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時節黃時雨 第67章 第 67 章 上午九點,人工智慧…
上午九點,人工智慧……
上午九點,
人工智慧大賽正式拉開帷幕。
第一個上場的就是黃時雨她們今天在展台那看到的第一個產品,做人形自動炒菜機的。
現在市麵上這類產品很多,但功能方麵一直以來都很雞肋,
沒有像能將洗菜、切菜、配菜等這些程式綜合在一起的功能型產品,而這款巧妙的點便是它的功能是模仿人類烹飪,
將人形機器人與炒菜機二者結合,
使用者可以不用做前道工序,
洗菜、切菜、配菜。
演講快要結束時,
路筱直勾勾地目光看了過來,“你臉轉過來一下。”
黃時雨轉過頭,
頗為不解。
“我看了下這個會議大廳頭頂是強頂光,
站在台上會顯得整張臉跟被自行車壓過一樣。”說著,
開始從她那價值不菲的包裡翻箱倒櫃,
“嗯,
凹凸不平,
太顯骨相了,
也會給人感覺一種氣色不太好的樣子。”
“……”黃時雨看著路筱一直埋頭苦乾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連一點擡頭的意思也沒有,她愣了愣,
“啊?還好吧。”
嘴上是這麼說著,
但黃時雨本人卻開始了自省模式,除了歸結於路筱這話外,
還有一點是因為李行舟今早的那話。雖然他話裡的意思不是在說她不修邊幅,
可沒有哪個女生不會不在意彆人對自己外表的評價,特彆是自己喜歡的人。
可她真的覺得化妝很麻煩,她也不是沒有自己化過,大學的時候也嘗試過,
畢竟看彆的女同學塗脂抹粉也會感到很新奇,也很想體驗一下是什麼感覺。
可當她嘗試過後,她發現除了浪費錢,她還接受不了臉上像是被什麼悶住似的感覺,那種封閉的感覺讓她非常不好受,反而卸妝的那一刻她才感覺她活過來了一樣。
她在想要不要跟路筱說不化,反正大家離舞台也不是很近,應該看不怎麼清楚她的臉吧。
可又看路筱在那一陣搗鼓,她到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
“雖然你骨相和皮相也沒得說,但這強頂光真的是死亡頂光,太考驗皮肉和骨相狀態了。”說著,路筱二話不說掏出一盒氣墊,“首當其衝咱們也不像那些大明星能輕鬆扛得住,到時候這照片視訊流傳出去衝擊力太大了。”
聽路筱這樣說,黃時雨遲疑了一下,認真的想了想方纔李行舟站在台上是什麼光景。
隨後蹙了下眉。
其實也沒什麼好想的,對於有散光的人來說,看誰都帶著一層黃白交錯的光影,像是開了一層霧化的美顏濾鏡,柔和又夢幻。
於她而言,那是一個並不明朗的世界。
正想著,路筱的手指已經覆在她臉上,用一隻手擡著她的下巴,左右兩邊端詳了一下,另一隻手拿了個粉撲往她臉上輕輕點拍,力道珍重至極,彷彿是在對待什麼十分稀罕的寶貝。
黃時雨看著那沾滿氣墊的粉撲,眼睛跟著路筱的手,滴溜溜地轉。
“我要不要幫你把氣墊拿著,這樣你比較好弄。”
“不用。”路筱捏著粉撲,“也不是什麼大工程,我給你稍微搞搞,我知道你不喜歡化妝,相信我的技術,稍微給你搞一下,氣色就會好很多。”
望著這張不需要擦什麼就很乾淨的臉蛋,她拿著粉撲的手一時之間都有點不知道該往哪裡落,之後場上的燈光比先前亮了不少,她一眼就看見黃時雨眼下的黑眼圈,明晃晃的寫著,疲憊兩個字。
