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認天子/三國穿著龍袍穿越了! 128
(一更)
可就是這樣一支,都不如尋常捕獵者所用箭矢的劣等箭……
來得突然,準得異常,就這樣,正中了他的要害,也一瞬間,打斷了他所有隱藏行跡,伺機再起的夢想。
這一次,沒有什麼肥膘,來替他擋住箭矢的傷害了。
有短暫的一瞬,他的神思都因這一箭而魂飛天外,甚至並未感覺到什麼痛楚,但緊隨而來的,就是頭腦昏沉,再不能支撐住他龐大的身體,讓他一個踉蹌,倒了下去。
“太尉!太尉!”
“太尉!”
“……”
董卓張了張口,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隱約聽到近處的一聲聲呼喊,也慢慢隨著思緒的抽離,變得悠遠縹緲了起來。
而在遠處——
……
“我沒想射頭的!”那射箭而出的年輕人懊喪直呼,“我那望山對準的是他的大腿。”
同伴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呆了,更被他這句話給氣笑了:“……你不是說自己是我們之中準頭最好的嗎!這就是你說的準頭好?”
他狡辯道:“我怎麼知道!我之前又沒用過鐵箭頭,這次咱們好容易做出了大弓弩,都沒來得及實驗兩次就來了。我想著,鐵不是重嗎,那得往上抬抬才對。”
結果這一抬,就抬出了事,直接紮中了對麵的腦袋。
若是對方真如他所判斷的那樣,是關中的西涼軍,那還好說,但如果是其他的朝廷邊軍,可就要出大事了!
他……他殺了人了。
然而也就在此時,一名同伴臉色一變,“彆吵了!你們聽聽,那活著的兩個,對那個死掉的,喊的是什麼?”
風中送來的,竟是接連的兩聲“太尉”急呼。
眾人頓時緘默無聲,對視一眼,都看到了自己眼中的不可置信,也在一時半刻間,不敢直接說出那個令人震驚的結論。
雖說百姓對朝堂之事知道不多,但當今陛下到底是從河東河內走出去的,也遠不像是其他的皇帝一般距離他們遙遠,所以他們都知道,陛下如今的朝廷上,百官空缺的位置甚多,而在其中,三公的位置,全都空著。
如此說來,當今天下,隻有一個人還頂著“太尉”的名號,那就是逆賊董卓!
隻有董卓,才會被稱為“太尉”。
隻有他!
那這正在呼喊他的人……
“愣著乾什麼!上啊!”
“拿下他們!”
先前說要抄著鹽鏟就直接拍在敵軍頭上的年輕人,直接一步衝出,搶在了前麵。其中一名董卓親衛剛剛循聲抬頭,就被一團黑影糾纏了上來,強行扭打在了一處,另一人根本沒能來得及拔刀救援,也一並被壓倒在地,一個拳頭,在猝不及防間砸向了他的鼻頭。
這二人追隨董卓逃亡,先是策馬奔行,又是乘舟渡河,早已到了精疲力儘的時候,還突遭這出噩耗,哪裡還能是這群摸爬滾打出來的年輕人的對手。
鏗鏗兩聲,便已是他們的佩刀,被蠻橫地解下,丟開到了一邊,緊接著,就是這兩人被強行按著腦袋砸向了地麵,哐哐數下,直接被砸暈了過去。
直到手底下的人沒了反抗的動靜,那兩個最後負責動手的人,才喘著粗氣翻倒在了一邊,隨後長出了一口濁氣。
望著那躺倒在地一死兩傷的身影,其中一個又忽然像是過了電一般,跳了起來,“快!快去報信!趕緊讓傳令官來認人!”
他直到此刻,仍不敢相信,方纔真的聽到了暈倒的人,喊出了“太尉”兩個字。雖然陛下已讓人通報河東,提防董卓的來襲,但也沒說,是這樣“一大帶兩小”的來襲啊。
然而此刻多想無益,及早求證,方是真理。
他又推了一下另一個正在愣神,嘀咕著“我殺了董卓”的同伴:“你也去報信啊,我去找傳令官,你去找鹽池的守軍!”
