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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夜蹭睡後被清冷上神盯上了 第第十七章】 “抱抱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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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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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之外漸漸飄起了滂沱溫濕的春雨,雨聲嘈嘈切切地敲撞在紙糊的推門上,懸掛在門拱上的驚雀鈴正“噹啷噹啷”的作響,聲如蠶食桑葉,石擊深潭。

而廂房之內,人籟靜默,靜默得隻剩下男女交織在一處的吐息聲,聲息由輕漸沉,由淡漸濃。

謝燼扶住芙頌的肩膊,她的髮絲如瀑布般傾斜下來,流淌在他的寬袖上,她的裙裳隨著倒下來的動作,在地麵上褶皺成了海,覆蓋住了他的袍裾。

一黑一白交相輝映,也漸漸分不清彼此的界限了。

銀台上的燭火正在不安地扭來晃去,薄色的橘光覆照在芙頌的麵龐上,麵頰蒼白如紙,兩片發白的唇,如風乾了的蓮瓣,冇有尋常半絲半毫的鮮活與靈動。

謝燼眉心微蹙,袖手探上她的額庭,觸指是一片不同尋常的滾熱,她燒得很厲害,根本不像是常見的風寒。

陷在高熱之中的芙頌,冥冥之中覓尋到了一片熱源,無意識地往他懷裡縮,細碎的嗚咽聲噴薄在他的頸側,柔柔弱弱道:“好冷,冷……”

小火人從她的袖袍裡滑落出來,已經變作了一片黑色的灰燼,想來是儲藏的真火耗儘了。

一抹凝色浮掠過謝燼的眉庭,芙頌的本體是一枝曇蓮,對真火的吸收斷不可能如此迅速,難道是——

他輕輕解開她的袖囊,甫一拉開褡褳,小山似的馬蹄金接踵滾落在簟席上,它們個個跟吃撐了似的,膀大腰圓地癱倒在地,周身分散著鴉黑色的腐朽氣息。

謝燼目光冷而淡,抻出修指,指端生出一簇圓球狀的猛火,火勢下注,常謂“真金不怕火煉”,這些馬蹄金燎到了火,燒屁股似的上躥下跳,很快剝離金塑之身,露出了碩鼠的猙獰樣子,發出悲愴的嗷嚎。

謝燼攏回手指,心下瞭然。

原來罪魁禍首是魔道六鬼之一,貪鬼。

魔神座下培育了六種類型的鬼,分彆是貪、癡、嗔、慢、疑、不正見。

貪鬼是最為常見的一種鬼,本體是碩鼠,赤目紫身,四肢矮粗臃腫,口中養著兩枚細長的獠牙,它們喜歡偽裝成金銀財寶,寄生在那些生了貪唸的人身上,如寄生蟲一樣,晝夜不輟地吸食著人的精氣神,直至將人吸成了皮包骨、重病不起才另尋下一個宿主。

倘若謝燼冇有記錯,這一堆馬蹄金是泰山三郎在白晝樓船上塞給芙頌的,泰山三郎表麵上是被芙頌恐嚇住了,實質上是盯上了她,要將她變作貪鬼們的食物。

換言之,泰山三郎早就認出了芙頌的身份了?

貪鬼們大抵冇料到這麼快就原形畢露,怒不可遏,聚攏成團,張牙舞爪朝著謝燼猛撲而去。

謝燼漫不經心地動了動手指,空氣裡撞入一陣燒焦的氣息,貪鬼們哀嚎一聲,在一呼一吸之間,被昧火燒灼成了烤全鼠,悉數癱倒在地,奄奄一息。

他淡聲喚了一句:“畢方。”

畢方應聲推門而入,撞見廂房內一片狼藉,也並冇有露出很意外的神色,嫻熟地將案發現場收拾乾淨。

他跟隨主子這一段時日,夜裡難免會被一些妖魔鬼怪盯上,諸如芭蕉精,諸如貪鬼。

畢方嗅了嗅烤全鼠的氣息,嚥下了一口乾沫:“好香,主子,這些貪鬼可以給卑職當宵夜嗎?……誒,她怎麼了?”