是了,近日以來,黃時雨可以說是勞累過度,睡覺的時間可以掰著手指頭算,寥寥無幾,路筱在想,真的太憔悴了,好端端一個大美女硬生生被工作折磨成這樣。
辣手摧花這可不。
黃時雨試圖想要跟路筱解釋和發出抗議,但路筱壓根就不給她機會,繼續苦口婆心的說道:“畢竟你代表的是公司的形象,你也一直說第一印象最重要嘛。”
黃時雨動了動嘴,想要反駁。
路筱把著粉撲,悉心照料到每處邊邊角角,“你也不想留下黑曆史吧。”
這話讓本來想爭論的黃時雨頓時作罷。
因為她想到了她第一次去創業大會參加路演的時候,那還是速度科技剛成立不久,需要找天使投資人投資。總之那天她因為連續七十多個小時沒睡,整個人無精打采不說,麵板暗沉發黃,還頂著個一對大熊貓眼,路演結束,視訊一經流傳,她在網上被黑的很慘。
那還是黃時雨第一次對網暴有了具象化,因為那是具體的發生在她這個素人的身上,也是這一次,讓她深刻的認識到了輿論的威力。
有的人說她是不是吸大/麻了,也有的人說她看著像玩嗨了,夜生活不是一般的豐富……
反正說什麼都有,她當時一個不怎麼喜歡上網的人就這麼一條一條評論翻著看,說沒有生氣是假的。
她還記得她當時看著手機螢幕,露出一個特彆不屑的笑,對著那些連環炮的評論嘲諷了一句。
“讓你們連續熬夜不睡處理事情七十t多個小時,也不見得到時候你們看起來的狀態比我好,說不準倒還先猝死比較有可能。”
是她想要頂著個大黑眼圈,臉色蠟黃,無精打采的樣子去路演嗎?那還不是沒得選擇,創業初期,時間分秒必爭,那就是一個九死一生的開始。
總之,誰不想做一個完美的人,誰不想在這世上隻留下自己最美的一麵。
可說到底,這天底下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不然人總不會一直強調要揚長避短。
之後,她任憑路筱在她臉上拍拍打打,塗塗抹抹,直到路筱舉著根正紅色的口紅想要給她點朱唇時,她毫不猶豫伸手握住路筱的手腕,義正言辭的拒絕:“太紅了,我不適合塗這麼紅的顏色。”感覺立馬就老了好幾歲。
路筱悶聲笑了起來:“中國紅特襯你膚色,我給你隨便搞一點點就行,不會很紅。”
很顯然黃時雨壓根就不想要塗這種大紅色的口紅,也不想要襯什麼膚色,彆說是這種顏色的口紅,其它顏色的口紅她也沒塗過幾次,總感覺嘴巴糊了一層薄薄的東西,怪不自在的。
她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麼,忽然覺得身後有一道令人無法忽視的目光,正牢牢鎖在她身上。
存在感極強。
黃時雨對身後這道目光感覺很熟悉,就好像她很久以前也這樣被注視過。
但她明顯想不起來,思忖了一下,還是稍微偏了下頭,越過自己的肩膀想要去找尋這道目光時,卻意外撞進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裡。
黃時雨眸子微顫。
李行舟的眉眼融在黏稠的白光裡,身體也被燈光蒙上一層朦朧的光線,靜靜地望著她,突然間很溫柔地對她笑了笑。
黃時雨呼吸微滯。
心裡百轉千回著。
李行舟什麼時候開始盯著她看的?
是一早的時候?還是路筱給她化妝的時候?還是都有?
