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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113章 天妒英才,驚塵隕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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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刺史府邸,素白帷幔在春風中寂寂飄蕩。

正堂內,王驚塵的靈柩靜置中央,兩側侍立的家眷皆著縞素,低泣之聲不絕如縷。

府門外,王崇基與王驚塵的異母弟王驚蟄並肩迎客,後者年僅十六,紅腫的眼中滿是與年齡不符的沉痛。

而在府邸深處,王玄獨坐於長子生前居住的院落。春日的暖陽透過窗欞,照亮榻前尚未讀完的《孫子兵法》,硯中墨跡早已乾涸。

這位封疆大吏此刻隻是一個蒼老的父親,顫抖的手輕撫著兒子常臥的軟榻,彷彿還能感受到那具病弱身軀留下的餘溫。

“族叔,賓客都已到齊了。”王玉瑱靜立門外,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

王玄沒有回頭,隻緩緩道:“玉瑱,進來陪叔父坐坐。”

屋內藥香未散,王玉瑱小心避開案幾上散落的醫案,在王玄身側坐下。

隻見這位素來威嚴的刺史眼角布滿血絲,一夜之間竟生出許多華發。

“驚塵走前…可曾留下什麼話?”王玄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秋葉摩挲。

王玉瑱垂眸凝視袖口暗紋,輕聲道:“兄長說,三年之內,莫要追查幕後之人。”

王玄猛地攥緊榻邊帷幔,指節泛白:“為何?我兒慘死,竟要忍氣吞聲三年?”

“兄長說,此事牽扯甚廣,需從長計議。”王玉瑱避開老人灼灼的目光,“他還說…要將他就近安葬在崇聖寺的丁香林。”

“崇聖寺…”王玄忽然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長歎,“他還是忘不了那個地方。”老人起身走向書案,取出一卷泛黃的詩稿,“這是驚塵十四歲時寫的《丁香賦》,那時他剛從長安回來,整日對著院中丁香出神。”

王玉瑱接過詩稿,但見字跡清雋如鬆風:“願作丁香枝,長伴玉階前。原來兄長那時就…”

“鄭家那丫頭…”王玄頹然坐回榻上,“當年若我答應他去提親,或許就不會…”

話到此處,這位曆經宦海沉浮的封疆大吏終於掩麵哽咽。

王玉瑱靜靜侍立,看著老人顫抖的肩頭,想起王驚塵臨終前未儘的那聲“觀音”,心中酸楚難言。

“族叔,”他輕聲道,“兄長走得安詳。他說…不負王氏門風。”

王玄猛地抬頭,眼中射出銳利的光:“玉瑱,你老實告訴叔父,驚塵可還交代了其他事?關於…那些人的身份?”

春風穿過長廊,捲起滿地紙錢。

王玉瑱望著窗外紛揚的柳絮,想起族兄最後緊握他手時冰涼的觸感。

“兄長隻說,待三年後,一切自有分曉。”他終究守住了那個關於空鳴寺的秘密。

王玄凝視他良久,忽然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好,好!連我都信不過了…”笑聲漸歇,他扶著床柱緩緩起身,“走吧,該去送塵兒最後一程了。”

當二人走出院落時,王玄的腳步忽然頓住。他回望那間充滿藥香的屋子,輕聲道:“玉瑱,你可知為何我始終不願調任長安?”

不待回答,他自顧自說道:“因為驚塵說,長安是個吃人的地方。如今想來,他竟是一語成讖。”

靈堂前,百官弔唁之聲不絕於耳。

王玄接過兒子遞來的孝服,穿戴時雙手平穩得不似方纔那個悲痛的父親。在邁過門檻的刹那,他忽然低語:“三年…便等他們三年。”

送葬的隊伍蜿蜒向崇聖寺行去。王玉瑱與王崇基扶靈而行,自家兄長隻是安慰的拍了拍自己的肩頭。

崇聖寺的丁香正值盛放,紫白相間的花穗如雲如霧。

當靈柩緩緩落入墓穴時,一陣疾風忽起,捲起萬千花瓣灑落墳塋。王玄俯身捧起一抔黃土,輕聲哼起一首徐州民謠——那是王驚塵幼時生病,他常守在榻前哼唱的曲子。

王玉瑱悄然退至林深處,從懷中取出那枚獬豸玉佩。日光透過花枝,在玉質上流轉著溫潤的光華。

他想起空鳴寺,想起長安城外的秘密莊園,想起太極殿上那些道貌岸然的麵孔。

“兄長,”他在心中默唸,“抱歉我不能答應你,三年太長,我隻爭朝夕。”

遠處,王玄最後撫摸了一下兒子的墓碑,轉身時又成了那個威嚴的徐州刺史。

隻有王玉瑱看見,老人離去時,悄悄將一本《丁香賦》的殘稿,埋在了墳前的新土之下。

暮色漸濃,崇聖寺的鐘聲悠悠響起。王玉瑱望著漫山遍野的丁香,忽然明白,有些花謝了還會再開,有些人走了,卻會在活著的人心裡,種下永不凋零的春天。

王驚塵入葬三日後,長樂館內。

暮春的日光透過雕花長窗,在青石磚上鋪開細碎的金斑。鄭觀音正坐在繡架前,手中銀針起落間,一朵並蒂蓮漸漸成形。忽然指尖一顫,銀針猝然刺入指腹,殷紅的血珠瞬間染紅了素絹。

