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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54章 皇權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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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玉瑱的馬車尚未駛回太原王氏那朱漆高門府邸,他於白鷺詩會上那首譏諷鄭旭的詩,卻已像長了翅膀一般,借著在場眾多文人墨客與世家子弟之口,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

這些詩句,因其極致的辛辣與精準的嘲諷,以及背後牽扯的滎陽鄭氏與太原王氏兩大頂尖門閥的公子,迅速成為街頭巷尾、酒肆茶樓最炙手可熱的談資。

人們津津樂道於“酒謫仙”的才思敏捷與狂放不羈,更竊笑著鄭旭的自取其辱與狼狽退場。這已不僅僅是一首詩,更是一樁轟動長安的風流公案。

而這股風,也以最快的速度,吹進了重重宮禁,悄然落在了大唐天子李世民的禦案之上。

兩儀殿內,燭火搖曳。李世民拿著內侍呈上來的、抄錄著那首詩的紙箋,反複看了幾遍,臉上看不出喜怒,唯有指尖在“爭腐鼠”和“井底蛙”幾個字上輕輕敲擊著。

侍立在一旁的心腹近臣,如房玄齡、長孫無忌等人,也都已知曉此事,屏息靜氣,等待著天子的反應。

良久,李世民緩緩放下紙箋,嘴角竟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但那笑意並未抵達眼底,反而透著一股深沉的寒意。

“好一個‘酒謫仙’,好一個‘笑看人間井底蛙’。”李世民的聲音在寂靜的殿中響起,帶著一種玩味的語氣。

“王珪的這個兒子,倒是比他老子,更多了幾分棱角。”

他站起身,踱步到懸掛著巨大輿圖的屏風前,目光彷彿穿透了宮殿,俯瞰著整個大唐疆域,以及盤踞其上、根深蒂固的世家門閥。

“五姓七望……”他低聲念著這四個字,如同在咀嚼一塊堅硬的骨頭。

這些傳承數百年的世家大族,壟斷經學,把持仕途,互通婚姻,隱隱形成國中之國,一直是李世民心頭一根難以拔除的刺。

他需要藉助他們的力量治理國家,卻又無時無刻不想著削弱他們,將權力真正收歸中央。

“陛下,”房玄齡謹慎開口。

“王家二郎此詩雖狂,卻也隻是少年意氣之爭,若因此引發王氏與鄭氏……”

“意氣之爭?”李世民打斷他,轉過身,眼中精光閃爍,“不,這不僅僅是意氣之爭。這是裂痕!”

他走到禦案前,手指重重地點在那首詩上:“滎陽鄭氏,太原王氏,皆是五姓七望中的翹楚。他們向來同氣連枝,互為表裡,共同進退,以此抗衡朝廷。”

“可如今,他們最出色的年輕一代,卻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結下如此深刻的梁子!王玉瑱這首詩,等於將鄭氏的臉麵踩在了地上!鄭家能善罷甘休?王家能輕易低頭?”

他越說,語氣越是篤定:“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們自己遞上來的刀子!”

長孫無忌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介麵道:“陛下的意思是……順勢而為,將這把火燒得更旺?讓這私怨,變成兩家,乃至整個山東士族集團內部的紛爭?”

“不錯!”李世民目光銳利,“他們不是鐵板一塊嗎?朕倒要看看,在真正的利益和臉麵衝突麵前,這‘同進退’能維持多久!傳朕旨意……”

他沉吟片刻,迅速做出決斷。

“其一,對此詩,朝廷不作任何公開評價,但可讓禦史台的人,在合適的場合,‘無意’中表達對王氏子弟維護家族聲譽之舉的‘理解’,甚至可稍加讚譽其‘風骨’。”

這是暗中的煽風點火,抬王抑鄭。

“其二,近期吏部考覈,對王氏一係官員,隻要無大過,考評可酌情從優。對鄭氏一係,則需更加‘嚴格’。”

這是用實際利益進行分化拉攏,製造不公,加劇矛盾。

“其三,”李世民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令百騎司密切注意鄭、王兩家,以及其餘幾家的動向,尤其是他們之間的往來、聯絡,朕要第一時間知曉。”

他要掌控這場風波的每一個細節,隨時準備添柴加火。

“朕要讓他們鬥!”李世民的聲音帶著帝王的冷酷與決斷。

“他們鬥得越凶,彼此猜忌越深,朕這皇位,才坐得越穩!這盤根錯節的五姓七望,纔有被逐一擊破的可能!”

