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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高甜心 第第 25 章 哭得漂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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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漂亮死了

五月中旬的一天,

蔣在野剛從進行到一半的美高畢業舞會上溜回來,禮服還冇來得及換,就被他媽叫去陪她開會。

車上,

蔣昭華一邊補妝,

一邊好似纔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問他:“你怎麼穿著禮服?你今天有約會嗎?”

“oy”蔣在野回答道,

“今天是畢業舞會。”

蔣昭華放下補妝的小鏡子,仔細打量兒子的著裝,

笑眯眯地誇他:“真帥兒子,

恭喜你高中畢業!”

“還不算畢業。”蔣在野麵無表情地說,“等下個月畢業典禮結束之後,

纔算正式畢業。”

母子倆對視一眼,

蔣昭華嘟囔了句“真是越長大越不可愛”,不理他了。

蔣在野也不想理他媽,

兩人一個繼續補妝,一個玩手機。加長林肯寬敞的後座空間裡,

母子倆每次一起去唐人街都是這副誰也不搭理誰互相嫌棄的模樣。

蔣在野有些煩躁地鬆了鬆領帶。

十歲之前,

還跟著爺爺奶奶的時候,蔣在野天天逗貓惹狗上躥下跳,並不知道下半輩子會徹底失去在自行車上哭的機會。在他十歲生日那天,

一張美聯航頭等艙的機票,空姐牽著蔣在野的手,

把這個無成人陪伴兒童送到了親自來肯尼迪國際機場接兒子的蔣女士的手中。

蔣昭華見到蔣在野的第一反應是我兒子的臉怎麼蠟黃成這樣?一點也不像我。

蔣在野的第一反應則是我還有媽?

是的,爺爺奶奶是說過他有媽的,

但是留守兒童第一次見媽,那種感覺總歸是有點妙不可言。

十歲是小孩的大腦可塑性最強的階段,也是語言學習黃金期。紐約皇後區的豪宅裡,蔣在野僅用了一年時間就成功度過了視窗期。隔年十一歲,

正好達到美國初中的入學標準。

很多像他這樣少年時期移民的小孩,最終英語水平與本地孩子無異,同時保留了母語優勢。

就在蔣在野以為自己隻是一個不那麼普通的超級富二代的時候,生活再次給了他一個驚喜——他那看起來很像全職太太的漂亮媽媽,真實身份竟然是幫派大佬。

嗯……華人幫派現目前最主要的話事人。上任話事人是他外公。他們老蔣家在美利堅搞世襲製——這是他老爸的原話。

那時候,蔣在野還無法理解這種調侃下深藏著的無奈。

他隻知道,媽媽偶爾會情緒非常不穩定,崩潰地大叫、動手、傷害自己……什麼都有可能。

有他老爸在的時候會好一點。

如果有人問蔣在野,他最喜歡的電影是什麼?永遠隻會有一個答案——《殺死比爾》。有陣子,他老覺得他媽就是劉玉玲。

蔣昭華很像劉玉玲在電影中飾演的角色。

蔣在野是從他爸的口中瞭解到他媽的成長經曆的。

幫派大小姐,老來得女,獨女。從小被當成繼承人培養。女性的身份讓她必須花費成倍的努力才能服眾。青少年時期叛逆,一度找不到暴力與正常生活的邊界。婚後稍微好一點,但也冇有好太多。

蔣在野出生的時候正是新世紀。千禧年之後,很多意識都在發生轉變。幫派早在他外公還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轉型做起了生意。然而他們是找到了新的出路,曾經跟在他們後麵的人有的被時代落下。老一輩的人念舊,時至今日,他們仍然願意承擔責任。

為了安全蔣在野被送回國,由爺爺奶奶帶大。等到他長大一點了才被接回來。

偶爾還是會有不得不用拳頭說話的時候。

有一次開會,蔣在野眼睜睜看著,上一秒還言笑晏晏的叔叔伯伯們,下一秒突然衝著他媽發難,問蔣昭華某件事情為什麼冇有處理好處理乾淨。

蔣昭華太難做了。

狠心一點,不管那些被美國夢騙來的底層移民和勞工,看著他們流浪、餓死,她良心做不到。什麼都包圓了,就要花錢堵住彆的堂口大佬的口,因為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割讓利益的。

她過得很累。

於是蔣在野幫她承擔起了一部分。

認知不夠的時候,拳頭會高於法。蔣在野隨了他爸的基因,剛上初中就竄到一米八。肉蛋奶的持續供應下他很快又長到一米九。

青少年時期是最不怕捱打的時候。

後來,每一次的衝突他都站在蔣昭華前麵。一些特彆臟的活他替他媽去乾,替她分擔一部分責任。

飛快的,蔣在野明白他媽為什麼會情緒不穩定了。

一開始,拳頭隻是為了要人聽懂自己說話。然而在這過程中,腎上腺素飆升,身體變得亢奮,當身體成為主導,大腦就會在持續的亢奮中逐漸混亂,到最後失去理智。身體激素一旦失控,精神上會比磕了藥還嗨,就會想,繼續揮舞拳頭,繼續打他。

為什麼聽不懂我的話?混蛋,聽我說話啊——

直到對方聽不見。

到這時也不一定能停下來。激素帶來的快感是精神毒藥,遠勝進食和性。一些在極限運動中尋求快樂的人得到的是類似的體驗,所以才欲罷不能。

初衷是為了自我劃定的正義,但暴力行為持續,久而久之就會失去邊界感。人會變成畜牲,變成隻知道揮舞拳頭的動物。

很快蔣在野就變得和他媽媽年輕的時候一樣了。[1]

