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黃時雨 可樂
可樂
天氣也慢慢轉冷，一切好像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什麼都變了好像什麼又都沒變。
競賽結果沒多久就出來了，競賽班裡有五個人進了省隊，常秋時、何檸、陸一舟、…………
她看到名單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欣喜、雀躍，但冷靜下來更多的是壓力與茫然。
時間過得很快，離期末考試還剩下三天。
手握著筆寫不了多久都感覺凍的僵硬，課間去小超市的人都沒有多少了。沒下雪卻好像下了一場雪一樣，每個人心中可說或不可說的都被悄悄掩埋。
今年的第一場雪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下。
“喂！常秋時！走走走吃飯去。”下課鈴一打，陳璐窈從裹的厚厚的白色小熊的圍巾裡探出頭來向她招了招手。
常秋時把東西收拾好，從後邊牆上掛鉤取下黑色羽絨服穿上，回頭望了一眼旁邊空著的座位。
“哎小魏今天還沒來啊。”陳璐窈拉著常秋時站在“牛肉湯”視窗前排隊，歪了歪頭問她。
常秋時說：“嗯昨天就沒來，她不是在群裡說發燒了嗎，估計還沒好吧。”
“是啊這幾天都太冷了，要多注意保暖啊。不過這個天最適合來一碗熱乎乎的牛肉湯了，想想就爽。”
“彆把口水滴我袖子上。”
“你大爺！”
因為七中不合理的錯峰放學，還有時不時的“老師優先”，常秋時他們排了好一會兒才排到。
“阿姨，我要兩個餅！”陳璐窈喊道。
等在人滿為患的食堂裡坐下，已經過去十五分鐘了。
“都快找不到地方坐了，你說這學校能不能擴建一下，彆買鴨子買鵝了，”陳璐窈舀了勺湯“嘶……燙燙燙。”
“改天燉了給你補補。”常秋時隨口說。
陳璐窈長歎了一口氣：“馬上又要期末考試了，怎麼感覺整天期末考試。”
她繼續說：“上次月考倒退了兩百名，被我媽好一頓說，唉！”
常秋時夾了一筷子粉送到嘴邊：“我倒是希望天天考試，少聽許采蓮叨叨幾句，聽得我頭大。”
陳璐窈說：“這就是學霸嗎，在下理解不了啊。”
陳璐窈手裡的餅已經吃完一個了，她邊吃邊說：“我也沒什麼很大的追求，我就想當個畫師什麼的，以後跟畫畫有關的工作，我媽非說我不倫不類。常秋時，你以後想做什麼？”
以後？想繼續學數學吧。
常秋時說：“可能會選數學專業，再太久遠的還沒有想好。”
陳璐窈說：“你說，為什麼都不理解我呢。”
常秋時遞給她瓶養樂多：“如果誰都能理解你的話，那你也太普通了。”
……
常秋時午休起來的時候身旁已經有了人，魏婧汝整個人看起來狀態不好，戴著口罩，麻花辮也有些鬆散。
常秋時趴在桌子上，揉了揉眼，還有點沒睡醒：“來了啊小魏，好點了嗎。真拚啊，要我下午就不來了。”
魏婧汝的嗓音還帶著點鼻音：“沒事兒，好的差不多了。”
常秋時“嗯”了一聲，餘光看見何圓圓進來也沒有再說什麼。
數學競賽的決賽在考完期末考試的第二天就要組隊乘車去基地，有種兩者隻能二選一的感覺，很緊湊。
但常秋時很貪心，她都想要。
決賽名單上沒有魏婧汝，她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一如既往的上課、放學。但常秋時感覺她的心情很差。
常秋時不知道怎麼安慰她，而且常秋時本身就不會安慰彆人。
況且以常秋時的角度開口，她怕反而效果更不好。傷心情況下的人是敏感且脆弱的。
就好比有葡萄的人對沒有的人說，很酸的幸虧你沒吃。
常秋時覺得還不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這八個字有效果呢。
下午一般最後兩節課都是自習，不比晚自習有老師巡查記名，但季紅英會隨時看監控。
畢竟馬上期末考試了，五班這潭死寂的湖偶爾也會冒些泡泡。
還有兩分鐘下課，馬上就到飯點了，班裡偶爾有些低微的說話聲。
陸一舟使勁晃了晃他手裡的大桶可樂，據他的話來說就是小瓶的不過癮，高中生活太苦了要一醉解千愁。
搖嗨了以後開始對著周圍人作掃射狀。
他隔著過道的一個女生麵無表情看了他一眼說：“這麼有童心呢陸一舟，挺可愛的。”
陸一舟“嘖”了一聲：“說話就說話，罵人做什麼。”
陸一舟擡頭看了眼智慧黑板上的紅點沒亮，放心地看他的可樂，覺得這樣還不太過癮。
他拍了拍前桌常秋時的肩：“老秋，借我個泡騰片唄。”
常秋時斜昵了他一眼，從桌洞裡把瓶子扔給他，然後說：“你要是呲到我這兒來就……”常秋時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陸一舟取出一枚泡騰片放進可樂裡：“不會不會，放心，可樂不多了，就看一樂。”
