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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時節黃時雨 第72章 第 72 章 這一吻兩人都帶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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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吻兩人都帶著力……

這一吻兩人都帶著力度,
舌尖相互瘋狂掃蕩,誰也不讓誰,那股狠厲的勁兒看起來像是要把對方融入骨血一樣,
好似隻有這樣才能確定這人是屬於自己的,不僅是身還有那顆心。

他們倆人在走廊用手臂緊箍著對方,
一人攬著另一人的背,
一人抓著另一人脖頸和長發,
唇舌難舍難分地纏著,
吻了好一會,兩人望著對方,
各自對視幾秒,
而後又重重吻了上去。

吻如雨點般密集落下,
一個接著一個,
不知是因為今晚夜色過於柔情還是晚風過於纏綿,
兩人被這誘惑住了似的,
怎麼吻也吻不夠。

兩人纏繞的呼吸燒著,
一路蜿蜒向下,致使身體裡的那點**層層湧起。

就在李行舟剛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黃時雨的手機響了,
瞬間打破了這黏糊的氣氛。

李行舟睜開眼睛看著她,
黃時雨也同樣睜著雙眸一瞬不瞬注視著他。兩人目光糾纏了一會,而手機鈴聲還在持續地響著,
好似她不接這個電話,
對方就能一直打下去,打到她接為止。

就這麼廝磨片刻後,李行舟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手撫上她的後腦勺,
嘴邊掛著淡笑,“不接嗎?”

黃時雨這才如夢初醒,微偏頭,隨著新鮮空氣的突然湧入,她緩了口氣,輕挑了下眉,“這人最好有什麼重要的事,真掃興。”

李行舟沒說話,靜靜望著她,但眉骨之間皆是笑意。

黃時雨掏出手機一看,竟然是豆豆打來的,這麼晚了按道理來說,應該睡覺了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她拇指一動,按了接聽,並開了擴音,正當她要詢問的時候,聽筒裡傳來豆豆先發製人的聲音。

“時雨乾媽你有看抖音嗎?”電話裡,豆豆的聲音依舊帶著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小奶音,“我給你發了好多條資訊,你怎麼都不回我。”

黃時雨哭笑不得:“乾媽剛剛在忙呢,我來看看豆豆都給乾媽發了什麼。”

“這麼晚了乾媽是在忙什麼?”

聞言,黃時雨滑訊息的手一頓,莫名擡眸看了李行舟一眼,他臉上依舊帶著笑,但她能看得出來那笑裡分明帶著揶揄的神色,然後又看到他用口型對她說了三個字。

忙什麼。

知道李行舟這是在故意調侃她,黃時雨握著手機,瞪了他一眼。

可能一直沒得到黃時雨的回複,豆豆又繼續說道:“乾媽你上次送我的拚圖我都拚完了,你也好久沒來找豆豆玩了,豆豆想乾媽了。”

“想乾媽,那你可以給乾媽發訊息呀。”黃時雨看著手機。

豆豆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說了句,“我不認識字呀,所以隻能給你打電話。”

黃時雨剛想說可以發語音呀,便聽到手機那頭沈南風召喚豆豆去刷牙的聲音。

“刷好了。”應完後,豆豆轉頭又用稚嫩的童聲回答黃時雨方纔的問題,“但是沒關係,我馬上要上大班了到時候就會認字了。”

這話屬實讓黃時雨有點猝不及防,她沒想到豆豆會這麼說,明明才這麼屁點大的孩子,該是說童言童語的時候,居然能說出這麼撩人心的話。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成年人有時苦思冥想的情話還真比不過小孩靈機一動的一句話。

“真是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把頭都包住睡覺,也不嫌悶得慌。”沈南風信口胡謅的聲音繼續從聽筒裡傳來,“喲,冒出來又縮回去了,乾嘛,是在扮演縮頭烏龜嗎。”

豆豆哼了一聲,以示抗議,“是被子先動的手,我纔不是縮頭烏龜!!!”

