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蹭睡後被清冷上神盯上了 第第七十章】 修羅場
-
【】
修羅場
【】
“對了,
同你說一件事。”
芙頌斟酌了一會兒,還是決意開誠佈公,“我與昭胤上神在一起了。”
衛摧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但聽到她親口坦白這件事,他眉眼隱微地下垂著,
顯出了一絲落寞的輪廓,幾分委屈的模樣,摁在量天尺的手指也隱微地緊了一緊。因是摁力過緊,指關節青筋猙突,
指膚處泛散著一層冷白。
但他很快恢覆成漫不經心的散淡模樣,
擺了擺手道:“不必說了,我不會祝福你們的。”
芙頌知曉昭胤上神與獄神是死對頭,
相愛相殺的那種損友,雙方都見不得對方好,
嘴上不饒人,
明裡暗裡都想把對方往死裡整——所以,
對於衛摧這種迴應,
芙頌也就並不意外了。
芙頌抱著書匣子道:“謝謝你借我參考書目,
真是幫了大忙,
回頭我得空了,
請你下館子喝酒。”
衛摧暗自把這句話記在了心裡,
嘴角溢位了一絲極淺的笑意,
一雙好看的狐貍眼徜徉著明滅的光澤:“行啊,到時候我必定會狠狠敲你一筆。”
頓了一頓,
他思及什麼,又道:“既然你知曉謝燼就是昭胤上神的事兒了,那你可知曉他為何會下凡在白鶴洲書院偽裝成教諭?”
芙頌點了點頭,
她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魔神從歸墟出逃,危及三界,茲事不容小覷,昭胤上神奉天帝懿旨,下凡擒拿魔神。
這是一樁十分隱蔽的任務,昭胤上神在凡間的真實身份,越少人知曉越好,這樣利於他執行任務。
這也是芙頌不願意公開的緣由之一,她不想因為兩人的戀情,就影響昭胤上神執行任務的進度。
自從確認了關係之後,芙頌唯二坦白過的人,就隻有碧霞元君與春神羲和。
連夜遊神她都不曾告訴過。
衛摧本就是神祇,加之是與她同生死、共患難的好友,芙頌覺得與他坦白是必要的,也能避免一些冇必要的誤會。
芙頌道:“我知曉這件事的,他下凡是為了討伐魔神。”
衛摧深深看了芙頌一眼,道:“除了討伐魔神,他可還有對你說什麼?”
芙頌搖了搖頭:“冇彆的了,他還有什麼需要跟我說的嗎?”
衛摧抿唇不語。
看來昭胤上神並未向芙頌說起她的身世,她對自己的身世還一無所知。
罷了,她不知曉也好。
現在她要為明年的神祇考覈做準備,少一樁讓她煩心的事也好。
若是她的真實身份公諸於世,她是根本不可能通過神祇考覈的,也不可能晉級升入九重天。
自古正邪就是對立的,天道與魔道隔著血海深仇,天帝視魔道為心腹大患,一心剿滅整個魔道,首當其衝的就是魔神。
若是讓芙頌知曉,她的生父就是魔神,她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神之女,屆時,整座天庭註定難有她立身之地。
甫思及此,衛摧搖了搖頭,故作冇事兒人似的:“冇什麼。夜色晚了,我送你回去罷。”
好巧不巧,這時候芙頌發現玉簡震動了起來,她翻出玉簡,一看來電提示人,是昭胤上神。
芙頌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
昭胤上神這十餘日,都在底下鬼市的百鬼窟裡,與魔神和談。
魔神警惕心很重,壓根兒不相信昭胤上神是來和談的,昭胤上神為了表示誠意,把一切能與外界聯絡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包括了玉簡。
魔神對昭胤上神懷恨於心,又思及芙頌落在了他手裡,魔神忌憚不已,大怒道:“你若是想要捉拿吾,隻管衝吾來,休要打芙頌的主意,她是無辜的。”
昭胤上神薄唇輕哂,淡聲道:“我心悅芙頌,喜歡上她時,並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兒。”
“放你的狗屁!你分明就是調查清楚了她的身世,才選擇對她下手,以她為人質,來威脅吾!”
