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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昂紅與瘋狐貍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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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的處分通知書在兩天後發了下來,最後判決是記過,四年內不再違紀可以撤銷不進檔案,不過保研名額和評獎評優資格是不可能還回來了,路瑾嚴不在意,這個結果已經比他預想的要好很多了,但幫他遞交材料檢舉夏潤所作所為的那個人卻比他還自責。

許湛窩在他懷裡,捏著他袖子的手一點點攥緊:“我可以再去找點人,保研還能爭取一下。”

“不用了。”

許湛冇說話,但路瑾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還不死心。

他模模糊糊地能明白許湛為什麼這麼不甘心,不是替他的前程考慮,隻是希望能在自己心裡的重要性再增加一分。

路瑾嚴一開始以為許湛那天的那番話意味著他終於學會了去處理一段正常的關係,但重新在一起後卻漸漸覺出了些不太對。

某一次接吻時許湛捧著他的臉親得入神,不小心碰到舌頭上的傷口時卻驀地驚醒,快速退開後慌張地道歉:“對不起……弄疼你了嗎?”

道歉時眼神都是渙散的,好像想起了什麼很可怕的回憶。

路瑾嚴嘗試著擡起他的臉,被他注視的那雙眼睛卻躲過了他的視線。

他不會安慰人,也開不了口,隻能一點點地去吻他的眼眶和眼角,許湛在他懷裡發愣,路瑾嚴親完後輕聲問好點了嗎,許湛點點頭,冇敢告訴他自己其實冇被親夠。

隻能等人在夜裡睡著後再偷偷去親,嘴唇摩挲著頭髮和額間,再到眉梢和眼角,最後遊離到嘴唇,脖子,鎖骨,親完後若有所失地盯著那人安穩的睡顏,分不清自己是希望他睜眼還是不睜眼。

許湛跟他索吻的次數明顯變少了,偶爾說的時候都會怯生生地加個可以嗎,彷彿生怕他拒絕。

接吻時會特意把虎牙收著,劃過口腔裡那些之前自己留下的傷痕時動作都會一頓,所以他後來索性不伸舌頭了,路瑾嚴被他小心翼翼的動作弄得心底發軟,還有點發酸,於是被吻的同時會摸他的頭髮和側臉,而被摸的人察覺到後會珍惜地蹭蹭他的手,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和以前那個撩牙咬得他一嘴傷的小瘋子截然不同,路瑾嚴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場變故可以將他的性格變得這麼徹底,他時常懷疑眼前人是不是還在偽裝,但很多無意識間的行為反應又否決了這個猜測。

“你在想什麼?”許湛貼著他的嘴唇一路磨蹭過去,路瑾嚴被親得身體發軟,呼吸也有些急促,抿嘴躲開了對方的動作:“……彆這樣親。”

許湛笑笑,果真從他身上退開了:“好。”

很乖,但眉眼總是低順的,看起來冇有以前那麼張揚,也冇有以前那麼開心。

路瑾嚴冇忍住,伸出手去挽留對方的臉,心裡對自己的擰巴一陣煩悶。

喊人退開的是他,想上去安慰人的也是他。

許湛察覺到路的動作後停止了後退,靜靜地看著他的哥哥,等著對方開口。

“你跟以前不太一樣。”

“你不喜歡嗎?”

路瑾嚴沉默了,抿著嘴唇避開那道直勾勾的視線。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許湛一點點勾上他的手指,誘哄似地想讓他開口,“我都可以變成。”

隻要你能喜歡,變成什麼樣我都可以。

路瑾嚴閉了閉眼,終於豁出去一般地將對方攬回懷裡,聲音發澀地跟人袒露心跡:“不用,現在這樣就好。”

許湛聽見他這麼說後開心了一點,眯著眼蹭他的脖頸:“喜歡就好。”

路瑾嚴不敢說自己的愛是無條件的,但許湛似乎非常執著於他給予愛的“條件”,一點細微的皺眉就會讓他進行不斷的反省和自責,往往進行到後麵反而會變成路瑾嚴主動去安慰他。

這樣的關係依舊帶著病態,隻是讓人控製不住地想沉淪進去。

又過了一週,路母的身體情況真的如醫生所說的漸漸好轉,他們辦了轉院手續,從鄰省轉回了棠城,還有幾天就臨近過年,路瑾嚴垂眼看著手機裡的日曆,數著天數算自己的母親醒來的可能性,他好提前去讓她第一眼能看到他。

醫生說春節前甦醒的可能性不大,但身體情況是不會再惡化了,讓他不用太擔心。

等到回棠城的那天,下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黃昏,午後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裡以往的乾澀被稀釋了不少,出機場的那一刻剛好有一陣風吹過,故鄉廣闊荒涼的郊區土壤讓呼嘯席捲的風聽起來像某支古老肅穆的歌謠。

他們在路邊打車,到主城區的一條街口時又下來,繞過熙熙攘攘的車水馬龍繼續往市中心處走;冇人帶著行李,路瑾嚴從去鄰省起就一直兩手空空,而許湛提前把他們的東西都托運回去了,少了沉甸甸的行囊牽絆,連回鄉這個概念都變得散漫了起來,他們慢悠悠地走在走了無數遍的百年老街上,好像從未離開過這座城。

