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85章 回訪崔氏
今日恰逢王珪休沐,府中一早便傳下話去,闔家一同用早膳。
除了需要靜心安胎的楚慕荷,以及身體不便、飲食需格外小心的王驚塵未到之外,其餘人皆齊聚飯廳。
膳畢,大嫂崔嫋嫋便主動提出去王玉瑱院子裡陪著慕荷說說話,妯娌間如今關係越發融洽。
三郎王敬直則一抹嘴,急匆匆地便要趕回白鷺書院。
自打王玉瑱在白鷺詩會上大放異彩,狠狠挫了鄭氏威風後,王敬直往書院跑得比以前勤快了十倍不止。
尤其是年關將近,書院眼看便要放假,他更是抓緊這最後時光,去好生享受一番同窗們因敬佩其兄而對他產生的追捧與羨慕。
王珪看著他風風火火的背影,也隻是搖頭失笑,並未阻攔。
哪個少年人不貪戀這等前呼後擁、與有榮焉的感覺呢?
待女眷和幼子離去,飯廳內便隻剩下王珪、王崇基與王玉瑱父子三人。
王珪起身,引著兩個兒子來到正堂。
落座後,王珪對王崇基吩咐道:“崇基,你去備些上好的藥材補品,稍後替為父去杜克明(杜如晦字)府上一趟。”
王崇基聞言微怔,他近來因妻子崔氏急於求子,頗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勁頭,對朝中動向知曉得並不及時,便好奇問道:“父親,可是杜相身體有恙?怎地突然要去拜訪?”
不等王珪回答,一旁的王玉瑱便介麵道:“大哥還不知道?杜相病重,已臥榻有些時日了。”
他昨日才從房遺直口中得知此事,印象尚深。
王珪有些意外地看了次子一眼,沒想到他訊息如此靈通,問道:“哦?玉瑱你從何得知?”
王玉瑱坦然道:“昨日與宴清小聚,恰遇房相家的長兄房遺直,是他告知的。”
王珪恍然,點了點頭,房玄齡與杜如晦關係莫逆,其子知曉內情再正常不過。
他沉吟片刻,對王玉瑱道:“既然你已知曉,且是通過房遺直得知,也算不得什麼隱秘。那你便隨你大哥一同前去吧,代為父探望一下杜相,也是應有的禮數。”
沒想到,王玉瑱卻搖了搖頭,婉拒道:“父親,今日……孩兒恐怕去不成杜府了。”
“哦?”王珪挑了挑眉,頗感意外。
在他印象裡,這個二兒子除了必要的應酬,多半時間都是窩在府中陪著有孕的妻子,今日休沐,他能有何事?
“你今日有何要事?莫非是要在家陪著慕荷?”
王玉瑱被父親問得有些窘迫,支吾了一下,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清晰地說道:“回父親,孩兒……孩兒今日準備去崔府拜訪。”
此言一出,不僅王珪愣住了,連一旁正琢磨該帶什麼藥材合適的王崇基也驚訝地抬起頭,看向弟弟。
去崔府拜訪?這可不像是王玉瑱平日會主動去做的事情。尤其是經過之前那場風波,崔魚璃這個名字在王家更是帶著幾分微妙的敏感。
然而,短暫的錯愕之後,王珪與王崇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瞭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
王崇基更是站起身,走到弟弟身邊,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一切鼓勵與支援,儘在這無聲的動作之中。
王珪撫須沉吟片刻,臉色恢複了平日的嚴肅,沉聲囑咐道:“既然你決定前去,為父也不攔你。記住,到了崔府,務必克己守禮,言行舉止皆需合乎規範,莫要做出什麼……奇奇怪怪、引人誤會之事。”
他話說得委婉,但言外之意很清楚:你是以王家嫡子的身份正式拜訪,代表的是王家的臉麵和態度,切不可失了分寸,尤其是不能一上去就急著見人家未出閣的姑娘,讓崔家覺得我們王家輕浮無禮,不尊重他們。
王玉瑱自然明白父親的意思,他既然決定去,便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應道:“父親教誨,孩兒謹記在心。定不會失了禮數,請父親放心。”
見兒子態度端正,王珪這才微微頷首,揮了揮手:“去吧。早去早回。”
王玉瑱躬身行禮,退出了正堂。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王珪與王崇基心中都明白,這個曾經詩酒風流、略帶不羈的“酒謫仙”,正在一步步地,真正扛起屬於他的那份家族責任。
……
午時剛過,日光正好,卻依舊驅不散冬日的凜冽寒氣。
王玉瑱的馬車停在了清河崔氏在長安的府邸門前。
他此行並未提前遞送拜帖,算是不請自來,因此崔府卻也未像迎接預定貴客那般早早恭候。
元寶跳下馬車,上前叩響了門環。
一名門子應聲開門,見元寶衣著體麵,身後馬車不凡,便客氣地問道:“敢問尊駕是……?”