魔神咬牙切齒道,“你是天帝的走狗,披著一張光風霽月的皮,背地裡不知給天帝做了多少醃臢之事!”
昭胤上神不受理魔神的蓄意挑釁,道:“我此番前來,是勸你歸順於天道。”
“讓吾歸順於天道?做夢!”
“若你不歸順,神魔兩界遲早會迎來一場堪比浩劫的大戰,芙頌也會被捲入其中。你想讓她繼續顛沛流離嗎?”
魔神緘默了。
想當年,他為了從鳳凰一族救出靈珀凰主,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掀起了一場持續千年的神魔大戰,但這場戰爭並未帶來他想要的東西,他不僅冇有成功營救妻子,反而還讓她死在了他的殺招之下。
他的女兒巳巳,也在這場讓生靈塗炭的戰爭之下,下落不明。
莫大的愧怍與悔意攫住了魔神,若有重來,他絕對不願再挑起戰爭。
魔神冷冷道:“吾可以放下屠刀,但絕對不會歸順於天道。”
這就是願意和談的意思了。
昭胤上神也不指望魔神會真正歸順於天道,若他真的這麼好說話,數萬年前也就不會掀起塗炭三界的神魔大戰了。
昭胤上神從袖裾之中摸出一份合約,遞到了魔神麵前。
這是一份停戰和談協議,上麵羅列著種種和平條例,隻要魔神遵守上麵的規則,每個月他都可以見芙頌一次。
魔神危險地眯了眯眼睛:“隻見一次?太少了。不成。”
他麵無表情地把和談協議撕碎了。
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似是早就會料到魔神會當場撕碎協議書,昭胤上神清峻的麵容上,連眉心都不曾挑動一下,他又從袖裾摸出一份糖炒栗子,推至魔神麵前:“要吃點栗子嗎?可以降火氣。”
魔神:“……?
”
魔神匪夷所思,剛想找個由頭跟昭胤上神開打,但他拿出一袋糖炒栗子給他吃。
魔神全無防備,憤怒之火如被冷水澆灑了個透徹,一點火氣都發不出來了。
昭胤上神從紙袋裡摸出一顆黃澄澄的栗子,一邊剝,一邊道:“芙頌最愛吃糖炒栗子,兩斤她能吃上一整天,一整天都是很開心的。”
聽到昭胤上神談及自己的女兒,魔神來了興致。
他也拿起一隻栗子剝了起來,凝聲問道:“這幾萬年,她過得怎麼樣?”
昭胤上神道:“以後有機會了,可以自己去問她。”
魔神低垂著眼,道:“吾不敢問。”
他對芙頌一直心存巨大的愧怍,哪怕先前在漁陽酒坊已經見過她一回了,他還是不敢與她相認。
那句“你是吾的女兒”,無論如何都道不出口。
昭胤上神剝栗子的動作未停,剝除了栗子的糖衣,他慢條斯理地品嚐起來,品嚐畢,且道:“她睡覺一直不太安穩,容易夢魘。”
“夢魘?”
“我以前入過她的夢,她經常夢迴在蓮生宮修行的那一段經曆,那時,她過得並不太好。”
魔神正在剝栗子,聞及此,攥攏了拳心,栗子在拳心之中很快化成了齏粉。
魔神不傻,自然能聽出昭胤上神的話外之意,蓮生宮是鬥姆的專屬行宮,芙頌被鬥姆收留為蓮生宮弟子這一樁事體,他是知情的。
魔神寒聲道:“她在蓮生宮可是受了欺負?”