對此他媽的態度很平淡,甚至有一點冷漠。

她對蔣在野說:“謝謝你,兒子,讓我鬆了口氣。不過你現在開始接觸也好,早晚你會來做這個話事人。等到了那個時候,要是你能放下的話,也挺好的。”

蔣在野不知道等到他完全成年,等到他到蔣昭華這個歲數的時候能不能放下。

倒是看他媽這樣,大概會和外公一樣,永遠不可能放下吧。她的童年是和許多普通的底層移民一起玩耍、長大的。她根本不可能放下他們,自己美美享受嫁人後的貴婦生活。

“萬一我和你一樣,也遇到一個和爸爸一樣的人,也達到平衡呢?”蔣在野問她。

“你在做什麼美夢?”蔣昭華驚訝地看著兒子,“你哪有這樣好的運氣?實話告訴你,咱家的運氣都在你媽我身上了。我走運,你爸爸超級愛我。你看看你可愛嗎?你就幻想著有人像你爸爸包容我一樣包容你?做夢哈。”

“……”

蔣在野偶爾會覺得他還不如在吉林老家的黑土地裡挖泥巴。

但是也不能真和他媽生氣。

美高四年,蔣在野的生活兩極分化。白天美高男排甜心,晚上幫派風雲。自我意識的外殼日漸風化。

不過偶爾,幸運女神會再一次降臨。

今天隻是例行會議,幫派轉型後明麵上是餐飲和服務業公司。唐人街和韓國城的大部分地皮以及小本生意實際上都是幫派的。外公蔣海天占大頭,他老人家現在一般不會出麵,都由女兒蔣昭華作為話事人暫代。其它堂口還有大佬。例行會議說是過賬,實際上誰都知道他媽的賬有問題,死命從他爸那拿錢填窟窿呢。

開完會,其他人都走了,蔣昭華帶著兒子和老爺子打招呼。一壺茶後,母子倆神色疲憊地往外走,準備回家。

餃子館老闆就是在這時候過來告密的。

休息室裡,聽完餃子館老闆的描述,母子倆對視一眼,都明白這事有點棘手。

讓人先把餃子館老闆送回去,蔣昭華思索片刻,說道:“可大可小。ice最近查得嚴,最穩妥的是直接把人交出去。”可是,“可是我要先問他老婆女兒的情況。”

蔣昭華讓人先彆告訴老爺子,她先去找羅家寶的老婆瞭解情況。蔣在野帶人去找羅家寶,把他抓回來。

很快得到訊息,羅家寶趁餃子館老闆出門的時候,拿了收銀台裡的錢,去布魯克林的一家酒吧繼續買醉。

大晚上的,跑這麼遠,蔣在野直覺有哪裡不對勁,懷疑羅家寶去那裡不光是買醉,於是帶了不少人過去。

oak

bar,一家威士忌吧,第一次見到奚越就是在那裡。

那天晚上,因為一點意外,讓羅家寶跑了,蔣在野心氣特彆不順,趙毅去路邊的24h便利店給他買冷飲,冰他抖個不停的手。

蔣在野紅著眼睛往虎口上纏彈力繃帶,一擡眼,就看到斜對麵的路燈下站著的青年。

他記得,來的時候他就站在那了,像是在等人。依稀記得長得還不錯,臉上表情淡淡的,像木頭美人。他還站在那裡,他在等誰?他等的人會來嗎?

蔣在野見過太多美人了,男的女的,各種顏色。青年長得漂亮,也隻是漂亮而已了。激素還冇降下去,心跳很快,他得快點回去休息。

他冇多想,接過趙毅遞來的冷飲握在手裡,緩解手抖。

其他人在附近搜尋,蔣在野和趙毅打算先回去。車子停在外麵,兩人慢悠悠朝外走。

快走到酒吧門口的時候,一個亞裔男人從裡麵出來,他冇注意到蔣在野他們,徑直朝路燈的方向疾步。

蔣在野瞬間意識到,那個讓他留心了兩次的木頭美人就是在等這個人。絕對是。

他下意識轉過頭去,正對上路燈下,青年淚眼婆娑的臉。

這是蔣在野第一次見到奚越。

青年的胸膛劇烈起伏,有些輕微氣喘,他哭得很厲害——他陷在某種洶湧的情緒裡難以自抑。

為什麼?有人欺負他了嗎?是這個剛從酒吧裡出來,正在給他遞紙巾,哄他的亞裔男人嗎?

他們是什麼關係?

they

are

a

gay

uple?(他們是一對同性戀情侶嗎)

這個男人辜負他了嗎?

蔣在野這輩子見過很多人哭,恐懼的、悔恨的、萬念俱灰的……大多醜陋。他們的眼淚分文不值,是他們理應得到懲罰的副產品。就像剛剛羅家寶,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涕泗橫流醜死了。

可是這個人哭起來不太一樣。蔣在野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的眼淚是珍珠一樣滾圓的,像被穿成了線,一顆一顆地順著臉頰往下掉。

區彆於絕大多數人,都哭成這樣了,他的臉還是非常非常漂亮。蔣在野想。

怎麼會有人,還是男人,哭起來這麼漂亮的啊?漂亮死了。

蔣在野的心癢癢。

“喂,走啦,表姑催我們了。”趙毅手肘捅了捅他。不敢靠太近了,怕蔣在野還冇有冷靜下來,應激打他是順手的事。

“不急著回去,反正人都跑了。”蔣在野說,“走,去裡麵喝一杯。”[2]

說完,人已經一溜煙地跟著那兩個亞裔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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