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昂紅與瘋狐貍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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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瑾嚴最後帶著唇上的新傷口和一身戾氣進的宿舍門,客廳裡正坐著打遊戲的程昭看到他被緋色浸染透的臉頰和耳根嚇得半晌不敢出聲，回頭一看門外的許湛臉上多了處紅腫，好像捱了一拳。
兄弟啊你怎麼搞家暴……他震驚地望向路瑾嚴，然而後者已經抱著他那膠帶都被摳得七七八八的紙箱子“砰”地一聲關上了臥室門。
許湛笑著和程昭打了聲招呼,然後話鋒一轉指了指那扇緊閉著的房門：“他還冇吃晚飯。”
下一秒程昭手機裡就多了條轉賬訊息。
“幫忙待會兒給他點些吃的,謝謝啦。”
“喔,好……”程昭愣得連敵人在偷襲自家水晶都冇注意到，嘴上答應完後又感覺哪裡怪怪的。
怎麼這段關係看起來，他那做a的室友反而像是被哄的那個？
路瑾嚴一進臥室就下意識反鎖了門，然後打開抽屜拿了剪刀，皺著眉用發軟的手劃開包裹,拆抑製劑包裝的時候腕部一度抖到差點將東西落下去。
直到一整管藥劑都被注射進皮膚下,他才尋回了那麼一絲清明和鎮靜。
心底有處聲音叫囂著讓他再給自己的手背來一針，他將這個念頭壓回去,起身換掉剛出門穿的衣服,打算去洗澡。
“藥物輔助治療配合成癮心理行為治療。”謝辭聲的聲音在他耳邊迴響起,“可能會有戒斷反應，其他具體的需要你明天過來進行一趟檢查。”
“我不需要心理治療師。”
謝辭聲歎了口氣：“這句話本身就是一種需要心理治療乾預的表現。”
彆的冇有再多說,路瑾嚴答應了次日去他待的診所裡接受檢查，但醫生很明顯地感受到病人本身對接受治療的**並不強烈。
真是稀奇,想要標記他的人百般勸阻,而深受抗藥性和上癮心理荼毒的本人卻破罐子破摔似地打算執拗到底。
回憶到這裡,路瑾嚴抱著換洗衣物打開了反鎖的臥室門,然後看見在門口拿著個手機凹好造型擡頭看天花板的程昭。
“兄弟,”程昭冇扒門框的一隻手伸到了他麵前，給他看手機螢幕上外賣軟件的主頁麵，“想吃些什麼嗎？今晚我們點一頓豪華的。”
路瑾嚴瞥了一眼他篩選的餐廳列表,不像是一個普通學生生活費能負擔得起的價位。
“把錢給人轉回去。”
程昭原本搭好的姿勢一秒破功，垮下去後深深長歎了一口氣：“兄弟誒。”
“你買點你想吃的就行，我都隨便。”路瑾嚴說罷就想去浴室，然後被攔住了。
“我感覺吧，你是不是對人家有點太冷漠了？”程昭猶豫三番，終於將早就打好的腹稿委婉說了出來。
“有嗎？”路瑾嚴冷漠地回問。
程昭點頭，又搖頭，然後單身lo二十年從未有過戀愛經驗的他傷腦筋地揉了揉頭髮。
“我就是覺得，許湛是真的很喜歡你。”
那種任誰都能察覺到的喜歡，感情都快從眼睛裡溢位來了。
“你又答應了人家的表白，怎麼說都是情侶關係了，但我看來你對他的態度和之前也冇什麼區彆。”
雖然會有戀人之間的親密接觸，但基本都是許湛主動的；他能看到的地方基本都是許湛在付出，儘管這本來就是一段o追a的戀情，但既然已經互通心意雙向奔赴了，不應該你愛我一點我就回報你一點這種纔是最好的嗎，哪有一個目不斜視往前走、另一個死命在身後追的？
說到這裡，程昭終於小心翼翼地將那句想了很久的問話問了出來：“你真的不怕傷人家的心嗎？”
還是說你其實冇那麼喜歡他？
路瑾嚴搭在睡衣布料上的指尖一點點掐緊，本就不算好的心情在程昭的這番問話下更是雪上加霜。
程昭聽見他的室友以一種貌似平靜的語氣開了口：“你覺得他很可憐嗎？”
仔細分辨會發現這種平靜是裝出來的，底下被壓抑著的隱隱的怒火纔是真正的情緒。
因為不知道這股怒火是向著誰，程昭一時有些語塞：“呃，倒也冇有……或許有一點？”
大抵是知道程昭這麼問並冇有惡意，路瑾嚴將語氣放和緩了點，但依舊說不上多好聽。
但是剛剛在快遞站外林蔭道裡的場景好死不死地跳到了他腦海裡。
他被親得意識都有些發昏，那種渾身上下像被幾百隻手拖拽著拉他進泥潭的沉淪感又來了，而占他便宜的本人一看就知道他狀態不對，下一步動作卻是得寸進尺地想要按著他的後腦勺再來一次。
“滾。”他強忍著心理上湧起的不適感，厲聲警告了一句，但是嗓音已經啞了。
而更讓路瑾嚴感到抑製不住的焦躁的是，他已經聞到烏木佛手柑的資訊素味道從兩人身上漫出來了。
許湛卻明顯裝作冇聽到似地將他往一旁的香樟樹乾上壓，彷彿被取悅了似地彎起笑眼。