黃時雨僵硬地挺直背,就是這麼一不留神的功夫,路筱趁著她愣神的時候,舉著口紅往她嘴唇點了幾下,縱享絲滑般的速度,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的唇色早已被掩蓋住了。
雖然是啞光質地的口紅,但她總感覺嘴唇有股黏膩感,說實話她其實很想擦掉,但看路筱一臉很滿意的樣子,旋即,又把這個想法打住了,這種場合下,她沒有很想做那個掃興的人,不舒服就不舒服吧,忍幾個小時就好了。
可這麼一來難受的就是她了。
黃時雨把頭偏了回來,“好了,好了。”她擡手擋了擋路筱伸過來的手,一想到李行舟的眸光,頓時有些坐如針氈,“就這樣,可以了。”眸光又忍不住往他那一瞧,發現李行舟早已扭過頭去,而且聽得還挺認真。
她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路筱明顯沒發現黃時雨的異樣,眸光不移的在她臉上打量片刻:“這樣有精氣神多了。”隨後,她把口紅蓋好往包裡一扔,拿了一塊鏡子對著黃時雨照,“你看看,你現在就像一顆玻璃彈珠子,任何角度都考驗不了你。”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烏發紅唇,即使是比賽大廳的強頂光,也把她的麵板照得一點瑕疵也沒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球更是被鋪上一層細碎的光芒,跟曾經處在事業和愛情巔峰期的時候並無二致。
黃時雨沉默了下來,她心裡剛剛閃過一個跟現在儼然是格格不入的詞。
春風得意。
既陌生又久違。
在路筱充滿友愛,帶著期盼的眼神注視下,黃時雨斟酌了很久,微微點了點頭,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就看到路筱斂去所有神情,很認真地對她說道:“時雨,我跟沈南風離婚了。”
“什麼時候的事?”她的目光毫無疑問帶著震驚,之前這兩人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這麼突然,是發什麼了什麼事嗎?怎麼她都沒聽路筱說起過。
縱然聰明如黃時雨,也猜不出個所以然。
此時,台上參賽者剛演講完,比賽大廳頓時響起熱烈非凡的掌聲,黃時雨往台上輕瞥了一眼,底下坐著的評委一個個有秩序地開始提問,聲音經過話筒的傳輸四平八穩地在耳邊響起。
“就前不久。”路筱不想在這麼多人的空間裡講自己的事,隻能言簡意賅地跟黃時雨解釋了為什麼跟沈南風最終會走向離婚的這個過程,說完又怕被黃時雨誤會自己沒提前跟她說這事,是故意瞞著她,沒有把她當朋友。
她知道黃時雨不喜歡被欺騙,因為欺騙就代表著不真誠,但她確確實實是拿黃時雨當朋友,她們兩個人之間還是有挺多相似的地方。
一樣倔強,一樣認死理,一樣事業心重,一樣沒什麼知心的朋友。
她始終相信,人跟人能成為朋友,無非家境因素,磁場原因,還有就是底色相同,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老話有的時候不無道理。
黃時雨定定地看著她,自然能看到她糾結的神色,還有愁眉不展的臉。
就在她以為這段離婚的原因還有什麼其它令路筱難以啟齒的因素時,路筱擰著自己的手解釋道:“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說,有時候是想跟你說的,但總是感覺找不到特彆好的時機,就這樣拖著拖著更不知道怎麼說了。”
就為了這事至於苦耷拉著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怎麼欺負她了呢。
黃時雨聽到最後感覺路筱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評委都對這個專案頗為感興趣,才導致提問的聲音比較激動,所以分貝大了不少。
“你想說我就聽,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你彆有心理壓力,就算我們是好朋友,也彆勉強自己。”她伸手把手掌覆在路筱手背上拍了拍,不待路筱開口,又接著問道,“不過這麼大的事你跟你父母說過了嗎?”