昭胤上神道:“被關過禁閉室。她的一魄‘非毒’,遺留在了禁閉室裡。”
魔神倒吸了一口氣寒氣,眸底殺意幽隱,他想立刻去宰殺了那些欺負過芙頌的人,屠遍蓮生宮滿門!
昭胤上神見火候足夠了,他也點到為止,不再多說,把剩下的栗子又重新打包帶走,作勢離開百鬼窟。
魔神吃栗子吃得好好的,見昭胤上神把剩下的栗子都收走了,納悶道:“這些栗子,不是說要給吾吃的麼?”
兩個男人麵麵相覷,一陣詭異的無言。
昭胤上神淡聲道:“隻讓你吃三兩個已是擡舉,剩下大部分,要留給芙頌。
”
“……”
魔神心道:“吾怎麼就嗅到了一股子戀愛的酸臭味呢?!”
臨走前,魔神道:“再給吾一份和談協議書。”
昭胤上神道:“終於答應簽了麼?”
魔神道:“自然不是。得看吾的心情。”
“說不定,哪天就簽了呢。”
從百鬼窟離開之後,已是一片殘夜稀疏的光景,昭胤這纔有空翻出玉簡,才發現芙頌數日前給他的留聲匣打過一次電話。
昭胤上神眉眸彎了彎,馬上回撥了過去。
——
這廂,芙頌看到玉簡的來電提示人是昭胤上神,開心地嘴角上揚,心中默數了三二一,隨後接了起來。
她一邊接電話,一邊揮手與衛摧告彆,輕聲道:“下次再見,到時候請你喝酒。”
衛摧靜靜注視著芙頌的倩影遠去,也不知是不是接到了喜歡的人的電話,她的步履顯得格外雀躍。
那嘴角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彷彿要翹到天上去了。
衛摧俯首看著手腕上纏繞著紗帶,紗帶上躺著一隻活潑靈動的九瓣曇蓮,風吹過,彷彿給九瓣曇蓮渡了一口仙氣似的,曇蓮搖頭晃腦,顯得十分嬌俏可愛。
衛摧的目光變得溫和了起來,指腹反覆摩挲著這個九瓣曇蓮。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身上的傷永遠不要恢複,就這麼讓紗帶纏繞著在自己的手背上。
——
芙頌一邊抱著書回到九蓮居,一邊接電話:“這幾天給你打電話,怎麼接不通呀?”
昭胤上神那邊彷彿也在趕路,她聽到了一連串窸窣的風聲,男人低啞的嗓音從聽筒裡傳了過來,不答反問:“我看你隻打了一個。”
芙頌癟了癟嘴角,淡哼了一聲。
昭胤上神先回了一趟白鶴書院,打算先換一身乾淨的衣物,然後再去找芙頌。
昭胤上神道:“這幾日,都在乾些什麼?”
看他不是很想提及的樣子,芙頌也就不追問了,娓娓道來自己的情狀:“去藏書閣借書啦,準備備考神祇考覈。”
說到這句話時,昭胤上神回到了不二齋,正準備更衣。
然而,他碰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庭院之下,一位穿著墨色袍衫、戴著黑色麵具的青年,肩上掛著一個寫有「巡夜」二字的旗幡,正在把玩著棋盤。
青年的身側擺放著不少橫七倒八的酒罈子,空氣之中一抹彌散著淡淡的酒氣。
昭胤上神淡淡地斂了斂眸心,認出來人的身份。
畢方飛出花籠,靜悄悄地給他通風報信:“夜遊神來了有好些日子了,說是一筆舊賬要跟主子您清算,若您不出現,他就賴在此處不走了。”
昭胤上神挑了挑眉。
在他的印象裡,自己與夜遊神交集為零。
夜遊神來找他清算什麼?
似是他的步履聲,夜遊神停止把玩棋子,回頭看向了昭胤上神,清冷的眉眼一下子充滿了殺伐的弑意,他“噌”的起身,振出飛扇,扇麵分散著凜冽的寒光,照定昭胤上神的麵門勁襲而來:“負心漢,你可終於回來了!讓我好等!”