黃時雨和李行舟兩人就在一旁靜靜聽著這一大一小在那互懟,言語是一個比一個幼稚,黃時雨今天也算是開了眼,沒想到在人前言行舉止一板一眼的沈法官也有這麼不為人知的一麵,難不成這就是人類幼崽的魅力。

她虛虛瞟了眼李行舟,心裡想,不知道他帶娃會是什麼樣,是不是也是這樣彆樣有趣。應該是吧,上次看他跟豆豆之間的相處感覺挺萌的。

電話結束通話後,她聽到李行舟問她,“那小孩給你發了什麼?”

“不告訴你。”黃時雨朝他“友好式”的晃了下手機,其實挑釁的意味十足。

李行舟笑了笑,二話不說直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床上推,在黃時雨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手機就這麼被他奪在手裡。他本來也隻想逗一下黃時雨,沒想到垂眸去看的時候,那螢幕上擺著的是幾個月前他跟黃時雨的抖音聊天記錄,應該是剛剛搶手機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的。

李行舟臉上一點也沒有浮現出任何不自在的神色,他把手機原封不動地遞還給她,還裝作很詫異地發出一聲輕歎,“黃總沒想到你私下玩的這麼花啊。”

又接著問:“匿名使用者是誰?”

如果向之南在這,聽到他這麼說,必定發自肺腑誇讚他一句,好一t個賊喊捉賊。

黃時雨把手機拿近些,瞄了一下,頓時明瞭,是之前匿名使用者說他隻當正房的那段聊天資訊,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李行舟的手可真能乾呐!好巧不巧怎麼就滑到這來了。

李行舟沒被她的笑晃了心神,很認真地說:“不許笑,嚴肅點,回答我的問題。”

“你不是說想跟我在一起的嗎,你是不是騙我的,還是說現在反悔又不想跟我好了。”

他眼神不由得在黃時雨身上打轉,見她還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樣子,嘴唇一抿,“你怎麼不說話。”

鬼斧神差地,黃時雨忍不住想逗逗他,笑吟吟地開始說違心話,“我在想我們三個一起過,好一輩子的那種,你看怎麼樣?”

這話也不知道觸及到李行舟哪根神經,他突然抱住黃時雨,聞著她身上散發的馨香,悶聲道:“你不許喜歡那個賤人。”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黃時雨被李行舟抱得很緊,隻能微仰著頭,她有種李行舟恨不得把她骨頭揉碎的錯覺,這樣也就算了,耳邊還一直充斥著他那喋喋不休的質問。

“我和他之間你隻能選一個,你是選我還是選他?”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明明他最清楚這其中緣由,也知道這兩者並沒有什麼關聯,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他就是得一遍遍確認黃時雨對他的愛,確認他在她心裡的位置。

或許愛情的本質和愛一個人就是這樣子,會在愛裡反複確認真心,還有猜疑這份真心是不是對旁人也有一份。

“你怎麼都不說話?”

黃時雨深吸了口氣,李行舟的擁抱緊得不行,她有點喘不過氣來了,她掙紮著想要推開他,沒想到李行舟非但不鬆手就算了,越掙紮他就抱得越緊,真的有種要把她揉進身體裡的錯覺,幾番掙紮無果後,她也就隨他去了。

“沒有。”她沒想到李行舟到現在竟然還在懷疑她對他的喜歡,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她想了想,接著說道,“如果今天搶我手機的人不是你,我早就把他的手掰斷了,我還以為我的心意夠明顯了,你瞧不出嗎?”

“真的嗎?”

“嗯,我說話的可信度有這麼低嗎?”