路筱目光飄忽了一會,然後握緊她的手:“我這是先斬後奏,還沒來得及知會他們,你也先彆聲張。”
黃時雨明白路筱的意思,也知道她做這個決定為什麼要瞞著父母。因為不是所有父母都能理解孩子,支援孩子做的任何決定,特彆是她還知道路筱父母的尿性,相比女兒的開心和幸福來說,他們更在乎他們的麵子和彆人的看法,而她作為路筱最好的朋友自然也不會跟她持相反意見。
黃時雨也握住路筱同樣冰涼的手,大廳沒開冷氣,有些悶熱,可手中的溫度卻給她們一股錯覺,就像是那烈日山間裡流露出的一抹小清涼。
路筱垂眸看著黃時雨的手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誒,其實我就是這種性格,能憋就憋著,不想說,我家裡人沒少說我這人太能藏事,什麼話什麼事都不說,就讓人猜。”說著說著,笑了起來,“我知道這種性格不好,可是時雨我天生就是這樣,我沒辦法改變。”
一時之間她突然不知道怎麼接話,或者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怕說錯話。
但她知道路筱不是天生這樣,完全是被逼迫出來的。
她回想起剛認識路筱那會,每次遇見她,不管是在什麼情境下,對人都是盛著一臉生機盎然的笑,彷彿隻要從她身邊經過,都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陽光的味道。
當時路筱給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種典型從小被愛包圍,在愛裡長大的孩子。正應了那句詩春風得意馬蹄疾,給人感覺就是陽光且明媚,而且她還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在黃時雨看來她很幸福,能完全得到父母無條件的偏愛。
可這份羨慕還沒來得及讓她心生對比,破碎的那一麵發生的過於猝不及防,而打破這一麵的正是路筱本人。
她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夏日午後,她同往常一樣做完兼職回宿舍,恰好看到路筱打電話在跟父母爭吵,是關於結婚的問題。那時候快臨近畢業了,路筱跟沈南風打算一畢業就領證結婚。
說起結婚這回事,路筱和沈南風大三的時候雙方就已經見過各自的父母了,兩家也早早就在商談他倆的婚事,可黃時雨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兩家因為這個婚事一直沒談攏,硬生生拖到大四,都快臨近畢業也還沒水道渠成。
她那時候就疑惑明明兩人學曆對等,從小的成長環境和家庭條件也符合門當戶對的標配,還都是獨生子女,雙方家庭都可以做到齊心協力托舉新一代,可為什麼就遲遲t沒定下來,屢次談結婚這個問題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她並不知道這裡麵還有其它客觀因素存在,以為隻是彩禮沒談攏或者是關於婚後財產的分配問題。
後來還是路筱跟她說了雙方一直以來沒談攏的原因,歸根究底最大矛盾點是路筱的父母。
“我爸媽從小就特彆愛麵子,這一次更是,直接跟我們那些親戚吹沈南風他們家準備的婚房是一套市中心的小洋房,明擺著把沈南風他們家給架在那上麵騎虎難下。雖然他們家是負擔的起沒錯,但我不希望被人覺得我是想占多大便宜一樣,我們兩個是因為真心相愛才選擇結婚的。”
黃時雨並不知道該發表什麼意見和觀點,她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也從來沒有遇到,並不能給路筱很合理的解決方案,她隻能聽著路筱繼續說道。
“我從頭到尾隻是希望他們家全款買套房就行,我們家陪輛價格差不多的車。哪曾想我爸媽又開始拎不清了,從小就這樣,他們特彆喜歡拿我出去撐場麵,去吹牛,每次看他們誇大其詞,其實我都覺得很煩很想去拆穿他們,但又想著在外人麵前不能拆他們的台,畢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嘛。”
路筱抿著嘴唇,猶豫了一下,隨後嘴角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不過,你可彆跟彆人說,我是把你當好朋友纔跟你說的。”
她看得出來路筱是猶豫了很久才決定告訴她的,她也理解,畢竟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因為你不知道你揭開的這個傷疤,會不會成為日後彆人捅你一刀的致命關鍵。
後來,一切還是水道渠成了,路筱父母一直期望的市中心小洋房還是買了,路筱想要的婚姻也順利結了。
沈南風父母最終為何會妥協的這個具體過程她一概不知,路筱沒說她也不會自討沒趣上趕著去問,誰還沒點秘密和隱私啊。
她隻知道當時她還挺慶幸,因為很多非常相愛的情侶在談彩禮的過程中,最後的結局一拍兩散數不勝數,至少路筱和沈南風沒有。
“你不需要改變,也不需要為誰而改變,你這樣就很好,怎麼舒服怎麼來。”黃時雨眼神雖然沒什麼情緒流露,但語氣卻很溫和,“就好比如這世界上有千萬個人就有千萬種性格,就連夜晚的明月也好白日的太陽也罷,人肉眼看到的也大不相同,所以不要因為跟彆人眼中看到的不同太陽和明月就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然後去改變自己,存在即合理。”
本來心情還挺低沉的路筱,聞言,勾著嘴角又笑了起來:“你還挺會安慰人,本來一落千丈的心情被你這麼一說直接死灰複燃了。”不過想想也是,在不違背法律道德倫理的前提下,自己做什麼說什麼好像都跟他人無關,她看著黃時雨,“比賽結束有什麼想吃的嗎,我給你做,好久沒在你麵前露一手了。”
黃時雨想了想:“那就海鮮麵線糊吧,剛好彌補了上次的遺憾。”
路筱知道她口中的遺憾指的是什麼,隨口一問道:“你怎麼就對這個海鮮麵線糊這麼情有獨鐘,你也不是泉州人哪,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故事嗎?”
