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123章 找尋破局
翌日,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鋪開細碎的金斑。
簷下的杜鵑鳥嘰嘰喳喳地歡唱著,微風拂過院中的老槐樹,帶來夏日清晨特有的清涼。
正房內,王玉瑱仍沉沉睡著,手臂自然地環著懷中的崔魚璃。
兩個月的長途跋涉,讓這對新婚夫婦身心俱疲,此刻終於能在熟悉的老宅中安眠,兩人都睡得格外香甜。
環嫂天未亮就起身備好了早膳,春苗輕手輕腳地來了幾趟,隔著門簾聽見屋內均勻的呼吸聲,不禁掩唇輕笑,又悄悄退了出去。
直到日上三竿,項方前來尋人,王玉瑱才悠悠轉醒。他伸手往身旁一探,枕畔早已空了,隻餘一縷淡淡的香氣。
院中,崔魚璃正站在海棠樹下,一襲月白襦裙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雅。她微微仰頭,指點著兩個小廝:
“這叢紫薇該往東移三分,正好能接上辰時的日光。”她的聲音輕柔卻篤定,“牆角那幾株山茶太過密集,要分栽開些。”
見小廝動作笨拙,她索性挽起衣袖,親自示範如何培土:“你們看,根係要舒展,土要壓實,但不可太過…”
話音未落,忽然察覺到身後的目光。回頭正對上王玉瑱含笑的眸子,她頰邊頓時飛起紅霞,慌忙放下手中的花鏟。
“醒了?”她快步上前,替他整理微亂的衣襟,“早膳一直溫在灶上,我這就讓環嫂…”
王玉瑱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掃過煥然一新的庭院。
不過半個早晨,荒蕪的院落已初現雅緻。紫薇、山茶錯落有致,新移栽的翠竹在牆角投下疏影,連石階旁都精心點綴了幾叢蘭草。
“這些花木…”王玉瑱有些詫異,“是從何處找來的?”
崔魚璃淺淺一笑:“昨日進城時,見街市上有苗圃,就記下了位置。今早讓孝庸去采買了幾株。”她指向東南角,“那裡還留了塊空地,我想著種些慕荷姐姐最喜歡的茉莉…”
而遠遠候在月洞門外的項方,看著這一幕,也悄然退了下去。
有些事,或許可以稍後再議。
午膳過後,簷下的日頭正盛。王玉瑱擱下竹箸,對正在為他斟茶的崔魚璃溫聲道:“我需往鎮上一趟,你可有什麼需要捎帶的?”
崔魚璃輕輕搖頭,唇角含笑:“夫君忘了?妾身的嫁妝足足裝了十二車,怕是三年都用不完呢。”
她執起團扇為他輕輕扇著風,眸中帶著幾分憂色。
“倒是夫君此行定要當心,聽聞這嶲州地界不比中原,民風彪悍得緊。”
“放心。”王玉瑱執起她的手輕輕一握,“我帶著項方他們,日落前便回。”
馬車行至嶲州縣鎮時,王玉瑱不由得蹙緊了眉頭。不過一年光景,這座曾經喧囂的邊陲小鎮竟已蕭條至此。
黃土街道上人影稀疏,幾家鋪麵大門緊鎖,簷下結滿了蛛網。偶有行人經過,也都是步履匆匆,麵帶菜色。
記憶中飄著酒旗的“雁南居”酒樓早已歇業,門板上貼著官府的封條。
“奇怪…”王玉瑱示意停車,撩起車簾細看。
街角原本熱鬨的茶肆如今隻剩一個老嫗守著空蕩蕩的鋪麵,見馬車停下,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惶。
更令人心驚的是,連當鋪和糧店都大門半掩,夥計無精打采地坐在門檻上打盹。
項方低聲道:“公子,屬下去打聽打聽?”
王玉瑱微微頷首。不過片刻,項方帶回的訊息讓他心頭一沉。
“鎮上青壯都被征去服徭役了,說是修鹽井。留下的老弱婦孺要繳納雙倍的鹽稅,不少人家已經揭不開鍋…”
正說著,一陣哭鬨聲從巷口傳來。但見一個婦人抱著孩童跪在藥鋪前哀求:“掌櫃的行行好,賒一帖傷寒藥吧,待孩子他爹下工回來…”
藥鋪夥計麵無表情地擺手:“現錢交易,概不賒欠。”
王玉瑱默然放下車簾。
這嶲州之地,早已不是他記憶中人煙輻輳的邊城,而是一座被鹽井吞噬了生機的荒蕪之地。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在空蕩的街道上投下一道孤寂的剪影。而不遠處藥鋪前,項方正給那苦命婦人結清了藥錢。
……
臨近傍晚,王玉瑱隨著項方穿過幾條僻靜小巷,來到那處作為臨時據點的院落。才踏進書房,項方便將一紙密報呈上:
“公子,今早盯梢的弟兄傳來訊息,昆明縣鹽井的趙管事天未亮就進了刺史府,至今未出。”
王玉瑱執起那張薄薄的紙條,指尖在“刺史府”三字上輕輕摩挲。
燭火跳躍,映得他眸色深沉——果然如此。嶲州刺史劉伯英,竟真在這肮臟的鹽井生意中分了一杯羹。
他的目光落向案頭那疊關於劉伯英的卷宗。隨手翻開幾頁,越看越是心驚。
這項方麾下的暗探果真能力超群,不過短短時日,竟將這位刺史的底細查得如此詳儘——何處任職,政績如何,甚至連書房懸掛的字畫偏好都記錄在案。
“族兄當年…究竟是如何栽培出這般人才的?”王玉瑱不禁輕聲感歎。他彷彿看見王驚塵抱病坐在燈下,耐心教導這些暗探的模樣。
繼續翻閱卷宗,卻發現一個令人費解的事實。
劉伯英並非貪墨之徒,他在嶲州任上修過水渠,減過賦稅,去年瘟疫時甚至開倉放糧。這樣一個為民請命的官員,為何會對昆明縣鹽井的慘狀視而不見?
王玉瑱執起茶盞,任溫熱的茶水漸漸變涼。燭花爆響的刹那,他忽然想通了關竅。
要麼,是這鹽井的利益太過驚人——驚人到足以讓一個清官昧著良心,對百姓的苦難充耳不聞。
要麼…
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案麵,目光漸冷。
要麼就是這鹽井背後的勢力,已經龐大到連一州刺史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地步。能讓劉伯英這般勤政的官員都選擇沉默,那幕後之人的身份…
王玉瑱緩緩合上卷宗,窗外的月色正好照見“嶲州鹽井”四個字。
他忽然想起離京前,父親王珪那句意味深長的囑咐:“此去嶲州,萬事小心。”
或許他要麵對的,遠不止幾個地方豪強那麼簡單。
夜風穿過窗隙,帶著邊陲之地特有的涼意。王玉瑱望著搖曳的燭火,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這片看似荒涼的鹽堿地底下,埋藏著足以撼動整個大唐的秘密。
或許,史書上的寥寥數語,就是無數百姓的血肉冤魂組成的一幅地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