怕李行舟不信,黃時雨還很認真地跟他解釋了,匿名使用者隻是她炒股的股友,怎麼認識到成為股友的事她也沒省略掉,都全盤托出了,主打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李行舟還是抱著她,把臉埋在她溫熱的頸窩裡,低聲說道:“我這樣亂吃飛醋,無理取鬨的樣子,你會不會討厭我然後就不喜歡我了。”

他很想接著說,可是這樣的我纔是真的我,是最真實的,他也不是無時無刻都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他也會有其它莫須有的情緒。

黃時雨下巴抵著他的肩頸,沉默片刻才開口:“隻要我還喜歡你,就不會討厭你。”

李行舟像隻小狗似的在她頸窩處輕拱了幾下,嗅著她身上的味道,“那你要永遠喜歡我,答應我不要討厭我好嗎。”

被李行舟這樣緊緊抱著,除了勒得有點透不過氣以外,其實她也有點享受這種近乎窒息的感覺,就好像是要把對方融進自己骨血一樣。

她也不知道怎麼會產生這種心理想法。

可能是因為在愛情裡,愛人便是唯一的軟肋吧。

“你快說話呀,快說不會討厭我。”李行舟心慌又心急,生怕黃時雨下一句出口的話是他不想聽的,下意識把人抱得更緊了,呼吸也難免有些急促。

“好啦,不會變,誰先變誰是小狗行了吧。”黃時雨輕拍他的背,像是給他順毛一樣,嘴唇貼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很晚了我想睡覺了,你困不困?”

李行舟看著她眼下那抹因為過度熬夜所帶來的黑眼圈,心疼不已,把人直接橫抱回房間,再輕輕放在床上,“睡吧,我守著你。”

為了忙人工智慧大賽和籌集拍賣的資金,這一個月以來她都在奔走,確實沒怎麼睡好過覺。

黃時雨沒說話,閉上眼睛,額頭抵在李行舟的肩膀,細細“嗯”了一聲。

許是真的累狠了,不到三秒,黃時雨便睡了過去。

她睡著的樣子很乖,眉目比醒的時候更加柔和,少了幾分在商業場上的精明。

他望著黃時雨徹底進入夢鄉的睡顏,伸手把她額間的碎發撥到一邊,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

這人現在終於是他的了。

他終於等到了。

果然這世上有一種愛情真的可以靠等來,這次不行就下次,總會有等來之時。

他看著黃時雨,目光帶著微弱的笑意,心情逐漸明亮起來。

隻是這個眼神還沒停留多久,恰好黃時雨的手機響了。

他拿起手機看著螢幕上來電顯示的號碼和備注,眼神立刻就變了,眉頭一蹙,低頭看了眼靠在他肩膀把臉往他鎖骨邊蹭了蹭,分明已經熟睡過去的黃時雨。

猶豫了一會,才接了起來。

是路筱打來的電話。

“喂,時雨。”

“是我,時雨睡著了,她這幾天都沒怎麼好好休息,我就沒打擾她。”李行舟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想將黃時雨蓋著的被子掖緊,“你要是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我等會轉達她。”

“主要是為了剛剛那事。”

李行舟撚被子的手一頓,他是有料到路筱會來問黃時雨,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路筱還想在說點什麼,直接被李行舟把話堵回肚子裡,“我會找機會跟她說的。”

他隻說了這麼一句,意思也很明朗,這事他會說的,對此,電話那頭的路筱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行,那你好好照顧她,讓她多休息休息。”