真挺會問的,直接問到核心關鍵點上,不過黃時雨也沒打算騙她,或者是隱藏其具體原因。
她一直覺得好朋友之間是不該有秘密的,除了對方不想說以外,畢竟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得經曆多少個巧合和偶然才能成為彼此最好的朋友呢?
這是一件很難能可貴的事!
路筱一直盯著她看,眸光中那股饒有興趣的神色都快溢位來了。黃時雨看她這副猶如孩童求知慾般的樣子,不自覺地笑了笑,指著坐在前排的李行舟,說起自己以前高中上學省吃儉用,沒什麼零用錢的時候,還要偷偷去喂被她養在鋼琴室裡的一隻流浪貓,最後還被這人抓包的事。
“那天下著雨,不大,輕飄飄地,但我其實一直以來就不是那麼喜歡下雨天,因為總能發生不好的事。”
童女士走的那天剛好是梅雨季節漫天下著瓢潑大雨,爺爺奶奶去世時也是傾盆大雨下了好幾天才導致山地滑坡,總而言之,在她的過往裡好像一下雨就沒發生過什麼好事,就彷彿她這一生也是梅雨不停。
“可好巧不巧就在那天,我是被他抓包了沒錯,但他卻沒打算聲張預設我可以把貓養在鋼琴室,隻說每次帶吃來喂貓的時候也給他帶一份,算是賄賂他,可我每次帶過去喂貓的食物都是吃剩的,哪能給他吃。”黃時雨無聲地笑了笑,“所以後來我都會拿我做兼職的一些錢單獨給他開小灶,但又因為是學生沒有那麼多時間做飯,偶然間想起學校對麵有一家做麵線糊的店,我就每次買一些海鮮過去讓店家給我加工,就這樣到高中畢業他都沒發現那海鮮麵線糊不是我做的。”
路筱安靜地聽著,一直沒說話,努力扮演一個合格的傾聽者,黃時雨的話使她想起幾年前網上瘋傳的那張照片,明明兩者沒什麼關聯,但她腦海裡就是突然閃過這個畫麵。
那張照片裡黃時雨雖然帶著口罩,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因為太熟悉了,畢竟兩人不止當了四年舍友,還又當了好幾年的合作夥伴,就算黃時雨現在在她麵前全身包裹嚴實,她也能一眼準確無誤認出來。
畢竟玩狼人殺的時候,黃時雨每次抽到狼人,儘管偽裝的很好,在場人都非常相信,但她都總能揪到她的破綻。
而另一個人更好辨認了,又沒帶著口罩,模樣也沒隨著時間的增長而做出改變,她依稀記得照片裡的黃時雨扒著人家的脖頸,而李行舟就跟個木頭似的呆呆地杵在那,更或者說是像個成熟的大人一樣,對孩子的無奈和縱容。
她看得出來李行舟一直喜歡著黃時雨,在普通人的一生中,願意花這麼長時間去喜歡一個人,於她而言是一件既難得也不輕鬆的事。
畢竟無望的愛與等待很磨人心誌,可愛情這回事好像本身就是脫離既定秩序,沒法用常理去看待,也沒法去約束。
其實她也很想問問黃時雨,在過去的那些年裡,動心的難道隻有李行舟一人嗎?