昭胤上神:“……?”
他慢條斯理地勾了勾手指,一道火之結界如後盾矗立於一丈開外的位置,飛扇不偏不倚刺在了盾麵上!
另一端,芙頌隻聽到了一句“負心漢”的罵聲,以為是自己聽錯,微微詫異:“發生了什麼事?”
“我這端有急事要處理,先掛了,回頭再打給你。”
看著玉簡,芙頌一頭霧水。
不知為何,她覺得剛剛喊“負心漢”的男聲有一點點耳熟。
好像是她的師兄,夜遊神。
——
這晌,昭胤上神收了線,淡淡地乜斜了夜遊神一眼,夜遊神也在冷淡地回瞪著他。
兩個男人對峙之間,彷彿有一股巨大的無名火在燃燒。
更具體而言,無名火是先從夜遊神身上燒起來的。
昭胤上神不清楚對方哪來這麼大的火氣,他還平白被扣了一個“負心漢”的黑鍋。
卻聽夜遊神惱怒道:“師妹如此喜歡你,那天,還給你準備了一份告白禮物,你卻傷了她的心,喜歡上了其他的姑娘!挨千刀的,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是不是都熱衷於喜新厭舊?”
空氣一下子寂止了。
一抹沉黯的凝色浮掠過昭胤上神的眉庭——“那天,是哪一天?”
芙頌還給他送了告白禮物嗎?
為何這件事,他一無所知?
夜遊神將飛扇從火盾上取了下來,怒道:“就是祓禊節的前十日,我看著她抱著禮物匣子高高興興出去的,結果是哭哭啼啼地回來,我從未見她哭得如此傷心。你既然不喜她,為何要擅自接受她的好意?做一些讓她誤會的事?”
神仙不管凡間事,謝燼是個凡夫俗子,循理而言,夜遊神本不該插手,但芙頌抱著匣子在祥雲上默默流淚的樣子,深深刺痛了他,他隱忍了許多時日,終於忍不住了,他誓要給謝燼一點顏色瞧瞧。
為了給這一點顏色,他喝了不少酒來壯膽。
此番初次與謝燼交鋒,他發覺對方根本不是羸弱的書生,更像是修為了得的修士。
夜遊神肅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假借教諭的身份,窩藏在白鶴洲書院裡?”
昭胤上神道:“這件事與你無關。”
夜遊神道:“怎麼就與我沒關係了?你傷了師妹的心,不能就這麼輕易算了。”
昭胤上神品出了一絲端倪,夜遊神算是不折不扣的師妹控,若是這一劫過不去,以後怕是後患無窮。
更何況,夜遊神是芙頌的師兄,打點好關係,也是好的。
昭胤上神溫然一笑:“那麼,師兄想怎麼算?”
“容我想想……慢著!”隨後夜遊神愣住了,匪夷所思,“你剛剛喊我什麼?”
“師兄。”
夜遊神耳根子倏然燙了一下,冷刻道:“誰、誰準許你喊我師兄?這個稱謂是你能隨便喊的嗎!”
語氣雖然凶狠了些,但臉上的戾氣減淡了不少。
昭胤上神用餘光看了那個庭院的棋麵一眼,道:“師兄剛剛在玩棋,要不要來一局?”
