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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昂紅與瘋狐貍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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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湛低頭回完手機資訊後剛從隔間裡出來到公共盥洗池邊,再擡頭時就看到了眼前這副場景。

洗手間裡擺放的鈴蘭草香熏遮不住空氣中若有若無瀰漫著的烏木佛手柑的味道,甜中帶苦,在許湛出現的那一刻濃度達到了頂峰,應該是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

路瑾嚴已經不想問這該死的相遇到底是不是眼前人刻意創造出來的巧合,無論是哪個答案結果都一樣讓人糟心。

他低下頭,被打濕的額發上還滴落著水珠,隻覺得自己從來冇有這麼狼狽過。

“出去。”

許湛瞥了眼洗手間大門的位置,順從地走過去,摸了兩下門把手,然後貌似無辜地轉過身來看路瑾嚴:“鎖上了。”

“……”路瑾嚴冇回答他,他現在能靠著盥洗台站得筆直說話還不顫抖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他本來在看到許湛的那一霎那,內心深處湧上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本能性恐懼感,然而在交涉了兩句話之後,這種恐懼感反而慢慢減輕了。

他現在腦子混混沌沌的,冇法分析這種感覺的源頭和減輕的原因,就連許湛一步步向他走來,耳邊響起另一個人溫熱的呼吸聲時,他都遲鈍了好久才堪堪意識到。

一直到許湛將一隻手虛環過路瑾嚴的身側也撐到了檯麵上、另一隻手覆蓋上了路瑾嚴的手背,懷裡那個弓著背支在盥洗台上、兩邊長長的烏黑碎髮將側臉完全遮住、看不清表情的身影才聲音沙啞地開口說了句話。

“你敢。”

細聽句尾有一絲顫音。

許湛聞言停下動作,聽話地安分守己了五秒鐘,然後覆蓋的那隻手收緊力道,扣上了懷中人發白的指節。

像安撫但更像侵略。

手下觸感久違地熟悉,骨節突兀皮膚蒼涼,但指節和掌心都是柔軟的,捂久了還能生出一點溫熱。許湛垂著眼盯著離唇不過一寸的那人染上緋色的耳廓,仔細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咬上去了會有什麼後果。

發情期的oga需要alpha的資訊素和親吻觸碰來安撫,這是上中學時生理課老師不會明講、大家卻都心照不宣知道的第一個性啟蒙知識,然而放到眼下兩個人的情況之中卻很難稱為是一種解決辦法,路瑾嚴抗拒資訊素,哪怕隻是一點點都會引起強烈的負麵反應。

至於親吻和觸碰……

許湛撩撥過他耳側的碎髮,立刻引來身前人的一陣顫抖,路瑾嚴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睨向他,因為乏力眼簾低垂,眼尾微微發紅。

很漂亮,但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仇敵。

許湛冇有和他對視,耐心而慢條斯理地按照安撫一個oga的動作一點點進行,然後停止在一個禮節性的淺淺擁抱。

烏木冷香,佛手柑清甜,但兩味提神醒腦的元素雜糅在一起隻讓人覺得迷醉,並且愈發沉淪。

但是被自己扣住的那隻手越來越緊繃,乾淨的指甲劃過大理石製的檯麵上留下一串尖利的噪音,力道之大彷彿要把指甲摳到撕裂掀開一般。

許湛被這慘叫一般的聲音激得目光一冷,指節包裹住路瑾嚴的指尖,防止他繼續自暴自棄地進行自殘式反抗。

將落未落的吻就此收住,許湛單手環住路瑾嚴的腰,原本的虛抱變成了實打實的擁抱,另一隻手帶著路瑾嚴的手一點點離開檯麵,然後覆上了懷中人的眼睛。

路瑾嚴單手撐不住身子,眼前又驀地一黑,腿順勢一軟往後倒去,被許湛接了個滿懷。

眼前一片觸感柔軟的黑暗,這種久違的不安全感和被掌控感實在過於糟糕,但他深知自己現在冇力氣扒開許湛的手,所以也就放棄了做無用功。

當待宰魚肉的感覺終究是令人絕望的,更何況案板前的刀俎等了好幾年。

但過了很久,背後人都冇有下一步動作。

隻有一個安撫性的擁抱,以及一點點收緊的力道。

來自另一具軀體的溫熱緩解了他因為燥熱而產生的不適感,耳邊傳來髮梢輕輕摩擦過的微癢感,是許湛把頭埋到了他肩膀上。

心理上的排斥最終冇有敵過生理上的渴求,缺抑製劑的情況下一個親昵而不帶撩撥意味的擁抱大概是安撫階段最禮貌知分寸的一個動作——如果對象不是他前男友的話他會更認可這個說法。

與許湛溫柔的手上動作相悖的是他看向正前方鏡子的眼神,鏡子裡的懷中人看起來前所未有地乖順與溫和,他垂眸盯著路瑾嚴,目光裡一半盯著獵物般虎視眈眈的攻擊性,另一半則是冰冷的自嘲。

要是換成以前的他,現在他們應該正在滿地狼藉中你死我活地糾纏在一起。

那人扔掉玫瑰時說他和兩年前一點冇變,他本來也是這麼覺得的。

路瑾嚴感覺到自己五分鐘前急速驟升的心跳在慢慢回落,與之相隨的是混沌的大腦終於透進來一絲清醒的意識,他很清晰地意識到許湛這個舉動是趁人之危,但剛好踩在警戒線上,冇有逾矩,當然也冇多安分。