“……對,對,該去報信。”
兩人各往一個方向拔腿就跑,留下了兩人在此看守。
不過當先趕到的,不是他們前去知會的任何一方,而是一批同在此地自發前來戍守的百姓。有帶著麻繩的,當即將其貢獻了出來,把那兩名親衛給捆成了一團。
在解除了這後顧之憂後,一雙雙眼睛,全都聚焦在了那具屍體之上。
“這真是董卓?”問出這話的人,聲音都有點哆嗦。
真不怪他們覺得這聽起來像是個奇幻的故事。那些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哪一個不是出行時前呼後擁,隨從成百的,怎麼會如此潦草地出現在河東,又被一支射歪了的箭奪去了性命。
留守的年輕人老實答道。“我沒見過他。”
這不是在等著人來辨認嗎?
董卓曾經駐紮在河東,肯定有人認得他的。陛下似乎也有讓人繪製過董卓的畫像,拿來一比對就知道了。
可就是在此時,圍觀的人群當中,有一名佝僂著脊背的老者又往前走了一步,死死地盯著董卓那張因中箭身亡而扭曲的麵容。
年輕人被他這一動,吸引過去了目光,頓時意識到,這老者並不是因為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才向前走出這一步的。他滿是褶皺的臉舒張又皺起,以一種艱難的方式吞嚥著情緒,而他耷拉著的眼簾,已在此時徹底張開了。
那雙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回憶,以及如同火苗一般被點燃的怒火。
下一刻,他便已撞開了人群,撲到了董卓的身上,一把掐住了對方的喉嚨。
“老丈你……”
“他就是董卓!他怎麼不是董卓!他變成死人了我也認得出他!”
“我們闔家好端端地在洛陽做買賣,他帶著他的胡騎就殺了過來,砍掉了我兒子的腦袋,說他是賊,頭顱是要計功的。他權勢滔天,我沒辦法……隻能帶著家人逃難到河東來,但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一幕,做夢也不敢忘記他的臉。”
仇恨,根本就不會讓他記錯人。
“啊!”圍觀的人群中,響起了幾聲驚呼。
隻因那聲嘶力竭的老者突然一個低頭,麵色猙獰地咬上了董卓的耳朵,用著生啖其肉的架勢,狠狠地將其撕扯了下來。他滿口的血,分不清到底是從董卓的傷勢斷口處流下的,還是他的牙齒又被崩斷了一顆,流下的血。
但他在被人拖開的時候,依然在笑:“哈哈哈哈他就是董卓!我記得他!陛下說的一點沒錯,他會來河東的,會撞到我們的手裡。兒啊,他雖不是死在我手裡,我也為你報仇了!”
“……”
他話音未落,人群的後方忽然衝出了另外的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了被丟在一邊的侍衛佩刀。那婦人生得瘦弱,眼神卻亮得驚人,一把抽出了那雪亮的刀鋒,大喊了一聲便蓄勢劈下,直接斬向了董卓的胳膊。
刀刃卡在了骨頭中,卻仍在努力地向下用勁,非要將這胳膊連根斬斷。
淚水,也在一刹那間,已從那雙發亮的眼睛裡,流淌了下來。
她沒有說話,卻好像已經說了很多的話。
當守軍自附近的哨站趕來的時候,局麵已經完全失控了。
河東這地方本就接納了諸多從洛陽逃來的百姓,又因此地有鹽礦、鐵礦多處需要勞工填充崗位,並未選擇在陛下奪回洛陽後,回到那片傷心地。隻是因鄉黨之故,這些人大多聚居於一處,也好在飯後一起痛罵董卓,希望陛下早日打到關中。
咬下的第一口肉,劈下的第一刀,還遠遠不是董卓所能承受的極限。
以至於當這混亂的場麵被守衛艱難製止的時候,唯獨能認出董卓身份的,可能隻有那顆中箭的頭顱。
而它能被儲存下來的原因,甚至不是這張臉依然讓人敬畏,而是誰都看到了,紮著一支河東百姓都能做出的箭矢,就是靠著它,董卓再沒能在這片土地上,向前走出一步。