殿內眾臣心中凜然,皆知皇帝這是要借力打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王玉瑱那首出於各種複雜原因脫口而出的詩,此刻已不再僅僅是文人間的口舌之爭,而是被這位雄才大略的君王,巧妙地置於了帝國權力博弈的棋盤上,成為了一枚足以攪動風雲的棋子。

而此刻,尚在歸家途中、心神不寧的王玉瑱,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然捲入了怎樣一場由皇帝親手推動的、針對整個世家集團的暗流之中。

他更不會知道,他和他所在的家族,即將麵臨怎樣的風浪。

……

馬車在王府門前停穩,王玉瑱幾乎是立刻掀簾而下,腳步未停,徑直穿過重重庭院迴廊,向著自己與楚慕荷的院落疾步走去。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與恐慌,驅使著他,必須要立刻見到那個人——那個或許能錨定他飄搖心神的人。

院門被他有些急切地推開,驚動了正在廊下做針線的春桃。他無暇他顧,目光穿過洞開的房門,直直望向內室。

溫暖的夕陽光暉透過窗欞,恰好籠罩在窗邊的軟榻上。楚慕荷正背對著門口,微微低著頭,專注地繡著什麼。

她穿著一身藕荷色的家常襦裙,烏發鬆鬆挽起,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陽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暈,那畫麵安寧、靜謐,像一幅被時光妥善珍藏的仕女圖。

王玉瑱急促的呼吸,在看到這一幕時,不由自主地放緩了。

他停在門口,彷彿怕驚擾了這片刻的寧靜,隻是貪婪地看著她的背影,那因懷孕而略顯豐腴的肩背線條,此刻成了他眼中唯一可靠的坐標。

楚慕荷似乎察覺到身後的注視,緩緩回過頭來。

見是他,她清麗的臉上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容,放下手中的繡繃,那上麵赫然是一隻繡了一半的、憨態可掬的小老虎肚兜,鮮亮的紅色絲線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玉郎回來了?詩會可還熱鬨?”她聲音柔柔的,帶著孕中特有的慵懶。

王玉瑱沒有回答,他一步步走過去,在她榻邊坐下,目光卻依舊牢牢鎖在她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審視,彷彿要從她眼中辨認出什麼。

楚慕荷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微微偏頭,輕聲問:“怎麼了?可是累了?”

王玉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混亂,伸手輕輕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那溫熱的、真實的觸感讓他稍微安心了些。

他看著她清澈的、映著自己影子的眼眸,問出了一個盤旋在心頭許久、此刻卻無比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慕荷…”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緊張,“你……你覺得,我最近,有什麼變化嗎?”

楚慕荷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問得一怔,隨即認真地想了想,目光在他臉上流轉片刻,然後淺淺一笑,反手輕輕回握著他的手,柔聲回道:“變化麼……自然是有的。”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自從我們來到長安,入了這朝堂世家之間,妾身覺得,郎君比之以往在嶲州時,似乎……更沉穩了些,思慮也更周全了。像是……像是真正擔起了家族的擔子,有了更多……嗯,靜氣。”

她的話語溫柔而肯定,描述的是一個男人成長、成熟的軌跡,是變得更“穩重”,更有“靜氣”。

王玉瑱的心,猛地一沉,隨即又被一種更複雜的情緒淹沒。

穩重?靜氣?

這絕不是那個能在洛陽詩會上故意放肆文情,桀驁俯視洛陽文壇的我。

那是他,是那個骨子裡透著文傲、靈魂裡帶著孤高的真真正正的世家子弟,王玉瑱!

而今日詩會上,那個脫口而出、譏諷淩厲、鋒芒畢露的靈魂……那個,纔是原本的王玉瑱該有的模樣!

是那個被壓抑了許久,卻在關鍵時刻掙脫束縛,爆發出璀璨光華的真正靈魂!

慕荷感受到的“變化”,恰恰印證了他最深的恐懼——原主好似還在,他隻是靜靜的觀察著自己的一切!

他看著楚慕荷溫柔信賴的眼眸,看著她手下那隻為未出世孩兒準備的、充滿期盼的小小肚兜,一股巨大的酸楚和茫然湧上心頭。

他該說什麼?他能說什麼?告訴她,你的夫君可能是一個占據了她真正愛人身體的孤魂野鬼?告訴她,他連自己是誰都開始懷疑?

他不能。

他隻能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彷彿那是他在這個錯位時空裡,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將額頭輕輕抵在她的手背上,閉上眼,掩去眸中所有的驚濤駭浪,低低地、近乎囈語般地說:“是嗎……沉穩了,也好……”

楚慕荷雖覺他今日有些異樣,隻當他是詩會勞累,隻是用另一隻手輕輕撫過他有些散亂的鬢發,柔聲道:“累了便歇歇,妾身就在這裡。”

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身影拉長,交織在一起,看似親密無間。

可隻有王玉瑱自己知道,那橫亙在靈魂深處的裂痕與迷霧,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而令人恐懼。

他貪戀著這份現世的溫暖,卻又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份溫暖,或許正建立在對另一個靈魂的“埋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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