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110章 天妒英才,驚塵隕落(一)
就在滿月宴觥籌交錯、笑語喧闐之際,一陣突如其來的騷動卻從府門外隱隱傳來。
老管家王忠正指揮著侍女添酒,聞聲不由蹙起眉頭——今日這般重要的日子,豈容閒雜人等驚擾貴客?
他悄無聲息地退出正堂,疾步穿過迴廊。
剛至外院,便見幾個守門小廝正圍著個跌跌撞撞的身影驚呼。待看清來人模樣,王忠倒吸一口涼氣!
那護衛渾身浴血,戰袍破碎如絮,臉上滿是乾涸的血汙與塵土。
他踉蹌著撲到王忠腳下,染血的五指死死抓住老管家的衣擺,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這…這不是護送驚塵公子回徐州的王勇嗎?”王忠認出這人,心頭猛地一沉,急忙俯身攙扶,“出了何事?驚塵公子何在?”
王勇仰起臉,淚水在血汙中衝出兩道溝壑,聲音嘶啞得幾乎辨不出原音:“完了…全完了…我們在崤山道遇伏…”
他劇烈喘息著,斷斷續續道出那場慘烈廝殺:“那日離開長安第三日,行至崤山險道…突然亂箭如雨…至少有五十精銳…他們穿著製式鐵甲,用的全是軍中強弓…”
王忠渾身發冷,急聲追問:“公子呢?公子可安好?”
“公子…公子他…”王勇猛地抓住胸前箭傷,痛楚讓他的麵容扭曲,“第一波箭雨時,公子便看出蹊蹺,立即命我們結圓陣…可那夥賊人訓練有素,分明是衝著取命來的…”
他眼前彷彿又浮現出那地獄般的場景:王驚塵白衣染血,卻仍鎮定自若地指揮若定。即便肩頭中箭,這位病弱公子仍倚著車轅,用染血的手指在地圖上指出突圍路線。
“公子身中兩箭…一箭貫肩,一箭擦心而過…”王勇泣不成聲,“昏死前還死死攥著我的手腕,說…說‘速回長安示警,有人要對王家不利’…”
他猛地扯開破碎的前襟,露出綁在胸口的染血書信:“這是公子昏迷前寫的血書…他說…說‘告訴叔玠世叔,驚塵死不足惜,但王家…王家危矣’…”
王忠顫抖著接過那封被鮮血浸透的信箋,隻見上麵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賊人裝備精良,非尋常匪類。長安恐有內應,叔父萬萬小心。”
就在這時,王勇終於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昏死前仍喃喃道:“六個人…隻剩我們六個護著公子退到孟皎縣…郎中說若三日內高熱不退…”
話未說完,人已昏厥過去。
王忠僵立原地,手中血書重若千鈞。
滿月宴的歡笑聲仍從正堂陣陣傳來,而他卻如墜冰窟——這長安城的春日暖陽下,竟已暗藏如此殺機!
他猛地轉身,望向正堂方向。燭火輝煌處,王珪正與魏征舉杯暢談,王玉瑱笑吟吟地陪著房遺直品詩。這片錦繡繁華之下,血腥的獠牙已悄然顯露。
“來人!”王忠壓低聲音喚來心腹,“速請孫太醫到偏院救人。再派一隊護院,即刻趕往孟皎縣接應…”他攥緊血書,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記住,此事暫不可驚動賓客。”
暮色漸沉,王府簷下的紅燈籠在晚風中搖曳,映著老管家蒼白的臉。
王玉瑱正與房遺直相談甚歡,說起共同的好友宴清終得重用,被外放杭州為官,二人皆是為他高興。
他剛舉起茶盞輕啜一口,餘光便瞥見老管家王忠正立在廊柱旁,麵色焦灼,目光在賓客間急切搜尋,似是專程在等候什麼人。
“遺直兄稍坐,”王玉瑱不動聲色地放下茶盞,“內院方纔遣人來,想必是旭兒醒了鬨著要尋父親,我且去看一眼。”
房遺直瞭然地笑道:“玉瑱兄快去,初為人父的滋味,確是如此牽腸掛肚。”
王玉瑱含笑離席,步履從容地穿過笑語喧闐的廳堂。剛一轉入迴廊,他臉上輕鬆的神情便倏然斂去,快步走到王忠麵前,壓低聲音:“忠叔,究竟出了何事?你神色怎麼這麼難看?”
王忠一把將他拉到廊柱陰影下,枯瘦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將那封染血的信箋塞進他手中,喉頭哽咽,幾乎語不成句:“二郎…驚塵公子他…在崤山道遇襲了!”
王玉瑱展開信箋的手猛地一僵,目光掃過那斑駁的血字,俊朗的麵容瞬間失了血色。
他飛快地將信紙攥入掌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聲音卻異常冷靜:“詳情如何?兄長現在何處?”
“身中兩箭,昏迷不醒,暫在孟皎縣救治…”王忠老淚縱橫,“隨行護衛…十不存一…”
王玉瑱閉目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凜冽寒光。
他按住老管家顫抖的肩頭,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忠叔聽好,在賓客散去之前,此事絕不可聲張,尤其不能讓父親知曉。”
他略一沉吟,決然道:“立刻為我備馬,再選二十名得力護院和一醫術精湛的郎中。要快!”
“不可啊二郎!”王忠慌忙抓住他的衣袖,“賊人凶悍,分明是衝著我們王家來的!您如今身份貴重,若是路上再有什麼閃失,老奴萬死難贖其罪!”
“正因是衝著王家來的,我才非去不可。”王玉瑱輕輕掙開老管家的手,目光投向窗外。
“驚塵兄長在生死關頭,仍不忘傳信示警。我若因惜身而畏縮不前,豈不寒了所有族人的心?”
王忠撲通跪地,扯住他的衣擺哀聲苦勸:“二郎!您才剛當父親,楚娘子與旭兒都指望著您啊!況且此事凶險異常,不如等賓客散去再稟明老爺,多派些人馬…”
“等?兄長的性命還等得起嗎?”王玉瑱俯身扶起老管家,替他拂去衣上塵埃,“忠叔,我知你是為我好。但有些路,明知凶險也必須走這一趟。”
他望向氣氛正酣的正堂,父親王珪正與魏征舉杯暢談,滿座賓客言笑晏晏。這片錦繡繁華,此刻在他眼中卻彷彿蒙上了一層血色。
“去準備吧。”王玉瑱最後吩咐道,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記住,若父親問起,便說我去後院了。待賓客散儘…再如實相告。”
王忠望著二公子堅毅的側臉,知道再勸無用,隻得顫聲應下,踉蹌著轉身去安排。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將王玉瑱的身影拉得修長。他獨自立在廊下,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那枚獬豸玉佩——那是王驚塵臨彆時所贈。
“兄長…”他對著夜空輕聲低語,“你一定要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