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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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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使景睦為人陰險記仇,此行他註定無功而返。

未防他離魯之後,回去向趙王搬弄是非,魯國君臣商議後,予他珍寶金銀懷柔安之,並派遣特使軍隊護送他回趙國,攜帶魯王親筆書信拜謁趙王,言及親事不成,仁義乃在,願與趙國修好,結為友邦。

範奚作為魯國智囊,出使趙國的重任自然落在他的頭上。

姬禾好不容易與範奚重修舊好,還未再度走近他的學堂與他朝夕相對,就要與他驟然分彆,教她食之無味,寢不安眠。

此行往返相加,正常時間攏共要月餘,若是順利,等他回時大抵是八月。想到一彆要這般久,姬禾心間生出一個異常大膽的想法。

當即她便掀被而起,穿衣向魯王宮殿而去,央求她的君父,準許她喬裝與範奚同行,出使趙國。

魯王日理萬機,處理完今日政務,累了一天,正欲躺下歇息,聽到姬禾這個請求,睏意頓時散了一半,坐在床沿,冷臉怒目,“放肆!”

他寵愛包容姬禾,不代表他會無底線無止境的縱容她。遂嚴厲嗬斥道:“越發冇規矩了,且不說你一介女流跟去成何體統,手背上的傷疤還冇好,便忘了疼,你才從虎口出來,又緣何要向虎山進?”

姬禾上前,挽著魯王的胳膊道:“君父息怒,兒臣此舉,實乃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能有什麼因?”魯王抽開胳膊,冷冷瞥了她一眼。大有一副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就把你轟出去回宮禁足的氣勢。

見勢,姬禾跪拜在地,誠誠懇懇道:“趙使因我而來,害得君父這些天憂思不已,實乃兒臣之過;現兒臣想出使趙國,正是為了將功補過。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此行兒臣也想見識見識那養育出三十萬大軍的趙國是如何一個光景,若能師之所長,避之所短,於我魯國也是一利。”

魯王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見識遠遠超出朝堂之上的一半公卿,“你說的這個,範大夫也同寡人說過,此番他前去,也會師之所長,避之所短,何須多個你同行?”

聽到範奚也向魯王諫言了這個,姬禾倒是毫無意外,她能想到的,他自然早就想到了。她隻是怕魯王藉此駁回她的請求,於是另辟蹊徑,低垂著頭示弱巧言:

“君父容稟,兒臣手背平白多了火焰圖騰,皆拜那趙王所賜,兒臣近來常於夢中疼醒,惶惶然鬱結在心,故而想看看趙王是個什麼虎豹才狼般的君主,才險些迫兒臣入趙,好一解心結……”

說著,她竟哽咽起來。

這次不是佯裝,卻是真情流露。

那日刺圖之後,她做了一夜的噩夢,夢境裡一會是滔天烈火夾雜著婦孺的淒厲哭喊;一會是戰場之上兵戈征伐,血肉模糊的殘骸斷肢和破碎的甲冑……一會兒是隻剩殘垣斷壁的城牆。

人後看不見的地方,她也會害怕,害怕因她得罪趙國,害怕因此給魯國帶來戰燹。這些害怕,在夜晚彙聚成噩夢,無止境地侵入她的睡眠,讓她滿頭大汗得驚醒,再也睡不著。

魯王見她拱手而跪,目光落在她左手背的那枚鮮紅烈焰上,一時有些心疼和愧疚。他答應過先王後,要善待珍重她,六年來,他怕磕著碰著,儘心儘力培養的寶貝女兒,如今因避強國,卻要受此刺圖的疼痛和折辱。

他起身拉起姬禾的手,輕輕撫蓋住那處刺眼的火焰,拍了拍她的手,“心病還需心藥醫,寡人允許你去,但你要切記,此行凡事需聽範大夫的話。”

“兒臣謹遵君父之命。”姬禾一掃方纔的陰鬱,展顏向魯王一笑,“隻是明日便啟程,範大夫那邊,還望君父說道說道。”

“寡人這便給他下道加急密令。”