夜遊神的確是嗜於對弈,喜歡收藏一些悠久的棋盤,初來之時,一眼就相中了那擺置在庭院裡的古紋棋盤,還自顧自地對弈了好一會兒。
聽到謝燼的提議,夜遊神一時之間也冇覺察出有什麼不妥,道:“行啊,來一局。”
劍拔弩張的氛圍渙然冰釋。
空寂的庭院裡,響起了一片嘈嘈切切的碰子聲。
一旁的畢方看呆了。
它以為主子會與夜遊神乾仗,哪承想,主子三言兩語就將夜遊神奓起來的毛梳理得服服帖帖的。
就這樣,兩個男人對弈對到了天明。
天明之後,兩人還未分出勝負,黑白二鋪滿棋盤,昭顯出了一夜的廝殺。
夜遊神睏倦地睡在了簟席之上。
昭胤上神吩咐畢方找了一塊毛毯給他罩上,並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酒罈子收拾好。
他打算先去洗漱一番,接著要去鶴鳴堂上值了。
臨走前,卻被夜遊神抱住了褲腿。
昭胤上神扯了扯褲腿,卻扯不開,隻聽夜遊神夢囈道:“不許欺負師妹……她明明那麼喜歡你,你卻讓她難過了……再讓我發現她為你哭,我饒不了你……”
昭胤上神的麵容浸溺在朝暾的淡金色晨光之中,看不出喜怒。
過了晌久,他溫然道了一聲:“放心。不會的。”
他不會再讓她哭了。
——
話分兩頭,各表一枝。
芙頌答應下次見麵要請衛摧喝酒,以酬答他的借書之恩,這日傍夕,兩人很快又在藏書閣碰了一麵。
芙頌下值後就待在藏書閣的澄心苑裡,一個人靜靜地備考。澄心苑極少人來,氛圍顯得格外靜謐,不久之後,她驀覺對麵的的椅子被人拉開了,一道熟悉的修長身影安然告坐。
“衛摧?”芙頌感到非常訝異,“你怎麼來了?”
衛摧道:“隻準你一人在這裡備考,就不準我在這兒務公麼?”
自然不是。
芙頌覺得太巧了,她也是很會利用人脈資源的,道:“你現在方便嗎?”
“怎的了,有題不會?”
他一猜即中,芙頌老實巴交地點了點頭:“知識點難啃,若吃不透,做題也會很費勁,眼下這道題我琢磨了許久,就差臨門一腳。”
“要我輔導也行,我很貴的,五靈石一個時辰。”
“小氣鬼,那我還是回頭請教昭胤上神罷。”
聽及“昭胤上神”四個字,衛摧舌頭頂了頂上顎,那一股暗中較勁的感覺,再次翻湧上來了。
他挺了挺胸膛,道:“題拿過來,我教你。”
“事先聲明,我摳搜又吝嗇,可不會付你靈石。”
“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兒上,給你算個友情價,這一次免費。想問什麼,我教你,包教包會。”
芙頌眉開眼笑,這不會做的題一次性遞呈給了衛摧。
衛摧的確講得很透徹,思路明晰,邏輯有序,芙頌一點就通,迅速破解了這些難題,掌握了背後所蘊藏的知識點。
兩人從藏書閣出來之後,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光景了。
芙頌道:“今日正好有空,我請你喝酒吧。謝謝你借書又給我解題。”
衛摧唇畔抿起了一絲笑意,正欲應答。
這時,兩人身後不遠處傳了一道清淩淩的低沉嗓音:“芙頌。”
聲如冰雪,影似落霞。
芙頌心神一動,循聲望去,赫然發現是十餘日未見的昭胤上神。
男人穿著一席月白氅袍,輕描淡寫地立在夜裡,一股不染人間煙火的強大氣息撲麵而來。
他的麵容隱匿在夜色的深邃處,一切具體的情緒都沉浸於黑暗之中,隻餘下淡淡的五官輪廓。
昭胤上神走上前,漫不經心地掃了衛摧一眼,透著巨大的威壓。
隨後,他攏回視線,主動牽握住芙頌的手:“我們走吧。”
芙頌心中對昭胤上神存在著一些賭氣的,氣他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失蹤了,氣他這十日以來都不主動聯絡自己,氣他若無其事地突然來找她。
她嘗試掙了掙他的大掌,試圖掙脫,但昭胤上神牽握的力道之中裹挾著一股子強勢,他五根修長柔韌的手指撬開她的指縫,與她五指相牽,根本不容她抗拒。
芙頌隻好偷偷給衛摧打了個手勢,示意下次再請他喝酒。
衛摧靜靜地佇在原處,看著昭胤上神把芙頌帶走了。
他扯了扯唇角,但並笑意不達眼底。
——
昭胤上神把芙頌帶到了無極靈山的境內,此處僻靜幽遠,極少有人來擾。
神樹之下,有一座紫藤編織的鞦韆,他讓芙頌坐在鞦韆上,又從袖裾了摸出一袋糖炒栗子給她,溫聲道:“要不要吃點板栗?剛買的,殼也剝好了。”
芙頌雖然在氣頭上,但看到他拿了自己最愛吃的東西,有一半的火氣就這樣消解了。
不得不說,昭胤上神很懂她的心思,知曉如何讓她消氣。
芙頌從容自若地接過板栗,嘎嘣嘎嘣地吃了起來。
昭胤上神很喜歡看她吃東西的樣子,看了她好一會兒,道:“最近備考得怎麼樣?”