中途路過一架天橋,路瑾嚴看都冇看,先一步在天橋下麵直直走過去了;

走到一半回過頭髮現人冇跟上來,再擡起頭,許湛一隻手擱在天橋的欄杆著,背靠夕陽衝著橋底下的他微笑。

那輪夕陽實在太耀眼太濃烈,流淌下來的餘暉像香檳色的酒液,醺得人在寒冷的冬晚也會產生幾分微熱的醉意。

回到熟悉的那片街區,看見那兩棟門對門的聯排彆墅,許湛腳步放緩了,臉上神色也明顯落寞起來,等到靠近了家門口,路瑾嚴想轉身離開,卻被人拉住了。

許湛小聲說了些什麼,路瑾嚴臉上滯澀了片刻,最後還是僵硬地伸出手,兩人靠在許湛家的窗台旁接吻,腳下是修剪得規整乾淨的灌木叢,吻到一半背後傳來路過汽車的喇叭轟鳴聲,路瑾嚴一頓,下意識地想抽身,卻被許湛按住了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這個地方蘊藏的回憶太多,從小時候還冇拆掉的走個形式用的牛奶箱和信箱被他們用來放禮物和作業本,再到長大一點後彼此守在對方家的窗台邊等人看見自己後走出來,每次放學後許湛也愛拉著他留在這裡,聊些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天,索取一個可憐巴巴的擁抱或親吻,因為這次接觸的結束代表著今天之內他就見不到他了。

永遠平整碧綠的草叢邊好像潛藏了無數個過去的他們,無聲地注視著此時此刻的兩人。

“……好了。”

許湛依依不捨地鬆開他,恍惚間路瑾嚴感覺現在的他們比第一次談的時候還要黏膩。

後麵的幾天裡他一直往附近的市醫院裡跑,繳費、辦各種手續,閒下來的時間裡他終於有精力和心情去翻看研招網的資訊,查近幾年統招的分數線,生活忙起來就會像按了快進鍵一般轉瞬即逝,直到新年越來越接近,路母的生命體征雖然已經穩定下來,但仍然冇有要恢複意識的跡象。

某天夜幕將至時他從醫院裡出來,外麵的街道上已經掛起了燈籠,亮紅被夜色襯得反光,他低頭看手機日曆,離年三十還有兩天。

除夕當天他在母親待的病房裡坐了一整天,也冇等到床上的人睜眼。

收到那條訊息的時候他正在病房裡盯著窗外一片片堆砌起來的積雪出神,手機裡蹦出新通知的提示,是他之前在問答軟件上的提問有了迴應,回答的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

【趕緊斷乾淨啊,這都不分留著過年?】

他眨眨眼,居然有閒心在下麵回覆了一條。

【複合了。】

對麵很快傳來新訊息,看上去像全天在線四處賽博找瓜的感情大師:

【戀愛腦,冇救了。】

他勾勾嘴角,完全冇當回事地想把手機放回口袋裡,下一秒許湛的訊息就彈了出來:

【[共享定位]】

【可以來這裡找我一下嗎】

他冇看具體定位,直接回了個“可以”就站起身,螢幕黑掉之前介麵回到標著時間的主頁,已經過了晚上十點。

棠城的大部分地方都靠海,各種知名或不知名的環海公路和沙灘修了一片又一片,所以在許湛約他去海邊的時候他不是很驚訝。

一處乾淨但人跡罕至的小海灘,離市中心有點遠,因為冇有被劃作景區用地,海邊連路燈都冇有修。

他在一片漆黑中沿著海邊公路往深處的沙灘走去,他有方向感,不會迷路,但為了找到那個人的位置,他進海灘後還是開了手電筒。

海灘很空,空曠給人一望無際的錯覺。

電話鈴打破了周遭的寂靜,他接過去放到耳邊:“喂?”

另一端傳來許湛含笑的聲音:“我看見你到了。”

“你在哪?”路瑾嚴低頭看手機上共享定位的兩個紅點,顯示他和對方的距離不足三百米。

“冇事,你就停在那裡,我來找你。”許湛說完後頓了頓,小心翼翼道,“可以把手電筒關了嗎?”

“可以。”路瑾嚴依言照做,視野裡頃刻間黑暗下去,不知是不是海灘邊太幽靜的緣故,他好像能聽到遠處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冇有人掛斷通話,但那邊再也冇有傳來聲音。

“你到了嗎?”

“好了。”許湛說,“你回頭。”

路瑾嚴回過頭,同一時刻耳邊響起數根引線被火星點燃時發出的齊齊爆破聲,幾十束白色焰火隨之騰空升起,一層層鋪滿天幕的角角落落,焰火躍到頂端綻放成綿延十裡的粼粼流蘇,一朵朵灼眼的煙花源源不斷地盛放又凋零,珠光閃閃的海連接雪色如晝的天,一瞬間整個世界的光和喧囂都圍著他,將他那雙鉛灰色的眼睛染成絢目的白金。

一場焰火盛宴結束,路瑾嚴還失神地盯著暗下去的遠方海麵,下一秒,背後投落下來柔和的暖色燈光,他意識到什麼地回身擡起頭,眼眶還是紅的。

許湛趴在他頭頂的公路護欄上,手裡提著一盞海燈,歪著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跨年快樂。”

他說。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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