路筱的回答一下子令李行舟鬆了口氣。

電話結束通話,他把跟路筱的通話記錄刪了,手機原路放回。

做完這件事,他坐在床沿邊發了很久的呆,然後才上床從背後擁著黃時雨入睡。

其實在之後的某一瞬間他也後悔過,為什麼不在這時候向黃時雨把一切全部袒露,但他又不後悔這麼做。

因為他壓根就不可能看著黃時雨的事業如流星一樣,熱烈燃燒過後又輕輕消失,而且也沒留有足夠的時間等他做好萬全的準備。

大概是心裡裝著事,李行舟這一覺睡得迷迷糊糊,有一丁點聲音就能立刻把他吵醒。

等他徹底清醒的時候,外麵雨已經停了,他驀地擡頭望向窗外,夜色濃鬱,幾顆稀疏的星星點亮了夜空。

他看見黃時雨站在陽台和人打電話,不知怎麼的,憑空生出一股錯覺,他覺得這時候的上海有著幾分和德國相似的寂寥之感。

但他還是更喜歡上海多一點,其實每個城市於他而言都差不多,喜歡上海主要是這裡有他未曾擁有的舊夢。

沒管還有些昏沉的腦袋,他當即來到陽台,剛想推開門,卻聽見裡麵童女士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他手停在門把上,安靜聽著,沒打斷。

“你跟我說你要借多少?”

“五百萬,我之前不是每個月還有每逢節假日都有給你轉錢嘛,你先借我五百萬我之後還你,我不白借算利息的。”

大概是怕吵到裡麵在睡覺的李行舟,黃時雨說話的聲音壓得格外低。

“我哪來那麼多錢,你弟買房子娶媳婦的錢我都還沒著落呢,你這個做姐姐的倒好不分擔就算了,還把主意打到你媽這個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身上,你媽我沒錢。”

黃時雨眼神因這話黯淡了一會,從她開公司以來,童女士這樣的說辭經常時不時就會出現在她們的對話中,然而黃時雨又不真的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她自己是個有獨立思想的人,自然每次都會跟童女士抗爭,結果也顯而易見,以雙方都不愉快宣告話題結束。

而且她也早就知道童女士不會那麼爽快把錢借給她,奈何拍賣的時間要到了,要不是能借都借了,她也不會把主意打到童女士身上。

如果借錢的人是楊恒宇,想必都不用多說什麼,童女士二話不說就借了,如果不夠的話,也許童女士還會讓她給。

四月末的上海本來剛剛褪去冬季的寒冷,一場大雨落下,竟是今夜最冷的時分,黃時雨站在陽台吹久了也有些涼。

而嗓子眼就像是t被這冷風凍住了似的,她感覺一下子話都說不出來了。

但她還是必須得開口。

“房子我之前不是給你買了一套嗎?每年我給你那麼多錢,怎麼會沒錢呢?”

門外的李行舟看向黃時雨,眼神有些驚愕。

他一直以為黃時雨不在上海買房是把錢全投在專案裡了,哪曾想房是買了,隻是不是買給她自個。

童女士聽到這一句,沒立馬出聲,過了片刻,纔像是想好如何應付的答案,“不管你信不信,錢我都放股市裡去了,一分都沒有。”

這話其實說得很明白了,這五百萬童女士是分文也不想借。

黃時雨本想陰陽怪氣幾句,她壓根就不信童女士一分錢也沒有,可一想起黃國棟就是因為炒股欠了一屁股債,最後落得那個下場,語氣罕見軟了下來,“媽,現在的股市不像以前了,風險很高,你趕緊把錢都提出來,彆被套住了,到時候那就是血本無歸。”

誰知對麵的童女士卻絲毫不領情,冷哼一聲,“怪不得今天破天荒的會給我打電話,原來是把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了。”

“我拿這錢我也不是單為了我自己啊,我是拿去做專案,等專案賺錢了給你幾百萬都算是小意思。”黃時雨開口的語氣乾巴巴的,心裡的滿腹委屈快要溢位來了,被她硬生生壓了下去,“我要不是真的沒辦法我也不會跟你張這個口。”

她頻頻跟童女士解釋,借這筆錢是為了手頭專案能夠運作下去。

可到頭隻換來童女士平淡的一句“你說為就為吧。”壓根就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看了一眼因下過雨,被洗刷得格外晶亮的城市,夜風刺骨,黃時雨低著頭,深呼吸,鼻腔似乎被什麼梗住了,呼吸不似先前那般順暢,“媽,我手頭這個專案前景的投資回報率……”

童女士根本不給黃時雨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截斷了話,自己開始說道。

“我算是明白了,黃時雨你現在是跟我攤牌,不跟我裝了是吧?你可真不愧是黃國棟的種,一個德行!好,現在不裝了,本性露出來了!”