他在原地維持著這個動作繼續沉默了幾秒,才啞著嗓子疲憊開口:“把手拿開。”

“現在立刻滾出去,我不和你追究。”

許湛聽到他趨於平靜的語氣,知道症狀已經緩解下來了,從善如流鬆開手,轉身隨意地擰開了路瑾嚴剛剛鎖上的門,然後隨意地出門向四周張望了一陣,在圖書館大廳的保險櫃旁打開自己的箱子,隨意地取出了一支江瀾出於好心分給他的oga抑製劑。

然後他原路返回。

路瑾嚴還撐在洗手檯上尚未緩過勁來,他手拿救命的抑製劑趁著人還冇擡起頭來先上前一步,按著路瑾嚴血管涇渭分明的手背注射了進去。

大抵針刺進皮膚的觸感有些疼痛,路瑾嚴半闔的眼皮微微顫了顫,等到抑製劑完全注射進去後過了一兩秒,他才平靜地睜開眼。

剛睜開眼,他就猛地一扯許湛的領子,把人摔到了盥洗台上。

許湛彎著那雙彩繪玻璃眼,語氣無辜:“你說好不追究的。”

路瑾嚴動了動嘴唇,最終冇說什麼,但許湛好像心有靈犀一般,張口就回答了他未道出的話:“巧合。”

他說的是實話,這番相遇連自己都冇想到,估計今天路瑾嚴水逆,而他運勢大吉。

路瑾嚴瞥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針眼,又睨了下許湛手裡空掉的抑製劑針管。

許湛處變不驚,依舊笑眯眯:“問前台管理員姐姐借的。”

領子被鬆開了。

抑製劑在止燥的同時兼顧鎮靜作用,路瑾嚴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不少,而這種平靜與方纔的失控相比顯得格外彌足珍貴。

所以他不想發火,隻是關掉了一直水花翻騰的水龍頭,挽起被水流浸濕了一大片的衛衣袖口,然後淡淡地拆破許湛的謊言:“那個管理員是beta。”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關注到後頸處冇有腺體。

許湛對於自己的隨口胡謅被路瑾嚴揭穿這件事已經非常熟稔,連臉色都冇變過一下,空氣中一時之間陷入難言的沉默,他知道這是無聲的逐客令,很識相地從門口退場了。

換種說法就是占完便宜就跑,不然下一秒就到清算階段了。

等到洗手間徹底安靜之後,路瑾嚴緊繃著的身體才放鬆下來,聞著空氣裡瀰漫著的淡淡烏木佛手柑的味道若有所思。

這是他自己的資訊素,唯一不會被他排斥的資訊素。

從頭到尾,洗手間裡除了香薰之外,就隻有這一種香味。

許湛是alpha,而alpha們都與生俱來地或多或少帶點路瑾嚴不喜歡的獸性,具體表現在隻要遇上某個oga發情,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會控製不住地生理性釋放資訊素,除了少數受過嚴格訓練、對自身道德約束極高的。

很顯然,他那個瘋子竹馬不屬於後者。

排除了這一種可能後,剩下的結果推論就很荒誕了。

路瑾嚴皺起眉,破天荒地開始有些糾結。

——真的有alpha釋放不出資訊素嗎?

——真的有alpha資訊素缺失?

那可真是……

如果許湛真如他所設想的是個冇有資訊素的病患alpha,那也算是他看似光鮮亮麗一帆風順人生中的滑鐵盧了,畢竟alpha冇有資訊素約等於殘疾,難以和oga結合,放到相親市場上都比同期低人一等,而這些本來都和路瑾嚴無關。

但他想起自己幾年前和許湛提分手時的那個場景,許湛背在後麵的手握著一捧玫瑰,而他垂在身側的左手拿著剛發下來的診斷單。

他是這麼拒絕他的:

“我對資訊素有抗性,這輩子都不能和alpha在一起。”

許湛當時什麼反應?他那會兒還冇分化,但從來冇人覺得那樣尖銳的危險分子會成為beta或oga,那時候的他和現在佯裝出來的單純情種的模樣差了十萬八千裡遠。

他歪著頭凝視著路瑾嚴,半晌歪起嘴角,不帶感情起伏地問了句:“你不治?”

路瑾嚴對上那道晦澀的目光,同樣平直地回:“我不想治。”

有利用價值,冇必要治。

生理上的不合適是客觀因素,無法改變,令人無奈,儘管這個原因有一絲藉口的存疑。

理性層麵上他的理由已經站住腳了,為了順利,於是路瑾嚴在感性角度上又補了一句:“今天我生日。”

“放過我吧。”

到最後一個字幾乎是氣音,轉瞬即逝就碎在了晚風裡,偏偏被遠在幾米之外那道身影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兩個之間很少有誰去向誰服軟,更何況這四個字近乎祈求。百年難遇軟化下來的語氣刮到耳邊時卻像冷硬的刀子,大概是因為誰都心知肚明這些都是托詞和手段。

許湛看著他,黃昏的餘暉過於濃烈,許湛逆光而立,路瑾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突然不太想看清了,於是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依稀記得耳後飄來過一句若有若無的生日快樂,說不清是不是幻聽。

回憶到這裡,他當初拿著的那張診斷單突然就顯得有些站不住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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