畢竟肢體動作不會說謊,堪比語言。
“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良心發現,每次都會特意留一半給我吃,我跟他說過好多次吃過了,但他還是執意要留給我,我隻能跟他說我下晚自習回家當夜宵吃。”說到這,黃時雨低聲笑了笑。
她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細枝末節她居然還記得一清二楚,就好像這些往事一直以來都潛伏在她身體裡,隻是她不動聲色地忽略掉了而已,待記憶複蘇,又會將她湧沒。
路筱望著她,看她沉默許久,於是不由自主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就是被他發現我沒吃唄,我就跟他說我是因為海鮮過敏,但我又怕我不能吃他會告訴老師我把貓養在鋼琴室,畢竟那鋼琴室是他家裡人買給他一人使用的,我那時候就是因為看他基本都不去鋼琴室,才動了把貓養在那裡的念頭,哪曾想弄巧成拙呢,還把自己給賠了進去。”
路筱吃驚地看著她:“你怎麼沒跟我說過你海鮮過敏?”
“海鮮過敏是騙他的。”她把臉往左邊偏了一點,眸光不知道在看哪裡,緩緩地說道,“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沒有海鮮過敏,我那時候把他給的海鮮都拿給我爺爺奶奶吃了。”
黃時雨雖然沒怎麼跟她說過來上海之前的一切,但從她那皺巴巴的手指,還有大學期間拚命做兼職就能看出來原本家庭並不富裕。
她也知道李行舟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不讓黃時雨難堪,雖然自尊心這種東西對成年人來說不值多少,但因為年少,對正處於青春期的孩子來說,總是會比較敏感,會把麵子看得比較重。
在她看來,李行舟表達愛意的行事風格雖略微幼稚,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裡麵包含了少年的愛意,一派赤誠。
她看著黃時雨感覺她真的錯過了一個對她很好很好的人,她為她感到不爭氣,但她也無可奈何。
路筱順著她的視線往前看,燈光很暗遮住了大半視線,隻能看到重重人影,她把身體t也往黃時雨那微挪了一下,旋即貼在她耳邊,用隻有她倆能聽見的音量,小聲說道:“話說,你倆同住一個屋簷下擦槍走火了沒?”
黃時雨微微愣怔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路筱靠太近說話的緣故,她感覺自己身體裡有一股氣流正在湧動,朝四麵八方爬行,慢慢地舔過她的四肢,酥麻得柔若無骨。
“哪裡同住一個屋簷下了。”黃時雨深吸了一口氣,“還隔著幾畝鋼筋水泥地呢。”
“不知道是該說你們清心寡慾呢。”路筱半意有所指,半揶揄著,“還是誇你們意誌堅定呢,挺能忍的嘛。”
什麼清心寡慾,什麼意誌堅定,放t的狗屁,要不是因為工作太忙,事情堆著一堆,都處於趕鴨子上架的狀態,一分鐘也耽擱不得,不然她跟李行舟兩人也不過是紅塵俗世裡的飲食男女,人之於**,非克製能禁慾。
台上,氛圍依舊很熱烈,路筱轉頭問她:“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一下,我想入股這家公司,我對她們的這個智慧教育很感興趣,你覺得怎麼樣呢?”
