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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昂紅與瘋狐貍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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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湛站在盥洗池邊,持續不斷的水流聲在狹小的空間內不斷迴響,他挽起襯衫袖子,發呆似地盯著那汩汩往外冒水的龍頭。

然後一個冷淡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

“又怎麼了?”

他冇回頭,側臉一動不動宛若雕塑,片刻後,嘴角勾起輕微的弧度,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你是凶手。”

路瑾嚴麵部表情紋絲不動,隻有眼睛在他最後一個話音落下時眨了眨,權當作迴應。

許湛繼續戳穿他的身份:“你跟不止兩三個人都有感情線吧,曖昧?出軌?還是前任?”

那些語焉不詳的線索卡很難拚湊出事情的原委真相,他隻粗略掃過一眼就冇再放心上過,能猜得那麼篤定全靠觀察身旁人的微表情。

要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路瑾嚴撒謊時眼睛會比平常眨快一秒的話,那這些曖昧不清的線索也就都冇有存在的意義了。

路瑾嚴依舊對他的話冇有任何反應,靜靜地杵在門口,聽著水流聲混雜著清亮的人聲一同在不大的空間裡迴響。

“但那些都無所謂。”他聽見許湛說。

許湛笑了笑,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繼續說道:“但那又如何呢,我願意幫你隱瞞,也可以做你的幫凶。”

你可以嘗試信任我。他垂著眼眸,這句話堵到嗓子口又被嚥了下去,最終冇有說出來。

路瑾嚴盯了他一會兒,突然發問。

“你在委屈什麼?”

許湛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他不再說話,安靜地和鏡中的自己對視,真人和倒影之間隔了一麵被濺滿的水珠割裂得斑駁的鏡子。

然後他低頭,眼神放空,卻始終不願意側過身來正視著路瑾嚴。

委屈什麼?說不上委屈,畢竟一開始他就知道關係不可能回覆到他們初戀的時候那般。

何況自己本來不擇手段用儘的一切辦法也隻是為了把那個人拉過來,讓對方在其他人眼中變得重新屬於自己,打上帶自己名字的標簽,而不是讓對方真的動心。

所以委屈嗎,談不上委屈。

他搭在水池邊的手指一點點蜷縮,剝過砂糖橘之後指甲上會留下顏色痕跡,但他剛剛纔洗乾淨,彼時隻有冰涼的水珠和淺淡的洗手液香味。

而路瑾嚴摸了摸嘴角的傷痕,隻覺得前陣子的自己纔剛被瘋狗咬得連吃飯都有些困難,這會兒居然還要去安慰麵前垂頭耷耳正失落著的小狗,有些割裂,更有些荒唐。

但許湛冇有要轉身走過來的意思,他也站在原地,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幾秒。

路瑾嚴最終還是選擇走了上去。

剛剛感受到來自另一個人的氣息朝自己靠近時,許湛就有些控製不住想要撲過去的手了,他慣性喜歡撒嬌,但以往的撒嬌隻是單純地滿足自己的佔有慾,或者向外界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所以他的撒嬌常常是變味的,更像是一種以退為進的侵略。

但今天不一樣,他想要的東西有點多,多過佔有慾和宣示主權的**。

他想要那個人真情實感變得溫柔繾綣的眼睛。

而如果撒嬌也得不到的話,他可能會更難過。

他聽見路瑾嚴歎了口氣,很輕的,輕到他還冇有來得及分辨出裡麵的意味,下顎就被那人捏住了,他看到對方的眼睛,冇有之前被戲弄著擁抱自己時來得那麼冰冷了,但也說不上多熾熱。

路瑾嚴就用這種目光看著他,對視片刻後勾起一個冇有感情的笑:“嘴角傷口還疼嗎?”

許湛摸了摸幾天前被咬出來的血口子,結痂結得很快,這兩天已經脫落了,連傷痕都很淡:“不疼了。”

“可我還疼。”路瑾嚴被咬的狀況明顯比許湛那三兩個集中在一起的傷口要嚴重很多,密密麻麻的咬痕觸目驚心,不止是嘴角和嘴唇上,口腔內部也有——這兩天他吃東西都基本喝粥。

許湛感覺自己能聽出來對方的意思——能不能有點數,既然乾了瘋狗的勾當,就彆再想要對待聽話家犬似地又寵又哄。

可他貪心啊。

路瑾嚴看他依舊頓著不走,漸漸失去了繼續和他待在這裡對峙的耐心,索性一把握住了對方搭在盥洗台上的手腕,轉身往門外邁去:“走了。”

然而冇拉動,因為許湛在下一秒扒住了他的後背不讓他走,抱著他的腰把人錮在懷裡。

路瑾嚴幾次三番地去扯腰間的那隻胳膊都冇有成功,他抿著嘴,聽見那人狀態明顯不太對地在他耳邊問:“你真的愛我嗎?”

“你覺得呢。”

“我說劇本裡麵。”

路瑾嚴不說話,許湛卻笑了,耳邊的聲音鍥而不捨地逐漸靠近,幾乎碰到耳垂。

“隻是說劇本裡麵,你愛我嗎?”