泡騰片剛接觸到可樂液麵，就像炸開細密的氣泡。起初隻是杯壁上爬滿珍珠似的白沫，轉眼間便順著瓶口往外湧，帶著滋滋的聲響在空氣中蔓延開甜膩的碳酸氣息。陸一舟盯著那不斷膨脹的泡沫，指尖剛要碰到瓶身，就聽見後排傳來倒抽冷氣的嘶聲。
他猛地轉頭，看見魏峮站在教室後門，穿著一件白色的polo衫，雙手插口袋擰著眉看過來。
魏峮的視線掃過陸一舟手裡冒泡的可樂，最後停在陸一舟半空中來不及收回的手上。
“陸一舟！馬上就下課了還按耐不住！”魏峮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威嚴。
靠近他的同學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沒有敢直接回頭看他的。隔過道的女生悄悄把課本豎起來，遮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憋笑的眼睛。
魏峮大步走過來，語調讓人不寒而栗：“你上自習不好好學習做什麼呢，拿出來我看看！”
陸一舟感覺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手忙腳亂地想把可樂桶往桌洞裡塞。
就在這時候，泡騰片在瓶底完成了最後一輪爆發，帶著褐色液體的泡沫突然衝破瓶口，直直射了出去。
陸一舟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可樂噴了魏峮一臉。
“嘩啦——”可樂順著鏡片往下淌，在白襯衫的領口積成小小的水窪，還有幾滴濺到了魏峮平日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的邊緣。
完蛋了，陸一舟內心止不住的哀嚎。
魏峮僵在原地，鏡片後的眼睛被可樂糊得看不清表情，隻有不斷滴落的棕色液體。
教室裡靜得能聽見掛鐘秒針走動的聲音，陸一舟保持著彎腰塞瓶子的姿勢，手還停在半空，腦子裡隻剩下“完了”。
直到魏峮擡手抹了把臉，露出被可樂浸得發紅的眼睛，陸一舟才猛地回過神，結結巴巴地擠出一句：“魏、魏老師主任，您聽我解釋……”
“解釋？陸一舟，教室是你玩這些的地方嗎，馬上就期末考試了你知道嗎。你在教室裡弄這些，自己不學就算了，難道不影響班級同學嗎！跟我去辦公室解釋去吧！”
下課鈴恰在此時響起，走廊裡瞬間爆發出喧鬨的腳步聲和歡笑聲。陸一舟慢吞吞地站起來，感覺全班同學的目光都黏在自己背上。
他走之前還不忘給何檸作了個口型，讓他給自己帶飯。
常秋時回頭看了一眼，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還可樂，看他挺可樂的。
常秋時上午買了個麵包，晚上就不去食堂了，中午吃的飯沾的油煙味兒現在都散不掉。
她往回一轉，往何檸桌子上一搭手臂：“何檸，我猜他說的是讓你給他帶飯。”
何檸點了點頭：“嗯，我也可以幫你帶。”
常秋時說：“我想吃冒菜。”
何檸微微一笑，連帶著眼角彎了彎：“這有些難辦，今天晚上放學後可以去吃。”
常秋時猛地瞪大了眼，她本來隻是隨口一提，學校附近不遠處有個晚上十二點才關門的冒菜店，這家老闆就是晚上營業，手藝一絕，香飄十裡都不是吹的。
常秋時都好久沒有去吃了，每次央求秦女士大發慈悲賞她一口，都以不健康為由狠狠拒絕。
她激動問道：“真的假的，真的嗎？”
何檸說：“當然，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
常秋時一拍他的桌子：“一言為定！兄弟夠義氣！你快去買飯吧，一會排隊了，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個蛋撻就行。”
等蛋撻被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陸一舟還沒回來。
何檸說：“去的巧，還熱乎著呢，趁熱吃。”
常秋時看了眼包裝袋上的土味文字：我等的那個人距離我隻有1米
常秋時眼睫閃了閃，不自然的“嗯”了一聲，隨即又咳了兩聲掩飾尷尬，她倒沒有從何檸臉上發現什麼可疑的表情。
離上課前十分鐘陸一舟提著倆包子回來了。
魏婧汝說：“收獲頗豐啊。”
陸一舟一捋頭發，往椅子上一坐：“相當啊，魏峮訓了我半個小時，詞都不帶重複的，我都不敢看他。那氣勢我天，不愧是級部主任。”
陸一舟把何檸給他帶的飯拿過來，又咬了口包子：“不過老魏這人沒得說，罵完我還給我倆包子，怕我晚上沒飯吃。”
何檸說：“肉包子打狗了。”
陸一舟往嘴裡塞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