黃時雨麵色雖然平靜,目光卻有幾分茫然,彷彿對這一番咄咄逼人的話語,不知所措。

她想掏一根煙出來,可發現怎麼掏也掏不出來,明明平時隨手一摸就能輕輕鬆鬆夾在手裡,可這會就像是分明跟她做對一樣,後知後覺,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手在抖。

她第一次這麼後悔跟童女士借錢,更後悔的是為什麼要打這通電話。

“我說呢你會那麼好心,平常每個月緊巴巴的就給個一萬塊,要多了都沒有,倒是每逢過年過節出手就那麼闊錯,一轉賬就是幾十萬,還給我買了套房,原來是在這裡等我呢?!”

風好像颳得更大了,可黃時雨卻絲毫沒感覺到寒風是多麼刺骨,依舊站在陽台被冷風席捲。她穿得少,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真絲襯衫,換作平常,肯定早已逃回臥室,或許是此刻心寒大過身體上的寒意,讓她無暇顧及。

而童女士接下來的話也和這凜洌的寒風一樣割人,刀刀鋒利,毫不手軟,把黃時雨的一顆心紮得稀巴爛。

“你怎麼那麼會算呢黃時雨,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我還逢人就說我這個女兒乖巧的不行,懂事,孝順,比我那個兒子強多了,我現在還真的是看走眼了,白眼狼,不孝女,現在連你媽的養老金也要拿。”

“彆說五百萬,就是一百萬我也沒有!!!”

童女士說了這麼長的一大段話,無非想表達的意思不過是,要她拿錢,哪怕隻拿出一分錢出來也絕不可能,這事沒得商量。

這淬著刀子的話隨著這冰涼的夜風吹來,不偏不倚,正中靶心,她呼吸帶著顫,連同嘴裡的煙也發出輕微的顫栗。

在黃時雨的記憶中,其實童女士以前對她並非這般刻薄,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麼說黃時雨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沒有父母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童女士也同理。

隻是這份美好在她六歲那年終止了,童女士和黃國棟離了婚,構成童女士離婚的導火索很簡單,她不想這麼年輕就攤上黃國棟的賭債,那時候黃國棟的賭性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每次跟人玩牌都能輸光好幾個月的工資。

他工作也沒有好到哪去,就是在學校給人當保安的,一個月工資本來就不多,養家餬口都夠勉強的,尋常普通人家哪裡遭得住這樣造。

所以,童女士不想被黃國棟拖累唯有離婚這條路能走。

她記得很清楚,童女士要走的那天,摸著她臉跟她說要出去賺錢給她買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和小皮鞋,讓她在家裡乖乖的要聽爺爺奶奶的話,她那時候年紀是小,但不是什麼都不懂,她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番說辭童女士是哄她的。

她清楚的知道童女士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

所以她哭啊,鬨啊,扯著童女士的衣服要童女士帶她一起走。

最終當然沒能如願,她扭不過童女士,小孩子的力氣哪裡比得過一個成年人。

她親眼看著童女士上了車,那天正好是梅雨季節,她在追趕車的途中下起了傾盆大雨,那雨點緊緊貼在她眼裡,就如同她眸中的車輪一樣,她沒頭沒腦地一直跑,最終,也隻能看到轎車揚長而去的身影。

從始至終,童女士沒開啟車窗看過一眼。

她當時覺得沒追上主要是因為她跑得不夠快,隻要她再努力一點,再拚儘全力一點,再快一點,一定可以追上。

四個輪的車子固然跑得快,可她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和精力,假以時日未必追不上。

