信求援之人,而根本就是太史慈眼中的獵物!
“你說……希望我代孔北海向劉幽州求援?”太史慈那雙善於捕捉獵物行動的眼睛更顯冷銳,“他既能將信送出,為何不直接修書一封,送至幽州牧的麵前?”
信使一聽這問題,反而鬆了一口氣,連忙照著孔融教他的那樣,向太史慈道:“人人都知,自一年前,幽州牧和其轄境內的公孫將軍就互有齟齬,甚至因此,自陛下收複洛陽以來,幽州牧都不曾派遣精兵入朝助力,所以孔北海也不敢斷言,幽州牧手中到底有無充裕的兵力,能用於跨境支援。若是不成的話……太史子義應當不希望看到,黃巾軍在攻破北海後,向東萊遷移,四處為患吧?”
“孔北海還說,以您早年間行事來看,也不乏變通之才,或許就能在劉幽州無力發兵的情況下,想到其他的應對之法呢?”
“此事,非太史子義不可!”他話說到此,又向著太史慈深深地行了一禮,就像此刻身在北海的孔融,也親自向著眼前的義士,行了一個不輕的禮節。
這話說得,還真讓太史慈有些猶豫了。
從母親送信的位置,他是能看出態度的,也正因如此,他對孔融的請托,其實先入為主地有幾分排斥。
但正如對方所說,黃巾日益壯大,今日能突然起兵,把一郡長官圍堵在城中,明日不會更為囂張地行事嗎?這賊黨應當討伐!
而如果幽州牧劉虞受製於人,暫時無法脫身起兵,也應當由一位有本事有決斷的人,協助劉虞擺脫窘境,或者乾脆,另外找一路援軍來。
很不巧,孔融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手底下並沒有這樣的人,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太史慈的身上。
太史慈凝眸沉思了片刻:“……我與那孔北海,不曾見過麵,也沒有交情。算起來,東萊和北海也非同郡。”
信使大驚,當即就要繼續開口勸諫,卻見太史慈抬手,止住了他的聲音。
“但我母親在信中說了,孔北海與我素昧平生,仍因我行義舉的名聲,登門關照我家中母親,這份人情,我是應還的。”
孔融到底是因何上門,在太史慈看來並不重要,總之,他不愛欠彆人的人情,就這麼簡單!
他會往劉虞處走一遭,但能否成事,他也不敢斷言。
既有了這決斷,太史慈隻簡單收拾了行李,便背起了長弓,翻身上馬,快馬加鞭地向著幽州邊境趕去。他居於遼東,沒少聽到與劉虞有關的傳聞,說他年高德劭,生活簡樸,與邊境百姓同甘共苦,自接任幽州牧以來,數年間致力於促成漢人與烏桓人之間的互市貿易,於是長居於這幽州的苦寒邊遠之地。
為防他真帶回了劉虞的兵馬,也趕不上救援公孫瓚,太史慈連夜疾馳,不敢稍事休息,直抵劉虞的門前,見到了這位名聞天下的幽州牧。
年近五旬的劉虞眉眼溫和寬仁,讓人在第一眼看來,彷彿瞧見的並不是一位戍守邊境的州牧,而是一位教授學問的長者。
但又確確實實因他在幽州當政,勸導農耕,發展鹽鐵,這幾年間,青冀二州再不需將稅收用於補貼幽州的支出,幽州不僅能夠自給自足,還成了一片少見的寧和之地。
以太史慈沿途所見,幽州境內的米價,可以說低廉得有些不可思議。
一石穀,三十錢,那是大漢太平年間的物價,都未必能出現在如今的洛陽,更何況是邊境!
也正是因為如此,劉虞極是反對公孫瓚的窮兵黷武,反對他一味地消耗錢財、痛擊烏桓,現在聽到了太史慈想要借兵的訊息,他也先是一怔:“我聽聞,孔文舉自抵北海赴任後,便在民間廣施教化,規勸庶民向善,為何會忽然與黃巾起了這樣大的衝突?”