這是一份,應當被保留下來的“紀念品”。
……
“具體的情況就是這樣了。”
守軍猶豫著,向隨後不久抵達河東的馬超,遞上了裝有頭顱的盒子。
馬超險些因為愣神,沒能接住了這盒子。又一個激靈,伸手撈住了它,將其抱在了手中。
他與曹仁抵達茅津渡後,因發覺了有人途經的痕跡,揣測董卓乘船而走,於是分兵行路,一個直接趕到潼關之前堵截,一個渡河前往河東。因那些雙騎的戰馬都是曹仁曹洪所統,馬超也沒糾結,就領了這渡河探查的任務。
他本以為,自己需要肩負起的,是找到董卓的搜捕大任,誰知道,來到這裡就已聽到了董卓的死訊,還是這樣一出,充滿戲劇性的死訊。
在這訊息麵前,他甚至來不及又一次感慨,應當讓他有一匹赤兔這樣的好馬,就能不必被甩在後麵,先一步拿到這最重要的一份戰功,而是忽然,感覺到一陣慶幸。
幸好啊,因為呂布征討涼州,提前中斷了他父親與董卓的合作,讓他們成功地避開了這真正的滅頂之災。也就讓此時,隻有董卓會麵臨這樣的結局。
作為武將,他們曾經考慮更多的,是利益是前途,但今日方知,百姓的民心,也能淹沒一位昔日百戰疆場的武將,讓他難保全屍,不得善終。
這就是為何,陛下會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馬將軍?現在這情況……”河東官員的聲音打斷了馬超的沉思。
馬超神色一振,將手中的盒子抱得更緊了一些,“董卓雖死,但你等也不可放鬆懈怠!我即刻折返,將此事告知陛下!”
不管董卓到底是如何死的,又是否過於巧合,似是這天時地利,都聚集在了河東,他死了就是好事。起碼關中的那些叛軍,將再無可能得到他們那位太尉的指揮。
群龍無首的隊伍會是什麼下場,他用腳來想都知道。
馬超說完了這些就走。
初初入秋,氣溫還未在即刻間冷下來,馬超恨不得即刻就能返回到陛下麵前,唯恐手中的這份頭顱過快腐敗,有礙觀瞻。
不過好在這一次,先是有河東守軍與他隨行,為他擺渡,讓他倚靠在船艙中小睡了一陣,又得以換上了一匹精力充沛的坐騎。
在他前來河東探查情況的同時,陛下那邊也已在收拾了戰場後,收攏了降兵,繼續向關中逼近。讓他並未走那麼遠的路,就已來到了陛下的麵前。
當那顆箭傷猶在的頭顱,呈遞在陛下麵前的時候,還能依稀辨認出董卓生前的模樣。被人撕扯了血肉後留下的衣飾、令牌,也隨之展現在了劉秉的麵前。這下,被驚呆的就不止是馬超了。
饒是劉秉覺得,董卓此番應當無法逃回關中,也真沒想到,最終迎接他的,會是這樣的一場審判。但又好像,讓他在戰場之外的地方丟掉了性命,死在距離重回關中僅有一步之遙的地方,遠比任何一種酷刑折磨,更能讓董卓死不瞑目,付出他應當給出的代價!
那射殺董卓的年輕人該當嘉獎,此地將董卓逼迫到絕境的士卒、連帶著全民皆兵的河東百姓,都是他的功臣。
“來人!”劉秉將視線,從董卓的頭顱上移開,吩咐道,“傳朕軍令,即刻將董卓首級傳閱全營,告知上下!隨後,令人將營中俘虜送往河東,編戶賦役。其餘人等,隨朕,全力征討關中!”
……
“董卓死了?”
那腦袋展示於全營上下的時候,士卒頓時議論紛紛。
“死了!真死了!咱們沒白打他這一場。”
“沒聽到那些俘虜都說了嗎?確實是董卓!”
“哈哈,我還以為他真的要逃掉了,得打進關中才能砍下他的腦袋,沒想到這人送死送到河東去了。”
“就是,也不想想看,河東河內是陛下的根基,就算洛陽重建,也沒放棄過對這裡的看重,這不是送死是什麼?”
“說不定,這就是陛下天命所歸的表現呢。要不然又怎麼會這麼巧,陛下讓河東小心戒備,就真的有人等在了董卓上岸後的路上,還讓一個連真正的射箭都沒怎麼接觸過的人,用這麼簡單的一支箭殺了他。”
“董卓死了,還愁關中不下嗎!”