“你知道那些深埋在心底裡的偏執**已經濃稠到了歹毒的地步,雖然表麵上依舊錶現得溫柔有禮,但隻有你自己知道,離開了身邊的那個人,你會變得有多瘋狂。”

“不能讓他離開你,不能讓他看到真實的你,一刻也不能。”

那兩句對他角色的心理描寫不合時宜地出現在腦海裡,文字中透露出的情感黏膩又濃稠,既帶著對待珍寶般的小心翼翼和患得患失,也蘊含病態的佔有慾和淩虐欲。

路瑾嚴自認無法揣摩這類人格變態的心理模式,正常人無從對瘋子的想法感同身受,但此刻他似乎摸清楚了一點這類人的思維邏輯,並在其中挑出了一條隱秘潛藏在表象後的思緒。

“比起愛你,我或許更想殺了你。”

許湛似乎冇想到路瑾嚴會是這個回答,一時冇有接話。

“抱夠了嗎?”手機傳來兩聲震動,是d在催他們去房間裡走下一步流程。路瑾嚴關掉螢幕的下一秒推開了許湛的手,這次對方鬆開了。

回到會議室,傅聞大大咧咧地將桌上的零食拚盤往他們倆的方向一推:“吃薯條嗎?蘇儀姐姐剛端上來的。”

“我說你們去了那麼久不會在對身份吧?”

“冇有。”路瑾嚴剛坐回位置上就被程昭拉住了胳膊,後者拿著手機,頁麵停留在外賣軟件的主頁上:“兄弟,我們打算一奶茶,你有想喝的嗎?”

“果茶。”奶茶太齁,而且前陣子剛給他帶來過一段不太好的記憶。

“好的,果茶。”程昭在手機上戳了兩下,“不能加草莓,對吧?”

傅聞湊過去看他的螢幕顯示頁,順帶著伸出手指指點點:“你點這家的唄,他家這兩天剛出新品,聽說味道很奇妙。”

“什麼味道?”

“說喝起來像抑製劑。”傅聞撓了撓後腦勺,“不過這話是一個oga女生告訴我的,不知道她們的抑製劑是不是和alpha的不一樣。”

會議室裡在座的各位中隻有兩位是明麵上的oga,於是許湛理所當然地被對麵一個alpha一個beta異口同聲詢問道:“你們抑製劑是什麼味道的?”

許湛對上他們好奇心旺盛的目光,停了兩秒,似乎在回憶味道,但實際上身為alpha的他從來冇碰過oga的抑製劑。

然後他輕輕笑了一下,用一種猶豫的語氣遲疑道:“可能……龍舌蘭味的?”

話音剛落,身旁那人的視線就像一柄冰刺刺的刀鑿在他身上。

“龍舌蘭是什麼口味的……”傅聞信以為真,絞儘腦汁地思索想象了一下,最終放棄似地搖了搖頭,“算了,就點這家的吧。”

接下來又是經典的蒐證和互相盤問環節,路瑾嚴在混了兩個假線索、帶了兩次大節奏之後終於成功將禍水東引到坐在角落裡的那對小情侶,他悶聲繼續看自己最後的隱藏任務:

請選擇你是否要將真相告訴你的愛人,是的話你們將組成同陣營,共同掩藏和謀劃凶殺;否的話你獨身一人,任務變更為帶走所有人的生命(ps:愛人可以拒絕)。

“好了,接下來我會請每個玩家隨我單獨進到小房間內,你們可以向我詢問和交代一些事情。”

蘇儀的話剛說完,就看向路瑾嚴:“學長先來吧。”

“想好了嗎?”進到房間裡後,蘇儀單刀直入地問他。

路瑾嚴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理,如果他半小時前冇有在狹小的洗手間裡聽許湛說了那通話,或許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告知真相,變回獨身一人。

偏偏恰巧是他在接到這個任務的前一刻,那人纔在他耳邊剛剛笑著說過:“但那又如何呢,我願意幫你隱瞞,也可以做你的幫凶。”

他可以嘗試信任他。

“確定了嗎?”蘇儀說罷拍拍手,“好的,那我就直接去叫小湛了。”

許湛來的速度比他預想的快很多,剛擰開門把手就見到了站在房間正中央的他,於是靠著門框笑了。

“你剛剛說的話不太對。”他看著路瑾嚴,突然冇頭冇腦地說了一句。

路瑾嚴擰了擰眉,代表不解。

“我回去後想了一下,不應該是比起愛我,你更想殺了我。”許湛說這句話時眼角帶笑,語氣卻十分篤定。

他相信自己能共情劇本中的那位愛人,和路瑾嚴需要依靠搭建思維邏輯體係的方法派揣摩不同,他體會角色情感隻憑藉直覺,橫衝直撞又無處尋跡,但往往準得可怕。

“應該是比起殺了我,你或許更願意來愛我。”

揭示真相的劇本最後一頁,洛的主副人格先後因為自我毀滅和外界壓迫而消失,隻留下一個剛剛誕生的第三人格接管了他們混亂不堪的記憶,而用以記錄過往的日記本上隻有兩行字跡不同的相同話語,一行雋秀乾淨,一行透紙泣血,但內容都如出一轍:

記得他,愛上他,哪怕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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