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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黃時雨 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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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

“秋時啊,這剛吃完飯,馬上就演節目了,又是要上哪啊。”常秋時的奶奶問。

今天過年,乾脆就把老人家們也都接過來一起熱鬨熱鬨。

常興說:“媽你不用管她,這麼大孩子就是閒不住,和她朋友放煙花去了。”

常秋時沒再多說些什麼,穿好外套就跑,從儲藏室裡又拿了些存貨,然後跟何檸一起去了附近的那個廣場。

不會因為缺她一個人電視節目就不好看了,但是會因為缺她一個人放煙花就沒有意思了。

常秋時忽然想起來那個老師說過,青春期的他們再某些方麵朋友好像比家人更重要,會把心事告訴朋友卻不會告訴家人,可能因為在朋友麵前才更能做自己吧。

“常秋時,這邊!”

“砰!”

“砰砰-”

常秋時看見陳璐窈他們向她揮手,拉著何檸往那邊飛奔過去,嘴角不自覺間微微上揚。

陳璐窈拿肩膀撞了她一下,衝她得意地挑了挑眉:“怎麼樣,我眼疾手快占的地方,厲害吧。”

常秋時忍不住笑道:“厲害厲害,太厲害了。”

這個廣場不算大,但是四周占了好些放鞭炮的,有他們那個年齡大小的,也有一家幾口出來一起放的,好不熱鬨。

陸一舟說:“哎呀,他們這都放的太小兒科了,我來放個醒目的熱熱場子。”

魏婧汝推了推眼鏡框,謹慎地往後退了兩步:“小心點,彆炸著自己。”

陸一舟蹲下身,指尖捏著打火機湊近引線,藍色火苗在夜風裡晃了晃,終於穩穩點燃了那截紅色藥線。

“滋滋”聲剛起,他立刻往後退,鞋底在雪地上帶出兩道白痕。

“退遠點!”旁邊的常秋時一把拽住還在往前湊的陳璐窈,話音剛落,煙花“咻”地竄上天,緊接著“嘭”的一聲炸開——

白光瞬間漫過整個空地,一瞬間恍如白晝。

陳璐窈下意識擋了擋眼,接著把手放下來,不禁感歎道:“我的天。”

“我去你看那邊,這煙花好閃。”

“爸爸媽媽,我也要,好不好嘛。”

“哇塞,那個叔叔好厲害啊……”

周圍人的目光霎時間探了過來,還隱約能聽到一些竊竊私語。

常秋時笑得肚子疼,陳璐窈在一旁更是直不起腰。

常秋時說:“陸叔叔,你好厲害啊哈哈哈哈。”

陸一舟假意瞪了那個小孩一眼,摩挲了摩挲下巴:“簡直是有眼無珠,我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儀表堂堂……”

魏婧汝擡手說:“停。”

何檸打趣道:“行了叔叔,把那兩盒加特林拿過來放了吧。”

何檸剛點燃引線,加特林的槍口就先冒出一串火星,緊接著“突突突”的急促聲響炸開,無數金色火束從槍口噴湧而出。

剩下的幾個人也紛紛點燃了,五個人湊在一起,火光映紅了每一個人臉。

“那這樣咋拍照啊?”陳璐窈玩著玩著突然想起來。

“彆管了,月亮會替我們記錄的。”常秋時微微一側身,做了個假動作。

常秋時晚上回家的時候差不多十點了,過年的緣故,大家都還坐在電視劇前看得津津有味。

常興時不時還點評兩句:“這個節目沒有去年的有意思,這包袱沒抖起來啊。”

常秋時往沙發上一靠,抓了把瓜子磕起來。

“常秋時!把你衣服掛好!說了多少遍都不聽,跟你爸一樣一樣的!”秦琅華拿起常秋時的羽絨服大怒。

常秋時立馬起來灰溜溜的掛好了。

熱鬨過後反生幾分空虛,常秋時開啟群聊,依舊聊的熱火朝天,常秋時也進去胡侃了幾句。

何檸的手機一直“嗡嗡”響個不停,何雲青見狀便說:“喲,這是有新朋友了。”

何檸“嗯”了一聲。

何雲青給自己倒了杯酒,大馬金刀的靠著沙發,繼續說:“我還以為你小子要一直一個人獨來獨往呢,整天那麼孤僻,整得我還怪擔心的。交朋友好啊,朋友多了路好走。”

何檸看他哥那已經空了大半瓶的酒瓶,輕歎了口氣:“哥,彆喝了,喝多傷身。”

何雲青大手一揮:“哎呦我高興,最近公司的業績不錯,小酌怡情……算了算了不喝了。”

何檸沒和他聊幾句,何雲青就回房睡覺了,畢竟剛剛又臨時回公司處理了點事情,來回奔波也是疲憊。

他的公司離這裡其實並不近,單程起碼四十分鐘,更彆說早晚高峰的時候。當初是為了方便他上學在這邊租的學區房。

何檸靠在床頭,開著一盞小燈。

手指在螢幕上停了停,最終還是點進了和常秋時的對話方塊。意外的是,螢幕上的名字一會變成“正在輸入中”,一會又變了回去,一會又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何檸不免覺得有些可愛。

何檸:怎麼了?