他這幽州地界上,其實也有吃不飽飯的青州黃巾,一路遷移到此。
劉虞力排眾議,將他們都收留了下來,安排在了采礦或是種田的崗位上,也再未見到他們生亂。
依照零星傳至幽州的訊息,孔融好像也是這樣做的,為何會引發叛亂呢?
就算感化管亥這樣的黃巾需要時間,情況也不應該朝著惡化的方向發展吧?
太史慈皺了皺眉頭,忽然意識到,來找他的這位信使,可能藏了一些什麼話沒說。
雖說劉虞似乎秉持著“性本善”的論斷,在各方關係的處理上都趨於保守,但無可否認的是,在他治下,有將黃巾收服為己用的案例,他有這個發話的資格!
孔融是為何忽然把衝突加劇的?
太史慈正要開口,劉虞搖了搖頭:“罷了,這其中的緣故,現在也不是探究的時候。或許那一路黃巾渠帥管亥,就如昔日在漁陽造反、自稱天子的張舉一樣,是極有野心的逆黨,既有兵馬在手,便要起事作亂。你本就在幽州避禍,因孔文舉照管你母親的恩情才走這一趟,應當也不知青州之亂的淵源。”
“不管怎麼說,大漢官員為賊人所圍,孔文舉使人求援,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我讓我州中從事,隨你走一趟吧。”
太史慈驚喜地抬起了頭來。他絕沒有想到,劉虞不僅外有賢名,還是一位如此好說話之人,顯然是要先出兵青州北海,等平定了此地之亂,再來深究孔融的理政有無過錯。
可當太史慈與這位名為齊周的從事會合時,他又頓時意識到,自己的理解,可能出現了某種偏差,或者說——
幽州牧對他的請托,好像出現了什麼理解上的問題!
圍困青州北海的黃巾以數萬為計,為何劉虞派遣出的人手,僅有百餘騎!
“以孔北海來信所說,黃巾賊黨人數足有數萬。”
“你是說,需調撥萬人趕赴北海?”齊週一臉驚疑不定地看向太史慈。
太史慈連忙答道:“不!三千足矣!黃巾大多烏合而群聚,其中訓練有素者,僅占十分之一,若能攻其弱點,同時誇耀我方聲勢,必能令其知難而退,解除圍城!”
“三千也多了。”齊週迴道,“你可知道,我們州牧剛接手幽州的時候,正值張舉張純稱帝作亂,烏桓大人丘力居領兵內寇,擊敗了駐守在此的公孫將軍,就連本該被派來幽州協助朝廷平亂的南匈奴都忽然發生了內亂,單於之子於夫羅手下兵馬儘散,掉頭回了河東。這本該是最需要兵馬的時候,但州牧到任後,反而精簡了兵馬,將多出的錢財用於佈施恩惠,派遣使者告知叛軍,朝廷會對他們寬大處理,隻誅首惡,又聯絡烏桓,達成和平共處,亂象隨即平定。”
“難道青州的情況,會比幾年前的幽州更為混亂嗎?有我等與你同去,向黃巾宣揚德治之風,自然能解北海的困境。”
太史慈瞪大了眼睛,也沒能想明白,這番話到底是如何成立的,又是如何被劉虞和他的部將如此嫻熟地套在了青州求援這件事上。
他敢說,若是真的隻有這百餘人折返青州,便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根本起不到任何扭轉戰局的作用。
太史慈麵色一變,一把撥開了齊周,直奔劉虞的住所而去:“我要再去問一問使君!”
指望以德服人,也得是先動用了武力打擊之後再做的事情!
若是劉幽州顧慮於出兵的支出,那他就得儘早另想辦法。
……
“哈哈哈哈哈哈——”公孫瓚一邊擦拭著手中的長刀,一邊聽著下麵的人前來報信,笑得前俯後仰。“一百多騎,去平青州的黃巾。他若真能辦成了,我公孫瓚再不說他劉虞仁懦過分!”