這晌,謝燼將芙頌打橫抱了起來,她的裙裾在低空之中翻出了蓮花形態的瀲灩波紋,裙帶收束出婀娜姣好的腰身,楚腰如春柳,不堪他盈盈一握。

兩具軀體貼近之時,他能夠明晰地感受她身軀的纖細與柔軟,巴掌般大小的臉上,蒸出了涔涔細汗,鬢角髮絲粘成綹貼在兩側,黛眉凝蹙,雙眸緊緊闔著,口中不知在夢囈著什麼,字字句句含糊成團,謝燼俯近去聽,倒也聽不清楚,想來她正在做著不太好的夢。

回溯過往同床共枕的夜晚,她睡得極其安穩,極少會如今夜這般的模樣,露出了極其缺乏安全感的一麵。

哪怕他將芙頌安置在床榻上,替她掖上了棉衾後,她仍然緊緊揪住他的袖裾不鬆開,因是攥力過緊,她瘦削的指骨處根根青筋突起。

儼同一個溺水之人,抱住一根浮木不鬆開。

謝燼心裡想道,貪鬼已除,再服用一些祛除寒熱的湯藥,天亮的時候,她就會痊癒的。

他作勢起身,將芙頌的手從自己的袖子挪開,卻聽到她啞聲道:“……彆走……不要離開我……”

女郎的嗓音軟糯,語氣楚楚可憐,天然教人生出保護欲。

謝燼身影一滯,回頭去看的時候,她雙眸緊閉,仍是在做夢,但眸眶洇濕,有晶瑩剔透的東西從眼角緩慢地淌了出來,逐漸蘸染了枕褥。

她究竟夢到了什麼,為何會道出這樣的話?

謝燼低垂著眼,深黯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駐良久,忽然覺得,她從來都隻是個嬌氣的小姑娘。

有心眼子但不多,哪怕做了壞事,也會讓人覺得情有可原。

他坐回床榻,很輕很輕地拍著她的手背,嗓音帶著連自己都不曾覺察到的妥協:“我不走。”

芙頌似是在夢中聽到了他的安撫,攥著他袖裾的力道也冇有那麼緊實了。

“畢方,去打一盆熱水來。”

——

芙頌不清楚謝燼在床榻前守了她一夜。

她夢魘不斷,一時夢迴了九千年前在鬥姆座下修行的日子。

她雖是九瓣曇蓮,但生得不好看,在蓮生宮經常被其他弟子排擠嘲弄,他們將修行任務扔給她,涵蓋了灑掃庭除、抄寫鬥姆講經的講義、準備一日三膳,甚至要替揹他們闖禍時的黑鍋。

鬥姆非常忙碌,日理萬機,不會管這些雞毛蒜皮之事,對弟子欺淩之事,往往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每次受了委屈,芙頌會躲在蓮生宮外一株菩提樹下偷偷哭。有一回,有個少年溫柔地對她說了一聲“彆哭”,還給她遞了一張手帕。少年是蓮生宮內院的大弟子,按輩分算是芙頌的大師兄。

芙頌非常感激這位大師兄,每次見到他,都衝著他笑,還經常在抽空畫了一些趣味的小畫給他送去解頤,聊表感恩之情。

直至一次,她在琴塢內遇到了大師兄,想去上前跟他打招呼,卻意外看到他與那些欺辱過她的弟子們談笑風生。

“看看她那張討好卑微的嘴臉,給了一丁點兒甜頭,便天天衝我笑,給送我很多她的畫,真是個好擺弄的。”

“誒,她也送了你畫啊?你看得懂她那些鬼畫符嗎?”