“……”軍中歡呼聲四起。
對那些降卒來說,董卓留在茅津渡的船,被陛下呼叫來送他們至河東,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軍中的白波軍告訴他們,他們一度在做俘虜的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所以陛下先前說會放他們一條生路,並不是一句暫時安撫的虛言。
此刻離開,也不必參與征討關中,可能會與他們的親人,在戰場上刀兵相見。
而對於餘下跟隨陛下出征的士卒來說,行走在這條崤函道的後半程,他們的腳步,也比先前輕快了數倍。
因為他們即將麵對的,是一個少了三萬兵馬、少了董卓的——
關中。
……
“砰”!
李儒一拍桌案,麵沉如水,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郭汜,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郭汜甚少見到李儒擺出這樣的神情,隻因平日裡,大多是董卓發怒,而李儒在旁勸諫。越是情緒穩定的人,瀕臨盛怒之時的樣子,也就越是可怕。
西涼出身的部將郭汜,都感到了一陣毛骨悚然,但他仍是壯著膽子,張口便道:“我說錯了嗎?半日前你就收到了訊息,洛陽朝廷大軍仍在向著潼關開赴,已至弘農,這什麼意思,你李文優一向聰慧,難道會看不懂嗎?”
“董太尉他必定已戰敗了!是被俘了還是被殺了不重要,但他輸了!在這等情況下,你憑什麼命令我一定要聽你的話,去攔截涼州的敵軍。大難臨頭各自飛,有何不——”
李儒抽出了長劍,指向了麵前的郭汜,一點點地轉過了頭來,看向了同在此地的將領李傕,陰沉發笑:“你也是這麼想的?我讓你增兵武關,結果你把兵馬派出去了,人卻沒去。”
李傕比郭汜還坦蕩,直接答了個“是”。
李儒大怒:“可你們彆忘了……”
“我沒忘!”郭汜厲聲打斷了李儒的話,也一把撥開了麵前的劍鋒,“我沒忘記,我早年間也不過是張掖郡中的一個盜馬賊,是因為的太尉器重,才能被提攜在他身邊,追隨他作戰,能成為他女婿的副將,現在更是獨領一軍,但我也知道,太尉死了,我就沒必要再為他賣命。若這洛陽大軍將至潼關的訊息是真,不如即刻自找生路去。”
“那你也得找得到!”李儒眼神如刀帶刺,“你想躲到哪裡去?繼續當你的馬賊嗎?你到了涼州,就會被馬騰聯合羌人找出來。躲到益州嗎?彆看現在巴中的五鬥米教和蜀中的益州牧全在裝眼瞎,一旦關中落入劉秉的手中,這些人都會知道,什麼纔是保命的選擇,你送上門去,隻會平白給他們一份投名狀。”
“你,我,在場的所有人,都已走到了這個地步,都不可能再輕易做到隱姓埋名,這就是今日的事實。”
在郭汜的一時語塞之中,李儒提著劍,又向前了一步:“所以我告訴你,你現在隻能記住一句話,那就是太尉沒死!就算,他真的出事了,你們也隻能當他沒死!”
李儒嘴角發苦,雖是將話說得斬釘截鐵,但他自己都知道,說什麼董卓還活著,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但事到如今,大家都被綁在一條船上,或許還能有一條活路,隻看這條活路,在三路敵軍中的哪一方。
他扭頭向著另一邊站著的牛輔、董旻追問:“是也不是?”
“是。”
“是是是,我兄長怎麼可能會死。”董旻回答得尤其果斷。他是真的打心眼裡懷揣著這種希望,希望很快就會收到董卓的訊息。他們在關中的富貴,也不該就這樣走到了儘頭。
“好。”李儒終於緩緩抬起了嘴角,露出了稍縱即逝的笑容,“你二人帶兵,隨我趕赴潼關死守。咱們如今還有百官與天子在手……”
“不好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呼喊,忽然從外間傳來。
也像是因事態實在過於緊急,發聲之人根本來不及通傳,就在幾人的視線中,直接闖入了屋中,伴隨著一道門扇撞開的聲響,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那報信的士卒驚恐萬分,仰頭向著李儒看來:“皇甫……皇甫嵩帶兵,劫走了陛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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