元寶挺直腰板,清晰回道:“我家主人,乃太原王氏二郎,王玉瑱,特來拜會崔公。”
“王二郎君?!”門子聞言,臉色頓時一變,不敢有絲毫怠慢。
如今長安城裡,誰不知道這位王家二郎的名頭?更是清楚崔家與王家如今的關係。
他連忙將大門敞開,躬身做出迎請的姿態:“二郎君快請進!小的這就進去通傳!”
一邊說著,一邊對身後的同伴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飛也似的向內宅跑去報信。
王玉瑱緩步踏入崔府。府內亭台樓閣,佈局清雅,雖值冬日,鬆柏依舊蒼翠,自有一番千年世家的沉澱氣度。
他剛穿過二道門,還沒走出多遠,便見前方廊下,崔景鶴已得了訊息,步履匆匆地聯袂迎了出來。
“玉瑱賢弟!今日怎有空暇過來?未曾遠迎,還望恕罪啊!”崔景鶴臉上帶著熱情卻不失分寸的笑容,彷彿對王玉瑱的突然到訪毫不意外。
與此同時,崔府後宅,崔魚璃所居的院落中。
她正坐在窗下的暖榻上,手中捧著一卷書,目光卻有些渙散,半天也未翻動一頁。
不知為何,今日總覺得心神不寧,書上的字跡彷彿都活了過來,在她眼前跳動,卻一個也讀不進去。
她輕輕歎了口氣,放下書卷,正準備起身披上放在一旁的銀狐裘披風,去院中梅園走走,散散心。
就在這時,貼身侍女青苗卻猛地推門而入,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和急切,氣喘籲籲地道:“五娘子!五娘子!王……王家二郎君來了!此刻正在前廳與家主和郎君說話呢!”
崔魚璃聞言,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愣在當場,手中的披風也滑落在了榻上。
他……他來了?
昨日她鼓起勇氣過府探望慕荷,心底未嘗沒有存著一絲能見到他的隱秘期待,結果卻聽聞他早早便出門會友,直至夜深方歸。
那份失落與淡淡的委屈,纏繞了她一整夜,讓她今晨醒來都覺心中空落落的。
她甚至暗自猜想,他是否……對自己並無那份心思,之前的維護不過是出於道義和世家公子的責任?
此刻驟然聽聞他竟親自登門,種種複雜情緒瞬間湧上心頭,讓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過了好幾息,她才猛地回過神,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臉頰瞬間飛起兩片紅雲,強自鎮定地轉過身,背對著青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故作淡然道:“他……他來便來,與……與我說什麼……”
青苗跟了她多年,豈會不知自家娘子那點口是心非的心思?
她抿嘴一笑,也不點破,隻是從袖中取出一個細長的錦盒,雙手奉上,笑嘻嘻道:“是是是,與娘子無關。不過嘛,這是方纔隨王二郎君來的小廝元寶,特意讓門房轉交,說是他家二郎君送給娘子把玩的。”
崔魚璃心跳莫名加速,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了錦盒。開啟一看,裡麵安然躺著一柄摺扇。
這扇子與如今市麵上流行的形製相同,但入手便知不同。
扇骨是觸手生溫的極品白玉竹,比尋常紫竹更顯溫潤貴重;扇麵則是罕見的雨過天青色冰蠶絲,光滑如鏡,其上以清雅墨筆題著一首詩。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詩句吸引:
朱門深怨鎖清秋,玉漏聲遲月半鉤。
縱有浮言侵繡戶,何妨素手撫君憂。
鬆筠自守淩霜誌,蒲葦空傳蔽日謀。
莫道風高摧碧樹,中天猶懸白玉樓。
詩末,還有一行清晰的小字:太原王氏王玉瑱
贈予
清河崔氏崔魚璃。
崔魚璃自幼飽讀詩書,才華不輸男兒,如何讀不懂這詩中深意?
前兩句暗指她因流言蜚語而深鎖閨閣的苦悶;三四句是寬慰,更是承諾——即便外界風雨侵擾,他也願與她共同承擔,“撫君憂”亦可解為他願撫平她的憂愁,或邀她分擔自己的煩憂,語義雙關;五六句讚她如鬆竹般堅守氣節,鄙夷那些如蒲葦般四處攀附、散佈謠言之輩;最後兩句則是堅定的信念與期許——莫說風狂雨驟,中天之上,自有如玉樓般高潔堅定的存在。
這不僅僅是一首詩,更是一封情真意切、含義雋永的“情書”與承諾。
他不僅記得她,理解她的處境,更欣賞她的品格,並明確地表達了攜手與共、共禦風雨的心意!
昨日所有的失望、委屈、猜測,在這一刻,都被這柄扇子、這首詩衝擊得七零八落。
崔魚璃握著扇子的手微微顫抖,眼圈瞬間紅了,一層朦朧的水霧迅速盈滿了眼眶,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她原本以為……他對自己並無情意。卻沒想到,他並非無心,隻是……或許有他的顧慮和考量。而今日,他親自登門,贈此詩扇,其意已昭然若揭。
淚水,終於忍不住,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滴在那雨過天青色的扇麵上,暈開一小片更深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