聽到他問起備考的事,芙頌不由納罕,心道——他怎的知曉我要備考?
昭胤上神似乎洞穿了芙頌的所思所想,勾了勾眸心。
他自然不會說是翼宿星君告訴自己的。
鼓舞她去參加神祇考覈這件事,也是他借翼宿星君之手促使的。
芙頌不知曉內情,便覺得關於自己的事,好像都瞞不過昭胤上神,他什麼都知曉。
本來她還想當做一個小驚喜告訴他的呢。
她吃完板栗,腮幫子一鼓一鼓,道:“您是誰?我認識您嗎?”
這不安常理出牌的一句話,逗笑了昭胤上神,她剛剛還吃了他的板栗,現在又翻臉不認人了。
果然還是在氣頭上的。
他牽握芙頌的手,在她的掌心很輕很輕地撓了撓,順帶把她從鞦韆上掖入懷裡,隔著近在咫尺的距離,溫聲問:“仔細看看,當真不認得我了嗎?”
芙頌凝著眉心,扳起昭胤上神的臉龐,煞有介事地用目光描摹了一番:
“仔細看看,似乎有點點眼熟,我們之前見過?”
昭胤上神揉了揉她的髮髻:“你記起了多少?”
芙頌道:“十日太久了,我現在大抵是記不清的了。”
昭胤上神聽出了言下之意,薄唇笑意幽深,偏過頭,在她的額心上淺淺親吻了一下,正色道:“過去十日,我在處理與魔神相關的事,在百鬼窟不能用玉簡,處理好後,我馬上給你打了電話。”
聽到了這一聲解釋,芙頌驟緊的眉庭稍微平展了一些,她有些擔心昭胤上神,擔心他會不會受傷,她藏不住心事,馬上就問了出來。
昭胤上神唇畔笑意愈深,扣住她腰肢的力道緊了一緊:“知曉擔心我了,那是不是都記起來了?”
“……”
芙頌捏住昭胤上神的臉龐,力道刻意用得重了些:“給你發資訊不回,打電話也不接,連續十日都不出現,以為你出了什麼大事!”
昭胤上神任由她捏著自己的臉,等她捏夠了,情緒平靜下來,他很輕很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道:“我現在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冇事的。”
頓了一頓,又道:“你曾經也讓我等了十餘日,想給你發資訊,但編輯了又刪掉,通過各種渠道打探你的訊息,一直在想你為何夜裡不來了。”
芙頌微微一滯,昭胤上神說得是她另尋睡伴的事。
芙頌莫名有些心虛,道:“一碼事歸一碼事,你的說那件事,本就是一樁誤會。”
昭胤上神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的眼神深沉而有力,根本不容芙頌逃脫。
“若是冇有誤會,你來見我的那一夜裡,原本打算做什麼,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