“也不看看,當年他能撫恤士卒,施恩招降,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他劉虞來的時候正好!
張純張舉在幽州邊境作亂,與烏桓丘力居結盟,攻打城池,燒毀城郭,劫掠百姓,害死了多少人?
護烏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全部被殺,百姓被迫相從的,以萬為計。
若不是他公孫瓚奉命討賊,出兵大敗張純,迫使敵軍連妻兒都顧不上了,隻管亡命奔逃,那些被俘虜的百姓哪是這麼容易被救回來的?
他公孫瓚也不是落敗於烏桓人之手,而是因為追擊太深,被烏桓人圍困在遼西。他被迫殺戰馬以充饑,喝馬血解渴,幾乎送命,但與他為敵的丘力居同樣被他拖到了糧草不足,再不能繼續向州中劫掠,隻能遠走柳城。
隨後纔有了劉虞向這兩方的招安。
他們怕了公孫瓚不死不休的打法,怕了公孫瓚在上司到來後還敢殺死胡使、追擊烏桓的膽魄,這才接受了劉虞的招降,藉助互市休養生息。
對,他是得承認,劉虞這人的理政能力,甩開他一大截,但打烏桓打叛賊這件事,他公孫瓚就沒做錯!
若是劉虞的那一套真吃得開,孔北海的使者又怎麼會這麼絕望地又返回去跟劉虞掰扯,笑話!
“後麵怎麼說?”公孫瓚漫不經心地擦拭乾淨了長刀縫隙裡的最後一縷血色,向一旁的侍從問道。
“目前還沒有新的訊息……”
“將軍!”一個橫空殺出的聲音,打斷了公孫瓚和侍從的對話。
隨即就有一名報信的門僮匆匆穿過前方的門廊,出現在了公孫瓚的麵前。
公孫瓚收刀還鞘:“何事?”
“有人登門求見,聲稱自己,是天子使者!”
公孫瓚眼皮一跳,頓時收起了自己臉上對劉虞的嘲弄之色,擺了擺手示意先前那個為他轉達探聽得來訊息的侍從先一步退下,自己則向那後來一步的門僮回道:“來人是何模樣?”
“看起來穩重嚴肅得很,對了,他自稱自己姓荀!”
潁川荀氏的荀!
“……請他進來。”
當公孫瓚在堂上見到這位自稱姓荀的天子使者時,不由臉色愈發緊繃。
來人負手立於此地,目含欣賞地望著堂前掛著的一整張虎皮,直到聽到了公孫瓚跨步入內的最後一下腳步,才從容不迫地轉過了頭來。
但讓公孫瓚沒有想到的,不是他這造訪此地的閒適表現,而是——
在公孫瓚都還未來得及將他打量個遍的時候,他就已舉起了手邊的佩劍,朗聲說道:“諫議大夫荀攸,奉天子之命,出使幽州,公孫將軍,見此尚方寶劍如見天子,為何還不行禮?”
公孫瓚愕然地望向了荀攸舉起的那隻手,又收回了目光,掠過了他另一手托舉的聖旨,完全不曾想到,遠在洛陽的皇帝會突然向他,發出一道詔令,還並不僅僅是讓人傳詔而已,更是讓朝中要員帶著天子劍來了。
他公孫瓚何德何能,突然有這樣的待遇!