可是,有的道理在童女士離開的時候她就應該明白,有些事任憑你再怎麼努力,終究是不會帶來正向反饋的。

黃時雨搖搖頭,笑了。

呼吸被冷風切割,鼻腔黏膜隱約傳來刺痛,黃時雨縹緲的思緒在這陣默不作聲的痛感中逐漸回籠。

而有些執念也隨著吹來的風慢慢消散。

“你說我怎麼那麼會算,好,那我們來算一下。”黃時雨彈了下煙蒂,深深吐了口氣,緩解眼眶的酸澀感,“你還記得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嗎?不記得了吧,也是,你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楊恒宇。”

可我記得你的生日。

她在心裡默默補充道。

“還有,我真的喜歡吃西紅柿炒雞蛋嗎?”

黃時雨苦笑了一下。

“我要是真的惦記你的那點錢,我之前就不會給你那麼多錢了,還給你買房子,你是給過我一點撫養費我也對你心存感激,但給的多少你自己心裡有數。”

這個口子一旦開啟了,黃時雨倒苦水的功夫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一點喘息的時間都不給自己留,彷彿這苦楚怎麼說也說不完。

“讀書期間的開銷基本都是我自己賺的,還有楊恒宇上大學期間的費用乃至畢業證的錢也是我出的,我沒有因為他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我就對他抱有怨恨,不喜他,我也沒有怪過你重男輕女過吧,我都做到這個程度了你還不滿意嗎?”

換作平常人,要把這番咬牙切齒的話一字不落地道出來,想必千般痛苦,說到最後除了滿腹委屈之外,必然已哭成淚人,泣不成聲。

可黃時雨非但沒哭,反而是用平淡且溫和的語氣把這些不公的話從容地說完。

就好像她已經把這些話在心裡反複演練多遍,此刻說出來不過是在闡述一個客觀事實罷了。

他的手還是停在門把上,沒把門推開,這片困住黃時雨多年的親情沼澤,隻能她自己去爬出來,隻有她自己想爬纔有用。

對於黃時雨的淩遲還沒有結束,童女士又在逼問她。

“你是在怪我偏心?黃時雨我告訴你,當年你是判給黃國棟的,就黃國棟那個賭鬼能有錢供養你?沒我給你的撫養費你能有今天?我拿你點錢不是應該的嗎?就算是養條狗也早養熟了吧?你現在專案缺錢是因為我嗎?我們誰欠誰的?”

這一聲聲近乎歇斯底裡的逼問像是在審判她,拷問她,同樣也不放過她。

十月懷胎,血緣關係本應該堅不可摧的母女兩人,卻一步步發展成如今這副權衡利弊的模樣,不是陌生人勝似陌生人。

不過黃時雨對此也沒有多驚訝,童女士對她沒有愛,自然t隻會顧眼前利益,不會為她做長遠打算。

罷了。

她實在是身心俱疲,連想張口反駁童女士都感覺很累很倦。

她現在已經不再頑固地去乞求書中描繪的母愛,也不再執著向童女士借錢,隻想要一個解脫。

“嗯……就這樣吧……”說著說著,她喉嚨有些發緊,像被什麼塞住了一樣,長長舒了口氣,“那錢我也不要了……”

就當是她還了她在童女士肚子裡喝了她十個月血的代價。

電話結束通話。

一切歸於平靜,彷彿方纔發生的事情隻是一場夢。

黃時雨迎著風靜靜地佇立在欄杆前,或許是風太大,她站得板正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搖搖晃晃,好像漂浮在水上的浮萍,孤零零的,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港灣。

這番的偷聽本就是他的無意之舉,他看著黃時雨始終站著的身影,又看著放在門把上的手。他這會在糾結要不要現在推開門上前,還是再過一會,假裝自己剛起來,他怕黃時雨會感到難堪,可還沒等他做出決定,黃時雨好像似有所感,先回了頭。

臉色微變。

她顯然對李行舟出現在這裡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又露出她一直以來在人前展示的笑顏。