黃時雨往台上匆匆掃了一眼,兩人說話的功夫台上的參賽者又換了。是她們方纔看過的專案,做智慧教育平台的。
“這個專案的前景我現在還不瞭解,但是我覺得以你現在的這個身份,確實很適合這類專案,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是可以發展起來。”
黃時雨想的跟她一樣,路筱點了點頭:“跟你一路創業這麼摸索過來,還從沒想自己會去做一支基金,頂多大膽點就是炒一下股,其實我心裡挺沒底的,但我挺想試試的,我想做出一番屬於我自己的事業。”
情場失意,職場得意,這點黃時雨懂。
“不過事情都有兩麵性,不是失敗就是成功,說實話我真的很沒底啊,時雨。”
“你這都還沒做呢,不管做什麼事,先做了再說,就像男人一樣,不能說自己不行,就算最後真的不行,那也是最後的事。”
路筱不作聲了。
她總能被黃時雨身上這股自信所折服。
但黃時雨未必這麼覺得,她看著大螢幕上評委打的分數每個都大差不差,最低也沒有下過八十分,頓時感到有些壓力,但讓她感到有壓力的也不止這一件事,還有即將到來的深港醫療裝置拍賣。
前些日子,拍賣行那先開了個預展,她有去看過這批裝置,自然也見到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宋朝野。
都出現在預展了,不用多說,明眼人也知道宋朝野這是也想要拍下這批裝置。
一想到這個競標,想到宋朝野這個人,不知不覺,黃時雨心裡逐漸緊繃著一根弦。
她本能皺了皺眉,為了等會的比賽能呈現出最好的狀態,她當下決定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把那些有的沒的想法趕緊拋在腦後,畢竟有的時候想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企微堆了不少資訊,都是一些日常要經她過目的瑣事。
過了會,黃時雨處理了差不多後,找到王平的對話方塊,發去資訊。她還惦記著晶片這茬事,不過她現在也不求要有3n技術的晶片,太過天方夜譚,因為現在市麵上能叫得出名字的大公司都還隻能找代加工,所以她現在隻追求晶片要能跑得夠快,儲存空間要夠大就行,距離心語心聲麵世可等不了太久。
之後要研發晶片,還是得等拍下那批裝置再說。
發完資訊,她就退出跟王平的對話方塊,顯然她知道展台那這會肯定正忙著,王平沒空看手機。
退出企微切換到微信的時候,她下意識點進跟李行舟的對話方塊裡,聊天內容還停在那句“晚安好夢”。
她意識到這幾個月過去,他們的對話方塊是乾乾淨淨的。
彷彿兩個人之間那條用來聯係的紐帶消失了一樣。
她知道,兩人這段時間是都太忙了,忙到連噓寒問暖這麼簡單的事誰都做不到,偏偏她也不是一個很喜歡在手機上聊天的人。
但是,如今她看著這冷清的界麵,直接把“不喜歡在手機上聊天”直接拋之腦後,開始沒話找話,打了幾個字過去,問他看了多久?
李行舟倒是沒有很快回她,過了會對話方塊才彈出資訊。
“?”
接著第二條,有問必答。
“有一陣了。”
黃時雨笑而不語:“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化了妝很好看,才一直盯著我看。”
“嗯呐。”
回得倒挺快,黃時雨嘴角微翹,她熟撚開著李行舟的玩笑,繼續回他:“果然你們男人都一個樣,都是視覺動物!!!膚淺!!!”
“欣賞美是每個正常人與生俱來的能力,無關男人女人,全憑個人的喜好,審美,你說這話就有失偏頗了。”
“那按你這麼說,我沒化妝的樣子你覺得很醜了?”
明明李行舟沒那個意思,她是知道的,但她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想給李行舟這樣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不醜,也好看。”
“你居然覺得我不化妝的樣子好看?哪裡好看了?”
她發完這句話後,對麵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可見她似乎丟給了李行舟一個難題,不過,她倒是也想看看對方是如何攻破這個難題,會給她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就在這時,李行舟回了。
“這世間的人各式各樣,有人覺得單眼皮好看,有人覺得雙眼皮好看,一人說一種,她說她的,他也說他的,眾口難調,再說了美感這種東西眼睛看到的隻是表象罷了,審美具有主觀性。”
後麵跟著一句。
“但是我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能刺進你的骨骼,血肉,乃至靈魂深處,你的美好隻有我先看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句話,她心頭一顫,就感覺這話裡的每一個字,李行舟都是附在她耳邊講的。
一想到李行舟那特有帶著鉤子的尾音,她的心就砰砰直跳,彷彿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嘴巴真會說,一看就是熟能生巧,想必你對很多人都這麼說過吧。”
發完,她笑著一頓,一擡眸,眼神落在了李行舟身上。
好似若有所感,李行舟也轉了頭,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一時之間,黃時雨竟有些發怔,兩人就這般互相定定看著,彼此的眼神裡都閃著細碎的亮光,糾纏半響後,兩人默契地一同移開目光,看向台上。
李行舟的訊息又進來了。
黃時雨低頭,眼睛裡閃過細碎的光彩。
“隻對你說過,我在國外這幾年沒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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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沒錯,李行舟走的就是純愛風格~
不知道你們吃不吃,但我個人真嘟很吃這種人設,感覺很可愛,萌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