但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公孫瓚又自驚愕中清醒地意識到,這把舉起在他麵前的寶劍,或許並不僅僅是在向他宣告,前來幽州的這位使者有著非同一般的分量,也是在迫使他,在此刻做出一個抉擇。
要他說清楚,他到底是誰的臣子。
他麵前的這把劍,歸屬於洛陽的天子。
他麵前這位出身不低,擁有護駕之功的潁川名士,是洛陽天子的使臣。
可他身上奮武將軍的官職,卻是由劉協這位皇帝頒發的。
這儼然是相悖的。
不僅如此,就在數日前,還有一封信從荊州送到了他的麵前,向他告知,重回皇位的洛陽天子已在奪回了洛陽和冀州後,攻克了涼州的叛軍,還掃平了荊州,到底聽哪個朝廷的命令,還望同門好生考慮。
公孫瓚起先沒將其看得那麼重,卻不料,這個選擇已被送到了他的麵前。
“公孫將軍因抗衡烏桓之故,未能入朝協助陛下,不認得天子親賜的寶劍,並不奇怪,但難道,連聖旨都認不得了嗎?”荀攸一改早前的木然神態,眼中一抹咄咄逼人的神采,壓向了眼前的公孫瓚,也隨著這句話的出口,向前走出了一步。
公孫瓚:“……”
他沒有思考的時間。要麼就是接受朝廷的這句解釋,從旁觀的位置上走下來,要麼就是直接站到長安朝廷的那一方,即刻拔劍把眼前的荀攸殺了了事。
可陸續送到了幽州的訊息,其實都在陸續勸說他,到底應該做出一個怎樣的決斷。
其實根本沒有第二條路,除非他要當著這把劍的麵,起兵謀逆。那也勢必不會給他以渾水摸魚的機會,即刻就要招來朝廷的討伐。
誰讓這宣旨的分量,太重了。
公孫瓚心中做出了決斷,在頓時眉眼一凜,在下一刻屈膝跪了下來:“臣謹遵聖諭,恭迎使者到來。”
他先前按兵不動,不過是因為……
……
“因為你不甘心?”
公孫瓚一噎,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並不應該提到,他在此前不久,收到了劉備的來信。
雖說這事應該也瞞不住人,但起碼不用在此刻,聽到使者一句毫不遮掩的話。
“尊使這話……說得也太不客氣了一些。”公孫瓚咬了咬牙,低聲回道。
“把話說得直白易懂一些,是陛下近來對我等的要求。”荀攸回答道。
所以他不跟人拐彎抹角的。
現在代表著陛下的形象而來,荀攸也不能有半分示弱,更應該把話說得直截了當。
可這話落在公孫瓚耳中,他卻簡直要懷疑,自己聽到的是一句用來糊弄他的托詞,這句“不甘心”裡,也另外藏著什麼試探,誰知道荀攸的下一句就是:“若是你不信,我也可以將那份公文謄抄給你看,陛下重建太學,規勸黑山軍習字,精簡詔令,都是洛京廣為人知的事情。”
公孫瓚又是一愣,過了片刻纔回道:“這就不必了……”
他相信荀攸說的是真,還不行嗎?
荀攸卻顯然沒有跟他敷衍糊弄的意思,又順著先前的那句話接道:“公孫將軍的不甘心,也並不難理解。您在遼東與叛賊以及胡人捨命拚殺,朝廷給出的封賞卻仍不能與功相抵,甚至您那晚一步起勢的同門,如今已官居荊州牧,尤在你之上。”
“你這話,不算挑撥離間嗎?”公孫瓚擰著眉頭,疑惑地看向荀攸。
卻隻見他微笑地搖頭道:“不,我隻是在告訴你,猶豫旁觀便會落後,而這官位高低,隻是選擇的區彆。”
選擇錯誤的君主,就會讓幽州的軍功獎勵主次顛倒。
選擇正確的君主,就會讓此前鬱鬱不得誌的劉備,輾轉作戰,立下功勳,坐穩荊州牧的位置,成為一員封疆大吏。
荀攸一邊說,一邊緩緩將那張依然未開封的聖旨,舉起在了公孫瓚的麵前。
“而現在,你有一個為陛下立功的機會,擺在眼前。”
【作者有話說】
公孫瓚:領兵90,治理能力10
劉虞:治理能力90,領兵10
這兩個人吧,但凡能互補,估計能乾大事,結果誰的那一套都說服不了對方,也不願意遷就,就矛盾激增。
晚上應該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