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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未開已成荊棘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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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蕊,希望小學的專案給我留個位置。”

“阿挽?你跟季衍之不是忙著相愛相殺嗎,怎麼有空過來啊,這次準備待幾天?”

“不是待幾天,是常駐。我們分開了,他有了真心相對的人。”

那邊傳來長久的沉默,欲言又止。

最終是景佳挽結束通話的電話。

她將臉埋進膝蓋,病房中彷彿還殘留著那個男人冷冽的氣息。

這麼多年,她的生活早就處處是季衍之,如今要放手,談何容易?

從蹣跚學步比誰先走到終點;到讀書時從學業上爭搶第一;再到商場上針鋒相對。

二十年,他們像一對歡喜冤家,把彼此的人生攪得天翻地覆。

卻又樂此不憊。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場勝負遊戲對她而言,味道變了。

或許是那次她為爭一塊地皮徹夜不眠,最後卻棋差一著,在她以為滿盤皆輸時。

季衍之卻將到手的合約輕飄飄推到她麵前,語氣是一貫的漫不經心。

“嘖,看你這麼想要,讓給你了。下次可沒這麼好運。”

又或許是那個雨夜,她的車壞在半路,手機沒電,狼狽不堪。

季衍之的車卻無聲地停在她身邊。

車窗降下,是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上車。”

又或許是每次他有意無意地讓她,被逼急了也隻是無奈地笑著歎一句“夠了啊你”。

那眼神裡一閃而過的縱容,像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漾開一圈圈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漣漪。

她甚至開始私心地期盼,就這樣鬥一輩子也好,至少,他們的一生都緊密地纏繞在一起。

直到季衍之的母親和她一同被綁匪丟到海裡,活著上岸的人卻隻有她一個人時。

她的身上背上了季衍之母親的一條命。

從那以後他們的關係徹底變得水火不容。

季衍之用儘手段和她聯姻。

婚姻,成了他們最血腥的戰場。

她滿心歡喜買回的柯基犬,第二天就變成了餐桌上一鍋冒著熱氣的狗肉。

她不過隨口誇讚一句新晉設計師的手指好看,第二天,一個冰冷的禮盒送到她麵前,裡麵是那雙曾創作的手。

她同樣以牙還牙。

他身邊出現哪個女人,那個女人很快就會以各種“意外”消失。

知道他花生過敏嚴重,她就將花生醬混進他的食物,看著他休克倒地被緊急送醫。

他們用最極端的方式互相傷害。

都在等對方一句“認輸”。

直到那個叫蘇星月的啞女出現。

季衍之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在她無數次綁架蘇星月,甚至將她送出國來對付季衍之時,他終於怕了。

他第一次對她低頭,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景佳挽,你贏了,我認輸。”

“離婚吧,我們放過彼此。”

放過?憑什麼!

二十年的糾纏,豈是他一句“認輸”就能輕易勾銷的?

她不信他會愛人,更不甘心就這樣落敗。

她開始變本加厲地針對蘇星月,想逼他回到從前那個與她針鋒相對的狀態。

可無論她如何挑釁,季衍之隻有冰冷的警告和徹底的漠視。

所有的攻擊都像打在棉花上,徒留她一個人像個瘋子般歇斯底裡。

真正讓她放手,是在那場雪山上。

巨大的雪浪轟鳴著傾瀉而下,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電光火石間,季衍之竟用儘全力將她推向一塊巨岩形成的三角安全區。

景佳挽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地,回頭瞬間,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心裡是有她的!

然而緊接著,季衍之轉身緊緊抱住了嚇呆的蘇星月,護著她用背脊迎向吞噬一切的雪崩。

在被白色淹沒的前一秒,他看向她,嘴唇翕動。

“如果我活下來……我們兩清。”

那一刻,蘇晚明白了。

他不是救她。

是把“生”的機會給她,作為離婚的籌碼,然後選擇和他的愛人共赴黃泉,一起殉情。

原來,他不是不會愛,隻是愛的從來不是她。

這一次,換她來投降,成全他了。

急促的撞門聲讓景佳挽猛地從回憶中抽離。

抬眼看去,隻見季衍之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雙眼猩紅地衝了進來。

“景佳挽,星月在哪裡?”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不準動她!”

景佳挽被他扯得一個踉蹌,高傲地仰起頭,恢複了往日的不甘示弱。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季衍之的眼神陰鷙得嚇人,“我再問最後一遍,星月在哪?”

“否則,我不介意把你父母的骨灰盒找來喂、狗,讓你連最後一點念想都守不住!”

蘇晚的心像被冰錐刺穿,痛得麻木。

她卻笑了,笑得花枝亂顫。

“季衍之,你以為我會這麼天真?”

她眼神銳利如刀,“那骨灰盒裡早就被我換成了蛋白粉,你不是想找你的小啞巴麼?可以。”

她猛地扯開衣服的領口,露出鎖骨下方一道猙獰的疤痕——那是多年前他間接留下的。

他為了讓她安分,自導自演派人綁架了她,綁匪失手在她鎖骨這裡劃了一刀。

這些年身上早就積累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全都是拜這個男人所賜。

“把你這些年加諸在我身上的傷,一刀一刀,還回來!我就告訴你她在哪。”

季衍之瞳孔驟縮,死死地盯著她,空氣凝固了幾秒。

隨即,他竟毫不猶豫地轉向身後的保鏢,奪過一把匕首,眼都不眨,朝著自己身上對應的位置狠狠刺下!

噗嗤——!

鮮血瞬間染紅了病號服。

“夠了嗎?”他臉色慘白,卻固執地看著她,又是一刀。

景佳挽怔在原地,看著眼前這瘋狂的一幕,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夠了。”她止住笑,轉過身背對著他。

“季衍之,我還沒喪心病狂到去為難一個殘疾人。她在你送她的那間湖邊木屋。”

“每次跟你鬨彆扭,她都會去那裡。”

季衍之聞言,一把推開攙扶他的人,跌跌撞撞地衝出門去。

自始至終,沒再看她一眼。

景佳挽看著那扇還在晃動的門,彷彿看到了他們二十年來糾纏不休、最終卻奔向不同方向的命運。

她從包裡,抽出那份季衍之早已擬好的離婚協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也輸了。”

從她對季衍之動心的那一刻,她就註定贏不了。

可是她也不想再鬥了,這一場遊戲註定是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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