她淡淡翹起嘴角,努力想要做出燦爛的笑,可那雙始終提不起笑意的眸子出賣了她。

看著這個麻木又脆弱的眼神,李行舟瞬間心疼的不行,他有一瞬後悔自責過,為什麼方纔他不推開門,然後向前,就算不做什麼,也應該陪在她身邊才對,怎麼可以放任她一個人去麵對。

但其實黃時雨壓根不需要人安慰,她本就不是喜歡跟人訴苦的性格,剛纔跟童女士說的那麼多話已經是她本人此生最大的極限。

而且她也不喜歡彆人過多的關心,那樣她還要提起精神去應對這份心意,她不喜歡這樣,會讓她很有負擔,也會很累。

以前那些獨自舔舐傷口直至癒合的日子,她都熬過來了,也都習慣了。

李行舟緩緩走到陽台邊上。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其實他很想問問黃時雨還好嗎,可他又生怕這個問題一旦說出口,黃時雨心裡的痛楚又會再一次被勾出來。

不開心的事屬實是沒必要去重提,去回溯,還會惹得當事人又再一次陷入情緒的漩渦,是一件害人害己的事。

最終,所有千言萬語也隻化為一句進屋吧夜風大,你穿得少彆著涼了。

黃時雨的眼神閃了閃,她有些意外李行舟居然沒問她什麼,雖然不知道李行舟聽到了多少,但總歸是有聽到的。

她望向李行舟好幾秒後,彆過臉去,茫然地問道,“你說父愛和母愛是一種什麼感覺?”

李行舟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沉默片刻,才緩緩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父母之愛子,才會為之計深遠。”黃時雨一字一頓地說道,“是啊,如果對一個人真的有愛,纔不會圖什麼。”一口煙吸進又吐出,薄薄的煙霧很快開始翻滾,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李行舟聞著這濃濃的煙草味,他感受到黃時雨因為這句話僵住的身影,看著她眼裡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孤寂與落寞,自己心裡也發著悶,他實在是受不了黃時雨這樣的眼神,他更情願她痛痛快快大哭一場,也好比現在麵露淒滄。

可他又知道像黃時雨這樣堅強慣了的人,麵上情緒能顯露波動已經實屬不易,再讓她在人前落淚,那比登天還難。

他淺淺歎了口氣:“給我來一支。”

黃時雨夾煙的手一頓:“你不是不抽煙的嗎?”

“不抽不代表不能抽。”

他對煙草的渴望不像黃時雨是必要的存在,除了偶爾遇到什麼煩心事,抽上那麼一兩口,或者叼在嘴裡過過嘴癮罷了,隻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看著黃時雨抽,他突然也想抽了。

黃時雨猶豫了一會兒,才從兜裡掏出一根煙,遞給他,“不知道你能不能抽的慣。”

“沒事。”

李行舟接過煙,在黃時雨要給他點煙的時候,反客為主,把煙對著她叼在嘴裡的煙頭,輕吸了一口。此刻,煙霧更濃鬱了些,纏繞在兩人之間,化身一層厚厚的屏障,隔絕兩人之間的視線。

因這個動作,他微偏著頭,黃時雨沒忍住垂下眸,剛好四目相撞,距離隔得太近了,黃時雨的眼裡乃至整個世界都是李行舟那雙漆黑的瞳仁。

他的目光如火炬,烏黑的瞳孔在昏暗的燈下變得比墨還深,像是不知道往裡頭倒了多少墨水,才會這般黑沉沉地。

這目光讓黃時雨聯想到宇宙中的黑洞,隻要一不注意就會被吸入進去,無法逃脫。

黃時雨心想,李行舟的眼睛真好看,就那麼盯著人瞧,看得人抓心撓肝的。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去觸碰,還沒等她擡手去觸控,李行舟像是會讀心術一樣,一手緊握住她的手腕,往上擡。

幾乎是在手貼上李行舟眼睛的一刹那,黃時雨驟然間停止呼喘。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滾燙的星河就這麼朝她蜂擁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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