鑒於生理本能一直催促著他去攬住麵前人的肩膀繼續方纔的深吻，所以他直接給了麵前人一拳。
既像打給對麪人看的，也像打給自己看的。
謝辭聲說的冇錯，可能他真的需要一個心理治療師。
結果到最後他腿軟走不動路，還是被許湛扶著回來的。
“可憐嗎？”回憶到這裡，路瑾嚴再次對上程昭的視線，涼冰冰的，目光中好像什麼都冇表達，又好似包含了萬千內容。
“我不覺得他可憐，也不覺得我維護自己意願的做法有什麼不妥。”
程昭欲言又止。
路瑾嚴冇管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不會傷心，要是他能因為我傷心，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會變成這樣。”
“我不是那個意思，兄弟。”
“裝可憐隻是一種手段，本身不能代表他的真實情緒。”
“兄弟……”
“喜歡我？喜歡什麼呢，冇有客觀支點的感情本質隻是一種自我感動的投射。”
“兄弟！”
路瑾嚴積壓在心底的懷疑傾吐到這終於生生刹住車。
而程昭看他的目光已經從小心翼翼變成了憂慮關切。
“……你其實是不是還冇做好談戀愛的準備？”
路瑾嚴一怔，冇有說話。
似乎是默認了這種說法。
“你在否定你們之間的情感。”程昭像個專業的心理谘詢師一樣嚴肅地給他下診斷，“你冇有安全感。”
路瑾嚴聞言勾了勾嘴角：“可能吧，不過我無所謂。”
程昭知道這樣的對話接著進行下去對解決他兄弟的戀情問題也冇有裨益，歎了口氣，選擇轉移話題：“我就點南巷子街頭那家中餐館了？雙人套餐？”
“好的。”路瑾嚴說完就轉身推開了隔壁的浴室門，抱著衣服進去了。
剩下程昭對著手機頁麵抓耳撓腮。
“這家紅燒蹄髈怎麼賣完了？嘶……好想換一家。兄弟？”
迴應他的是緊閉著的浴室門和走廊裡被一片靜默襯托得更加沉寂的回聲。
“算了……就這家吧。”
第二天早上他們倆都有早八，第一節
課上完後程昭騎著單車火急火燎去校組織裡開會，剩下路瑾嚴收好東西順著大部隊人流往教學樓外慢吞吞挪步過去。
他走在人群的大後方，冇一會兒就聽見前方傳來議論紛紛的騷動，他冇在意，低頭在手機上回訊息。
【julien：謝醫生說十點半前到那邊】
【。：好】
【julien：你們下課了嗎】
【。：把謝醫生聯絡方式給我，我和他單獨談】
【julien：我問了程昭，他說你還在教學樓裡？】
【。：不在】
他敲手機鍵盤的速度相比電腦要慢很多，由於視線一直專注於眼前的這塊螢幕，路瑾嚴冇有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周圍人自動給他讓開了一條道，各種目光正或殷切或曖昧地盯著他。
剛打完最後一個字還冇來得及發，手腕就被握住了。
然後是一個當著眾人的麵親近有加分寸適宜的擁抱，他聞到對方洗乾淨的針織衫外套上透出的淡淡白麝香，陽光透過玻璃大門落到肩頭和發間，他一隻手捏緊口袋裡的抑製劑。
鬆手拉開距離時他看見許湛純淨到彷彿不摻任何雜質的笑容，海玻璃似的眼睛裡滿目都是他的倒影，坦蕩又濃鬱的愛意幾乎要從中流淌出來。
他後退了一步，擦著許湛的側邊從他身旁走過，出門時從衣兜裡拿出口罩戴上。
掌心裡抑製劑的觸感發涼，十二月的冷風颳過脖子和側頰，像一柄緩緩鑿入皮膚的鈍刀，時不時掀起絲絲陣痛。
然後一條毛絨絨的圍巾就從後向前搭住了他的肩膀。
許湛細心地攏住他，給圍巾打結，繫牢，然後像每一對戀人都會做的那樣，湊到他耳邊私語：“哥，我左臉現在都好疼。”
話末尾音帶到這裡多了點委屈。
“下手那麼重，今天又騙我說你不在這裡……”許湛手一點點下移，環住他的腰，對著某處敏感點欲掐又止，“是不是太過分了？”
不掐的原因隻是擔心按路瑾嚴的脾氣會給他的右臉再來一拳。
麵上還是把楚楚可憐的神態給做足了的，懷裡人好像是比先前心軟了點，表情有所鬆動，抿著嘴唇，看起來似乎有一絲無措——不知是不是他看錯了。
打斷他們兩人之間氛圍的是謝辭聲打給許湛的一通電話。
“我想了一下，還是打算撥過來罵你一頓。”謝辭聲疏朗平靜的聲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往人配給的抑製劑裡下催情藥物實在是很混蛋的想法，不管你說它可以做得多隱晦都不行。現在我已經不相信你們之前上床是征詢過那位先生的意見了。”
路瑾嚴原本低垂放空、在默許中帶著一絲猶疑的眼睛頓時隻剩下了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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