她怔怔地望著那點鮮紅,心頭無端一陣絞痛。

這時殿外傳來宮女壓低的絮語,隱約飄來“徐州”“伏殺”“王公子”等字眼。鄭觀音猛地起身,繡架被帶倒在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們在說什麼?”她推開殿門,聲音不自覺地發顫。

兩個小宮女嚇得跪倒在地,其中一個顫巍巍地捧起一張信箋:“方纔…方纔宮外送來的訃告,說是徐州刺史的公子…”

鄭觀音一把奪過信箋,目光掃過那些冰冷的文字——“王驚塵…崤山道遇伏…傷重不治…”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她的心口。

“不可能…”她踉蹌後退,素白的臉上血色儘褪,“他說過…要等我…”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已軟軟跌倒在地。宮人們驚慌失措地圍上來,卻見她隻是怔怔望著虛空,淚水無聲地浸濕了衣襟。

暮色漸沉時,一道纖細的身影悄悄閃入長樂館。長樂公主屏退左右,輕輕跪坐在鄭觀音身旁,將一方素帕遞到她手中。

“娘娘…”少女的聲音帶著哽咽,“我都聽說了。”

鄭觀音茫然抬頭,往日嫻靜的眉眼間儘是破碎的痕跡:“長樂…他走了…”

長樂公主握住她冰涼的手,低聲道:“那日王玉瑱連夜離京,我就知道出事了。今早父皇在朝堂上提及徐州刺史請辭之事,我才…”

“請辭?”鄭觀音猛地睜大雙眼,“王刺史他…”

“王刺史痛失愛子,上書乞骸骨。”長樂公主輕歎,“父皇準了,還追贈王驚塵為秘書郎。”

鄭觀音忽然低低笑出聲來,笑聲淒厲如夜梟:“秘書郎?他那樣驚才絕豔的人…最後就換來個秘書郎的虛名?”

“娘娘慎言!”長樂公主急忙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宮中耳目眾多…”

“耳目?”鄭觀音抬起淚眼,眸中第一次燃起恨意,“他們害死了他,還要怎樣?連哭一場都不許嗎?”

鄭觀音顫抖著握著信封中,那朵早已褪色的丁香,將它貼在心口,彷彿這樣就能感受到那人最後的溫度。

“那日…那日他就是在丁香樹下…”她哽咽得說不下去,往事如潮水般湧來——少年執花而立,笑著說要娶她;宮變後他在崇聖寺外苦等三天三夜;還有最後那封血書…

長樂公主輕聲道:“王玉瑱前日抵京了。聽說他在徐州…親手為兄長整理了遺容。”

鄭觀音倏地抬頭:“玉瑱他…可還好?”

“不好。”長樂公主搖頭,“據說瘦得脫了形,一回京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還是他夫人抱著孩子跪求,才肯進食。”

一陣細密的疼痛攥住了鄭觀音的心。她想起那個總愛穿著墨綠衣裳的年輕人,想起他冒死傳遞書信時的決絕。

“公主…”她忽然抓緊長樂公主的手,“能否替我帶句話給玉瑱?”

長樂公主麵露難色:“如今王府四周都是眼線,連我都不能輕易接近。不過…長樂會儘力送去!”

鄭觀音眼中重燃微光:“多謝公主。”

夜深了,長樂公主告辭離去前,忽然轉身道:“娘娘,王公子臨終前留下遺言,要等三年。”

“三年?”鄭觀音怔住。

“嗯。要他們三年內不得追查真凶。”長樂公主眼中閃過與年齡不符的睿智,“我想,王公子定是知道些什麼…”

殿內重歸寂靜。鄭觀音走到妝台前,開啟那個珍藏的紫檀木匣。裡麵靜靜躺著一封血書、一枚枯丁香,還有半塊斷裂的玉簪——那是當年他贈她的及笄禮。

“驚塵…”她輕撫玉簪,淚水滴落在冰冷的玉麵上,“你總是這樣…什麼都自己扛著…”

窗外忽然下起雨來,淅淅瀝瀝敲打著琉璃瓦。鄭觀音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雨夜,少年冒著大雨翻牆來看她,渾身濕透卻還護著懷裡的丁香花。

“你說要帶我去看江南的丁香…”她對著虛空輕笑,“現在倒好,失約了…”

雨聲漸密,將她壓抑的嗚咽儘數掩去。當晨曦再次照進長樂館時,宮人們發現鄭觀音已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是從那以後,她的發間永遠簪著一朵素白的絹製丁香。

而無人知曉,在某個深夜,她對著銅鏡喃喃自語:

“三年…驚塵,我等你說的那個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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