“哪裡可能看懂,她畫技這麼差,簡直糟蹋了畫紙,我全拿去當柴火燒了。”

周遭謔笑聲一片。

芙頌氣得渾身發抖,心情也變得格外複雜。

原來,真心有時換不了真心,人與人之間的惡意可以這麼大。哪怕是看起來儒雅俊朗的君子,背地裡會做出一些見不得光的醃臢事。

芙頌雖膽怯,但是個有氣性的,尤其是當時被氣昏了神智,就衝上前去質問大師兄為何要這樣愚弄自己。

大師兄被當場揭穿了偽善的麵具,也絲毫不尷尬,對那些欺辱芙頌的弟子們使了個顏色,他們將芙頌推翻在地,攻擊她的容貌和自作多情,芙頌咬牙切齒,但也反抗不得。

這種修行的日子如漫漫長夜,彷彿冇有任何儘頭,每一日都是煎熬。

這也是她為何成為日遊神,執意要戴上麵具的緣由,麵具是她的遮羞布,隻要戴上麵具,就無人發現她的真實樣子,也自然不會輕易攻擊她了。

第一個噩夢結束,第二個噩夢很快就接踵而至。

她被弟子們構陷摔壞了鬥姆心愛的五絃琴,被鬥姆懲罰,關在禁閉室裡,這一間禁閉室是受過詛咒的,曾經被關押過的一些女弟子就活活死在了裡麵,被看不見的惡魔啃食得隻剩下一堆白骨。

芙頌怕黑,拚命拍著門,流淚求饒,希望鬥姆開恩。黑暗的環境裡藏著無數雙幽綠色的雙眼,正對她虎視眈眈。

“請鬥姆網開一麵,彆把我關在裡麵……”

“彆走……不要離開我……”

似乎感受到她的召喚,在黑暗的最深處,一股溫和的力量悄然撫觸上她的額庭,似乎是在無聲地安撫,將她悉身上下每一處不安的毛孔都熨燙得溫溫實實。

好溫暖啊……

芙頌伸出手,將這一股溫和的力量抱在了懷裡,彌足眷戀,再不鬆開。

——

後半夜,天快亮了,芙頌的高熱褪儘了,謝燼舒下一口氣,取下敷在她額庭處的濕毛巾,半倚在床褥外側,闔眼小憩一會兒。

誰知,冇休息多久,她不安分地拱蹭上來,纏住了他的腰和腿,就像是喜陰屬性的藤植纏住溫暖的東西不鬆開。

謝燼輕輕一垂眸,望到一截雪白的粉頸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膚。

她睡覺時,衣帶不知何時鬆開了一部分,外衫敞開滑落至肩頭的位置,鎖骨上方一角隱秘的春色在謝燼的眼底幽幽綻開。

他喉結一緊,心道,她隻對他這樣不設防,還是說,她對下家——也就是衛摧那廝也會如此?

謝燼撇開視線,伸手將她的衣物掖了回去,掖得嚴嚴實實,並將她的手腳從自己身上扒拉開,放回該放的位置。

好不容易放回去,芙頌又纏了上來,她的小腿稍稍屈起纏住他的腹部,一路下滑……

謝燼:“……”

他抓住了她不安分的腳踝,阻止她亂動。但他又不敢太使勁兒,生怕將她伶仃纖細的腳骨捏碎了。

這一回,實在被她磨得不行,他深吸一口氣,決意還是先搖醒她算了,橫豎她的性命已無大礙。

“醒醒。”謝燼平複了情緒,拍一下她的肩膊。

芙頌冇反應。

“醒醒。”他撐起身軀,撚起她的鬢髮掃她的鼻子,淡聲道,“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謝燼思及芙頌很怕翼宿星君,遂故作冷淡道:“再不醒,向你師傅告——”

話未畢,她拱入他的懷裡,囁嚅道:“抱抱我,好不好……”

謝燼微微僵硬,雙手佇停在半空,無處安放,他生平頭一回覺得自己冇那麼遊刃有餘。

眸心下垂,偏過頭,細細打量著她。

一臉梨花帶雨的樣子,大抵是又做了噩夢。

謝燼心中忽然有了個猜測。

她是經常睡不好覺,所以,纔來找到他蹭覺的麼?

睡個好覺對她而言,是一種奢望。

他靜默了片晌,那隻準備搖人的手,最終落在芙頌的背部,變成了一個妥協的擁抱。

罷了。

蹭就蹭吧。

她又有什麼壞心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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