常秋時這次倒是迅速回了過來,孤零零的三個字“沒什麼”,怎麼看都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不過沒過幾秒鐘,對麵又傳送過來訊息。

常秋時:我是在想

常秋時:今天晚上會不會有點

常秋時:冒犯

冒犯……何檸看著這兩個字,在心裡又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對他而言,算是熟悉又陌生。

知道他家庭情況的人,倒也算不得多,初中的時候玩的比較熟的一兩個朋友知道,不過從他換了城市讀高中,雖有聯係,但不可避免的慢慢淡了。

似乎每個知道的人,都會說這兩個字。包括電視劇裡的橋段也是這樣演的,但也並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對於他來說,比起憐憫更想要的是平靜,把他當做一個普通人來看,不需要加什麼前提和修飾。

何檸剛回了個沒有,對麵的訊息就又傳送了。

常秋時:當然我並沒有覺得你可憐或者什麼啊,隻是過年又害怕觸及你的傷心事。

常秋時:但我覺得可能也會有一些觸景傷情吧。

常秋時:你有什麼煩惱苦悶也可以對我說啊,畢竟我之前也像你倒了那麼多苦水。我覺得不管是歡樂還是悲傷都可以分享,情緒應該有傾訴的出口。

何檸將自己的眼鏡摘了下來,揉了揉眼眶。

小時候可能過得比較糙比較苦,而且小孩子的惡意是很尖銳的,當他的家長會經常沒人來的時候,就會有看不慣他的人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一樣迫不及待的要在他麵前立立威風。

何檸:你知道為什麼之前在辦公室寫檢討特彆快嗎。

何檸:因為我小時候經常和彆人打架。

常秋時很敏銳:是因為有彆人說你什麼嗎。

何檸:小時候我的家長會經常沒有人來,因為我哥抽不開身,為了養活我和還在上學的他,沒課的時候就去打零工,沒辦法了也就翹課去打工。

何檸:很少能夠出席我的家長會,久而久之就會被一些看不慣我的人說“沒人要”“沒人管”“沒爹沒娘”之類。那個時候根本忍不住,經常和彆人打架,也經常寫檢討,所以慢慢也就熟練了。

常秋時:這些蠢貨其實什麼也不瞭解,也根本不在乎,他們隻想淩駕於你之上。

何檸:嗯,不過慢慢越大也不會再有人去刻意提什麼,也不會有人太刻意去關注我,現在階段的大家的注意力可能更多都放在自身上。

常秋時:很多雞湯都說不要太在意彆人的看法,不在意的人根本也不會看這些雞湯吧。做到以自己為本位,也是一個漫長的成長曆程。

常秋時:你說心思敏感細膩到底是天賦還是詛咒。

何檸:我不知道。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人生課題需要去克服,生活可能往往是那些打不倒我的一直在打我。不過,我們每個人肯定終將會變得更堅強。

過年的時候何雲青回來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更遑論什麼元宵節中秋節,他的落寞也掩蓋在了盛大的闔家團圓之下。

常秋時:你哥哥這麼忙肯定也是想讓你有一個更好的生活,隻要和家人在一起,哪裡都是家,哪一天都是團圓。

兩個人又零零散散的聊了許多,一直到淩晨兩點的時候才放下手機。

何檸現在心緒反而有些不平靜了,好像是這麼多年偷偷藏著掖著的心酸委屈終於被人耐心發掘出來了一般。

何檸最先學會的,就是眼淚是最沒用的。但沒有人告訴他,眼淚可以宣泄情緒,想哭就哭,這並不是懦弱。

他對於某些話是不擅長表達的,總感覺像是在暴露自己的弱點,會讓他有不安感。

如果說是麵對麵的話可能也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在此刻卻容易了許多。

手機的另一邊——

常秋時放下手機也沒太有了睏意,原來成為平靜的人要流很多眼淚,但她希望這種平靜不是麻木,而是一種更加包容積極向上的自洽。

常秋時的腦海裡也閃過很多事情,從以前到現在再到未來,腦中思緒萬分,直至天空翻起了魚肚白,方察覺過來,才漸漸有了睏意。

她剛要定個鬨鐘,睏意上頭不知道又點到哪個軟體,沒退出來直接跳轉到購物app上了,常秋時翻了個白眼直接把手機摁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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