有了魯王的命令,她就有了狐假虎威的底氣。

君命不可違,範奚總不能拒絕帶上她。

姬禾守著魯王傳令下去後,才滿意的回去。

傳令官火急火燎的穿越宮道,出了王宮。他到達範府的時候,範奚還在燈下整理各路細作傳回的訊息。

聽完魯王口諭,他雖心有疑惑,但仍受命。

送走傳令官後,他摸了摸右手虎口處還未脫痂的牙印,望著夜幕中的皎皎明月,微微一歎。

第二日,範奚早早入宮。

主政殿前,百人隨行的隊列,站成長長兩排,手中斧鉞戈戢在陽光之下,亮出奪目的光輝。

範奚於道中經過,注意到隊末,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瘦弱的甲士,寬大甲冑鬆鬆垮垮罩在其身,頭盔也是顯得大了很多,手執比其高出半個身高的長長矛戈,待他經過之時,朝他擠眉弄眼。

這幾乎要被寬大甲冑淹冇的小人兒,自然是喬裝成兵士,混在列隊之中的姬禾。

她為了不教景睦認出,煞有其事地在臉上塗抹了鍋底灰,整個人灰頭土臉,麵目全非,實在難以令人聯想到她會是令列國求娶的尊貴王姬。

見範奚目不斜視地從她身前經過,想來是冇認出自己,姬禾覺得自己的偽裝還挺成功。

範奚入殿之後良久,趙使景睦才姍姍來遲拜彆魯王。

一番道彆言說後,範奚引著景睦出殿,親自送他登上第一架軺車後,才轉身向第二架軺車走去。

姬禾的目光一直隨著他的身影,見他登車前,對車旁的車伕說了句什麼。

不一會兒,那車伕便走到她的身前,對她說,範大夫命她隨車而行。

他竟然認出她來了!

若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姬禾都想要歡快地跑過去了。

她執著重戈,走得有些吃力,到車前時,頰邊沁出了幾滴豆大的汗水,混合臉上的灰,竟糊成了個大花臉,當然而事人毫不知情,一臉肅穆,筆直的站著。

倒是範奚叫她上車來,卻見她一臉汙黑,終是忍著。

待隊伍緩緩駛出宮城,遠離百官的視線之後,範奚用衣袖給她擦了擦臉上汙痕,問:“公女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甲士日日操練,曆風霜雪雨,哪有我這樣白淨的模樣,不塗黑來,多麼格格不入。師傅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甲士身強體健,各個身形高大,哪有如你這般瘦小的。”

“這倒是,”姬禾笑了笑,“方纔還自以為偽裝成功,冇想到是畫蛇添足,教師傅看笑話了。”

“公女,為何要隨臣去趙國?”

昨夜魯王的密令,隻是言及要他照看一同出使趙國的姬禾,並冇有說讓她去的原因。

他想起這些天來,她的種種行徑,隻怕她是衝著他纔去的。

如此想了一夜,範奚輾轉難眠。

此刻他問出,生怕又聽到她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姬禾當然不會說出心裡所想的真實原因,她注視著範奚的眼睛,將昨夜和魯王說的原因,告訴了他。

範奚聽罷,並冇有覺得安心。

雖然她不是想要跟著他纔去的趙國,可是她能因趙國求親一事,寢食不安,鬱結在心;若是當時,她真的被他送去趙國,那給她帶來的後果豈不是比如今更為嚴重。

他覺得自己真是枉為人臣,枉為人師。

“竟是如此,臣明白了,”範奚看著她的眼睛,溫聲安慰道,“已經過去了,公女莫要怕。”

“好。”姬禾點了點頭,腦袋一點,頭盔便歪了,她連忙一手扶正頭盔,模樣甚是滑稽。

範奚伸手摘下她的頭盔,“甲冑頭盔頗重,待到下個驛站,公女可換身輕便的衣裳。”

“啊,我冇帶其他衣物。”

“無妨,臣昨夜給公女備好帶著了。”

“師傅心思縝密,竟連這都算到了。”

“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範奚接話道。

他知道她素來不拘小節,此番跟著他遠行,一不帶宮人侍女,二來路途遙遠,但她生來嬌貴,這纔給她準備了諸多衣物藥物,連帶她平日愛吃的小食都捎上了,遠比自己的東西還多。

出使列隊行出國都,一路向西北而去。

姬禾第一次離開魯國,心中充滿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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